第46章 初雪
初雪
從摩天輪下來後,路枭又拉着江時予去玩了一堆的娛樂項目。
什麽海盜船、大擺錘、過山車啥啥啥的。
江時予從碰碰車上下來後,扶着牆對着地板幹嘔了幾下。
路枭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說:“怎麽不舒服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江時予咳了兩聲,然後直起腰說:“沒有,就剛剛有點難受,之前都沒事。”
路枭哦了聲,也不知道信沒信。
他揉了一把江時予的腦袋,說:“回家吧。”
江時予嗯了聲。
開機車回去的時候,路枭一直在想事情。
有些事江時予不說,他也就不會問,但是會自己瞎琢磨。
為什麽江時予會離開?
為什麽江時予不願意告訴他?
他想和江時予永遠在一起,但江時予好像并沒有這種……奢望。
對,就是奢望。
對于江時予來說,在一起好像只是一種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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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江時予一直給他一種親密卻又疏離的感覺。
好像一直在有意無意地保持着距離。
你後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你往前一步,他就後退一步,若即若離,也觸碰不到。
明明好像就在眼前,卻又怎麽也找不到往前進這一步的方法。
怎麽才能在邁出這一步的時候讓對方不後退?
怎麽才能抓住對方?
路枭第一次感到沒頭緒。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的早。
江時予和路枭和睦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平時也就互相鬧點小脾氣什麽的,并沒有太大的風浪。
江時予的作息也的确被路枭養得規律得多了,成績也是突飛猛進,老何對此表示十分地欣慰。
兩人在一起拍了很多張照片,不管幹什麽都要拍。
江時予說可以印出來做個紀念,紀念有路枭的生活。
路枭一開始還覺得這話很浪漫,到後來就覺得不對勁了。
不過他沒有多想,也不敢多想。
他不想打破現在的平和。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日,一大早江時予就站在落地窗前盯着窗外。
有只手從他身後環了過來,摟了摟他的腰。
江時予拍了拍腰上的手,回過頭對手的主人笑了笑:“醒了?”
路枭嗯了聲,把臉埋到江時予的後肩上蹭了蹭。
路枭軟軟的頭發蹭在江時予的皮膚上,有點癢癢的。
“癢。”江時予推了推他。
路枭擡起頭,沒再蹭他,把下巴磕在江時予的肩上,和他一起看向窗外。
“下雪了!”路枭的語調突然有點興奮。
江時予笑着嗯了聲。
“今年初雪來得真是早啊,”江時予偏過頭親了親路枭的臉,“來寶貝兒,拍個照。”
路枭立刻摟着江時予轉了個身,讓他們背對着雪景,接着擡起手朝江時予舉起的鏡頭比了個耶。
江時予飛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快門聲響起,照片就定格在了江時予親他臉的那刻。
路枭嘿嘿地笑了幾聲,摟着江時予再次轉身,把他按在了落地窗上。
“我親愛的小鳥寶寶哦,這一大早的,我真不想着火啊。”江時予的手被按在了窗上,他無奈地說。
路枭才不理他,偏頭吻了上去。
江時予手上掙紮了幾下,換來了路枭更猛烈的吻。
江時予內心輕輕嘆了氣,開始回應這一吻。
江時予感覺不太對的時候,就瞬間一擡膝蓋,把路枭頂開了。
路枭後退了幾步,挑了挑眉,盯着江時予說:“是不是我太久沒揍你了。”
“放棄吧少年,其實你打不過我,”江時予走向廚房,說,“我單挑小王子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路枭嘲諷似的笑了聲,說:“那打一架?你要打得過我,我讓你上我。”
“玩這麽大?”江時予勺出幾勺米,放到電飯鍋裏。
“打不過我,你就讓我上你。”路枭馬上去把電飯鍋的電插上,然後從鍋裏拿出裝米的鍋到洗手池前洗米。
“那還是算了,你指不定會為了上我出什麽陰招呢。”江時予把水籠頭的熱水打開,水“嘩”一下流了出來。
路枭開始洗米,他洗米每次都跟玩似的,一邊洗一邊說:“不打也還是我上你。”
江時予沒再繼續讨論誰上誰這個話題,他一邊拿起手機對着路枭的背影拍了張照,一邊說:“我一會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無聊的話就去找鄧實他們玩吧。”
路枭哦了聲,沒問他去哪。
吃完早餐後,江時予被路枭連拖帶求地按着幹了點什麽,然後才讓江時予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我真是服了,你精力未免也太旺盛了。”江時予一邊整理白襯衣一邊說。
“沒辦法,你穿襯衫簡直就像是在勾引我,我一個不小心就,嗯,了。”路枭躺在沙發裏笑着說。
頓了頓,他又皺了皺眉:“穿得這麽正式,你這是要去哪?”
江時予看了他一眼,說:“見一個客戶,你放心,我會在外邊多穿幾件的,到室內有暖氣了我才脫外套的。”
“行,”路枭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江時予捧着他的臉又親了會,然後才說:“那我走了。”
路枭笑了笑,嗯了聲。
江時予下樓後,給蘇醫生打了個電話。
“時予?”蘇醫生似乎有點震驚,江時予已經很久沒給她打過電話了。
“咖啡廳。”江時予說完就挂了電話,順手把這條通話記錄删了。
來到咖啡廳,他照常是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蘇醫生比平時來得晚了點,估計是下着雪,路不好走。
“抱歉,路上有點堵。”蘇醫生在他對面坐下了。
“沒事,今天我沒什麽問題,這一個月我都沒有任何問題,”江時予慢條斯理地勺着咖啡,眼都沒擡一下,“我就只有一個問題。”
蘇醫生嗯了聲,知道他要說什麽。
“我還用離開嗎?”江時予停下了一直勺着咖啡的動作,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這幾個月你們也都看到了,我過得比以前更好,更充實。”
“你不是為了要向我們證明什麽,”蘇醫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究竟好沒好,輕不輕松,只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你不用給我們證明你過得有多好,你要給你自己證明。”
江時予握起咖啡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咽下去後,他淡淡地說:“我明白了,謝謝。”
“先失陪了。”說完他就起身離開。
到咖啡廳樓下後,他輕輕吐出了口氣,拿出手機在電話本上翻着。
最終他停在了“蕭凱安”這個名字上。
他按下了撥通鍵。
響鈴快有十秒才被接通,江時予嘲諷般笑着說:“過得怎麽樣啊蕭老板?”
“拜您所賜小江總。”蕭凱安的聲音裏滿是疲憊。
“早就跟你說過了,最好弄清我的身份再來惹我。”江時予說完就直接挂了電話。
上個月江時予接手了蕭凱安俱樂部的任務,讓俱樂部在一夜之間成名,又在一夜之間徹底衰敗。
在各種巨大壓力的打擊下,蕭凱安不得不放棄俱樂部,開始規劃其他。
可未曾想,他也一戰成名,之前對江時予說的話和騷擾的行為全被爆了出來,導致整個企業鏈沒人敢收他。
畢竟誰敢收他誰就是在和江氏作對。
劉晨歌在這件事之後也主動來找江時予道了歉,江時予身上的在俱樂部的誤會才算是徹底被洗掉。
他挂了蕭凱安的電話後,又給楊義打了個電話,對面很快就接起了。
“你沒和蕭凱安搞上吧?”江時予一開口就問。
“放什麽屁!我可是很專一的!”楊義說,“怎麽突然問這個,莫名其妙。”
“那就行了。”江時予又挂了電話,接着又給劉瑞打了過去。
“親爹啊您終于舍得來電了!”劉瑞哀聲說。
“不好意思,上兩個月有點忙,剛剛才想起來,”江時予笑了笑,十分抱歉地說,“不好意思。”
劉瑞無所謂地說:“沒事,怎麽樣?”
“他沒和蕭混一塊兒,還有就是蕭被我搞破産了。”江時予說。
“我操!”劉瑞的聲音提了提,“我們小江總就是牛!牛逼!”
“謝謝誇贊,我還有事,挂了。”江時予說完就挂了電話。
處理好這些事,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江時予打了個車,和司機報了個很早就找人打聽好了的地址。
車程将近一個小時,江時予在車上睡了會。
暈車暈得難受。
下車的時候他差點沒站穩,扶了扶門把手才重新站住。
司機打開窗,遞了片薄荷糖給他。
“謝謝。”江時予朝他笑了笑,接過了糖,放進口中。
司機擺了擺手,說:“下次暈車可以早點說,我有暈車貼的。”
他一邊說一邊遞了張名片給江時予,又說:“以後有活還可以聯系我。”
江時予接過,看了眼。
聯系方式什麽的都在上面。
“李師傅。”江時予朝他伸出右手,握上後笑了笑。
“叫我小李就行。”李司機也笑了笑。
“我先走了。”江時予收回手,和司機揮了揮,轉身離開。
江時予邊走邊把李司機的微信加上了,然後走向一個小區。
小區不是什麽高檔小區,很普通的居民樓,綠化做得倒是不差。
他到保安亭裏坐了會,然後問保安:“你們這兒有什麽當地特産嗎?我想帶回去給我媽。”
保安是個很慈祥的大叔,他笑道:“這你可就問對人了。”
保安給江時予介紹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江時予邊吃驚邊回應。
一直到有輛白色的奔馳開了進來,保安才停下介紹,看向車的那一刻變得一臉嚴肅了起來。
車窗被搖下來後,江時予看清了開車那人的臉。
這是他要找的那一戶人家。
車開走後,江時予站了起來,對保安說:“我朋友家住這個小區,我先去找他了,現在他應該起床了吧?”
保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說:“去吧去吧,有時間常來陪我唠唠。”
江時予也笑了笑,說:“好。”
他出了保安亭後,跟上了那一輛車。
奔馳似乎是要開進地下室,江時予才停了下來,沒再跟着。
但那輛奔馳也也停了下來。
駕駛座的門打開了,走下來一個男人。
“二叔。”江時予喊了那個男人一聲。
他二叔的手顫了顫,他看着江時予,語調卻很平淡:“我還以為是我眼花看錯人了。”
江家遺傳的隐藏情緒還真是每一個人都精準地遺傳到了啊。
江時予朝二叔苦笑了下,說:“我們聊聊。”
“聊什麽?”二叔打開了車後座的門,示意他上車,“聊你同性戀的事嗎?”
江時予的腳步一頓,嗯了聲,然後鑽進了車裏。
二叔上了車後,沒再說話。
車子繼續發動,開進了地下室裏。
江時予微微吐出了口氣,說:“回家過年的時候別再避着我了,少了你……總覺得缺了點年味。”
小時候二叔是和他玩得最好的親戚。
而就是因為這點,江時予才最不明白為什麽二叔最不能接受這件事。
二叔把車停好後,開了車窗,點了根煙。
一抹腥紅在黑暗中亮起,他說:“好。”
江時予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二叔就又說:“其實我現在也不能理解當年我為什麽會那樣沖動,明知道所有人都疼你,也明知道你有……”
“二叔。”江時予打斷了他,沖他笑了笑,“沒什麽事的話,我也先走了,敘舊就改天再敘吧。”
二叔吸了口煙,嗯了聲。
江時予很不願意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你有什麽什麽病”這種話。
他原本還有很多很多話想和二叔說,卻都被那句話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從小區出來後,他打了那位李司機的電話。
“李師傅,”江時予笑着說,“您還在這附近嗎?”
“嗯?”李司機笑了笑,說,“在的,我很少來這邊,在逛呢,是有活嗎?”
“對。”江時予說。
“還在那小區門口是嗎?”李司機問。
“是的。”江時予蹲到了路邊,突然覺得有點疲憊。
“等我三分鐘,馬上到。”李司機笑着說。
江時予嗯了聲,然後挂了電話。
突如其來的疲憊感讓他不得不回到現實,不得不去認真地思考蘇醫生說過的話。
他真的輕松嗎?真的有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嗎?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