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陰陽
陰陽
江時予整個人都顫了顫。
“操……”他小聲罵了句,腦子裏一片混亂。
第一次路枭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江時予并沒有多大感觸。
但現在他察覺到自己真的很喜歡路枭後,再聽到這三個字,內心滿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有點激動、欣喜,又有點害怕,想要回避。
他的額頭突然被彈了一下,打斷了他腦海中的翻湧。
“怎麽人家和你表白你還說髒話呢?”路枭摟着他的腰掐了一下。
“對不起。”江時予莫名為自已說髒話的這個行為道了個歉。
“對不起?”路枭被逗笑了,“怎麽?你是在拒絕我的表白麽?”
江時予張了張嘴,剛想解釋,路枭扯着他領子的手就突然往下一拽,他半張着的嘴碰到了路枭的唇。
路枭輕笑了一聲,歪了歪頭,吻了上去。
齒間突然迎來的溫熱柔軟吓了江時予一跳,反應過來後,他開始回應這一吻。
路枭把他的衣服向上推了推,江時予感受到路枭冰涼的手掌在他的腰腹間游走。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而後一把抓住了路枭的手。
“嗯?”路枭同時收回了手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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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予吐出了口氣,坐回了自己椅子上,整了整衣服。
“江時予,我也告訴你,”路枭把手搭到了江時予的椅背上,說,“就算你提出離開,分手,我也不會輕易同意的,我比你想象中的更要……”
偏執一些。
他後半句話沒敢說出來。
他時常會有想要占有江時予的沖動,想要占有他、得到他、束縛他。
當他發現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之後,他就被自己吓到了,但很快驚吓便被欲/望淹沒了。
沒錯,欲/望,渴求擁有他,卻還不夠,妄想得到更多更多。
“更要什麽?”江時予只拿起筷子,問。
“更要愛你。”路枭笑了笑,也拿起了筷子。
他第一次有想要占有、束縛江時予的想法是在籃球賽期間,江時予把他鎖更衣室裏的時候。
那時路枭就在想,自己遲早有一天也要把江時予鎖起來,聽他敲門求饒,為他更加無底線。
路枭莫名勾了勾唇。
“你以前不喜歡男人的吧。”江時予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打斷了路枭的思緒翻湧。
他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又問:“你怎麽知道的?”
“今天剛知道,”江時予的手在桌上輕輕地點着,“你不會真的以為許紀白是被他們學校的人罵了,怕你受牽連,所以才和你分的手吧?”
“啊?”路枭又是一愣,“難道不是嗎?”
江時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他是flipper。”
路枭的手猛地一顫,夾着的一塊肉又掉回了菜盤中。
他緩了會,剛想去夾回那塊肉,江時予的筷子就先他一步幫他夾起來了。
他疑惑地看向江時予。
江時予把肉遞到他嘴邊,說:“破壞了你白月光的形象我很抱歉,但他在你之前的兩個前男友我都認識,所以我不喜歡他。”
“我有點想罵髒,”路枭咬過那塊肉,在口中嚼了嚼,“他說我是他初戀,抛開他是flipper不說,他對我真的挺好的,很溫柔很耐心的人,我實在想不到他是這樣一個人。”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他那樣的人,”江時予收回筷子,扒了幾下自己碗裏的飯,“把感情當玩具,分手的時候還要把自己說得楚楚可憐,好讓對方念念不忘。”
“也沒有念念不忘,”路枭說,“他不讓碰,最親密的接觸都只是牽手而已,那這麽說起來,我好像也沒多喜歡他?”
江時予又想起了飯前路枭極力克制的那一吻。
他冷笑了聲,沒再說話,埋頭吃飯。
過了會,他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猛地扭頭看向路枭,吃驚地說:“你說什麽?他不讓碰?”
路枭啊了聲,也反應過來了什麽,嗯了聲。
“我操他大爺的……”江時予把筷子往碗裏用力地戳了好幾下,“他他媽的可能是真的喜歡你。”
路枭輕輕拍了拍江時予的手,然後似乎被什麽問題纏住了,沉思着吃飯,沒再說話。
沉默地把幾道菜吃得差不多後,江時予率先站了起來,說:“走吧,去消消食。”
“好。”路枭也站了起來,摟着他的肩出了包廂。
樓下過生日的那一桌人還在鬧,江時予随意地朝那邊看了眼,發現壽星沒在位置上。
路枭摟着江時予出餐廳後,就看見了靠在燈柱下的那個不在位置上的壽星。
這邊的燈是冷白色的,壽星仰着頭,直面着白光,背靠着燈柱,從口中吐出一口白煙,手中掐着根煙。
竟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憂郁。
江時予可算看清了這人的臉。
真的和自己有幾分神似,只是五官沒有他具有攻擊性,比較柔和,看上去比較平易近人。
壽星突然偏了偏頭,而後對上了路枭的視線。
他的手猛地一抖,趕緊掐滅了煙,啞着嗓子喊了聲:“路枭。”
路枭腳步頓住了,心尖微微一顫。
好久沒聽見這道聲音了啊,還是那麽溫柔。
“生日快樂。”他笑了笑,摟着江時矛肩的手滑了下來,一直滑到了江時予的腰側,又摟了摟他的腰,順勢握到了他垂在腰側的手。
“你……”許紀白看着路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問,“男朋友嗎?”
江時予回握住路枭,朝許紀白笑了笑,說:“是。”
許紀白的視線移到江時予的臉上,打量了一會後笑了:“長得不錯。”
這句話的意思非常明顯了,聽不出來的那得是傻子級別。
“謝謝,”江時予不打算為這個生氣,但有仇必報才是他的風格,他上前一步,朝許紀白伸出了右手,笑着說,“認識一下,我是路枭的發小,江時予。”
聽到“發小”兩個字的時候,許紀白愣了愣,随及才上前握住江時予的右手,說:“許紀白。”
路枭對于江時予會突然來這一茬絲毫不意外。
江時予那話的意思也很明顯。
“路枭……”許紀白有點難受地收回了手,看向了路枭,“你都沒和我提過他啊……”
“你也沒和我提過在我之前你的前幾位男朋友啊。”路枭避開許紀白帶着情緒的視線,握着江時予的手微微收緊了些。
許紀白又是一愣,他猛地看向了江時予。
江時予依舊沖他笑着,說:“還沒自我介紹完呢,我同時也是李先生和劉先生的朋友。”
許紀白的表情開始有點挂不住了,他看向路枭,這次聲音裏沒有了任何情緒,問:“你都知道了?”
路枭笑了笑,沒有說話。
江時予的笑容反倒收了收,但也沒再說話。
許紀白把手裏一直捏着的那根煙掐滅了,扔進垃圾桶,然後看向江時予,問:“你是不是認識魏離?”
江時予很快地搖了搖頭:“誰?”
“魏離。”許紀白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不知道,”江時予說,“應該沒聽說過。”
路枭看了眼江時予,而後扭頭對許紀白說:“我們先走了,生日快樂啊。”
“……謝謝。”許紀白又靠回了燈柱上,繼續昂着頭沉默。
路枭帶着江時予走到停車場附近後,才問:“為什麽說不認識?”
江時予沉默了會,然後說:“因為他愛而不得。”
“誰愛而不得?”路枭一邊把車拉出來一邊問。
“許紀白,他和魏離是初中同學,”江時予扶着路枭的肩跨上車,說,“中考完後追過魏離一段時間,但是沒追到,因為他長得太像我了。”
“好亂的關系,”路枭遞了個黑色頭盔給江時予,自己戴了個白色的,“因為他長得太像你了,所以你沒說你認識魏離,怕他仇恨上你,對嗎?”
“學霸就是學霸,”江時予笑着把頭盔戴上,突然愣了愣,然後問,“換頭盔了?”
“嗯!你總算是發現了,情侶款。”路枭擰了擰發動器,車開了出去。
“好看,”江時予說着,摟緊了他的腰,說,“許紀白知道魏離是雙性戀,但他就是喜歡追那些不好追的,比如掰彎直男,魏離還是他唯一一個追失敗的。”
路枭一下樂出聲了,說:“幹得好。”
江時予感受着路枭笑起來後背的震顫,有種說不上來的踏實感。
“不過為什麽許紀白的名字你是從蘇凜仁那聽說的啊?按理來說魏離不應該告訴你嗎?”路枭突然問。
“魏離沒告訴我這些,”江時予嘆了口氣,說,“他……什麽事情都是自己藏着的。”
“如果不是我專門去問,他是絕對不會把苦和別人訴說的,他已經習慣了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底,只要你不挖,他就不會告訴你。”
一路把車開到游樂場附近,找位置停好車後,路枭從車座裏掏出了兩張門票。
“哎?”江時予吓了一跳,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這個車座,“從哪掏出來的?”
路枭笑着嘆了口氣,把車票從車座旁的一個兜裏放了回去,然後又給江時予演示了一下是怎麽抽出來的。
“就這樣。”路枭捏着門票的一角,輕輕往上一抽,拇指瞬間松開,切換到中指和食指夾着門票,在半空中晃了晃。
這只手骨節分明,在黑暗的夜晚裏被昏暗的燈光照得額外性感。
帶着說不上來的禁/欲。
江時予盯着路枭的手,咽了咽口水。
他突然擡起手握住了路枭,還順帶叫了聲:“路枭。”
路枭嗯了聲,笑着把門票換到了另一只手,然後回握住江時予,張開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着。
“我特別想說,”江時予低頭看着身側握着的手,“你手好好看。”
路枭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單手把車鎖好後,拿着門票,牽着江時予走向游樂場。
“手手手手……”江時予小聲嘀咕着。
路枭被江時予嘀咕得心癢癢的,但現在是真大庭廣衆的,他也不好幹什麽。
真想把江時予按在黑暗無人的地方親啊。
可以感受江時予的體溫,看着他掙紮,聽他的聲音……
再主要是路枭現在還離江時予很近,他只要側個頭就能親到江時予的側臉。
“話說你多高啊?”路枭轉移了一下注意力。
“嗯?”江時予的嘀咕被打斷,愣了幾秒後才回答,“一八二。”
路枭哦了聲,然後笑了笑,說:“我比你高哎哥哥。”
江時予啧了聲,說:“我怎麽說都才十七,生日還沒過就不算十八,你以為我長不高了嗎?”
“那我今年才十六,明年一月一才十七,”路枭笑着說,“我也會長高啊。”
“你封頂一米八五。”江時予詛咒着說。
路枭笑容一收,歪了歪頭,湊到江時予耳邊,輕輕吹了口氣,然後說:“聽起來你對我注定比你高幾厘米有點不滿啊,我現在一八五哦哥哥。”
江時予被耳畔那戲谑的嗓音和溫熱的呼吸挑逗得有些發暈。
他呼出一口氣,說:“是挺不滿的,畢竟你年紀比我小,我不服是很正常的事。”
“你是不服我的年紀,”路枭用唇碰了碰江時予的耳垂,很快又移開,“還是不服你在下位呢?”
江時予的呼吸猛地一緊。
路枭笑了笑,終于把湊在江時予臉旁的頭離開,松開握着的手,改成了勾肩,摟着江時予走進檢票處。
走進游樂場內部,江時予的注意力就沒辦法在路枭的手上了。
果然游樂場還是晚上來才好玩,有氛圍感。
四周都是吵雜的聲音,會路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天邊挂着一輪明月,夜空下是泛着藍紫光的過山車軌道,過山車也發着藍白的光,充滿了科技感。
一旁是閃着各種顏色光芒的摩天輪,小情侶們的旅游盛地。
據說當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接吻,這一對小情侶就會永遠在一起。
可惜江時予不信這些。
周圍有很多零食店小吃什麽的,還有雜貨店,玩具手辦周邊應有盡有。
江時予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剛從山裏走出來的人一樣,四處張望。
“想玩什麽?”路枭掐着江時予的雙頰,把他四處張望的臉掰正了回來。
“不知道,”江時予的眼珠子還在看着別處,“都想試試。”
“那密逃吧。”路枭說。
“啊……好。”江時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掏出了手機,點開了通迅錄。
路枭看着他打了張敏的電話。
“喂?”張敏那邊似乎也很吵,不知道究竟是江時予這太吵還是那邊的确很吵。
“你在哪家密室逃脫上班?”江時予說着,啧了聲,“你那邊好吵。”
“我已經在室內最安靜的地方了,”張敏無奈地說,“有人在外面鬧事呢,你要過來?”
“嗯,定位發我。”江時予說完就挂了電話。
“張敏在做兼職?”路枭有點吃驚。
江時予嗯了聲,打開了微信,說:“他家……算了,他如果想讓人知道的話就會自己說了。”
路枭也沒多問,看着他手裏的手機,然後突然發現了什麽。
“你換手機膜了?我記得之前那個我看不見屏幕的。”
江時予搖搖頭,說:“換手機了。”
“之前那臺壞了?”路枭抓了抓江時予的頭發。
江時予猶豫着嗯了聲,希望路枭別再問下去。
但路枭還是問了:“怎麽壞的?打架了?”
“沒,”江時予吐出一口氣,說,“砸了。”
路枭皺了皺眉:“誰砸的?”
“我砸的,”江時予把手機屏幕擡了起來,對着路枭晃了晃,“走吧,去這玩密室逃脫,還能順便給張敏刷個業績。”
路枭看出了江時予似乎不是狠想繼續上一個話題,于是只好順着江時予的話走,說:“好,他是當NPC嗎?”
“指揮的。”江時予回答。
兩人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像老年人散步一樣慢慢散到了那家密逃門口。
“挺大啊。”江時予看着面前這個有好幾層的白色系建築,發出了聲感嘆。
“進去吧。”路枭摟着他的肩,推開了這家店的門。
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吵鬧聲。
“你們這就是游玩體驗感非常差!誰會來玩啊!”一個女人吼道。
“就是啊!有你們這麽當NPC的嗎?”男人也喊,“我們交錢是來玩的,你們NPC怎麽還打人呢!還恐吓!”
“退錢!”女人喊。
幾個工作人員和NPC都無奈地圍着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
室內的燈光是黃白色的,灑在那女人很男人的臉上,顯得十分憔悴,活像兩個充滿怨氣的厲鬼。
“退錢!”男人又吼了一聲。
江時予看出來了,這兩個人分明就是還想去別的地方玩,但沒錢了,想賴賬。
張敏掀開了牆邊的簾子,從裏邊的休息室走了出來。
他掃了眼這兩個人,然後說:“這位女士,這位先生,如果您有任何不好的游戲體驗,歡迎随時在反饋欄上給我們意見,而不是在這叫嚣,既浪費了你們的時間,也擋着我們做生意。”
“生意?你們這個小破店配有生意嗎?!”女人喊道。
“有啊,”江時予忍不住了,接了句話,“怎麽?是你們太高尚了,還是我們太低端了,這種規格的店面都能被稱作破店,難道你們很高大尚麽?”
女人和男人同時轉過了頭,瞪向他。
江時予眯了眯眼,而後對女人微微勾唇一笑:“喲,熟人啊。”
女人瞪着他的視線一下子收了起來,變得格外柔和,甚至有點愧疚。
這是好久之前路家那個莫名奇妙的席會上,坐在江時予對面的那個香水味很濃的女人,寥格格。
“小江總,”寥格格揚起一個尴尬的笑容,對江時予點了點頭,又把視線移向路枭,也朝他點了點頭,“小路總。”
路枭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