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糟心
糟心
今天下午是路枭的跳高,江時予興致勃勃地前去圍觀。
“加油!”鄧實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根應援棒,在一旁呼啦呼啦地揮着。
“別甩了哥們,晃得我眼睛疼。”一旁有個人說。
“你閉嘴!少爺的事你少管!”鄧實回頭喊了句,然後又繼續對着路枭喊加油。
江時予在旁邊憋笑,也對着路枭喊了句加油。
“直接一米八好吧!”鄧實又喊。
路枭全當沒聽見。
他聽見江時予在給他喊加油就足夠了。
瞬間信心倍增!
感覺一米九不在話下哈哈哈哈哈……
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連體校的校記錄最高也才一米八幾呢。
路枭知道自己什麽實力。
第一杆,一米五。
輕輕松松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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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過去的時候甚至高出一大截。
第二杆,直接升到一米七。
這對路枭也不難,他助跑跳了上去,在空中彎了彎腰。
離杆依舊還有段距離。
“加油!路枭!”鄧實的吶喊聲傳來,“一米八!”
“一米七五左右吧,再高不可能了。”江時予客觀評價道。
“你懂個屁!”鄧實扭頭罵他。
“是是是……您最懂了。”江時予無語地說,把視線放回了路枭身上。
第三杯是一米七五。
路枭在原地先蹦了幾下,然後才一擡腿,跑向了杆。
場外在一瞬間響起陣陣沸騰,喊得令人心驚。
江時予也被這樣的激情氛圍帶動,跟着喊了幾嗓子。
路枭驚險地跳了過去,衣角微微蹭到了杆,但并不影響他華麗的動作。
他越過杆子的時候,衣服被風吹起,露出了他性感的腰部……
江時予別開了臉。
“還要往上加嗎?”志願者問。
“不用了,一米七五吧。”路枭笑着摘下號碼牌,走出人群的焦點。
“真棒!”江時予沖上去抱住了他,還順便把一瓶水塞到了他手裏。
“哎喲我的小可愛啊,”路枭搓了搓江時予的背,說,“別愣這了,好多人呢。”
江時予嗯了聲,剛想松開手,突然又有一個人蹦着抱了上來。
“我操!”江時予被擠了擠,小聲罵了句。
抱上來的是鄧實。
他這一開了頭,本班的激動的人可就都憋不住了,一窩蜂沖了上來,一個疊一個地往裏抱。
“我服了!”唯一一個被路枭抱在懷中的江時予小聲抱怨了句。
路枭笑了兩聲,趁亂親了一口江時予的臉。
江時予猛地一愣。
終于是從人群中擠出來了,江時予呼出了一口氣,說:“一身汗……我想洗澡了。”
“上我家洗呗。”路枭說着,吹了個口哨。
江時予無語地說:“想得挺美呢傻逼。”
“就傻逼了,怎麽辦?”路枭看了他一眼。
“那還能怎麽辦,”江時予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自認倒黴呗。”
“那今晚……?”路枭有點期待地看着江時予。
“……沒空。”江時予說。
他不想掃路枭的興,但他晚上得吃藥。
吃完藥就馬上得睡覺。
“去哪?”路枭收回視線,看向遠處。
“回家。”江時予說。
“哪個家?”路枭問。
“這邊這個,”江時予說,“路明不是出完差了嗎?我再過去不太好吧。”
“他在我媽那邊。”路枭一提到他媽就沒勁。
“嗯,”江時予低頭看了眼表,說,“我去八百米檢錄了哈。”
“去吧。”路枭心不在焉地說。
江時予不知道路枭在想什麽,但直覺告訴他不是在想他。
有可能是在想家裏的事吧。
江時予不喜歡揣測別人的內心。
但是有一個想法,應該說是問題,突然在他心裏冒了頭。
路枭為什麽喜歡他?
這一點,江時予居然還真沒有仔細去想過。
改天問問吧。
跑八百米的時候江時予也有點心不在焉,但跑得還是很快的。
理科四班的體委和他并排跑着,看樣子是想超過他。
“朋友,聊會兒天?”那體委突然開口說。
“不聊。”江時予冷漠拒絕,突然加速往前沖。
這種跑步聊天的多半是想打亂你呼吸節奏的傻叉。
“靠!”那體委罵了句,追了上來。
但沒跑幾步路他的步子就有點亂了,開始漸漸跟不上。
江時予倒是一直保持着節奏往前跑。
還剩一百米,江時予看見了在終點等他的張敏。
他眯了眯眼,沒有看見路枭。
江時予內心啧了聲,四處看了看,也沒看見有人陪跑。
他呼出了口氣,突然有點失望。
煩躁。
他埋頭往前沖,沖進了終點線。
張敏在他走出跑道後扶住了他,又遞了一瓶水上去。
“謝謝,不用扶。”江時予擰開瓶蓋,仰頭喝掉了一半的水。
“路枭呢?”他用手背蹭掉了唇邊的水漬,問。
“不知道,沒看見。”張敏搖了搖頭。
路枭靠在體館後面一個很少人經過的牆邊,面前是幾個找他有事的人。
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惹了什麽事,害得他錯過了江時予的八百米。
“路枭?”帶頭的人問,語氣非常嚣張。
“人八百米都跑完了,你們在這杵半天,一個正事都不說,是想幹什麽?”路枭已經非常有耐心,但這會實在有點崩不住了,“想打架可以出校門之後打,我保證奉陪,先別堵這了。”
“你話好多。”帶頭的說。
“到底什麽事啊?我朋友找不到我會生氣的。”路枭說。
“江時予是嗎?”帶頭的又問。
“關你屁事,我現在就給你們一分鐘,不說正事我就喊人了啊。”路枭開始掐表。
“喊呗,我看誰理你。”帶頭那個無所謂地吹了聲口哨。
“四十秒,我勸你珍惜時間。”路枭說。
“靠我才說了一句話,怎麽就過了二十秒了!”帶頭那人很不爽。
“從我說的那句話開始算。“路枭看着秒針,說,“三十秒。”
“你喊人呗,你小爺我還怕你不成!”帶頭的說。
好幾個人就這麽靜靜地等着三十秒過去。
“鄧實,人帶了嗎?”路枭看向某個方向,問。
“帶了帶了,”鄧實從牆後繞了過來,說,“江時予也帶來了。”
“嗨。”江時予對着路枭打了個招呼,然後又朝帶頭的點了點頭。
他和帶頭的那人認識。
那是……俱樂部的人。
啧啧,動作真夠快的,昨天早上才拉黑,今天下午就來學校了。
哦不對,這人本來就是附中的。
“誰喊你來的?”江時予看向帶頭那人。
路枭被江時予這一開口就滿滿的江湖味兒給逗樂了,偏開頭笑了聲。
“你管誰派我來的!”帶頭的氣焰依舊十分嚣張,還啧了聲。
“蕭凱安吧,是劉晨歌的話早就動手了,”江時予自顧自地說道,“說吧,什麽事?”
路枭有點震驚地看向江時予,疑惑道:“蕭凱安?”
“都一個快破産的人了,就讓他爽一回吧。”江時予勾了勾唇。
路枭在他這個陰險的笑裏點了點頭。
“你倆別調情了,傻逼!惡不惡心?”帶頭那人把手裏一直抓着的一張紙團砸在了江時予身上,說,“他媽自己看!”
江時予接住了這張紙,把它打開,看了眼內容,然後一下子笑出了聲。
“不好意思啊,我文盲,”江時予把紙又遞給了帶頭的,說,“要不您給念念呗?”
帶頭的一巴掌拍掉了這只手,說:“他媽神經病就去治!”
“那還不是讓你們蕭哥傳染的?”江時予扯了扯唇。
“枭哥?”鄧實疑惑地看了眼路枭。
“不是我,我不是神經病。”路枭忍着笑說。
紙條被那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也沒有任何人去撿它。
“說我同性戀惡心,”江時予踩住了那張紙條,在鞋底碾了碾,說,“不如看看蕭凱安這半年沒完沒了的死纏爛打,同樣是同性戀,看看是他惡心一點,還是我惡心一點。”
帶頭的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鄧實帶來的人就幾個,他們全是知道江時予出櫃的人,所以聽到這些話也只是震驚了一下,并沒有多說什麽。
江時予冷笑了一聲,又說:“給蕭凱安這樣的人出頭,你不也挺惡心的嗎?”
“你他媽……”帶頭那人頭一甩,他帶着的人瞬間動了動。
随着他一拳朝江時予呼了上來,身旁的那群人也瞬間沖了上來。
目标很明确,就是江時予。
江時予後退了兩步,躲開了第一拳。
接着身側就被另一個拳頭重重地砸了一下。
江時予瞬間抓住這個拳頭,拽着他往下一壓,一擰,然後對着那人的肚子踹了上去。
鄧實和路枭也架住了幾個人,再加上鄧實帶來的幾個人,都挺能打的,對方一下就成了弱方。
“別打了。”江時予喊了聲。
但那幾個人就好像鬥毆有瘾一樣,跟本不停。
“都他媽別打了聽不見嗎!”江時予帶着不耐煩吼了聲。
混亂瞬間停止了。
“想去看守所蹲着的就打,繼續打,沒人管你。”江時予按了按心口,說完就轉身離開。
路枭揮手示意鄧實帶着人從另一條路走,然後自己跟上了江時予。
“江……”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別煩我,一邊玩去。”江時予克制住心中的不耐煩,對路枭說。
路枭三兩步跨了上去,拽住了他的手。
江時予啧了聲,想抽出手,卻發現路枭的勁很大。
“放手。”江時予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不。”路枭盯着他。
江時予也盯着他。
對瞪了一會後,江時予嘆了口氣,問:“你想說什麽?”
“紙條裏寫了什麽?”路枭問。
“你回去撿了自己看啊。”江時予冷笑了一聲。
路枭面色沉了沉,松開了江時予的手,說:“你說的。”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回去。
江時予吐出一口氣,轉身走向大本營。
回到大本營後,他從書包裏掏出了一盒藥,倒出兩顆飛速地吃進口中,然後飛速地把藥扔回了書包的最底部。
他靠到椅背上,閉了閉眼。
這是他情緒不佳時常用姿勢。
他不應該對路枭甩臉的。
對不起,路枭。我有病,我沒有辦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
路枭沒有做錯什麽,他因為和江時予在一起而被纏上了一身麻煩。
而江時予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給路枭甩臉。
江時予都想扇自己兩巴掌了。
現在那股煩躁勁已經被壓下去了,剩下的全都是愧疚。
對不起。
路枭可算知道為什麽江時予會一瞬間那麽煩躁了。
是他他也不能忍。
紙條的內容他看了,現在紙條已經被他撕得稀碎扔進垃圾桶裏了。
平時文科比較弱勢的他,這會居然忘不掉紙條的內容。
睜眼閉眼都全是那一手好字下寫出來的糟心東西。
時于,我是凱安,我想正式向你道個歉,對不起。
路枭閉了閉眼,靠到牆邊吐出一口氣。
他的腦內又在自動播報那紙條的內容了。
我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麽大,當時向你表白真的只是我太興奮了。
我以為俱樂部的人只會當個玩笑看,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這麽罵你……
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你身上若有若無的檸檬香,喜歡你拉弓時露出的有力的手臂,喜歡你的每一個笑容。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當時沒有女朋友,你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
也許同性戀确實是很惡心,但如果是和你在一起的話,我可以接受。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路枭的嘴角抽了抽,他摸了摸口袋,沒摸到煙。
重重吐出了口氣後,他爆出了本月第一個髒字。
“操。”他說。
這算哪門子的道歉信?表白信還差不多!
還道歉,信裏瘋狂揭傷疤。
真是一條瘋狗。
路枭真不知道以江時予那個氣性到底是怎麽忍住不打那個姓蕭的的。
他現在都想去按着揍一頓那蕭什麽的了。
而且江時予被剛剛那人砸了一拳之後居然還只是踹了一腳。
路枭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因為他下手的時候經常沒輕沒重的……江時予居然還能理智地喊停?
路枭突然又發現了一個疑點。
江時予為什麽會有這種“明明很生氣需要揍人一頓出氣,但為了不惹事我決定忍着怒氣去自己生悶氣”的心理?
按理說江時予那樣的成長環境……
等等,江時予哪樣的成長環境?
路枭腦中突然蹦出了另外一個人的家庭情況。
他突然間有些慌亂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亂什麽,總之大腦就是混亂。
他突然很想給江時予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