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鳥
木鳥
飯後,江時予和魏離又一起去散步消了消食。
兩人聊了很多,但聊了什麽江時予是真說不出具體。
就是把近年來有趣的、高興的,讨厭的、傷心的事全部都吐出來了,簡直就是從百草園吐槽到三味書屋。
“你一會不回家了吧?”魏離問江時予。
“嗯,”江時予說,“我直接去墓園了。”
“不先吃點什麽嗎?中午也沒怎麽見你吃。”魏離嘆了口氣,說。
“我不是很餓,”江時予說,“你可以自己去買點吃的,晚上不用給我留門,我已經和我爸說了你來,這段時間他不會回這邊住。”
“好。”魏離說着,走到路口處,又回頭跟江時予揮了揮手,大聲地說,“那我先走了!”
“走,趕緊走!”江時予一臉嫌棄,卻是笑着說的。
別了魏離之後,江時予并沒有馬上去墓園。
他走去中央公園先自己散了幾圈步。
反正時間還早。
雖然是避着籃球場的,但是他自己卻又心知肚明知道自己來這裏幹什麽。
想看見什麽風景,聽見什麽聲音,亦或是遇見什麽人。
三圈無果後,江時予這才從公園離開,到路口處打車去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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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枭已經有見到三次江時予的身影從球場附近走過去了。
但因為是黃昏,遠望過去看什麽都挺黑的,前兩次他都不确定是不是江時予。
但到第三次的時候,他終于确定了。
哦,對,沒錯,這人就是江時予。
不知道江時予是不是又和他的那誰鬧了矛盾,這三次都沒看見江時予或江時予的周圍跟着誰。
本來想着第四次看見江時予的時候上去問問什麽情況,但第三次走過後,路枭就沒再看見他了。
怪了怪了。
“又去墓園啊?”張敏的聲音突然落入路枭耳中。
他看向張敏,張敏正在和江時予通話,這會正把手機貼在耳朵上聽着對方說什麽。
“嗯,你別忘記吃飯,不回家了?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打我或者離離的電話,嗯,充電寶有嗎……好那行,好,拜拜。”張敏打完電話後,又看向了一直盯着自己的路枭。
“什麽事?”張敏問路枭。
“那個……江時予?”路條問。
“嗯。”張敏說。
“他是什麽事都會和你報備一聲嗎?”路枭帶着一絲好奇的語氣問。
“很少,也就這種事會說,平時一些小事……他認為的小事,都是自己解決的。”張敏說。
“哦,”路枭點點頭,又問,“我們訓練結束了,你這會打算去哪?”
“回家,我現在在打車。”張敏低頭看着手機說。
“好。”路枭又點了點頭。
“枭哥!”鄧實突然跑來,搭了搭路枭的肩,笑着說,“機車捎我一程呗,那麽酷,不給兄弟坐一坐?”
“我機車從來不搭人。”路枭拒絕了。
雖然他搭過江時予。
但那時候只是想氣一氣江時予,看看他會是什麽反應而已。
“好吧,”鄧實無奈地說,“你也就只捎你未來女朋友了吧。”
路枭勾了勾唇,說:“不一定。”也有可能是男朋友。
“行行行,你這樣的人也沒什麽感情可談,認識你這麽久了,表白你的倒是一堆。”鄧實拍了拍路枭的肩說。
“不用操勞我的感情問題,”路枭搬出了他的經典語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不聽不聽,枭枭念經。”鄧實捂着耳朵搖頭晃腦地說。
“信不信我揍你啊?”路枭和藹地笑了笑。
“信。”鄧實沖他抱了抱拳。
路枭看了他一會後,又轉頭繼續問張敏:“江時予會打籃球嗎?”
“不會。”張敏回答得毫不猶豫。
“……哦。”路枭嘆了口氣。
“你好像很失望?”鄧實突然插話。
“廢話。”路枭說,“他看着就是打籃球的料。”
江時予已經在墓前坐了有一個小時了,他把想說的全說完了,不能說的還是全憋心裏了。
現在除了無聊和肚子餓了,就要沒其它想法了。
嗯肚子餓了。
“媽,”江時予對着碑上的照片說,“我先去吃個飯,一會不知道還回不回來,你……好好休息。”
出了墓園之後,他去找了家粉店,随便點了碗粉。
又随便找了個餐位坐下,他打開手機看了眼。
就一個小時沒看手機,魏離就像江時予失蹤了一樣給他發了一大堆信息。
還全都是問他吃了嗎,到了嗎,有地方睡嗎,以及一堆的學習資料。
可以,有一個張老媽子還不夠,居然又來了個魏老媽子。
江時予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他把手機開了免提,扔到一邊,開始扒粉吃。
“喂?”魏離聽起來不在家,他那還挺吵的。
“你在哪?那麽吵。”江時予問。
“吃飯呢,和張敏一起。”魏離笑了笑。
“早點回家。”張敏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倆可別叨了,都快成我媽了。”江時予說。
“不敢當不敢當,”魏離笑着說,“你有地方睡嗎?”
“有,我睡大街。”江時予說完,就聽到隔壁桌的女生笑了一聲,他疑惑地看了過去。
那女生立刻緊張地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視線。
“……你注意安全。”魏離說。
“不用一直提醒我這點,”江時予說,“你倆也注意安全。”
路枭發現江時予特別喜歡坐在靠玻璃窗的餐位。
他平時也不會沒事就愛往市邊邊跑,這次來主要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上……江時予。
好吧他居然已經老實承認了自己就是來找江時予的這一點。
一開始他還打算一家店一家店進去轉轉看看江時予會在哪,結果剛一停好他的機車就看見了坐在粉店看手機吃粉的江時予。
他對江時予習慣坐窗邊這一點十分地滿意。
路枭走進店裏,和老板點了碗老友粉,然後坐到了江時予旁邊,等着老板叫號。
江時予不知道是來了多久了,他碗裏的粉看起來就像是一口也沒動過。
“嗯?”江時予感覺到身旁來人了,下意識地熄了手機屏幕。
他微微偏了偏頭,看向路枭。
“啊,”他愣了愣,“這麽巧。”
路枭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問:“你才剛開始吃?”
“沒,”江時予說,“我坐這有一段時間了。”
路枭看着他滿滿的一碗粉陷入了沉思。
“這個……”江時予突然壓了壓聲音,說,“這一家店不好吃。”
“我知道。”路枭嘆了口氣,說。
“但是秉承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江時予也跟着嘆了口氣,“我得把它吃完。”
“真棒。”路枭輕輕給他鼓了個掌。
“……我謝謝你啊。”江時予說。
路枭此時此刻特別感謝這家店不好吃。
如果這家店好吃,江時予說不定早就吃完走人了。
他也就遇不上江時予了。
……他到底為什麽那麽想遇上江時予。
遇上了又好像沒什麽話可說的。
“路枭,”江時予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說,“叫到你的號了。”
路枭瞬間回神,嗯了聲,說:“好。”
他站起身,走向領餐窗口。
回來後,他看見江時予又在玩手機。
“這是什麽?”路枭看了眼江時予的手機屏幕。
江時予正在看一個視頻,視頻裏是一個雕刻手藝人,在用木頭做着什麽東西。
“……木鳥。”江時予回答。
“?”路枭成功被激起了興趣,一邊吃一邊盯着江時予的手機屏幕看。
木鳥的身形輪廓已經基本出現,路枭問:“是要雕一只張着翅膀的鳥嗎?”
“是,”江時予說,“之後還會給這塊木鳥上色,很漂亮的,也很厲害。”
“你會做嗎?”路枭盯着江時予的屏幕問。
“會一點點,”江時予說,“以前小時候無聊的時候學着做過,後來覺得太難了,就不弄了。”
“這樣啊……那好厲害啊。”路枭說。
手藝人用雕刻刀一點一點地劃掉木屑,翅膀的細節也在一點一點地被完善。
“我的天啊,”路枭驚得都忘了這粉很難吃了,一邊吃一邊說,“這不上色都已經好好看了。”
“嗯,但是上色了會更好賣,”江時予無奈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是奔着賺錢去的。”
“賺錢啊,”路枭點了點頭,“錢是要賺的。”
一個視頻完整地結束後,以藍色系為主的色彩斑斓的木鳥終于被展現了出來。
它張開翅膀,昂首挺胸,似乎即将要起飛。
江時予也終于把粉給扒完了。
“太漂亮了,我都想買一個了,”路枭說,“放我家裏供起來。”
江時予樂了一聲,說:“這種東西還是小心點吧,容易買到次品。”
“啊?雕工還能有次品這種說法嗎?”路枭突然感覺自己降智了。
“我說學霸就是沒常識吧,除了學習和打籃球什麽都不會。”江時予調侃道。
“是是是,但是我不是普通的學霸,我還會做飯。”路枭笑着說。
“好好好,瞧把你能的,”江時予又笑了幾聲,說,“我也會做飯,但是……沒你做的好吃。”
“沒事啊,”路枭想都沒想就說,“你要想吃,我可以再做一餐給你。”
“還是……不了吧,”江時予這一瞬的猶豫就是對自己胃的不尊重,“怪不好意思的。”
“好吧,”路枭站了起來,說,“陪我去散散步吧。”
“好。”江時予這會正缺一個能和他聊聊天的人。
兩人出了飯店後,江時予問:“去哪散?”
“随便走走,”路枭頓了頓,又說,“你要是想兜兜風的話,我也可以捎着你滿城市兜。”
江時予出店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店附近停着的那輛顯眼的機車。
他一臉無語地說:“誰兜風開機車兜啊,沒擾民都不錯了。”
“那就走路,走吧,這片地我熟。”路枭突然伸手攬住了江時予的肩。
江時予不太習慣這樣的肢體接觸,被碰到的那一秒他的心微微顫了顫,但面上卻沒表現出自己的異常。
“好。”他說。
路枭帶着他穿過了上次他和刺頭打架的那條巷子,江時予微微偏了偏臉,說:“對了。”
“嗯?”摟着江時予的路枭也偏了偏頭,他們兩人的臉在一瞬間突然靠得特別特別近。
太近了。
江時予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路枭溫熱的呼吸若有若無地灑在他臉上,他立刻把頭正了回來,說:“上次我在這遇到了那些刺,你一直在旁邊看着吧?”
路枭見江時予的耳尖微微泛了點紅,輕輕勾了勾唇,然後嗯了聲。
“從頭看到尾嗎?”江時予又問。
路枭又嗯了聲。
江時予沉默了一陣,過了會才又說:“……那你為什……”
“我就是想看看你……”路枭開口打斷了江時予。
他的臉一直都是微微偏着的,他一說話,吐出來的氣又似無非無地打在了江時予左耳上。
“究竟還要騙我多久?”他這句話故意湊近了江時予的耳朵,還故意放緩了聲調說。
江時予的身體抖了抖。
他一巴掌拍開了搭着他肩的路枭,然後擡起腿,曲腿用膝蓋對着路枭的腰側用力撞去。
路枭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反應也是很快地用手擋了擋那一下。
雖然手很痛,但那一腳要踢到他腰側,他估計會直接出內傷。
他沒有想到江時予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而且這個出招的套路絕對是練過的。
“你……”路枭還想說什麽,江時予就又接着一拳打了上來。
江時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喝了假酒吧。
不他根本沒喝酒。
他就是很生氣。
他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有可能是被捉弄了。
他真的很生氣。
他讨厭這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
他得冷靜,這附近可是墓園……
他那一拳揮空了,路枭開始還擊。
“不讓我說話,”路枭擡腿用腰腹力量對着江時予側踢了過來,“是吧?”
冷靜個屁啊!!
這種嘲諷人的語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學霸了不起嗎!
江時予非常不爽。
江時予在那一腳踢過來的同時,對路枭的肚子就是一拳。
那一腳的力道瞬間減緩,但他還是被踹到了地上,而路枭只是微微後退了幾步。
江時予用手肘撐住了地面,昨天劃破皮了的地方接受了二次創傷,他嘶了聲。
江時予艱難地想爬起來,路枭就掐着他的喉嚨把他按在了地上。
他的後腦勺瞬間磕到了地上。
痛痛痛痛痛痛。
他剛想擡腿,路枭就用膝蓋給他壓住了,他又想擡手,路枭一只手就把他兩只手都抓住了,舉過了他的頭頂。
現在兩人的姿勢特別特別的……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