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眠
失眠
這一次路枭并沒有開機車,開的是一輛小電瓶。
跨上車後,路枭又遞給了江時予一個頭盔。
“你車上居然會備兩個頭盔啊,不是你什麽重要的人戴的吧?”江時予把頭盔拿在手裏,沒敢戴上。
“不是。”路枭說。
江時予松了口氣,把頭盔戴上了。
“酒駕,你開慢點,你時予哥哥我體弱多病,喝了酒不能吹大風。”他這回說的是實話。
他喝了酒沒事,喝了酒吹風就會頭疼,而且還是炸裂般的疼。
“好。”路枭說。
他把電車鑰匙插好後,又微微側頭問江時予:“坐好了嗎?”
江時予“嗯”了聲。
“明天周末有安排嗎?”路枭問着,開啓了車。
“打游戲,吃飯,睡覺。”江時予說。
“……真豐富。”路枭一臉無語地說。
“沒您豐富。”江時予盯着路枭的背。
他能看見寬松衣服時不時被風吹緊,夏天較薄的衣服材質下透出的腰部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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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他趕緊挪開了視線,看向周圍的早已關門了的商場店鋪,感慨了句:“真安靜啊。”
“嗯,”路枭勾了勾唇,說,“這兒之前晚上一直挺熱鬧的,但這幾天居民樓那邊出現了連環兇殺案,又有警察天天來過巡察,所以都沒什麽人敢來了。”
“難怪你沒開機車啊。”江時予抓重點的能力也很奇特。
“……這是重點嗎?”路枭撇了撇嘴。
“管他呢,”江時予笑了兩聲,突然問,“你對你每個朋友都這樣嗎?”
路枭神情頓了頓,問:“哪樣?”
“就是……”江時予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不是,”好在路枭的學霸腦子好使,很快就回複了他的問題,說,“我很少對朋友這樣,而且你是第一個坐我機車的人,還是只見了兩面就坐上了的人。”
他和江時予都默契地忽略掉了席會上的那次見面。
“你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江時予說。
“別多想,我就陳述事實。”路枭解釋道。
“我知道,我沒多想,我就發表看法。”江時予也解釋。
“哦,也就是說你第一想法就是這個,沒有多想。”路枭一臉正經地點了點頭。
“你快別曲解了……”江時予嘆了口氣。
路枭輕輕笑了笑。
回到小區樓下,江時予下車後,對路枭說:“謝謝。”
“第四次了。”路枭把車停好了,說。
“什麽?”江時予問。
“就是謝謝,你今晚說第四次了。”路枭解釋說。
“有什麽問題?”江時予又問。
“沒有,我就說說而已,”路枭鎖好車後,朝着自家那棟樓走去,說,“回去睡吧啊,晚安。”
“晚安。”江時予朝他揮了揮手。
回到家後,江時予意外地發現門沒鎖。
他輸入指紋,推開門,看見亮敞着燈的大廳,頓時心中了然。
他對着那喊了聲:“爸。”
“哎!”躺在沙發上的江忠成應了聲,然後又坐起來看向江時予。
江時予走到他身旁坐下了,問:“怎麽突然來這邊了?”
“沒怎麽,就是想我兒子了,”江忠成說完這句話後又皺了皺眉,問,“你剛去喝酒了?”
“嗯,”江時予說:“我剛去墓園看了我媽,心情不太好。”
“懂了。”江忠成說。
“我先睡了啊,晚安,你也早點睡。”江時予說完,沒等江忠成回複,轉身就回了卧室。
江時予本來還想再打兩把游戲,但洗完澡之後困意莫名湧了上來。
他也沒慣着自己的游戲,往床上一倒,手往床頭一拍,燈關了。
再一閉眼,他拉上被子開始睡覺。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路枭還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
沒想到有生之年睡眠質量那麽好的他居然還會面臨失眠的問題。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喝了酒居然還能失眠,按以往來說,他喝了酒之後睡眠質量應該更好的才對。
他那叫一個沾枕就直接昏厥了的睡眠質量,不到第二天九點絕對起不來的那種。
但是他居然失眠了!!!
他有點煩躁地翻了個身,然後把床頭燈打開了。
他把手機抓到手裏,盯着黑着的手機屏幕不知道要幹嘛。
最終他選擇給鄧實打了個電話。
沒辦法,他總不能去騷擾江時予吧?只能用好兄弟開刀了。
響鈴五秒後接起。
“我操,枭哥,你還沒睡啊?”鄧實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聽得出來他非常震驚。
路枭回答:“失眠,你陪我聊會吧。”
“哎,你也有今天啊!”鄧實在那邊笑了兩聲,說,“為什麽睡不着啊?失戀啦?”
“滾,”路枭笑着罵了句,又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平時喝了酒應該像睡死了一樣對的。”
“對啊,所以發生了什麽?怎麽感覺你狀态從今天中午就一直不怎麽好?”鄧實問。
“我也不知道啊,我感覺我狀态和平時也沒什麽區別,除了睡不着以外,還不是該幹嘛幹嘛。”路枭說。
“你今天中午不是也沒睡嗎?說明有件影響你的事是從今天早上就發生了的,只是你沒察覺。”鄧實有理有據地說。
路枭思考了會,沒有從記憶裏翻出什麽能讓他失眠的事情。
頂多就是……第一次讓人坐自己的機車、第一次給人做飯……
“我操,好像還真有。”路枭突然蹦了起來,語氣有點激動。
“什……”鄧實話還沒說完,路枭就直接把他電活給挂了。
他沒想明白失眠的原因還好,一想明白就更加睡不着了。
鄧實發了幾條微信給他。
路枭粗略地看了幾眼後就把手機關了。
他為什麽會讓才第二次見面的人坐他的車?他為什麽會給才第二見面的人做飯?
他突然有點搞不懂自己了。
這時候就應該去騷擾害他失眠的罪魁禍首。
枕邊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睡眠一直很淺的江時予醒了。
他在黑暗中摸起手機,打開看了眼。
淩晨三點……
他剛想關掉手機,就又注意到了那條微信彈窗消信息。
鳥木:睡了嗎?
江時予手指輸開了指紋,回複:剛醒,怎麽?
路枭很快回道:我打擾到你睡覺了?
Sy :倒也沒有,平時我都這個點睡。
鳥木:好的,我失眠了,聊會?
江時予很想說你失眠了關我什麽事。
但看在昨天中午路枭給他做了頓飯,晚上請他吃還送他回來的份上,他強壓睡意,去廁所洗了把臉後才回來回路枭的信息。
Sy :你想聊什麽?
鳥木:不知道。
Sy :那就睡。
江時予對自己的回複十分滿意。
見對方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回了,他切出微信,點開短視頻軟件随便刷了刷。
大概刷了五個視頻,路枭終于給了回複。
鳥木:明天有什麽安排嗎?
江時予對着屏幕挑了挑眉,回:沒有,你不是問過了嗎?
鳥木:想再确認一遍。
鳥木:沒有什麽安排的話,明天我們校隊訓練,你要來看嗎?
Sy :看我心情。
江時予回完這條信息後,就把手機給關了。
他不知道路枭在想什麽,但他總感覺對方想坑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招惹路枭了。
手機在枕邊時不時又震一下,江時予全當沒聽見,用被子捂着頭睡覺去了。
似乎是見江時予太久沒回信息,手機對面的人放棄了,枕邊也沒再有震動的聲音,江時予終于安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七點,江時予的鬧鐘響了。
他一邊關鬧鐘一邊看昨天晚上路枭發來的信息。
鳥木:行吧。
這是回複江時予那句“看我心情”的。
隔了一分鐘又發來兩條。
鳥木:我們校隊好像有人認識你。
鳥木:你真不來嗎?
這條之後隔了三分鐘又發來一條。
鳥木:睡了?
再過二十分鐘。
鳥木:我困了,晚安。
之後就沒有更多的消息了。
江時予打算先把回信息這事擱一邊,去洗漱了。
洗漱完後,他只給鳥木回了句早安就去了餐廳。
餐桌上有熱好的白粥,但江忠成已經不在家裏了。
他給江忠成打了個電話,又是通話中。
他嘆了口氣,把粥喝完後,又收拾好餐具,扔到了洗碗機裏,然後自己躺進了沙發。
張敏一大早就給他打來電話。
“喂。”江時予接通張敏的電話,開啓揚聲器然後把手機丢到了一旁。
“予哥,你昨晚怎麽回家的?那麽晚了,別告訴我你打車回的。”張敏說。
“我爸昨晚過來了,今早剛走,他接的我。”江時予半真半假地說。
“哦好,”張敏頓了頓,又問,“今天校隊在中央公園訓練,一起去看看嗎?”
“哦,不去,沒興趣。”江時予對自己被砸到了後腦勺這件事還耿耿于懷呢。
“真不去啊?聽說這回隊員有我認識的,你好像也認識。”張敏真的很想去,聽出來了。
“我心情不好,想在家靜養兩天,你去了給我拍點照就行。”江時予打了個哈欠,說。
“行吧,你心情怎麽……哦我懂了,”張敏恨自己腦袋轉太慢,“那我到時候發照片給你啊!”
“好。”江時予說。
路枭一大早就被隊員們的電話轟炸了。
作為校籃隊隊長,他不僅遲到,還睡過頭了。
他們體育老師給他們約的場在中央公園,這會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十分鐘了,而他這個不稱職的隊長居然才剛起床。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會就到,你們先自己和新隊員練練配合,嗯對我剛起,昨晚喝了點酒今早起不來了,我馬上到!”路枭說完,直接把電話挂了。
這是今早第六個催他起床的電話了。
他收拾好東西,突然發現微信還有個小紅點。
有紅點強迫症的他非常不能忍,點開來看了。
是江時予發來的,就兩個字:早安。
路枭沒回,帶上他的鑰匙後就去了地下車庫。
想快點到……
開機車吧。
他跨上車,各種啓動操作行雲流水,然後“唰”一聲沖出了車庫。
在中央公園停好車後,路枭跑着去了約的場。
“枭哥!這兒!”不遠處的鄧實在朝他招手。
“來了!”路枭跑過去,接住了一位隊員抛來的球。
他視線一瞥,看見旁邊石凳上坐着個人。
嗯?這不是英語競賽第一張敏嗎?
路枭愣了愣,這人一般會和江時予成雙出現,他來了是不是就代表着江時予也來了?
路枭的視線四處轉了轉,但都沒看見江時予人。
不知道為什麽心情突然就有點低落。
他站在原地,将手裏的球朝籃框上一扔,三分線之外,正中籃框。
“牛啊枭哥!”鄧實沒問他淩晨的事,對着他的背就一通拍。
“別拍了別拍了,”路枭嘆了口氣,說,“開始訓練吧。”
“好嘞!”鄧實笑道。
江時予打游戲打到一半突然就感覺好沒意思。
他贏完最後一局後就關了電腦,然後無聊地往床上一躺。
他拿出手機,莫名地點開了鳥木的聊天框,上下滑了滑,又點開了鳥木的朋友圈。
鳥木昨天晚上發了條朋友圈,江時予順手點了個贊,然後才看內容。
鳥木:今晚的風真涼啊。【圖片】
配的是昨天晚上路枭搭着他經過那個鬧兇殺案的居民樓的時候拍的。
原來當時路枭突然拍街景是為了發朋友圈啊。
點完贊之後,他就又不知道該幹嘛了。
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進來,他頓了頓。
是他的發小,自從上了高中後就很少見面了,這會突然打了個電話讓他有點猝不及防。
“魏離?”江時予對着電話說。
“予予~~想我了沒?”魏離的聲音傳出,江時予頓時輕松了起來。
還是熟悉的味兒。
“想了,”江時予笑了笑,又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一會就上飛機,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魏離也笑了笑,聽着可高興了。
“一個星期?”江時予有點驚訝,“那你不上課了嗎?”
“你猜我暑假幹嘛去了,笨蛋,我早上完課了,”魏離笑道,“行了,我要登機了,你記得來接我。”
“好,注意安全,一路順風。”江時予說。
“好嘞,拜。”魏離說完,挂掉了電話。
江時予算了算時間。
從魏離那地方現在飛過來,應該還要兩個小時。
到時候去接機,接完機就帶魏離去安置行李,安置完後也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
至于吃什麽……
那就是到時候的事了。
江時予從床上蹦起來,突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久別小敘啊……
他真是佩服自己居然能想到這麽高級的詞。
路枭一直心不在焉的,特別明顯,幾乎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有心事了。
但有人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總不能是說“因為江時予沒來看,所以我不高興”吧?
說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那麽關心江時予,明明之前還差點結仇來着……
他休息的時候,坐到了張敏身旁。
“哎,”張敏見路枭坐下,主動搭話道,“路枭。”
“嗯?”路枭盯着地面,應了一聲。
“怎麽不在狀态啊?”張敏問。
“沒,昨晚沒睡好,今天又早起,就這樣了。”路枭嘆了口氣。
張敏明顯不信,但也沒多問,而是繼續問:“我能跟你合個影嗎?”
“可以。”路枭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
平時他應該是不會同意跟別人合影的,但一想到張敏可能會發給江時予,他就莫名奇妙同意了。
很奇怪的感覺,今天甚至只是路枭和江時予正式認識的第三天。
面對鏡頭,他微微揚起笑容,張敏十分自然地咧了一下嘴。
“咔嚓”聲過後,張敏就把手機收了回去。
路枭瞥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張敏甚至沒有仔細看拍得好不好,拍完後就直接切到微信,給江時予把照片發過去了。
路枭注意到,這張照片之前還拍了很多他們訓練時的照片給江時予,還有視頻什麽的。
但江時予壓根沒回張敏。
行吧。
收回視線,休息時間也快到了,他喝了口水,又走回球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