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送走了幾人, 林夕昭牽着曲笙回了院子,吩咐着下人将林夕瑞送回相府後,帶着曲笙回了曲侯府。
曲笙才回來, 今日一整個白日,人都被她拐走了, 再不回曲侯府住,怕是說不過去。
林夕昭今夜的酒喝的不多, 與曲笙回府之後, 沐浴便歇下了。
床榻上的曲笙睜着雙眼不說話, 林夕昭似乎感受到曲笙今日也是生了氣的。可沒辦法,她們幾個女子去酒樓內,本來就是避諱着人的,又都是官眷家的小姐,生了是非, 只會讓人看笑話,沒有人會幫她們的。而且她也不想與宋家人,再有什麽牽扯。
曲家已經幫她太多,生了是非, 曲家必然會為她出面,她不能再讓她們煩心了。
“姐姐今日讓笙兒受委屈了。”林夕昭抱着曲笙蹭了蹭。她也不想的, 可作為女子, 在天晟國內就是如此,且她的父親若是知道她們在酒樓裏惹了是非, 怕是以後都不讓她們去了。
曲笙想着昨日與三位兄長所說的話,聽到林夕昭的話, 側目望過去。生氣她到還不至于,只是永慎伯爵的這個二子, 原本不在她的計劃當中,如今也要納入進去了。
“姐姐。”曲笙溫聲喚着林夕昭,。
林夕昭擡眸與她對視,随侯便又聽到曲笙道:“笙兒沒有生氣。”
即便是生氣,也不會在撒在林夕昭的身上。
林夕昭望着曲笙深邃的眸子,裏面好似滿是心事的模樣,問道:“那你在想什麽?可以告訴姐姐嗎?”
曲笙的心事,小的時候她便看不透,如今也還是猜不明白。但曲笙的性子,她倒是摸清楚了。要是能說的,她便說了,不能說的,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會吭一聲。
曲笙聞言,雙眸微垂,少頃,開口道:“四哥哥,嘉虞。”
永慎伯爵那邊的事情,自然不能說,但眼下她還有一件事情雲裏霧裏的。她走了這一年,曲钰和趙嘉虞的關系似乎親近了不少。
“你說她們呀。”林夕昭聽到趙嘉虞,彎起了眉眼,連曲笙都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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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笙雙眸輕眨面露不解,等待着林夕昭的解答。
林夕昭動了動身體,換了換攬曲笙的姿勢,溫柔又明亮的雙眸落在曲笙的乖巧的臉龐上,片刻道:“這事,也還是要從送你離開後說起。”
“其實也不是你離開之後,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們去郊外騎馬,四哥來找你?”
曲笙回想,是有那麽一回,當時她帶着林夕昭騎馬去了遠處,曲钰來找她,回來的時候,他正在和趙嘉虞坐在一起。
曲笙點頭,林夕昭唇角微彎,又繼續道:“那次嘉虞從馬背上差點摔下來,是四哥接住了她。”
曲笙微微蹙眉,那日蕭冰纓沒有去,趙嘉虞只帶了一個小厮。她當時回來的時候,也沒有聽趙嘉虞和曲钰提起過。後來也是問了趙嘉虞,趙嘉虞才說從那會便有些喜歡上曲钰的。
林夕昭看着曲笙小眉頭微微皺起,擡起纖手,柔軟的指尖撫平了那處的小山丘,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她二人現下還沒有挑明,我想最快年底,最慢也就是明年開春了。”
“什麽?”曲笙聽着林夕昭說着時間,不解的問出口。
曲笙才及笄一年,倒也不是不懂男女之事,但在林夕昭看來,她對情感是有些個遲鈍的。至少這些年,未曾見她對見過的少年郎,有欣賞或者目光多做停留的時候。
“四哥應該是再等着嘉虞點頭,然後再與義父、叔父們商議之後便下聘了。”林夕昭耐心輕柔的解釋道。
曲笙聞言,恍然的輕輕眨動了睫羽,趙嘉虞要嫁到她們曲家了?
“不想嘉虞做我們的嫂嫂嗎?”林夕昭看着曲笙臉上沒有欣喜的反應,問道。也順手把從她額間挪下來的手,捧在了曲笙的臉頰上。
曲笙動了動腦袋,目光看向林夕昭的柔和的臉龐,道:“沒有。”
趙嘉虞脾氣雖然有些火爆,但秉性卻一點都不差,不僅不會恃強淩弱,還會見義勇為,雖然有時候做事會不管不顧,但出發點總歸是好的。
如果不是趙嘉虞的品性好,這些年,林夕昭想必也不會與她來往這樣的久。趙嘉虞嫁到她們曲家,只要曲钰不嫌棄她的脾氣就行,而且她們曲家沒有納妾一說,總之是不會讓趙嘉虞委屈的。
林夕昭撫摸着曲笙的臉頰,拇指下方處,觸碰到了曲笙的柔唇,那裏有些溫熱。兩人眸光對視了幾瞬,曲笙這次沒有躲閃,倒是林夕昭先挪開了目光。
“睡吧,才回來便跟着我來回跑,明兒在府中陪一陪義母吧。”林夕昭話落,收回了手,幫曲笙把一側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姐姐呢?”林夕昭安排了她明日要做的事,可卻沒有說要在這裏陪她一起。
林夕昭聞言,擡眸對上曲笙詢問的目光,柔聲道:“明日我回一趟府便再回來陪你。”
相府的事情,她不能一點都不管。
曲笙點點頭,望着林夕昭溫柔注視着她的目光,少頃轉移了視線,閉上了雙眼。
今夜的話,她說的有些多了。
翌日一早,林夕昭帶着曲笙去膳廳用過了早膳後,囑咐着曲笙如果在府中待的無聊,不用去尋她。天寒風大,差人去說一聲她便會回來。
曲笙将林夕昭送上馬車,看着馬車消失後,回身去尋了三位兄長。
永慎伯爵府雖然被查抄了家産,但沒到兩年,其子宋子祥便開始在京中經營起了生意。涉獵的生意種類頗多,最為讓人羨慕的便是馬匹生意。
這一般的馬匹生意,只要在官府置辦好文書,便可行商。但軍中的戰馬,卻是由官府定向與商人交易。
若非在京中有着深厚的關系,這種生意就算是祖墳冒青煙,也是輪不到的。而這永慎伯爵的長子,在身體恢複後,便接下到了這樣的訂單,且一經營便是幾年。
永慎伯爵府,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又在京中的購買了府宅,若說裏面的油水不大,沒有會信的。
可就算別人都知道掙錢,卻也沒有人能夠将這筆生意,從宋家搶走。
曲笙從壽林回來之前,曲家便讓人打聽了,這生意是皇帝讓人指給宋家的。
曲家四兄妹在屋內等了一會,下人便來提醒道:“三位公子,小姐,馬車備好了。”
今日曲笙原本不打算過去的,但林夕昭今日回了相府,她有時間,也好親自過去看看。
曲鳴和曲笙坐在一個馬車內,曲钰和曲霆去了別處。
馬車內的曲鳴,看着一直低着頭的曲笙問道:“笙妹妹怎麽了?”
曲笙聞言,擡起頭,問道:“二哥哥何時成婚?”曲霆已經成婚了,姑娘是從壽林嫁過來的。趙嘉虞若是答應了,曲钰也要成婚了。
曲鳴聞言,楞了一瞬,笑着問道:“怎麽還操心上二哥哥的婚事了?”
曲笙望着曲鳴,目光在曲鳴的臉上巡視,須臾道:“我知道二哥哥曾經在大哥的墳茔前發過誓,若不尋到殺害大哥的兇手,便不會成家。但今日若是大哥出現在你我面前,是斷然不會允許二哥哥年至此時,還不娶妻的。”
曲笙不了解曲策,但她聽父親母親說,曲霆幾乎是曲策帶大的,兄弟感情深厚。可曲鳴的年紀也不小了,若是錯過了好年華,好姑娘誰願意再嫁給他。
“我們小笙兒長大了,還知道把大哥端出來說道你二哥哥了。”曲鳴擡起手,搭在曲笙的腦袋上,輕輕摸了摸,笑道:“放心,大哥的事情,我一定會查清的。二哥哥的喜酒,我們笙兒,也一定會喝上的。”
曲笙擡頭望着曲鳴眼中的堅定,心下有些擔憂。查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這個人藏的這麽深,必然不是一般的庸才。即便是查到了,也怕難以對付得了。
說話間,曲鳴和曲笙便出了京城。京城外十裏亭,曲笙和曲钰的馬車在這裏待了許久,半個時辰後,二人吩咐人繼續駕馬,朝着東方前行。
東面有一座小山,山不高,但遮擋馬車卻是足夠。曲鳴看着太陽的方位,算着時間,曲钰和曲霆也快來了。
許久後,馬車外,馬鳴聲響起,曲笙擡頭和曲鳴互看了一眼。
曲霆和曲钰下了馬車,四處看了一眼,徑直走了過來。
“二哥,人進去了。”曲霆站在馬車旁說道。
曲鳴聞言,回道:“知道了。”
昨日曲鳴等人在黑市上買來了五十匹戰馬,各個膘肥體壯,昨兒晚間便告知了此處馬場的管事,想要将這批戰馬低價全部售賣。
而這馬場的主人,正是永慎伯爵的兒子,宋子祥。
他們也算得,宋子祥今日必會親自來驗馬。
宋家的二公子只懂得花天酒地,昨晚上曲霆又派人故意在厚祥樓,他們包房的旁邊,大肆談起馬匹生意,引起他的注意。
宋子謙本是個草包,家中生意都由他家大哥來做。他是妾生的,宋夫人也看不上他,昨兒得了這樣一筆好生意,怎麽也要來顯擺一下。
宋子謙得的報價比宋子祥的還要低上一成,曲霆和曲钰在看着馬匹被拉到此處後,便悄然的離開。
“宋子祥在裏面,這會估計應該談上了。”曲鳴下了馬車道。
曲笙也跟着下來,一起上了曲霆和曲钰坐的馬車。
曲钰和曲霆的馬車,是在外面換過的,沒有标識,也無人認得。
幾人乘坐馬車,繞過小山,去了馬場的圍欄不遠處。
“給。”曲鳴将一個西洋鏡遞給了曲笙。
曲笙拿過,握在手中,旋轉了一瞬将西洋鏡放長了些。
钰也在此時拿出了西洋景,搭在馬車旁,往馬場內看去。
曲笙望着圍欄裏面,看的還不是太清晰,她只看到幾個人來回走動說着話,其中兩個人她見過,是永慎伯爵的兩個兒子。
曲笙看着他們的口型,似乎是在馬匹到了馬場後,開始坐地砍價。
而旁邊的兩個人則蹙着眉,再說他們不講信用。
明明已經談好了價格,卻在馬匹進了馬場之後,臨時改價。宋家的兩個公子就是吃定了這兩批戰馬是從黑市來的,來路不明,只要他報官,這些人就吃不了兜着走。
運氣好只是馬匹充公,運氣不好,還要吃牢飯。
曲笙看着那兩人咬咬牙,一臉的無奈垂頭喪腦的,好似答應了下來。
宋家兩兄弟聞言,相視一笑,立刻讓人去準備了銀票。
那兩個人拿了銀票,帶着趕馬的其它人離開,之後兩兄弟便對着這些戰馬愛不釋手。
一刻鐘後,曲笙他們馬車旁出現了兩人。
那兩個人,是從馬場出來,售賣黑市戰馬的人。
“二公子,您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兩人說着從懷裏将銀票拿了出來,遞向了下了馬車的曲钰。
“銀票你們留着吧,記住,今日之後再不許進京。”曲鳴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
兩人聞言,垂眸看一眼銀票,又互看一眼後,道:“我兄弟二人,今日之後,絕不再踏入京城,只是這銀票,我兄弟二人不能收。”
曲鳴聞言,掀開了馬車簾子道:“銀票是你們的報酬,也是今後的保障,不要說你們見過曲家人。”
那兩人聞言猶豫一瞬後,互看一眼,雙唇緊抿,抱拳行禮道:“那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曲鳴沒有再說話,曲笙看了一眼曲鳴後,聽到馬場內有了動靜。
曲钰看着兩人離開後,回身時看到了宋子祥騎着馬朝着這邊奔過來。
曲钰看着越來越近的宋子祥,也不躲避,不僅如此,曲笙也從馬車內走出來了。
宋子祥看到忽然出現的曲家人,不解的盯着他們看。
“曲钰,你怎麽會來這裏?”宋子祥勒住了馬缰繩,臉色很難看。
曲家人屢次壞他好事,他被打的躺了一年。宋家被抄家,父親被降爵,下大獄,貴妃姑母被降嫔,打入冷宮,全都是拜曲家所賜。他看到曲家的人,恨得牙癢。
“曲笙?”宋子祥餘光撇到馬車前面站着一定盯着他看的曲笙,他還記得他小時候的模樣,當年拿着花瓶把他腦袋砸的頭破血流,現在想來也是心裏恨的恨不得掐死她。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宋子祥謹慎的問道。
只要碰到曲家人定然沒有好事。
“送你一程。”曲笙聲色清晰的說道。
宋子祥聞言,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是不敢得罪曲家人的,但看着此刻的曲笙,與以往大不相同,尤其是她口齒清晰,和深邃的眸子裏蹦出的寒意。
一個傻子,怎麽會如此?
宋子祥看着曲笙這副表情,心裏泛起了嘀咕,怎麽看,曲笙都不像是一個傻子。
宋子祥坐下的馬匹移動腳步,他便順勢勒了馬缰繩離開了此處,轉身時還不忘罵道:“一群瘋子!”
宋子祥架着馬離去後,曲家的兄妹便互看了一眼。
而曲笙則又拿起了手中的西洋鏡,順着宋子祥離開的身影看去。
宋子祥的馬匹是精選的戰馬,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不是一般的馬匹可以比的。
而宋子謙此時也正騎着一匹馬,試着這些馬匹的速度。
宋子祥在看到這些馬的第一眼,便知道是難得的好戰馬,但他們還是不顧信譽,将價格壓去了一半。
此刻兄弟二人相視一笑,臉上表露着讓人惡心的嘴臉。
馬場的圍欄很高,也很厚實,馬匹想要從這裏跨出去,幾乎是不可能,但發了瘋的馬匹就不知道了。
曲笙看着馬場內的戰馬,在那兄弟二人手中馬匹失控的一瞬,全都竄了出來。
馬場上的人想要阻攔,卻無從下手。
有幾個不怕死的,去牽馬缰繩,卻被瘋了的戰馬用着後雙踢,猛的彈開,人直接飛出去幾丈遠,當場吐血死亡。
而宋子祥和宋子謙還在堅持,兩人勒着馬缰繩,被坐下的馬不斷的甩動,最後只得伏在馬背上,想要試圖穩住身形。
可他們才趴下,馬便被沖出來的馬匹從宋子謙身上飛躍過去,後腳騰空踏動,把他從馬背上蹬了下去。
宋子祥見狀,顧不得多看,只想保命,自己的坐騎見甩不下他,直接翻了身歪倒在了地上。
此刻不僅宋子祥起不來了,連他騎的馬也起不來了。
傾巢而出發了瘋的戰馬,以及受了驚吓的其它馬匹,全部亂成了一鍋粥,踐踏着腳下的東西。
“走吧。”曲笙收回了西洋鏡,走回了馬車內。
“完事了?”曲霆掀開馬車簾子問道。
“完事了。”曲钰上了馬車,替曲笙回道。
曲鳴伸手,接過來曲钰的西洋鏡,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确定人已經死亡後,吩咐人駕馬離去。
曲笙回到府中,臉色凝重。解決了這兩個人,還有兩個人需要解決。她心裏謀算着,接下來該從何處下手。
“我的笙兒回來了。”林夕昭看着一臉心事的曲笙,從屋內出來,輕聲說道。
曲笙聞聲,擡起頭看着林夕昭正慢步往她這邊走,楞了一瞬,臉上恢複了之前的懵懂模神情,問道:“姐姐?”何時回來的。
“才來一會,你這出去做什麽去了?”林夕昭擡手拂去了曲笙肩頭的落雪,語氣尋常溫柔的問道。
她們回來的路上下雪了。
“跟二哥哥,吃東西。”
“好呀,都不帶我一起。”林夕昭故意說道。
曲笙聽着林夕昭撒嬌似的語氣,望着她的眼神,深邃裏包裹盛滿快要溢出的微光,喉間不自己覺的滾動,幾瞬之後,忽然擡手,握住了林夕昭的柔軟纖細的手指,道:“吃東西。”
“去哪裏呀?”林夕昭被曲笙拉着,三步并作兩步的跟着小跑起來。
這小家夥怎麽這麽不經逗。她只是說說而已,她卻要拉着她出去再吃一頓。
林夕昭回來的時候聽下人說了,曲笙被曲鳴帶去了酒樓,只是出去的太久,遠遠超過了吃東西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