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顧姑娘,你這麽久也沒問過這些鎖鏈的事,想必也是個明白人。我們也只是想保護你,你放心,等我們查清楚你身上是有什麽東西招魔族怨恨的,我們解決好了就放你離開。不過顧姑娘,你也要配合我們啊,不然這事情很難辦。”黃侪露出一臉為難的神情,很是擔憂顧宣一直被鎖在這。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你們所謂的招魔族怨恨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前幾天确實是我太激動了,一醒來,我的記憶裏就多出了我一直在殺人的場景,我太害怕了。所以才說出那些話。”顧宣表情真誠,看向站在胡鹇背後的黃侪。
他們已經這樣子掰扯好幾天了,不知為何,清峰山認定她一定知道些什麽。一直想從她這裏問出話來。但這些天以來,胡鹇一直跟着他們一起來,也不說話,就坐在旁邊聽他們掰扯。
清峰山的事情很少嗎?輪到宗主來審一個囚犯了。
胡鹇讓他們退下,和顧宣單獨談。
顧宣做好了準備,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人無法保持平靜。
“翎華宮那天,我聽見顧姑娘叫他‘阿陵’,聽起來很熟悉的樣子。別緊張,我沒在人多的時候問你就是想讓你和我說實話。”
他聽到“阿陵”了,那天我有沒有叫顧陵的全名,他還聽到其他的嗎?
顧宣頓時緊張起來,拼命仔細回想那天都發生了什麽。可是越是緊張,越是什麽都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顧陵被那柄劍穿膛而過的畫面。
“顧姑娘,其實你不用這麽緊張的,我……”
“顧涯萊真的成仙了嗎,為什麽沒有人看到過天降異象?”胡鹇話都沒說完,就被顧宣打斷,回答不出問題,就問別人問題好了。
胡鹇停頓了一瞬,馬上接話:“當然,師父一個人便将整個魔族封印,當然成仙了。”
“顧涯萊有過家室嗎?”
“沒有,師父一生潔身自好,一心為了蒼生。”
他們快問快答地說完話,屋子內又變得安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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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那天的魔族會幾招你都不會的招式嗎?說不定,顧涯萊就是那個魔族呢。”顧宣突然開口,表情有些瘋魔。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像是突然癡傻了,看着對面傻笑:“清風道骨,哈哈哈哈都是笑話。”
胡鹇擰眉,心突然一跳,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他站在房門外,還能聽到屋內傳來的癡笑聲。
此後數日,無論誰來,都只能看到變得癡傻的顧宣。問她問題,她只會看着那個人傻笑,涎水從口中流了出來也不知道擦。再配上蒼老的摸樣,一看就是即将衰敗的癡傻可憐人。
“顧宣,我們村子都被魔族殺沒了。要是你一直癡傻下去,這可讓我們兩姐妹怎麽辦吶。”王逾春邊用帕巾給顧宣擦洗手臂,邊哭訴道。
但顧宣還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咬着已經被啃完的手指,不知道痛覺似的,将手指啃出了血來。
王逾春看到,連忙拉過那只見血的手,不準她再咬下去。她死命摁着那只手,給顧宣的手指上一些藥再包紮起來。可顧宣哪是什麽聽話的,把纏在手指上的紗布甩開了。
紗布不知道飄哪去了,又是最後的了,王逾春只得先不管顧宣,起身去找紗布。
臨了匆匆囑咐一句:“你別再啃手了,聽話,我待會給你帶大雞腿吃。”
王逾春照顧顧宣之外,還在清峰山的膳堂幫忙,經常會給顧宣帶好吃的。
顧宣聽進去了,不再啃自己的手指,開始玩自己的頭發了。她随手就将王逾春給她打理得整齊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又将發帶扯了,一頭銀絲垂落在床上。
王逾春終于找到了那團紗布,沒錯,是一團。王逾春把那團紗布拿在手上,朝着顧宣走來:“頭發怎麽又散了,是不喜歡這個發型嗎?那我給你包紮完之後再給你梳。”
她拿着那團紗布在顧宣面前慢慢展開抹平,抓着顧宣的手慢慢給她包紮,極為仔細地一圈圈繞着,直至最後綁了一個小蝴蝶結。顧宣的銀發絲絲纏落,完全遮住了王逾春給她包紮指尖的動作,也遮住了紗布。
顧宣難得安靜地看着王逾春給她纏紗布,像是睡了過去。
“好了,多漂亮的一個蝴蝶結,你可別弄散了。”
顧宣沒有回她的話,她睡着了。
王逾春把顧宣輕輕躺倒,又将被子給她蓋上。
從胡鹇和顧宣談話之後起,顧宣瘋了一月有餘。起先還被鎖鏈拷着,但顧宣毫無章法地掙脫着這些鎖鏈,手腳的血肉都變得模糊。可顧宣像是毫無所覺一樣,還是用身體僅剩的力氣去拽着鎖鏈,直到有人進房間給她送飯送藥,将她打暈,這才消停。
可等到顧宣醒來,還會重複一樣的動作,不停地逃離鎖鏈的禁锢,最嚴重的時候,甚至磨出了點點白骨。
幸運的是,他們告訴胡鹇的時候,胡鹇同意了解開顧宣的鎖鏈,此後也再沒有進過屋子。
這起碼讓顧宣不那麽容易傷害自己了,王逾春想。
可事實證明,沒了一個危險,顧宣也會自己創造危險,她的牙齒指甲都是她的武器。她時常被這些自身的“武器”弄出傷口。王逾春也只能在她的屋子裏放些創傷藥,以便不時之需。
王逾春沒有管上邊落下的一抹衣角,直接将推開的窗戶關上,不讓顧宣着涼。
她走之後,窗戶再次被打開,帶着微弱的山風,一個弟子從外面跳了進來。
如果顧宣還醒着的話,她就能認出來,那個弟子是常跟在胡鹇身邊的黃侪。
他很熟練地從衣服裏拿出一個小木筒,放到顧宣鼻下繞了幾圈。然後掀起顧宣的被子,将她被包紮過的手舉了起來,這紗布已經被流出來的血液染成了另一個顏色。
他動作粗暴地拆着顧宣手上的紗布,絲毫不顧及早已血肉模糊的指尖。
“一個瘋子,包得這麽整齊做什麽?還不是會被她給拆掉。”
黃侪将拆下來的紗布拿在手裏,對着窗外細細地看着,像是在透過斑駁的血跡找些什麽。但很可惜,他還是沒找到。
于是只能再把紗布雜亂無章地纏回顧宣手上,從窗外走了。
顧宣在他走後将被他拉出來的手臂縮回被子裏,她有點怕冷,閉着眼摸索着再次将被子蓋好,全身都縮進被子裏。
但她沒睡多久,才半個時辰就醒了,這些天她一直是這般睡睡醒醒的,沒有幾個完全覺。困了就地而睡,醒了就開始抓啃身上的皮肉,幸好她不能出去,不然要吓死許多人。
顧宣醒來後好似忘記了睡前的一切,又開始拆起指尖被綁的亂七八糟的紗布,她拆的毫無章法,本就受傷的那只手也一直在拉扯,血液很快又從還沒結痂的指尖滲透出來。
這場景,饒是黃侪之前已看過數遍都有些于心不忍,他和旁邊一同監視顧宣的弟子對視了一眼,還是站在窗外什麽都沒做。
王逾春進來了,看到被顧宣拆得亂七八糟的紗布,把手中的餐食往桌子上一放,嘆了口氣,又給顧宣重新包紮起來。
之前她給顧宣包的好看的樣子,顧宣一直保護的好好的,連髒了都不願意換新的。這一被那些弟子弄成這樣,不論怎樣都是要拆下來的。
“我帶了好些吃的來,裏面有你喜歡的大雞腿,快吃吧。對了,最近清峰山有大典,據說是紀念清峰山的前宗主将魔族封印的日子,順便慶祝在翎華宮将世間最後一個魔族擊殺,膳堂的事情很多,我不能常來照顧你了,你要乖乖的。會有其他的人來給你送飯,你要按時吃飯,聽話啊。”
顧宣沒有吃那些飯菜,王逾春怎麽說都沒有動過一口,她只安靜把熬的藥喝了,就又上床睡了。
“那這些我就不收了,你如果睡醒餓了就吃一點,我先回去了。”王逾春沒有再說,轉身出門了,像是有什麽急事。
黃侪估摸着顧宣又睡了過去,照着從前的路子,對着白亮的月光查看顧宣的紗布。一如往常,什麽都沒發現。
他剛想走,卻瞟見了那桌沒動過的飯菜。
王逾春今天從膳堂拿了好些菜,該不會是偷偷藏的吧一個被看管在這的人而已,吃這麽好,看我不去膳堂的管事那兒說上幾句。真是不會享福,這麽好的飯菜,居然都不吃一口。
黃侪在桌子前站定,拿顧宣沒用過的筷子,夾了幾口菜吃。
這梅菜扣肉不錯,就是有點肥了,有點膩……
黃侪還沒有把桌子上的菜都嘗過一遍,就先暈了過去。
窗外留守的弟子本來也在饞着黃侪吃進去的那幾口,結果他一下就倒了下去,給吓壞了。
“黃哥!”
那弟子也跟着進來,直奔黃侪。見他只是昏過去,剛松了一口氣,就見月光灑下來時照的影子有變化,手伸到腰間剛想回頭,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就看到了兇手的影子。
顧宣看着倒在地上的這兩人,手腳利落地扒了其中一個人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絲毫不像是一個瘋了一個多月的人。
她像他們一樣,往窗外跳去,身法輕巧。
她記着王逾春借着弄髒的紗布給她寫的地圖,往山林深處跑去。
卻沒看到牆角的有道人影,正望着她飛出的方向。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找不到顧涯萊,她就立馬回封印裏,再不出來。
王逾春和妹妹都在膳堂幫忙,顧宣找她們幫忙是最快的,清峰山人雖多,但是人就要吃飯。雖說每個長老門下都有小膳房,但王逾春她們所在的膳堂是最大的,所以還負責從山下采買運送到各門,這樣一分下來,哪一門每月要多送那麽十幾斤的米面糧油,需得一清二楚。
再去問管事的,對這種問題遮遮掩掩,說不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就對了。
只是藏個人說容易也難,顧涯萊畢竟是前宗主,總不能往什麽地牢裏放,那就只能利用清峰山所在的地形了。
這一片多山。
王逾春讓妹妹借着給顧宣在山裏采草藥的由頭,一有空往山裏跑,很容易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