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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破碎”的日子

“破碎”的日子

“轟轟轟！”

戰鬥還沒結束。

時究将小醜沖撞向一處空曠地帶，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也照出了異獸平靜的金色眼眸，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它的力量之下化為塵埃！

在狂風中，小醜的瘋狂笑聲回蕩，他的裝束雖然徹底變化，但那雙眼睛中流露出的決絕和瘋狂如舊。

就在這一瞬間——無數用絲帶裝飾的禮物盒如同被惡意驅動的導彈，攜帶着可怕的能量四面八方向他飛速襲來！這些禮物盒中，隐藏的是破壞力驚人的能量，它們在空中劃過疾速而致命的軌跡——

就在這一剎那，時究的兇獸身體化作一道光影，幾乎在禮物盒爆炸的同一時間瞬間移動，躲避開了所有的攻擊。“噼裏啪啦！”的爆炸聲在空中回響，将周圍的一切化為虛無，只留下灰色的濃煙在空中缭繞。

而在爆炸的塵煙消散後，展露了異獸的身軀，它的身軀足有十丈，每一次動作都帶着無與倫比的力量與速度。小醜的瞳孔瞬間縮小，驚恐之情溢于言表。

在漫天的火光與濃煙之中，小醜的身影在饕餮異獸的面前顯得異常渺小，他那曾經引以為傲的瘋狂笑聲也被狂風吞噬，消散在夜空之中。

小醜雖然驚慌，但并未放棄抵抗。他手中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機械裝置，這是他的最後一張王牌。他狂笑着啓動了裝置，空中立刻出現一道扭曲的能量場，企圖将時究的攻擊偏轉——

然而，時究的力量遠超小醜的預期。饕餮異獸的眼眸中閃爍着冷靜的金色光芒，它高高躍起，化作一道流星，直接沖破了能量場的阻礙，與小醜正面相撞！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兩股力量的碰撞産生了無法想象的沖擊波，将周圍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是天地開辟的聲音，在這無邊的夜空中回蕩。小醜的機械裝置在這一擊之下，瞬間化為碎片，散落在地。而小醜本人，也在這股力量之下被徹底擊敗，重重地落在地上，無力地躺着，他的眼中除了震驚之外，還有難以置信。

時究，仍舊化作饕餮異獸的身軀，緩緩走向倒地的小醜。他的步伐沉重而穩健，而他那平靜的金色眼眸，此刻卻透露出一絲悲憫。

他低下頭，目光直視被擊敗的小醜，沉聲說道：“終于結束了。”

小醜艱難地擡頭，目光與時究相遇。在那一刻，所有的瘋狂與仇恨似乎都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有深深的無奈與悔恨。他想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時究沒有再說什麽，他轉身，巨大的身軀開始緩緩消散，化為無數光點，最終恢複成人形。他站在夜色中，背對着已經沉寂的戰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将這一切的疲憊與重擔都釋放。

......

在這片靜谧的林間，紫心蘭與白啾沉浸于對時究勝利的歡愉之中，未曾留意到一道幽影悄悄接近。

那人似乎是從虛空中踏步而來，行動輕捷而無聲，仿佛樹葉間的一縷微風。

他走到了它們身後，在它們尚未察覺之際，他從袖中輕巧地取出一只古銅色的細瓶，優雅地傾斜了一下，釋放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迷霧，它輕盈地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紫心蘭與白啾被猝不及防的迷霧所困，紫心蘭下意識地用其綠葉作出擋護之勢，而白啾則是憑借本能，用其粉嫩的小爪子捂住了呼吸。然而，那迷霧中夾雜着一股誘人的芳香，它們的努力顯得那麽徒勞，眩暈感迅速侵襲了它們的感知，将整個世界投入一片混沌——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甚至紫心蘭還沒來得及給時究通風報信，綠葉便無力地低垂。它模糊的意識中嘗試伸展向遠方的時究，卻只是徒勞地搖曳。白啾那毛茸茸的身軀中的光芒也逐漸黯淡，即便在最後一刻，它仍試圖發出警告，卻只能無聲地倒下。

面具男子在迷霧中顯得格外神秘，他所戴之面具精致、，僅留下一雙眼睛透過縫隙，靜靜觀察着眼前的場景。

随着他手中瓶子的再次輕揮，迷霧漸漸散去，留下了兩個完全失去意識的小生命，顯得格外脆弱和無助。

他對此景貌似頗感滿意，輕輕地笑了，随後從懷中取出一只精細的布袋，小心翼翼地将紫心蘭與白啾一一收入。他的動作細致而溫柔，仿佛在處理一件珍貴無比的藝術品。

完成了目的後，他又環視了四周一番，确保無人目睹這一幕。然後，他便在缭繞的迷霧中緩緩隐去，如同未曾到此一樣。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究忽然有一瞬間的心悸。

他皺眉，總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麽東西。

時究緩緩走近，低頭看着草叢石堆中的小醜。對方此刻渾身是傷，臉上露出虛弱的神情，身下的血已經染紅了地面。

時究伸出手，将特質的手铐将他拷住，很快那手铐便化為鐵繩，捆綁住對方全身。

即使是此刻，小醜還是在笑的。

那是一雙過于瘋狂又悲傷的眼，過于強烈的情緒是會感染到人的，時究沉默地移開視線。

身後，得到消息通知的騎士團們也趕來，他們手持武器，目光警惕地靠近。

為首的人朝時究行了個禮，恭敬地詢問：“是時究大人麽？我是水雙城的騎士團隊長，剛剛接到上級的消息趕了過來。”

時究：“我是。”

周圍的一些騎士團成員都悄然打量着那身量不高的少年，他們小心翼翼的用眼神交流起來。天灼團作為帝國特殊的組織，裏面的成員大部分都是A級異能以上，向來是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大部分了解到，對天灼團的異能者都是敬畏的。

而且剛剛少年的身手他們也看在眼裏，水雙城好久都沒出現過實力這麽強的能力者了。

很快，為首的隊長上前一步，詢問道：“那時究大人，接下來我們先把這位犯罪者處置，還是先帶下去......”

時究擡手做了一個等待的動作，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小醜上。

小醜仍舊在笑，他那種痛苦的、瘋狂的笑意冗雜在臉上，眼角細密的皺紋神展開，如同密密麻麻的漁網。

時究心中再次生出某種奇怪的感受。

他看着小醜，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麽？”

小醜聽後一頓，眯眼望去。眼前的少年眼中并無大仇得報的喜悅，也沒有任何洩憤的情緒，只是一種很平靜坦然的目光。他垂眸，看着躺在草叢中的小醜，眼底掠過細碎的光，似乎在回憶什麽。

人和人之間是很難全然共情的。

小醜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露出沾滿血色的牙齒：“沒什麽可說的，你可以殺了我，我無所謂。”

“自己的命無所謂，然後殺了這麽多人也無所謂了，是這樣麽？”時究接上他的話。

小醜的神情忽然凝固。

他轉頭看向時究，眼底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過，聲音陡然尖銳：“你懂什麽！？”

這聲音突然響起，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騎士團幾乎本能的拿起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

“咻——”

長矛刀劍耀眼，遠處墊腳看熱鬧的民衆退卻，因此刻肅殺靜默無聲。

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小醜卻還在狂笑，他的動作太大，之前撕裂的傷口再次崩開，鮮血逶迤身前的地面，無數尖銳的劍對他，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緊緊地盯着時究。

“你沒資格審判我，跟你們這種衣着光鮮的貴族不同，你也根本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麽。”

“沒有人天生都是貴族，也有人是從泥濘中成長出來的。”時究望着他：“同樣的話送給你，你也并不了解我。”

“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這句，小醜忽然狂笑起來。

“你知道麽，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喜歡正義，你們都是英雄，而我們這些活在陰影裏的反派就應該被誅殺。”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真正的正義和邪惡。”

“我只是維護更多人的安全，讓更多人活着，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責任。”時究又說了和之前一樣的話。

他垂眸道：“其實我不太喜歡你‘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的’調調。坦白來說，我以前遇到的一些人，比你慘多了。”

小醜仍舊狂笑：“你可以這麽說，我就是一個廢物，垃圾貨色，像我們這樣的存在，邁入瘋狂的生活只需要令人絕望的一天而已。”

善良和熱情無用，對錯是非永遠在他人眼中的主觀臆斷上，他厭惡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充斥着階級和不平等，他看過太多人高高在上，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當一個審判者，他們一邊擁有着大量的財富和權力，一邊批判他們這樣的“下等人”。

他已經遇到太多操蛋的日子了，一開始他還學着笑，後來他笑不出來了，再後來他笑得越來越放肆張揚。

一片靜默。

遠處的螢火在日暮中飛舞，霧藍色的天際間，塵煙已經散去。

“我不知道你曾遇到過什麽，但我相信很多人都經過那樣一段日子，那是一段稱為‘破碎’的日子。”

時究就這樣望着遠處的景色，輕緩的，仿佛自言自語一般。

“就像一條船，穿過狂風暴雨，無數零件木頭腐朽破損，或許還有船員的背叛，甚至來自另一條船的打壓......無數種種。等穿越暴風雨後，來到岸上，有的會選擇不再航行，有的會選擇休整一番，有的直接變成另一條船。”

“沒辦法評價誰對誰錯，放棄幻想也許是好事，但總有即使破碎也保持初心繼續戰鬥的人。”

寂藍的天際除了螢火，還有幾只禿鹫盤旋，它們扇翅，擾亂了凝滞的雲霧。

一陣陣穿越數裏的風襲來，攜帶着硝煙的氣息，血液的味道，死亡的腐朽......

草叢間，小醜靜默地躺着，就在時究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忽然問。

“為什麽跟我說這麽多？”

時究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我覺得你很悲傷。”

“所以你覺得你可以勸解我麽？”

“我覺得我不可以，因為我們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人。”

沉默蔓延。

這或許就是全部對話了。

時究轉身，看着天際夜色中那搖曳的螢火。

這一刻，他忽然想見一見龔玄。

他不知道他此時在哪裏，但他只是很想見他。

于是他轉身，走進濃稠的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