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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保護

保護

在屋內發生争鬥的時候，時究正在往人潮中心而去。

爆炸聲很大，甚至還在持續，帶着硝煙味的風中傳來人們痛苦的尖叫。

周圍的景色在後退，長風襲來，在喧嚣的風聲中，他看向遠處。

那是一個臨時搭建的舞臺，如今已經坍塌，一節節碎裂炸開，裝飾的花束灑落一地，氣球散開飛向天際。濃煙在其中彌漫，地上躺着幾個渾身是血的人，周圍有人伏在身邊哭，小心翼翼地去探他們的鼻息。

時究輕聲嘆氣。

他沒有過去，他此時已經開啓了能力，能夠看到空中以及每個人身上游離的精神能量，因此也能輕而易舉地看到，前方躺着的幾個人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

已經死了。

不止一個。

他聽到遠處的警笛聲，知道水雙城的警衛團正在趕來。

此時已經接近暮色，天空逐漸染上墨色，遠處翻湧的海潮間有一些螢火在空中飛舞，如同細碎的星辰。

時究看了眼這般的景色，心中的遺憾和憤怒更甚。

幾乎就在瞬間，他感受到了紫心蘭的靠近。

“媽媽。”

身後，一顆長着綠葉的種子“咻”的一聲跳到他的肩上，緊接着，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一個毛茸茸的身影蹲到了他的肩上。

絨啾也來了。

時究聲音平靜：“有發現什麽麽？”

紫心蘭輕柔地用樹葉觸碰他的頸脖，小心翼翼道：“之前看到了，這個方向。”

它将自己的樹葉偏轉了一個角度，偏向北方。

時究垂眸，頓時往前遁去——

水雙城近海，傍晚有漫天螢火在夜空中飛翔，如同星河在其中流轉。

但此時所有的美好和歡聲笑語都被打破。

時究在房屋間飛躍，迅速穿過這條街，很快在紫心蘭的引導下，來到另一處集市。

前方人影綽綽，也并未發生暴.亂，他往前看去，并未捕捉到熟悉的影子。

時究微微蹙眉：“确定是在這兒？”

“确定的，媽媽。”紫心蘭輕聲道：“就在這附近。”

說完這話，它身上的嫩綠的葉子微微晃動，姿态舒展起來，整顆綠植發出瑩潤的光芒。

時究看了它一眼，默默地記下它的這個技能。

他再次看向前方，眼底掠過隐約碎光，此刻在他眼中，空中無數線條如蛇一般流轉，每個人的精神能量波在他眼前一晃而逝，而精神集中到一點，唯有那唯一不同的......

時究忽然逆着人潮往前走去。

人員數量密集的地方不可避免的沾染很多味道，蹲在時究身上的白啾，忍不住伸出粉色的爪爪捂住自己的口鼻。

時究的目光突然被街邊一個賣氣球的人吸引。

這個人身形略顯彎曲，黑發中參雜着灰白，眼角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細密的幹紋透露出他并非年輕人。賣氣球的桌子前擺放着各種顏色和形狀的氣球，從普通的圓形到孩子們喜愛的卡通形狀，每一個都綁着彩色的絲帶，飄揚在空中。

來水雙城的人大多帶着輕松愉悅的心情，氣球的價格不高，足以讓路過的情侶或家庭為之駐足，為他們的旅程增添一份童趣和浪漫。孩童們拉着父母的手，指着心儀的氣球，臉上洋溢着純真的笑容，而戀人們則會選擇代表愛情的心形氣球，為彼此的感情增添一份甜蜜的見證。

而在爆炸聲後，賣氣球的男人臉上也染上慌亂，似乎手足無措地收拾自己的小攤。

然而，時究的目光在靜靜掃過眼前的賣氣球的人時，卻在沉默中逐漸變得銳利。正當這時，賣氣球的人也擡起了頭，目光與時究相遇，頓了一頓，随即面露疑惑，仿佛是最普通不過的小商販。

“買氣球嗎......我現在得收攤了，剛剛那些爆炸太恐怖了，我要離開這。”

他的聲音溫和，臉上惶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溫順無力的老者，完全沒有任何威脅的跡象。

在靜默的對視中，時究望着他的笑容，慢慢露出一絲笑意。“我想買。”

他走近，似乎真的在認真挑選氣球，然而随後，他微微張口，聲音低沉而冷靜：“別裝了。”

賣氣球的人聽後，一時間裝出一副完全被吓到的樣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時究冷靜地回應：“我記得你的精神能量波。”

話音剛落，他忽然靠近，借着氣球的掩蓋，悄無聲息地拿出一把槍，打開保險，緊貼在那人的身後。這一切動作迅速而隐秘，周圍的人群渾然不覺。

時究目光平靜：“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死在這，或者跟我走。”

“......”

沉默。

許久的沉默後，賣氣球的人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變化。

他掀起略顯渾濁疲憊的眸，輕輕地笑：“......是我輕敵了。”

時究看着他：“我一直在等殺了你這天。”

“你會這樣做麽？”賣氣球的人問。

時究歪了下頭：“為什麽不會？你殺的人已經足夠我了結你這條性命，更何況......我很好奇，你的生命傀儡玩具還有用麽？”

這句話像一句威脅，或者本身就是。

他可記得，之前龔玄對他說過，小醜的傀儡三次使用期已過。

聽到這裏，小醜，或者說是赫利爾，終于露出了有些微妙忌憚的神情。

他沒有說話，嘴角卻逐漸上揚，有了幾分之前小醜癫狂的神态。

“你是打算審判我麽？”他問。

“我只是想保護更多的人。”時究說。

“保護？哈哈哈哈......保護？”這句話不知戳到了小醜的哪根神經，他忽然大笑，接着“噼啪”一聲，他将氣球往前一扔，色澤形狀各異的氣球忽然在空中綻開爆炸，尖叫聲浪潮般湧來——

也是同一時刻，時究也開了槍！

“砰！砰！砰！”

沒有絲毫猶豫，他的槍直接對準小醜的心髒。

小醜身姿敏捷地在空中翻滾，不知什麽時候他頭上已經出現一個竹蜻蜓，這似乎是個飛行道具，正如時究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但盡管如此，他的小腿以及肩膀還是挨了子彈，因為受傷，他臉上幾近癫狂的神情出現了短暫的凝滞。

下方驚恐的情緒彌漫，時究沒時間猶豫，他躍向半空，追了上去——

“桀桀桀桀。”小醜在風中大笑，他此刻的裝束與之前截然不同，但眼中那豁出一切的決絕與瘋狂仍舊未變。

他大笑：“你真的覺得你可以殺了我麽？”

“我覺得我可以——”

時究的碎發衣衫被風拂起，強烈的疾風中，無數包裝精美的禮物朝時究襲來，他已經能夠感受到裏面湧動炸裂的能量。

這一刻，仿佛是初遇的景象重現，那是雲夜鎮的初遇，那時他面對這個棘手的敵人，對抗的頗為艱難。或者在那次月亮馬戲團中，對方直接僞裝成馬戲團的小醜。

今時不同往日。

在爆炸禮盒包圍過來的瞬間，時究的身形在剎那瞬移躲避——

“噼裏啪啦！”

禮品盒在空中爆炸，帶來灰色的濃煙。

周圍的岩壁化為齑粉，爆炸帶來震耳欲聾的響聲與刺目的光芒。

忽然，小醜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絲不妙。

而在那光芒與濃煙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只饕餮異獸，對方足有十丈的身軀瞬間展開，以恐怖的力量與速度沖了過來！

小醜瞳孔微縮！

“轟轟轟！”

在漫天的火光中，時究直接帶着他往一處空地撞去，火光照亮了那個巨大的異獸身形，以及它平靜的金色眼眸，周圍碎屑紛飛，濃煙滾滾。

遠處的浪潮不斷咆哮，海潮也受到這巨大力量的沖擊。海岸間的螢火蟲像是受到驚擾般在空中飛舞湧動，在水雙城旅游的無數人臉上露出疑惑不安的神情，朝這邊望來——

......

“這......是怎麽了？”

遠處，阿朵和伊萊恩還在張望，他們從濃煙中隐約窺見了那個巨獸的身影，在那似曾相識的身形出現的瞬間，他們很快便想起了初次與時究相遇的場景。

雖然還不太明白狀況，但他們本能的相信時究。

與此同時水雙城的騎士團也趕來了，他們開始處理傷員，維護秩序，有人看着面容驚恐的游客，安慰道：“沒事，上級通知，有危險分子擾亂秩序，現在已經被制服住了......”

阿朵望向遠處的蒼穹，空中還飄着幾縷濃煙，之前發出強烈巨響的地方，濃煙逐漸散去，巨獸的身影也消失了。

他去了哪？還好麽？她的腦中掠過這個想法。

“他還是這麽強。”阿朵感慨道：“或者說更強了。”

在很久之前，當初剛被那個變身系能力者抓到的時候，他們沒有人想過能活下來，但一切就是這麽巧，連他們也沒有想過這群流浪的孩子中，竟然有實力更強的變身系能力者。

伊萊恩在一旁輕輕“嗯”了聲。

他低頭看向身邊的阿朵，他也是後來才了解阿朵的咳血症的，因為這個原因，她一直身體很弱，臉上也沒有血色。

她時日不多，對此他們都心知肚明，阿朵向來表現得很樂觀，但盡管如此，她眼眸深處多少含着點消沉的憂寂。

但就在這一瞬間，她望着遠處，目光很亮，那是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光芒。

伊萊恩忽然開口：“其實我當初有點讨厭他。”

阿朵猝不及防被他這句話驚到了，她疑惑道：“可是為什麽？當初他救了我們。”

伊萊恩此時倒有些坦然了，他說：“可能是妒忌吧。”

阿朵臉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因為實力？”

畢竟異能測試水平出衆的人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與他們這樣的人生截然不同。

伊萊恩語氣有些含糊：“......也許吧。”

碾壓式的實力，其實不會讓人産生嫉妒的情緒。

“建議你們快點離開這裏哦。”

就在這時，一個溫涼的聲音猝不及防的闖了進來。

阿朵擡頭望去，發現是剛剛那位畫師。

他的衣着樸素幹淨，如同他的面容，以及望過來的溫和如風。

“怎麽了麽？”阿朵疑惑道。

“等會這裏可能還會生亂。”畫師仍舊執着手中的筆，目光凝視着眼前的畫。

可騎士團不是說事情已經控制住了麽？

阿朵本要說話，但随着他的視線往前望去，目光卻被眼前的畫作吸引。

畫師已經換了一副畫，那并非是此時的暮色，也并非是眼前的水雙城，那是一幅光感很強的畫作，莺飛草長的日子，春光濃麗，兩個女孩的身影在其中穿梭，一個略微年長面容溫柔，另一個則笑得天真爛漫。

畫師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眼底掠過細碎的光。

阿朵想到畫師剛剛說的話，竟沒由來的生出一絲信任，但她還是有些猶豫：“我想在這裏等等看，我們朋友是不是沒事......”

“他肯定沒事的。”畫師的語氣仍舊溫和：“畢竟正如你們說的，他很強，不是麽？”

不知道為什麽，很多話從畫師口中說出，總是莫名讓人多幾分信任。

“對，他肯定沒事的。”阿朵重複了這句話。

“你們跟他很熟麽？”畫師狀似随意問了一句。

“啊，也不算，不過......他以前救過我們，救過很多人。”阿朵真誠道。

“嗯，這樣。”畫師的語氣如風般淡去。

最後一絲曙光從天際盡頭流逝，星辰閃爍，在搖晃的燈影間，畫師在這幅舊畫上落下最後一筆。

他擡頭，眸光映照着這無盡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