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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P時間

CP時間

“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虞千景的聲音很冷，他眸底暗淡，準備動腳離開。談心“哎”了一聲，抓了他的小臂，“你先別走，我們是不是見過？”

“我家小景那麽帥，誰見了都不會忘記的，是不是啊各位姐姐？”舒行沖過來挂在虞千景的身上，沖一旁的女客笑道。

“那可不，今天我回去就要跟我朋友說我在青果碰到三個大帥哥！”

“哎呦姐姐，你說話就像唱歌一樣，怎麽這麽好聽呢！”

舒行的聒噪和笑聲讓虞千景有些頭疼，他不滿地瞥了舒行一眼，“別吵了，走了。”

虞千景把舒行從他身上拖下來，拽着他出了酒吧大門。談心看着虞千景的背影，覺得很熟悉，他伸出手指望着自己白皙粉嫩的掌心，皺緊了眉頭。記憶裏是有個人，高挑身材，冷酷俊美，像不近情理的水晶人。

可是談心想不起來了。

談心雖然沒拿下圖書館的景，但好在他人緣不錯，得以進入學校對街的電影學院一覽電影檔案館的風光。

藝術影廳正在放電影，虞千景瞄了放映表一眼，好像是一部武俠片。

“早就聽說過只要五塊錢就能在藝術影廳待一下午，我在你們對面待得快三年了，居然一次也沒有去過。”談心笑道。

“學長你忙嘛！今天不就有機會了？”電影學院的學弟笑笑。

“幹完正事再來看。”談心看看虞千景，虞千景朝他點了點頭。

“那行，準備從哪兒開始拍起？”學弟打量了虞千景一回，“要不就港片區，那邊做得挺漂亮的，也挺符合這位同學的氣質。”

談心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學弟帶着他們往前走一路說着話，“平時也有不少人來這兒拍照，除了修複館，其他地方随便拍。談學長，我們王老師可盡誇你呢，說你拍得好，這下你來咱們這裏，拍得好看，還給我們做宣傳，我們電影學院的可要長臉了。”

談心在臉邊扇了扇風，“我都是瞎拍一通，根本不成體系。”

“談學長，你可太謙虛了。”學弟領他們進了港片區，一引入眼簾的是十分濃郁的港式裝幀風格，芭蕉綠的牆上挂着數幅經典的電影海報，上世紀的香港電影新浪潮。

“那你們慢慢拍，拍累了就去看會兒片子。藝術影廳的電影一直不間斷，無論什麽時候過去都有得看。”

“好，謝了。”談心笑笑。

學弟擺擺手走遠了，虞千景望着學弟的背影，對談心說：“你的朋友很多。”

“哪有，只是玩攝影湊巧認識了一些人，我可是個社恐。”

明黃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在睫毛投下的一片弧形陰影下，虞千景的眼睛顯得異常深邃。談心快速眨了眨眼，低頭開相機。

“藝術影廳在放《東邪西毒》。”

談心擡頭問道：“你怎麽知道？”

“剛才在門口瞄了一眼，我以為是金庸的《東邪西毒》。”

“不是金庸的嗎？”

虞千景搖搖頭，“是金庸的，但……”

“但是，王家衛拍成了古龍的。”談心接道。

虞千景微微彎起嘴角。

談心應時按下快門鍵。

“你不笑像塊冰，笑起來又好暖。”

“好暖？”虞千景問道。

“對，反差真大，”談心放下相機，“上次拍的那組照片，我發在Theirs上，漲了好多粉。”

“你拍得好，漲粉是應該的。”

談心只是笑着搖搖頭。

他們拍完了港片區，誤打誤撞進了攝影暗房。

“這大概是給電影學院的學生作展示用，不是專門的暗房。”

“你以前洗過照片嗎？”

“當然洗過，每一個玩攝影的都繞不過膠片機。”

暗房最裏層便是洗照片的核心區，四周擺放着洗照片所用到的各種工具。談心按了牆上的開關，暧昧的紅色燈光照下來，柔和了虞千景鋒利的下颌線條。

談心捧着相機，目不轉睛地盯着虞千景。

“虞千景，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談心的眼睛異乎尋常地亮，虞千景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水，他希望自己剛才的舉動沒那麽明顯。

“你有沒有女朋友？”

虞千景心跳得很快，他攥了拳頭，答道：“沒有。”他聽到自己幹硬的聲音，說完後刻意地咳了幾聲。

“好巧，我也沒有。”談心又轉起相機玩。

“你想說什麽？”虞千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感到自己在發抖。

“虞千景，”談心盯着虞千景的眼睛，微微笑道，“我們組個CP吧。”

虞千景像是聽錯了，他不确定地問道：“你在說什麽？”

“我說我們組個CP。”談心走近虞千景，“暑假我跟過一個劇組打雜，開始拍攝的時候，鏡頭的紅燈會亮。”談心指了指頭頂的紅色燈光，“像這樣，這裏有紅色燈光，所以我們也開始了。”談心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弱，他不确定虞千景是否會答應。

“組CP幹什麽？”

關于這些網絡用語，虞千景全從舒行那裏聽來的。有段時間舒行玩游戲一直在大廳上發cpdd，起初虞千景以為是什麽暗號，直到舒行以差點笑哭的表情對他說出cpdd的真正含義。虞千景白眼一翻，他再一次覺得這個世界上無聊的人太多了。

可是他不明白，談心為什麽要對他說這個。

“我……”談心把相機轉得飛快，虞千景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脫手把相機摔在地上。

“虞千景，這是一種營銷，我現在需要流量和粉絲。”談心笑了笑，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容非常清恬，“你放心，我們只是Theirs上的CP。當我放下相機，你還是你，我還是我，”談心輕閉了一下眼，“又不是真的。”

他這句話說得極輕，像是沒什麽底氣，随時都有否認的可能性。

虞千景明白過來，原來談心要營銷他和自己。營銷，要麽為了一種虛榮的“熱度”，要麽，只是為了錢。

虞千景不想問，他往前走近了一步，停在談心的跟前。談心的臉是緋紅的，溫柔的紅像絲絨，虞千景輕聲道：“為什麽選我？”

“因為……”談心的眼神像藍色多瑙河的夢，茵藍憂郁中的一點星光，只是一點，那光在談心的瞳孔裏跳躍，虞千景忍不住要低頭，他很想吻。

“因為你很美，他們又很喜歡看。”談心剛說完這句話，虞千景的吻就落了下來。他的睫毛抖動得厲害，溫暖的觸感沒有立即消失。虞千景的吻停歇了很長時間才離開，像風過林間。

輕柔得有些缥缈。

談心緩慢地睜開眼，聽見虞千景在說：“出了暗房，之後沒有紅色燈光怎麽開始？”

虞千景親了談心一下，心跳得快炸了，卻表現得臉不變色心不跳。他凝視着談心，注意到談心的耳垂紅了。

“我像這樣。”談心緩慢地伸出手，握住了虞千景的手腕，腕骨突出。談心垂下眼，他聞到虞千景身上好聞的香味。“像這樣，我們就開始。”

“為什麽要握手腕？”虞千景問道，手腕上的熱度消失了，然而在虞千景的心裏，有團火在燒，愈來愈烈。

“因為這樣能感受到你的脈搏，我覺得很暖。”談心向後撤了步子，“照片拍完了，我們就結束了營業。”

“在CP時間裏，像剛才那樣也是被允許的？”虞千景又近一步問道。

“……對。”談心想後退，但不知為什麽身體動不了，他迎上虞千景的目光，繼續說，“又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談心對虞千景重複了兩遍。虞千景知道重複的意義是為了讓人銘記在心，談心想讓虞千景記住他和他是假的，他們只是在營銷。

或許，談心在提醒自己，畢竟，他的記性不好。

“好，我知道了。”虞千景俯身，在談心的另一只眼睛上落了一吻。

談心快忘了怎麽呼吸了。

“談心，我們忘了拍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