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浴室門打開了,肖啓銘腰間圍着塊浴巾走出來抱住了她:“白黎,我好像在做夢。”
他身上的水珠還沒擦幹,把她的襯衫都弄濕了,揉得亂七八糟。
她哭笑不得:“你先放開,這樣會着涼的。”
抱了好一會兒,肖啓銘這才放開了她,看向角落立起來的地毯,莫名笑了下。
白黎很快意識到什麽,氣得揚手打他。
上一次他提着大包小包過來,說找原來的品牌合作方低價拿了不少女裝,都是她的碼數。她換衣服的時候,他就坐在地板上笑嘻嘻地看,也不知怎麽的後來倆人就滾到了一起。
倒是地毯遭了殃,被弄得幾乎不能看,她甚至沒臉送去幹洗店,只能找個時間自己想辦法洗了。
肖啓銘吹幹頭發,穿上她買的睡衣,走到床邊。
白黎正靠着床頭回複郵件,擡頭看了他一眼:“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他低聲笑:“這都不記得了?兩個月零三天。”
她略感意外:“你記得這麽清楚?”
“廢話,”他哼笑,“我們在一起這些天,每天我都記得很清楚。”
她感嘆:“那你記性很好。”
他搖頭嘆氣,像看傻瓜一樣。
肖啓銘坐在床邊,拍拍大腿。她依言坐起來躺到他的腿上,看見他打開手機備忘錄,一字一句地念給她聽。
“戀愛第一天,你幫我煮了咖啡。”
他嚷着渴,自己又像個大爺一樣坐在辦公桌前不動。她實在看不下去,只能自己動手。難得煮一次咖啡,她倒也覺得有些樂趣,等到終于大功告成,先拿給他嘗味道。
他嘗了一口,不忘拍馬屁說,是他這輩子喝過最好的咖啡。
“戀愛第十天,我們去逛街,你送了我衣服。”
今天他穿的皮衣,就是她送的。她總覺得肖啓銘是世界上最适合穿皮衣的男人,野性,惑人,裏層镂空最好,他身材鍛煉得這麽棒,不漏下胸肌腹肌真是可惜了,所以那天路過商場,鬼使神差就走進了成衣店。
“戀愛第十九天,我們一起去看了電影。”
那部電影很爛,無厘頭的喜劇片,伴随着各種乏味的爛梗,她看了沒一會兒就無聊得睡着了,頭垂到他肩上。
“戀愛第二十八天,我第一次做晚飯給你吃,你很捧場,但我知道你覺得很難吃。”
誰讓他總是吹噓自己廚藝高超,她就特意去買了一大堆菜,結果這人自從成了名模之後太久沒做菜,做出一堆黑暗料理不說,還險些把她的廚房給燒了。
“戀愛第三十六天,你要去出差,我很舍不得你,和你吵架了。”
也是那次吵架,讓她終于認識到,男人一旦任性起來就沒女人什麽事兒了。那幾天行程很趕,她沒時間和他談感情,他覺得受冷落了,居然直接追去了機場,在關口抱着她不讓走。她丢臉的要死,不顧旁人的視線,哄了好一會兒才讓他放手。
“戀愛第五十二天,你說你開始喜歡吃甜的了。”
提起這事,她到現在都覺得好笑。肖啓銘似乎有刻板印象,認為女孩子就應該愛吃甜食,聽見她說不喜歡之後,搖着頭說難怪她每天在公司沉着臉像女魔頭,把她氣得,直接趕出了辦公室。
他卻仍不洩氣,一到下午茶時間就給她送小蛋糕,小曲奇,她吃着吃着居然也養成了習慣,逐漸認可了他說的話。
甜食能讓心情變好。
“還有今天,”肖啓銘忽而放下手機,打斷了她的回憶,他慢慢地撫摸着她的發絲,經過一整天的奔波發質還是那麽柔軟,溢滿輕香,他把她抱起來,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輕聲說,“你喝醉了,我接你回家,開車的時候我就在想,也許是時候,該有一個自己的家了。”
這一刻,兩個孤獨的靈魂為了取暖,緊密地靠在一起。
白黎忽然想起,這段時間她經常加班到太晚,肖啓銘就一直在樓下,等她到深夜。
這樣的模式,像極了當年她和覃聿淮。
只不過,覃聿淮永遠大步向前走,什麽時候停下來等過她?
而現在有一個男人,願意等,甘願浪費時間,為她停留。
白黎笑而不答,擡手撩開他額前半濕不幹的頭發,順利摸到額角上那淺淺的一道疤。同床共枕幾十天,她看過他的身體,熟知他身上每一處細微的傷痕,多是以前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時候留下來的,看慣了他狂傲不羁的樣子,難以想象,他以前吃過這麽多的苦……
“在想什麽?”他忽然問。
“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男人在求婚的時候,都喜歡打感情牌?”
肖啓銘微微挑眉:“怎麽,難道當年覃聿淮也用的這套?”
這樣重要的時刻,她不想回憶,只是搖了搖頭。
“不說話,就是答應我了?”他的嘴唇,貼在她耳邊問。
有什麽不答應的理由呢?
她渴望一個家,渴望溫暖,而這一切肖啓銘恰好可以提供,或許上段婚姻覃聿淮留給她的傷痕永遠不會消失,可起碼現在,她有一個機會,可以選擇重新開始。
“可以是可以,”白黎吻了吻他的手背,輕聲說,“不過要等到我的債務問題解決了,只有這樣,我才能丢掉一切顧慮,全心全意地嫁給你。”
【那年今日】
事實上,覃聿淮的求婚,算得上是世界上最簡陋的那一種。
那時她臨近畢業,整天泡在圖書館裏寫論文,平安夜在下雪,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窗外,潔白的雪積了厚厚的一層,然後就看見雪天下的一個背影,只穿着單薄的風衣,打着傘,走在雪地裏,一腳深一腳淺的。
白黎很快認出了覃聿淮,原本因為長時間高強度學習而變得有些灰暗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裹上羽絨服就跑到沒有暖氣的室外,雙腳踩着軟軟的雪,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抱住了他。
“覃聿淮!”
他的懷抱裏有清淡的香氣,像雨過甘霖的味道,很好聞,她有些貪戀地深吸一口,就聽見他的笑聲。
“你笑什麽?”
她擡頭,不滿地問。
然後就看見他那雙帶着笑意的,澄澈的黑色眼睛。原本不常笑的人,偶爾笑一下,殺傷力極大。
“今天終于拉到了投資,”他摸着她的頭說,“我很高興。”
白黎瞬間把畢業論文的事情抛到了腦後。
在那之前,覃聿淮度過了創業中最困難的時期。資金鏈條斷裂,找不到投資人,合夥人紛紛離開,他獨自一人辛苦支撐着申遠,打一場看不到希望的硬仗。
她作為女朋友,也天天擔心,那段時間經常浏覽新聞上那些創業失敗的老板跳樓身亡的消息,害怕得不得了,隔幾個小時就要給他打一通電話,問下他在不在。
如今這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恭喜,”她更加依戀地縮到他的懷裏,唔……雖然風衣單薄了一些,但他的體溫很暖,“要不要慶祝一下?”
“你不寫論文了?”他輕彈她的額頭。
“不寫了不寫了!吃東西去!”
她拽着他走到學校旁邊的美食街。到了晚上,各種食物的味道勾得她肚子都叫了起來,尤其是燒烤攤上孜然的味道,真是讓人欲罷不能。說起來……好久沒吃燒烤了。
白黎輕拉他的衣袖,有些忐忑地看了看他:“我想吃燒烤……”
覃聿淮最讨厭吃這些不健康食品,每次她吃得滿嘴油光時,他總是露出拿她沒辦法的表情,她本以為他會馬上反對,沒想到他居然點了點頭說:“想吃就吃吧。”
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
她吃烤串的時候,他就坐在身旁喝着啤酒看她,目光還是那麽的難以捉摸。陳靜壹總說覃聿淮是她見過最讓人猜不透的,因為他私底下不愛說話,而且從來不會發表自己的真實看法。
白黎卻覺得這樣很好。
起碼那時覺得很好。
可今天他看她的時間,久到讓她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吃相很不雅,還是頭發沒洗幹淨?或者臉上沾到東西了?怎麽覃聿淮總是在看她?
“你看我幹什麽?”
白黎終于感到不自在,擦了擦嘴,疑惑地看向他。他們坐的位置正好臨着燒烤架,煙霧飄過來,讓她不自覺眯了眯眼。
覃聿淮放下喝完的空酒瓶,看見身處鬧市中表情鮮活的她,穿着白色的羽絨服,帽子下面還有兩只兔耳朵,很可愛的裝扮,還只是涉世未深的學生。
創業艱辛,于他而言其實并不算很容易的事兒,兩年來只是憑着執念熬了下來,可要不是有白黎在身邊,恐怕他真的挺不過去了。
覃聿淮不是沖動的人,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産生一個想法。
“結婚好嗎?”他說出口時,聲音已經有些嘶啞。
白黎安靜地看着他。
怎麽也不會想到,他會現在求婚。
他們才戀愛兩年,就算是在他們學院,戀愛兩三年之後就分手的例子也數不勝數,可他居然說想結婚?他真的要娶她?
覃聿淮低頭看着她抖動的睫毛,也在懷疑,會不會進度太快了,讓她接受不了,但他向來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想要什麽,最終都會得到,想要她,也不例外。
“白黎,”他握住了她小小的手,從她的指關節一個一個滑過去,“我們結婚,我給你一個家。”
或者說其實是覃聿淮自己的私心。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來沒見過親生父母是誰,一路摸爬滾打,過了很久的苦日子,他以為自己習慣了孤單,直到眼前這個女孩子的出現。
是時候,該有一個家。
白黎因為太過驚訝,眼睛微微瞪大。在燒烤攤求婚?也太簡陋了吧,可求婚的那個人,是他,足以讓她動容。
畢業後,覃聿淮給了她一個非常盛大的婚禮。那天來了很多的陌生人,多是因為他的成功慕名前來祝賀的,可再熱鬧,排場再大,也不夠真實。
她反倒留戀他還是個無名之輩的時候,只有簡陋的儀式,可他句句剖白的是自己的真心。
後來,他好像再也沒對她說過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