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回國後,她和肖啓銘的關系,始終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态。
某天開完會,陳靜壹特地把她叫住:“我不明白了,Allen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麽從沒看見你們一起下班?明明是辦公室戀愛,在公司裏表現得卻像個陌生人一樣。”
白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辦公室戀愛,更應該保持距離吧。”
“你這樣,不好,”陳靜壹居然搖頭說,“既然決定在一起,起碼給人家Allen一個名分,不然這麽大牌的模特甘願在紀星賣命,真是委屈他了。”
她何嘗不這麽想,只不過,想要公開他們的關系,還得經過肖啓銘的同意。
不知怎麽了,自從那次和覃聿淮吃完飯,回國後肖啓銘就變得沉默不少,也不會時時刻刻纏着她,只是偶爾到她家裏過夜,在外卻表現得和她不熟。
她不是沒問過,肖啓銘卻總說她想太多。
“這小子很在意你和覃總過去的感情,”陳靜壹嘆息,“可能是還有心結沒解開吧,我再去勸勸他。”
白黎已有很久沒有聽到覃聿淮的消息,不經意似的問起:“覃總……真的要結婚了嗎?”
“可能吧,”陳靜壹頓了下,立馬說,“我也是聽說,婚禮正在籌備中,八成是真的。”
她靜了片刻,沒說話。
“對了,佳茵約我們吃晚飯,反正今天工作不多,一起去吧?”
白黎笑了笑,自然說好。
晚上去的是一家老字號面館,專做招牌蟹黃面,讀大學的時候她們老愛吃這家,沒想到今年帝都居然開了分店,她早就想着改天要找時間來嘗一嘗。
面館的生意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火爆,兩人進了店,發現連個空位子也找不到,好在譚佳茵已經占了三個位子,在角落裏朝她們招手。
譚佳茵看着比原來胖了一些,陳靜壹開玩笑說,她這是幸福肥,自從不用上班了,身上的班味都沒了。
“白黎,你現在明白工作的苦了吧?”譚佳茵笑笑,矛頭對準了她,“以前你可是我們這些老同學當中最幸福的一個,老公能幹,給錢大方,還不要求生孩子,我以前可真是很羨慕你呢。”
白黎笑了笑,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那現在呢?還羨慕我嗎?”
譚佳茵張了張嘴,自知戳到她痛處,讪讪地笑了下。
老同學聚會,就着熱騰騰的蟹黃面,坐在頗具懷舊風格的老式面館裏,自然而然聊的都是當年。
“記不記得大二那年的創新創業大賽?”譚佳茵看到白黎拿出了煙盒,把打火機扔給她。
她點了支煙夾在指間,還在努力回憶着,身邊陳靜壹已笑起來說:“就是她差點和評委幹起來的那次?”
白黎登時笑了,原來是那次。
那時年輕氣盛,對自己的能力懷着一股盲目的自信,什麽都敢去試,以為自己的團隊肯定是當之無槐的第一,等到比賽結果出來,居然發現自己屈居人之下,一氣之下就去找評委大鬧了一場,因此被禁賽兩年。
後來經歷得多了才知道,這世上本就有許多的不公平,任你折騰得滿身泥濘撞破南牆一去不回頭,也必須遵循那些無形中既定的法則,不服不行。
“那時候年輕,”白黎拿了張濕紙巾擦嘴,連帶着也抹掉了口紅的顏色,“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只覺得不公平,過不了心理關,幹就完了。”
譚佳茵喝多了高興,搖頭晃腦的:“現在呢?聽說你們和曼達合作了,看來我們白總很快就能叱咤帝都商界了。”
她無奈地笑:“債款沒還完,談什麽叱咤商界。”
“你是不知道白總工作有多拼,”陳靜壹把她手裏的煙搶過來掐滅,“淩晨陪客戶喝到五點,早上還非要趕回公司,我真擔心再這樣下去,你以後會死在辦公室裏。”
“說什麽不吉利的話。”白黎瞪了陳靜壹一眼,“就不能盼着我好嗎?”
陳靜壹嘆了口氣:“說真的,還是讓覃總幫忙吧。我知道你在他心裏的地位,就算兩個人沒感情了,到底還是有夫妻恩情在的,只要你肯提,他未必不能幫。”
白黎卻想都沒想就搖頭:“不行。”
“為什麽不行?”
“現在我還能撐得住。”
簡單一句話,讓面前的兩人都沉默了。到底是局外人,提再多的建議,當事人都不肯聽,又有什麽用?
“随便你吧。”陳靜壹嘆氣,再給她續了一杯酒。
太久沒聚在一起,不自覺喝多了,到後來三個醉醺醺的女人蹲在大街上抱頭痛哭,好久緩不過勁兒來,只能讓各自的男人過來把人領走。
肖啓銘趕到的時候,她正坐在消防栓上打瞌睡,聽到腳步聲,擡眼就看見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帥男人,一下子笑彎了眼睛:“這是誰家的小郎君呀?”
他半蹲下來,看着她因酒醉而變得酡紅的臉,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誰?”
她擡眼,慢吞吞地打量他好久,忽然笑了:“Allen。”
肖啓銘像是忽然松了口氣。
他直接将她抱起來,往停在路旁的跑車走去,半是自嘲地說:“還以為,你會把我認成他。”
“怎麽會,”她摟住他的脖子,愈發的湊近,氣息交纏在一起,“你們其實差別很大。”
他将她放到副座,扣好安全帶,就這樣蹲在她跟前問:“比如呢?”
她縮了縮脖子:“好冷,快關門。”
他不理會她有意裝傻的舉動,低頭輕咬了一下她的鎖骨,不依不饒地催促:“快說。”
“好吧,”她無奈,只能舉了個例子,“比如,覃聿淮從來不會吃醋,也不會關心我和哪個男人走得近,哪像你,小氣包。”
肖啓銘笑了:“我吃醋,是因為我愛你。”
白黎正要說話,他已經關上了這邊車門。
回到家裏,門一關她就被扭過身子,額頭抵在門上。腦海中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刺得她眼眶劇烈地疼。
“不要,”她猛地推開身後的人,有些崩潰似的說,“不要這樣。”
身後頓時安靜下來,肖啓銘站在陰影中,強迫自己平複着劇烈的呼吸,低頭去看雙手捂住眼睛的她:“怎麽了?不喜歡?”
這段時間兩人配合默契,卻從來不會像今天一樣,剛開始就惹得她哭。
“我不喜歡,”她兀自搖着頭,像陷入了不好的回憶中,“真的不喜歡。”
【那年今日】
她回到家已近午夜,廊廳昏暗,看不出有人的痕跡,等她換完鞋,走進客廳,卻發現一角的單人沙發旁,燈還亮着。
他坐在那裏,影子被拖長。
“回來了?”他問。
白黎低低地嗯了一聲,走到他身邊坐下。
他順勢把她的長發撩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
“去哪裏了?”
“沒去哪,”她漫不經心地笑笑,“見幾個老朋友。”
覃聿淮沒吭聲,從沙發撈過毛毯給她披上,只有不斷地撫摸着她的長發,才能緩解那股莫名的焦躁感。
下午一個自稱是她前男友的男人居然找來了公司。
對方信誓旦旦,聲稱是他覃聿淮搶了別人的女朋友,他不相信,那人拿出了大學時代和白黎一起拍的照片作為鐵證。
不到二十歲的白黎,臉上還有未消的稚氣,大大方方地面對着鏡頭比剪刀手。
照片中,她的确是被眼前的男人緊緊摟着。
白黎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沉默,轉過身來,輕聲問:“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覃聿淮看着她,想問:你剛才去見誰。
當初兩人的婚禮上,在最後的致辭環節,主持人率先把話筒遞給身穿白紗的新娘子,讓她先說。
白黎笑了下,接過話筒,轉過來面朝着他。
剛戴完戒指,白黎的右手還搭在他的左手上,就這樣握着手,她的聲音通過話筒無比清晰地傳遞至整座禮堂。
“我以前是個自信的人,但在你面前,我一直很自卑。”
“因為你太好,太優秀,太負責任,讓我有種中了大獎的不真實感。我常常在想,遇上你是畢生之幸,所以今天在我們的婚禮上,我想許個願。”
“希望以後在這段婚姻裏,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但同時我也要說,如果哪天你覃聿淮不再感到幸福了,在我白黎這裏,你也永遠有離開我,去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的權利。”
那你呢,白黎?
結婚這些年,你是否也不再感到幸福,想要反悔了?
覃聿淮把她抱起來,手指搭上絲質襯衫的領結,衣領松開的那一瞬,她連忙摁住他的手背:“別……”
“不方便?”
她面露躊躇。
這是他們結婚的第三個年頭,在白黎的眼中,覃聿淮另有新歡,不過是為了過去的情義在遷就着自己,因此在他面前總是淡淡的,沒了過去的甜蜜。而在覃聿淮看來,她心中似乎住着其他人,這讓他感到不适,焦慮,憤怒,卻拿她沒什麽辦法。
他忽然拍拍她的肩:“轉過去。”
她忽覺驚異,因為自結婚以來,覃聿淮從未這樣對她。這讓她覺得輕賤,放.蕩,仿佛扯掉道德禮儀的枷鎖,只受最原始的沖動支配。
從那天開始覃聿淮習慣在她沉睡的深夜,把她翻過來,變着法兒折騰,直到她徹底清醒。明明是親密的事情,越做隔閡越深,但覃聿淮卻好像愛上了這種方式。
這讓他對婚姻仍保留些許掌控感。
-----
所有的暧昧,因為她忽然的崩潰,消失得無聲無息。
這讓她感到慚愧,肖啓銘也沒做錯什麽,憑什麽因為她過去的經歷,受到這樣的冷落?
可他仍然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很快脫掉了所有衣服,霸占她的浴室。
她把他的髒衣服丢進洗衣機裏,站在洗手池前躊躇了一會兒,親自動手幫他把內褲搓了。
“白黎?”門半掩着,不甚清晰的水聲中,白黎似乎聽見他在叫她的名字。
“什麽?”
她走到門邊,終究是不好意思走過去。
“不要覺得對不起我,我也做錯了事,只是還不敢告訴你。”
水聲仍在持續,這個澡,他洗得比平時要久。
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靠着牆壁,忽然笑了聲:“你上次是不是說,想穿越到我二十出頭的時候?”
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眼神卻極為認真,抱着她說,白黎,我好想回到過去,比覃聿淮先追到你。
“是。”他也在笑。
“過去的時間沒辦法重來,”白黎打開門,望着水霧中那個高大的身影,“但我想你應該給我個機會。”
水聲停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有些急:“什麽機會?”
“讓我,”她頓了下,“忘記覃聿淮,愛上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