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盡管如此，肖啓銘的先斬後奏還是讓她在跳完傘的一整天都沒搭理他。次日拍攝完，在酒店大堂獨自辦公時，他就坐在後面吸着冷飲，而她面前擺着筆記本電腦，不停地敲敲打打，忙得連一個字都懶得說。
一杯咖啡推了過來:“還生氣呢？”
她噼裏啪啦地寫完一封郵件，抄送陳靜壹，連眼皮都沒擡:“誰生氣了？”
“還說沒生氣？”他伸手指了指眼角，“這兒都有紋兒了。”
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很會拿捏人的心理，她登時緊張起來，剛拿出小鏡子，就聽見他不懷好意的笑聲，瞬間什麽都明白了，擡手過去打了他一下。
“肖啓銘！”
“和你鬧着玩呢，哪裏有紋兒，”他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都說女大三抱金磚，那你比我大四歲，我算是抱什麽？”
“抱美女，”她沒好氣地回了句，“我警告你啊，別打擾我，幹不完你晚上得陪着我加班。”
肖啓銘立馬閉嘴了，之後規規矩矩地坐在她身邊打游戲，因為長相太出衆的緣故，很快就有不同國家的女孩子跑過來搭讪，他索性開始用英語天馬行空地和女孩子們扯淡，她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抱着電腦躲去角落裏安靜工作。
有人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叫了聲“黎姐”。
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簡單嗯了聲:“起來了？吃早餐了沒？”
覃楓心裏松了口氣。
他這位前嫂嫂的脾氣算不錯的，如今這樣的反應，就代表她已經不計前嫌了。
也沒多大的事兒，挨批就挨批呗，當時他嘴怎麽就那麽欠呢？
“還沒呢，”覃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昨晚打游戲熬夜了。”
白黎合上筆記本電腦，唇邊留着一抹笑:“說是來跟着我學東西的，其實是找借口來玩兒吧？怎麽不把你女朋友帶上？”
覃楓忽然表情凝固，眼神閃爍。
她很快明白過來:“又分了？”
這小子的感情經歷可比她要豐富得多，簡單來說，幾乎每年今日的覃楓生日，站在他身邊的女孩子都是不重樣的，有次她很認真地問，你這麽渣，那些姑娘到底是怎麽看上你的，這小子挑着眉說，因為我哥有錢啊，我刷我哥的卡給人姑娘買跑車買愛馬仕，光是分手費就百來萬的，誰不喜歡我？
這世界看起來複雜，其實在某些方面，還真是黑白分明，簡單得可怕。
“比起我的事，”覃楓忽然望向不遠處肖啓銘的方位，他身邊那些莺莺燕燕還沒走，“他現在不是你男朋友嗎？這樣子你真能看得過去？”
白黎笑了，其實沒怎麽在意。
覃楓盯着她，像是一眼能把她看穿:“你不在意，就代表你不喜歡。你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強求自己和他在一起？”
白黎沉默下來。
她把覃楓當成親弟弟，這麽多年，覃楓又何嘗不了解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對肖啓銘的感情，終究和覃聿淮是不一樣的。
這也正是為什麽現在社會上總有讨論，永遠是初戀，是校園戀愛最讓人難忘。因為我喜歡他的時候還小，心思單純，看人或事物簡單，所以那段歲月愛得死去活來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直到十幾年過去，我依然記得那時候我牽着他的手走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一起搶課占座，去圖書館自習，偷偷到他的宿舍吃火鍋。那時的心境，卻再也回不來了。
她在最好的年紀愛上覃聿淮，而現在的她，卻早已十分疲憊，就算哪天真的愛上了肖啓銘，恐怕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拈酸吃醋。
女孩子們終于散了，肖啓銘走到跟前，白黎才發現他手裏提着一個大西瓜。
“我跟她們商量，可不可以用三倍的價格賣給我，”他像沒看見覃楓似的，在她身邊坐下，眼裏仿佛只能裝得下一個人，“冰鎮的，正好消暑。”
覃楓哧地笑了聲。
兩人同時偏頭看去，白黎輕皺着眉，而肖啓銘則是一臉認真:“你笑什麽？”
“黎姐不能喝冰的，你身為他男朋友，連這都不知道？”覃楓說着，肖啓銘臉色就變了，“還有，黎姐最讨厭吃西瓜，她上高中的時候曾經拒絕過一個追求者的表白，結果那混蛋惱羞成怒把手裏的西瓜汁潑了她全身，從那以後黎姐看見西瓜就惡心，這你也不知道嗎？”
“覃楓，夠了！”白黎低低地吼道。
高中時代覃楓還不認識她，可畢竟那件事着實給她留下了陰影，所以經常在茶餘飯後提起，當時覃聿淮還開玩笑說，要派人去找學校那個頑劣的男孩子，她還當真了，千方百計阻止，最後說不通了直接挂到他身上求說，不要讓我社死好不好？他當時怎麽說來着？好像是……敢欺負我老婆，讓他沒好果子吃。
那時的玩笑，在此刻卻像檸檬榨成了汁，不是酸就是苦。
覃楓根本沒在怕，興致缺缺地起身找東西吃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并肩坐着，這麽尴尬的氛圍是她不想看見的，于是只能深吸口氣，學着那些小女孩撒嬌的樣子抱住他的手臂:“別生氣，咱倆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肖啓銘嘆了口氣:“我沒生氣。”她驚訝看向他，他又自嘲地補上一句:“就是覺得挺慚愧的，連你前夫的弟弟都比我要了解你。”
白黎大概能夠理解他的心情，溫聲勸道:“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以後總會慢慢了解的。”他沒說什麽，探身給了她一個貼面吻。
許是覃楓的話真的讓他不高興了，晚餐時間肖啓銘沒有出現。陳靜壹把面前一整份羊排都吃完了，才意猶未盡地看着她笑:“怎麽，剛和人家Allen在一起呢，這麽快就吵架了？”
她正出神地望向窗外，泳池邊的燈光如同螢火，将池壁照亮。
陳靜壹忽然好奇:“這麽久時間，你和覃聿淮吵過架沒有？”
“沒有，”白黎搖頭笑，“吵不起來，大多數時候，是我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他那性格，應該也不會和你鬧矛盾。”陳靜壹點了點頭，忽而又笑，“我還記得你們剛談戀愛的時候你內心戲挺豐富的，整天糾結着覃聿淮喜不喜歡你，一天能作好幾回。”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那年今日】
第一次生他的氣，是在她大四那年。
正趕巧，那天還是聖誕節，對于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們來說，聖誕節就是浪漫的代名詞，她提前幾天就去找他約時間，那段時間覃聿淮要麽在公司，要麽就離開州海市出差去了，很難找到他。
白黎總有辦法。電話轟炸他。
第一次打過去，接電話的人是他新招的助理。那時候秦秘還沒來，傳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聲:“您好，請問找誰？”
“我找覃聿淮。”
“覃總正開會，稍後再回電話給您好吧？請問怎麽稱呼？”
她瞪大眼睛，逼問:“覃聿淮手機裏給我備注什麽？”
助理愣了愣:“沒備注啊。”
“我是他女朋友！”她氣得脫口而出，“記住了！我叫白黎！”
助理自知不明不白惹了尊大佛，連連向她道歉，實際上也摸不着頭腦這姑娘到底生哪門子氣？看來覃總的女朋友脾氣不大穩定啊。
白黎卻在挂了電話之後直接出去跑了五千米。寒冬臘月裏，晚上的冷風刮得鼻子眼睛都紅，陳靜壹找到她時，她正魂不守舍地趴在便利店的櫥窗旁，手邊一堆空啤酒。
“怎麽了？感情危機了？”
陳靜壹見怪不怪，這丫頭自從和覃聿淮談戀愛之後，隔三差五來這麽一出，其實全是內心戲，人家覃聿淮也沒想那麽多。
“我今天下午給覃聿淮打電話，”她很是悲傷地打了個酒嗝，又拿了瓶新的，咔呲一聲，擰開拉環，白色的酒沫從瓶口冒出來，“他居然沒給我備注！到底是有多不在乎我！”
有一個像覃聿淮這樣的男朋友，她向來非常沒有安全感，所以一丁點微小的細節都能被無限放大，最後演變成恐慌，甚至會開始否定質疑雙方的感情。自己吓自己罷了。
陳靜壹笑了:“這簡單，你直接打電話過去問他，為什麽不給你備注。”
“我在等他的電話……”她愈發悲傷地搖頭，“但等到現在，他都沒打過來，他一定是把我忘了。”
“也許在忙呢？”
“再忙也不可能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吧！”
還沒傷心夠呢，桌面上的手機就嗡聲震動起來。她看見屏幕上的名字，驀然擡頭，人快傻了，倒是陳靜壹反應挺快，叩叩桌面，催促:“接啊。”
白黎接起來。
“抱歉，剛在飛機上。”覃聿淮的聲音傳過來。
她很喜歡他的聲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很适合念電影旁白，有時候晚上她喜歡和舍友窩在宿舍裏看王家衛的電影，那時候她就在想，如果旁白換成覃聿淮的聲音，效果應該也會很不錯。
“你出差了怎麽不告訴我？”她委屈地吸吸鼻子。
“明天就回州海。”他笑。
“好吧，”她被陳靜壹用眼神瞪，不得已之下，有些難為情地問，“今天打你電話，是你助理接的，他說你沒給我的號碼設備注，為什麽啊？”
他安靜片刻，忽然叫了句“白黎”。
“嗯？”
“我對數字很敏感，”他說，“你的號碼，當然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