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秦秘似乎不忍看他們兩個就這麽僵持着,将禮物盒遞了回來,不斷用眼神暗示着她,再不收,就真的下不了臺了。
“謝謝。”白黎捧起盒子,心想再怎麽樣,也得把戲給演完,故作促狹地看了一眼覃聿淮,“就當作你的離婚禮物喽。”
本以為他會捧場似的笑一笑,可這次,他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心裏酸澀得難受,她終于偏過頭,像找救星一樣,很快找到肖啓銘的眼睛:“吃完了?我們現在走?”
“我随意。”肖啓銘放下刀叉站起來,無所謂地對她笑笑。
她不想繼續待在這裏,快步離開餐廳,走出門口時才發現肖啓銘還沒跟上來,又走回去,看見他背對這邊站着,于是喊了他一句“Allen”。
“來了。”他轉身向她跑來,雀躍的樣子和這間高檔莊嚴的餐廳毫不搭調。
“你們說了什麽?”坐上出租車了,她仍然對剛才的那一幕耿耿于懷。
他翹着二郎腿,懶洋洋地靠坐在那裏,轉頭朝她笑:“男人之間的對話,你确定要知道?”她無語凝噎良久,終是搖了搖頭:“算了。”
事到如今,說什麽已不重要。
“好吧,我告訴你,”肖啓銘最不希望讓她不開心,連忙舉手投降說,“我剛問覃總,你們為什麽要離婚。”
她神色一僵:“他怎麽說?”肖啓銘撇了撇嘴:“他說,和我沒關系,這人脾氣可真差,你當初到底是怎麽看上他的?”她聽得不自覺嘴角上揚:“是啊,他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
肖啓銘聞言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湊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
她反應不及,沒能避開,等他的手收回去,立馬挪到了車窗邊的位置:“Allen,需不需要我提醒你,現在我還是你的上司?”
“但曼達的項目少不了我,”他頗為嚣張地對她挑眉,“說實話以前每次粉絲見面會,多少美女求着我擁抱她們,你這避之不及的樣子太過分了啊。”她聽了氣得不行:“第一次見你這麽臭美的人。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啊。”
肖啓銘登時得意地笑起來:“白總,說真的,我得感謝你這麽包容我,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對我多少還有點兒耐心?”
她不再去看他。
其實并不是聽不懂肖啓銘的意思,只是不願意作出回應。拒絕的話已經說過,可他并沒有放棄的打算,那麽她只能繼續裝傻下去,用玩笑來粉飾太平。
“你只是長得帥而已,”白黎漫不經心笑了笑,“我對帥哥都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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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帝都,工作還得繼續。
忙碌之餘和陳靜壹見縫插針地聊起來,她還頗為感慨:“覃聿淮以前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到現在才徹底理解。”
陳靜壹來了興趣:“什麽?”
“人要先做必須要去做的事,再去做想做的事。”
“這樣活着,不累嗎?”陳靜壹聽了卻很不贊同,“反正我不喜歡這樣,人生多短暫啊,最應該做的事就是及時行樂好不好。”
“可現實是,很多東西,你得扛在肩上,逃不掉的。”白黎指着顯示屏上的數字,苦笑着搖頭,“你看,這是上季度紀星的盈利,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起色,但也只能勉強發得起員工們的工資,以後會如何呢?就連我也沒有把握。”
陳靜壹的視線從屏幕上移到她臉上,直截了當地說:“這麽久,我一直沒問你,非離婚不可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覺得已經落後覃聿淮太多,不甘心了?”
“有點吧,”她努力想着,該怎麽和陳靜壹這個沒結過婚的女人解釋,“但其實一開始,我還挺心安理得地享受覃太太這個身份的。兩夫妻之間,沒必要争個誰贏誰輸,只要心意相通,我永遠當個家庭主婦也挺好的。”
前提是,心意相通。所以讓他們離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有一方不愛了,另一方想離開,自然就這麽散了。
閨蜜談心到此結束,陳靜壹打着哈欠,在她辦公室裏練了套八段錦,之後直嚷着口渴,去茶水間泡了兩杯咖啡回來,表情俨然不一樣了。
白黎豎起電腦屏幕,也擋不住陳靜壹的笑臉,無奈嘆氣:“又怎麽了?”
“剛回來的路上碰到Allen,”陳靜壹笑得不懷好意,“聽說你和覃聿淮離婚那天,人家Allen眼巴巴跑去州海找你去了?”
畢竟是事實,白黎也不好隐瞞,點頭承認了。
陳靜壹誇張地叫起來:“你這個女人豔福不淺嘛,走了一位,又來一位,無縫銜接啊!”
“胡說什麽,”她直接抄起桌上的圓珠筆扔過去,“我是清白的好嗎?”
“那就是肖啓銘不清白呗,”陳靜壹了然于心,“我不是說過了,那小子早就對你有意思,我看啊,你幹脆順手推舟,讓他追呗,說不定,你倆還真能成。”
白黎搖頭:“我沒心情。”
“你只是剛離婚不适應,”陳靜壹苦口婆心地勸她,“那麽大一帥哥,在公司裏天天見,你還想着能躲過去?”
她本來還有自信處理好和肖啓銘的關系,沒想到陳靜壹這個烏鴉嘴果真一語成谶,第二天助理就告訴她原訂的拍攝場地時間提前了,一幫人馬手忙腳亂地租車過去,因為人員限制,她和肖啓銘這兩個職級最高的只能選擇自駕。
都已經決定自己開車了,拿着車鑰匙下樓的時候卻接到肖啓銘的電話:“我來開,停車場等。”他語氣輕松,卻不容商量,扔下這一句就斷了線,白黎沒有辦法,只能服從安排了。
下到停車場,很容易就看到他的車,下意識地繞去後側,沒等上車就被車裏的人摁了聲喇叭吓到,擡起頭來,肖啓銘正揮了揮手,示意她坐前面。
白黎關上車門,沒好氣地提醒:“師傅,麻煩別開太快啊。”
看這車的外形也知道車主人開車的路子是狂野型的。
今天這位戴墨鏡和鴨舌帽的司機朝她咧嘴一笑:“小姐,坐不了快車啊?”
她假裝沒聽懂肖啓銘的嘲弄,威脅道:“你要是飙車,小心我半路吐你車上。”
“不敢,”他立馬告饒,“求您了,等會兒睡覺就行。”
她這才滿意,戴上眼罩,很快睡了過去。
也許是最近經常熬夜加班,她這一覺睡得太熟,冥冥中只聽見一個似真似假的聲音遠遠地響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忽然睜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沒有太多的表情,那雙深邃的眼睛卻仿佛能将人一下子吸進去。
她不知為何心髒狂跳,幹巴巴地開口:“……我睡了多久?”
“一小時左右,”他見她醒了,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打開車窗,背對着她點了根煙抽,“叫了你好久,你才肯醒。”
白黎坐起來,拿出小鏡子整理着睡得一團亂的頭發:“他們呢?”
“打電話問過,還要十幾分鐘才到。”
她松了口氣,看向他罩在黑色皮衣下那挺闊的肩背:“你今天要出鏡,不用作些準備嗎?”
“只需要這個。”他彈了彈夾在指間的煙,微微側過臉,唇角的笑容一閃而逝。
“你是什麽時候染上煙瘾的?”白黎忍不住問。
肖啓銘沒回答,等到抽完一整支煙,塞進空包裝盒子裏,伸手打散空氣中的煙味,這才問:“你呢?”
一起共事這段時間,他曾在公司茶水間撞見過她抽煙,那時已是深夜,她加班到最晚,眉間攏着濃濃的倦意,一個人躲在櫃臺後面偷偷吞雲吐霧,脖子昂起來,像一只被折斷羽翼,卻依然高傲的天鵝。
“我啊,很久以前了,”白黎笑笑,“具體的原因記不得了,這兩年在有意識地戒煙,不過應該沒那麽快成功。”
她習慣在外人面前隐瞞一些事情,其實染上煙瘾的理由和覃聿淮有關,又怎麽會不記得?最難過的時候,她總會趁覃聿淮不在,躲在被子裏偷偷地哭,哭到睡不着覺,跑到陽臺上抽煙,怕覃聿淮發現,還學會了清理藏在角落的煙灰,現在想想,幼稚得可笑。
“你呢?”她不想再聊自己,将問題抛回去。
肖啓銘居然難得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我純粹是因為肚子餓。”
“肚子餓?”
“是啊,不紅的時候,我都沒錢吃飯,每天瘋狂投簡歷面試,就算沒面上也能蹭一份盒飯,”肖啓銘說起這些落魄的往事,态度倒也坦然,“有時候經紀人見我可憐,送我幾包煙,我那時候飯量大,晚上餓得狠了就抽煙,抽完了就沒那麽餓了。”
她聽着聽着,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原來大多數人都有堪稱痛苦的過往,她再這麽為了一段已經結束的感情要死要活的,是不是太矯情了?
“當然,那些都過去了,”肖啓銘話音一轉,又變回了那個拽拽的表情,“沒幾年我就紅了,你也知道我的知名度吧?在全世界都排得上號呢。”
她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問:“實話實說,你都這麽紅了,為什麽放棄大好的前途,來紀星工作?”
“好問題,”他似笑非笑的,始終看着她的眼睛,說的居然又是一件久遠的往事,“那時候,我十八歲,終于接到不錯的工作,去一個時尚盛典當迎賓,出席的嘉賓都是各界名流,打扮得光鮮亮麗,我一個人站在後排,特別自卑,直到我看見一個穿白色禮服的女孩子,站在燈光下,那麽美,我忽然忘記了一切,即便她早已是別人的妻子。”他停了一會兒,忽然叫她的名字:“白黎,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我要說的是,從那以後我相信了一見鐘情。有句話我說過,我想珍惜眼前人,所以看到她的公司有困難了,我一定要來幫她。還有句話我也說過,不怕再說一次,白黎,希望你考慮一下,給我個機會。”
很長的一段話,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說完,那一瞬的光芒,稱得上深情。
白黎沉默許久,知道逃避不了,壓低聲音說:“對不起。”
肖啓銘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自嘲地笑笑:“你果然會這樣說,白黎,其實有時候你挺會傷人的。但誰讓我喜歡你呢,願意一直等下去。”
她已是完全措手不及,只是看着他,心裏的愧意都像沸水升騰。誰知肖啓銘沉吟半晌,又接着說道:“還有,我也應該對你說聲抱歉。”
“為什麽?”她奇怪。
肖啓銘不自然地幹咳一聲:“剛才你睡覺的時候,有人打你手機,我替你接了,可能會造成一些誤會。”
話還沒說完,她已瘋狂翻找着手機,眼睜睜地看着屏幕上顯示出來的通話記錄。
覃聿淮。
“他說了什麽?”
“讓你醒了再打給他,”肖啓銘低聲道,“但我感覺他語氣不大好聽,是不是因為我在你身邊,讓他生氣了?”
“你想多了,”她看着手機上那個名字,感覺聲音不是自己的,“他不會因為這種理由生氣。”
沒有愛情,親情也好,可他答應了放手,就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