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魚湯
8 魚湯
農忙趕農時，每天都忙忙碌碌的，直到一周後總算得歇。
歇息當日正是鎮上的小集市，婦女們約了一起步行去鎮上。
現在高山村是允許大夥在家裏養幾只雞鴨的，每家每戶也有自己的自留地，可以種些蔬菜瓜果。這些去趕集的婦女，就是去賣家裏的雞蛋鴨蛋以及自留地裏種的一些蔬菜的，這就是大部分農民來錢的方式。而小麥等糧食作物，不允許在集市上售賣，但可以拿到供銷社去賣。
也就是說，人們可以自産自銷，但投機倒把、倒買倒賣的事情絕不允許。
盛朱一家才剛分家，沒有雞鴨可養也沒有自留地，自然也就沒有雞鴨蛋和蔬菜可賣，趕集這事和他們無關。
村裏的漢子得閑時喜歡去河裏摸魚，盛朱也不例外。一早遛完豬崽回來，盛朱就拿上魚簍要去河裏摸魚，盛滿滿也跟着去了。
到了河邊，就見長長的河道裏時不時冒出一個人頭，河裏人還真不少，大家都指望從河裏弄條魚改善夥食呢。河邊水淺的地方，則是一群小孩在浮水玩兒，還有互相打水仗的，好不熱鬧。
盛滿滿只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河面。哎，她好久沒吃葷了，她想吃魚！
盛朱将魚簍交給盛滿滿拿着，自己一個紮猛子就跳進河裏摸魚去，一會兒潛進河底，一會兒浮出水面換口氣。
盛滿滿在岸邊巴巴地瞅着，然而等了許久都沒見盛朱摸着一條魚，當然了，河裏的其他人也是一無所獲。
這讓盛滿滿沒有了一開始的期待，在岸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一副恹恹的樣子。
這破書寫的啥地方啊，河裏連條魚都沒有！這不是打擊她好好在這裏生活的信心麽？
就在盛滿滿蔫頭耷腦時，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蹲在她面前瞧她：“小滿，你真的生病了嗎？真的……傻了嗎？”
盛滿滿看着她不說話，這誰家娃呀這是，怎麽這麽黑！
農村娃兒都黑，日日暴曬在太陽底下，能不黑嘛。當然也有例外的，天生就是白皮，怎麽曬都難黑，即便曬黑了也很容易就白回去的，比如盛開大姐。在所有都黑的人中，面前的女孩黑的很突出，讓人一眼就能發現她黑的不同。
見盛滿滿不回話，小女孩像個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我娘說你傻了，不讓我跟你玩，說我不聽話就要打我，我害怕，就沒有去找你玩。可我想了很久，還是很想和小滿你做朋友的，因為你傻了，就更沒有朋友了，如果我這個你以前的好朋友也不和你做朋友了，那你多可憐啊。”
盛滿滿想起來了，書中有描寫過的，原主有一個很要好的小夥伴，外號小黑妹，名字……名字叫什麽來着？
實在想不起來，盛滿滿幹脆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露出一副你果然傻了的表情，又嘆了一口氣：“我是小芳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原來你叫小芳，我記……”
盛滿滿還沒說完話，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高喊：“林芳！！！”
小芳扭頭看去，一臉的慌張：“小滿，我姐喊我了，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再來找你。”
說完拔腿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也就是在這時，河裏的盛朱猛地鑽出水面，雙手牢牢地抓住一條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的鲫魚，正一臉興奮地往岸上來。
“盛老三，你厲害啊，抓到這麽大一條魚！”有人注意到了，不由羨慕道。
旁邊的人都紛紛看了過來，想看看盛朱抓住的那條魚有多大，看到後像是受了鼓舞一般，紛紛又紮進河裏。
“閨女，閨女，你快看，爹抓到魚了！”盛朱往岸上來，一向沉穩低調的人也忍不住炫耀起來。
盛滿滿也給樂大發了，渾身的血液在沸騰，因為起身起得太急，頭暈眼花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盛朱上了岸，将鲫魚放入魚簍中蓋好，對着盛滿滿傻樂：“爹再去摸摸看，多捉幾條給你們娘仨補身體。”
“好的爹。”盛滿滿的這聲爹叫的那叫一個心甘情願啊，當真是吃人嘴短。
河裏的魚太少太少了，盛朱在河水裏泡了許久，才又捉到兩條小魚，之後再沒收獲。可這相對于其他人來說，也已經算是大收獲了。
父女倆回到家時，馬氏三人也從山上挖野菜回來，得知捉到魚了，都別提有多高興了。
盛朱連濕衣服都沒有換下就開始處理鲫魚，盛滿滿就蹲在一旁看。在現實世界中，除了觀賞類的魚，吃的魚盛滿滿都覺得腥，從來都是離得遠遠的，等奶奶和家裏的阿姨将飯菜做好端上桌，她這個吃貨才會展現出對魚的喜愛。
現在她卻不嫌這魚腥了，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巴不得那魚肉現在就進嘴裏。
饞，太饞了！
當然，開膛破肚取內髒的那個過程，她不敢看，她從來沒看人殺過魚，還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
将魚內髒魚鰓處理幹淨清洗完畢，盛朱将三條魚都切成一塊塊，交到盛放手上後，就接過馬氏提來的一桶水，去沖澡了。
早上做的稀粥沒多久就熱好，盛開将稀飯倒出來，稍微涮一涮鍋，将鲫魚塊碼在鍋底，倒入清水，蓋上鍋蓋。
竈臺的火舔舐着鐵鍋，沒多久一鍋魚湯就開始冒出滾燙的香氣，盛開掀開鍋蓋，撒入一點點鹽，再蓋上鍋蓋煮上片刻，這才熄火，将魚肉魚湯盛出。
“開飯啦！”盛開笑成一朵花。
盛滿滿從來沒吃過做法如此簡單的魚，從來沒喝過并不濃白的魚湯。這鍋魚湯因為水放得太多，湯并不濃白，但聞着也很香，喝着也鮮。
真鮮啊！盛滿滿這個在現實世界不知吃過多少山珍海味的人，居然發出了如此喟嘆。
這是來到書本世界後的第一頓葷，哪怕魚湯裏沒有加入一滴油，哪怕沒有一片姜一根蔥，沒有去腥的料酒，卻讓她覺得好好喝，好幸福。
喝完一小碗魚湯，盛滿滿碗裏就多出了一塊魚肉，是馬氏夾給她的。
盛滿滿夾了一塊白白的魚肉放進嘴裏，肉是極鮮的，就是不夠鹽。
可家裏肯定是沒有醬油之類的醬料的，盛滿滿打算就這麽吃了，在這裏有魚肉吃已經很不錯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盛放卻忽然起身，沒一會兒就見她拿了一個碗過來，碗裏是一小撮鹽。她舀了一勺湯到碗裏，幹燥的鹽粒就成了鹽水，她夾起魚肉放進鹽水裏蘸了蘸，這才放進嘴裏，似乎很滿意。
見盛滿滿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就将碗推到她面前：“小滿也要蘸嗎？”
盛滿滿就點頭，用筷子夾起一塊白白的魚肉蘸了蘸鹽水，這才入口。細嚼慢咽，盛滿滿忍不住點了點頭，沒想到簡簡單單的鹽水蘸料也是如此的美味啊。
盛放笑說：“我們家以前就只有我是重口味，現在小滿也是了，我吃飯有伴了。”
盛開三人也跟着笑，沒有人道出實情——不是他們三人不愛味道足一些的吃食，而實在是買鹽也要錢，他們覺得飯食怎麽做就怎麽吃了，都挺香的，沒必要浪費鹽。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一家五口正吃着飯，元老太太忽然拿個大碗走進來，一臉的糾結，似乎有些開不了這個口，踯躅片刻後終于還是開口對盛朱說：“你爹讓我來打點魚。”
本來好好的家庭用餐氛圍就這麽被打破。
盛滿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白眼當然不是對元老太太翻的，元老太太在這個家可沒有話語權，她就是個跑腿的，盛滿滿這白眼是對盛勇那死老頭翻的。
過年分的豬肉，盛勇老頭子都讓元老太太腌制起來，時不時地切一小塊來做菜，昨兒盛國繁逮着機會就跟她炫耀家裏吃肉的事，還說奶今天趕集會給他買糖吃。
分家的時候偏心至極，吃肉也沒想過這一家人，現在她家難得開一次葷，盛老頭子卻來分她家的吃食了。
“不要，這是我的，都是我的。”盛滿滿開始“發瘋”。
她忽然暴跳而起，擋在元老太太身前，将所有人都吓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