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何栎一巴掌拍在他的被褥上,氣勢洶洶嚷着:“還不起來黃教練又要罵人了!”
他嗚嚕嗚嚕地念叨,羊咲迷迷糊糊睜開眼,何栎正在刷牙,他問幾點了,何栎拿出手機猛地亮在他眼前:“快快快,還有十分鐘就要集合回去了!”
羊咲吓得火速從床上彈下來,顧不及任何,夢也碎的一幹二淨,他三下五除二洗漱、收拾行李,匆忙趕到大巴前集合時。
和何栎雙雙遲到,黃教練卻意外地沒有加以指責,只是拍拍羊咲的肩膀,捏一捏他的肩骨,塞給他一袋早餐。
早餐用透明食品袋裝好,還有一瓶溫熱的牛奶。
早上九點半,太陽高照,氣候幹燥,北風呼呼亂刮,刮在人臉上不會特別冷,倒是有點疼,風如刀割。
羊咲微怔,教練頂着何栎期盼的目光,大剌剌地講“沒你份”,何栎撇撇嘴上了車,羊咲握着熱乎乎的早餐,有些感動,黃教練許是怕他心情不好,安慰安慰他。
他小聲說:“……謝謝教練。”
“啊,嗯,不用謝。”黃教練很不自在地點了點頭,“趁熱吃啊,剛給你買的,吃完再上車吧!還有幾個懶鬼沒到,我再催一下他們。”
羊咲抱着背包在大巴前的小石階上坐了下來,打開塑料袋,香氣撲鼻,聞到了很熟悉的味道,烤焦的餅子和剁成碎末的豬肉,黃教練給他買了一只肉夾馍。
羊咲擡頭看了一眼教練,教練回看他:“咋了?不好吃嗎?這是西北特産啊!”
“好吃。”羊咲頭又低了下去,花幾分鐘囫囵吞棗地把肉夾馍吃完,肉質鮮嫩鹹香,吞下後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羊咲吃完便上了車,車上座位是黃教練提前排好的,和酒店入住一致,黃教練特意把羊咲和政語排了一頭一尾,羊咲路過第二排的政語時,政語正皺着眉看向窗外,手機在耳旁舉着等通話,心情欠佳。
二人稍稍對視一眼,打了個招呼,羊咲回到後排座位。
他這才有空打開手機,聽見何栎在他耳旁佯裝酸溜溜地嘀咕:“哎,黃教練對你也太偏心了呀……居然只給你買了早餐,明明我們都錯過了酒店的自助餐。”
羊咲笑他:“你昨晚反正也吃飽了,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本來還給你打包了點吃的,結果你睡得跟豬一樣。”何栎哼一聲,忽然記起來什麽事,嚼着代餐棒,說,“對了,昨天晚上幫你挂了政叔叔的電話,有空你回一下,他打了好幾次。”
昨天夜裏,何栎回到酒店已經十一點了。
他原本蹑手蹑腳地在洗手間洗漱,手機突兀地在黑暗中響了好幾次,他探出頭來看,羊咲沒有起身接。
先前羊咲和他提過這幾天訓練壓力大、睡眠質量不是很好,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何栎送了他一副新的耳塞,這回羊咲也是戴着耳塞睡覺的。
何栎刷完牙,輕輕走到羊咲床邊,羊咲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電人是……何栎揚了揚眉,驚訝地打量着名字,是政語他爸。
驚訝過後,猜道應該是比完賽,政叔叔來關心一下兒子的男友,情理之中。
何栎把電話拒了,他可不想讓政叔叔誤會,也不想和大人講客套話,反正現在也不早了,擔心政宗實再打來,幹脆幫羊咲長按手機,關機。
手機開機後,羊咲的确看見了彈出來的幾則過時的來電提醒。
“哦……我知道了。”羊咲對着紅通通的未接符號,沒有回撥的勇氣,從口袋裏拿出耳塞,搓成細條狀,給耳朵堵上,關掉了手機,放低座椅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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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是無數棟大廈,高低錯落有致,早晨九點半的冷陽穿透玻璃,一排藍色的卷簾勻速下降,會議室逐漸變暗,長桌前的LED屏幕,沒了反光,變得更為清晰。
政宗實坐在長桌的另一端,開始聆聽着各部門總監的月度彙報。
因為不喜歡繁複的環節,會議時間被要求嚴格控制在四十分鐘以內,彙報都很精簡,重點放在尚未解決的問題和方案,已經取得的進步提前備好數據資料,給他過目即可。
時間短,意味着效率要很高,四十分鐘裏不能分神。
特助梁奇在一旁敲打鍵盤做會議記錄,忍下一個哈欠,掀了掀眼皮,發現政總似乎在神游。
九點鐘來到工位時,梁奇就察覺到了政宗實的不對勁,精神狀态并不好,眼睛裏血絲比較明顯——尤其是他用錯了領帶。
政總一向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每天來公司都會收拾得利落得體像只舔過毛的貓一樣。
他的衣物款式乍一看一樣,實則繁多,還都是搭配好的,特別是西服。
如果梁奇沒記錯,政宗實這一套碳灰色黑紋西服會配一件千鳥格的馬甲和深藍色白紋襯衣,領帶會用飽和度很低的靛藍色。
但是政宗實今天打了一條亮面純黑色的,和昨天那一條一致,不出錯卻也不出彩,仔細端量的話,面料和啞光的衣服略不和諧。
梁奇能當上特助靠得可不止是學歷,與時常讓政宗實惱火但又舍不得換掉的另一位總裁辦特助康月不一樣,康月是一頂一的海歸,腦子靈活、天馬行空,處理危機事件可謂是高手,不按常理出牌,膽子也很大。
整個總裁辦只有她可以明目張膽不穿正裝,每天穿着休閑服背着小書包就來上班。
但是康姐人有點毛躁,梁奇勝在穩重、善于察言觀色。
二人就是總裁辦的黑白無常、雌雄雙煞。
梁奇打開了電腦自帶的錄音系統,錄下各部門的彙報,他不露聲色地給政宗實端了一杯溫水,放在他手邊。
腕表也戴了昨天那一只褐色表帶的江詩丹頓縱橫四海4500V,和今日的藍黑色系服裝不匹配。
梁奇想了想,政宗實還沒有試過一身的搭配會重複出現幾件昨日的單品,不妙。
梁奇低聲說:“政總,喝點熱茶。”
政宗實意識回籠,手指碰了碰水杯試溫,點點頭,沒有喝。
他明白梁奇是暗搓搓地提醒他不要走神,微微嘆了口氣。
幾分鐘前,他收到了黃教練傳來的短信,告訴他已經給羊咲買了早餐,羊咲也吃完了。
他放下心來,不免想到昨天夜裏,反複從手機裏傳來的“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在忙,請稍後再撥”。
但沒過多久,“用戶已關機”代替了前幾次的“在忙”,政宗實被迫停止了持續撥號的行為,明白了羊咲不接電話,并且關了手機。
所以一大清早他就給黃教練打電話,直接詢問羊咲的情況,黃教練委婉地說羊咲也許心情不好、自助餐廳裏沒有碰見人。
心情不好。
政宗實只好讓他去外頭買好早餐,但又怕羊咲知道是他安排的會不想要,讓黃教練不要多說。
頭一次找黃教練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政宗實感到害臊,同時也很失落,他給羊咲的東西總要假借他人之手。
在會議室裏分神的幾分鐘,眼前的演示文檔展現完畢,財務部把獎金的問題回抛給總裁辦,卻一不小心發現政總這臉色陰得不行,頓時噤若寒蟬,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梁奇看出來政宗實其實沒有聽清楚財務部的發言,在出神。他馬上替政宗實做了表率,會在七天內給出答複和新的方案。
會議結束後,梁奇火速把會議記錄導入公司內部的AI系統整理出摘要文稿,看見康姐拎着兩袋子膠囊咖啡進了特助私有的茶水間,和她對上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康月扶了扶眼鏡,“Why?”
梁奇泡着咖啡,嘀咕:“政總這兩天是不是情緒很不好?”
康月想起才被政宗實訓聽風就是雨,點頭,“的确,可能太累了,昨天差點把我罵了一頓,天地良心,我只是想幫他們問一下年終獎的事。”
“以前也忙啊,不一樣。”梁奇咂舌,“剛才開月度會議,總共就四十分鐘,政總還把財務部的報告給忽略了……”
“故意的吧。”康月不覺稀奇,抿一口咖啡,“不想發獎金了裝傻呗,萬惡的資本家。”
“……”梁奇一秒被說服。
“诶等等。”康月忽然站直了身體,“我就說我忘了什麽事,前幾天我不是和老板去參加一個市裏的會議嗎,回來的時候我開的車,政總在車上刷了半個小時的朋友圈,但是一直在一個人的空白頁面,打開又關上,我居然忘記跟你說了……”
政宗實不愛發也不看朋友圈這點是人盡皆知的。
梁奇和康月的八卦因子迅速被激發,梁奇愣了愣,“之前,政總是不是還發了一條很詭異的朋友圈?”
什麽森林什麽精靈的,他們私下裏沒少和同事議論。
康月挑了挑眉,攪拌咖啡,似有若無地點頭,給聯系人“施施”發了一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