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豆麻袋

第4章 、

004、

再度被幾個五彩斑斓的小混混攔住的時候，談淵喬是真的有半分鐘時間沒反應過來。

直至葉知秋擠到他面前，狠狠一拳搗在他腹部：“老子的錢呢？！”

哦……對，他還被校霸敲詐勒索了來着。

那天被勒索之後他直接飛去帝都，工作了十天才回來，把這事兒給忘得幹幹淨淨。

談淵喬捂着被揍疼的部位，心裏暗叫糟糕。

他忘記帶錢來了。

他的微信裏只有他媽給他的每日餐費，跟葉知秋要的數目相差甚遠。

“忘記帶了。”談淵喬竭力忍着疼，讓自己保持穩定和冷靜，以免這群小混混覺得他很好欺負：“明天給你。”

葉知秋唾道：“我他媽信你個鬼，一轉頭又躲到外地去，十天半月找不見人！”

“葉哥，別信他！”旁邊一黃毛小混混狗腿地湊上臉：“他怎麽可能沒錢，看他手上那支表就不便宜！不然咱揍他一頓，看他還嘴硬不嘴硬！”

校霸兇惡地咬着後槽牙點頭：“記得別揍臉。”

這頓揍多半是逃不掉了，談淵喬暗暗嘆氣，把錄着音的手機往口袋深處藏了藏。有小混混不死心，上前劈手搶過他的背包，試圖從裏面翻出點值錢玩意兒。

可惜他包裏真沒什麽，除去文具卷子和習題集之外，就是練功服。

哪知小混混來回翻找幾下，突然“喔”一聲，伸手從他背包裏拿出個粉藍色的東西。

談淵喬：“……”

暈，他完全忘了背包裏還有封道歉信。

“喲嗬，談美人不是公開宣稱自己不收情書麽？這是哪家妹妹入了談美人的眼？”葉知秋陰陽怪氣地接過那信封，前後翻看，沒找到署名，就欲去拆用藕荷色小愛心貼住的封口。

談淵喬眼神微斂，信的內容他也沒看過，若裏面真有那姑娘的署名，這群小混混會不會去騷擾人家？又會不會大肆宣揚出去，惹得人家無處容身？

“哦這兒呢這兒呢，高一（7）班……”

談淵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下那封信，三兩下撕得粉碎。

“我操，你他媽——”葉知秋頓時光火，拳頭膝蓋雨點般往談淵喬身上招呼。

另外幾個小混混本就在旁蠢蠢欲動，見狀也跟着動粗。

一時間，談淵喬竟分不出落在身上的到底有幾只手幾只腳，只覺或輕或重的疼痛四處蔓延，令他逐漸脫力，站立不穩。

這其中葉知秋的力道最容易分辨，穩、準、狠，每次落下都帶起鑽心般的顫栗。談淵喬竭力躲避着葉知秋的拳腳，正惆悵自己還得挨多久的揍，忽聽得一聲叫喊：“你們在幹什麽！”

幾個小混混心虛地回頭張望，發現來的居然是個老師，趕緊拔腿就跑。

狄老師僅憑一己之力，也逮不住那麽多年輕力壯的學生，望着逃竄的背影叉腰叫罵幾句，轉回來檢查那個被霸淩的倒黴孩子：“……小喬？”

他們學校最紅的明星學生居然會被霸淩？

談淵喬踉跄着站起身，還好今天穿的是深色外套，看不太出來髒，他随意地撣了撣灰塵，朝狄老師道：“老師好。”

狄老師急切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談淵喬俯身把地上撕碎的信紙一一拾起：“誤會。”

他滿臉的不願意說，狄老師的視線掃過那些信紙，粉藍色和藕荷色，明顯是封情書，再聯想起談淵喬的受歡迎程度，恍然頓悟。

是女學生給他送了情書，導致那幾個小混混嫉妒心起，就跑來揍他一頓出氣吧？

談淵喬收拾完畢，提起被扔在一旁的背包道：“老師再見。”

事已至此，當事人又想選擇回避，狄老師也不好繼續追問，只得叮囑：“要再有這種事發生，你一定要跟老師說啊，找班主任，或者找我都可以的。”

“好的。”談淵喬摁滅錄了全程音的手機：“謝謝老師。”

————

第二天，談淵喬從自己藏在衣櫃深處的小金庫裏數了一千塊錢，準備帶去學校給葉知秋，讓敲詐勒索的事實成立。

衣櫃藏現金這個習慣，還得從他媽那購物癖說起。

那時候他每天連軸轉的賺錢都來不及填補談霞瘋狂的高消費，在他媽第無數次刷爆信用卡之後，堆滿奢侈品的家裏居然連拿出來吃頓飯的錢都沒有，只能靠蹭工作餐填飽肚子。

談淵喬雖年紀還小，卻已隐約意識到談霞這可能是種病，便跟鄭郅說了這事，讓鄭郅幫忙把工資的一部分直接發現金給他。

這筆錢除去吃穿用度的日常開銷之外，他還打算存起來給談霞看病用。

偷偷存了錢，剩下那些便愈發不夠談霞進行揮霍，她居然喪心病狂跑去借了高li貸。後來被人追債上門，她就把談淵喬推出去擋槍，說自己的兒子是棵搖錢樹，足夠還清那些債。

談淵喬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怎麽跟那群兇神惡煞的黑she會周旋的，最後的結果，是黑she會把他們家裏囤的所有奢侈品都拿走，即便二手轉賣，也遠超他媽欠的那筆錢。

然後他媽望着變得空空蕩蕩的家裏，突然奇跡般的清醒了過來。

他也說不清是個什麽道理，總之談霞的購物癖大幅好轉，但他一直怕她複發，也就保留下了偷偷藏錢的習慣。

他打算等明年成年，就辦張銀行卡把小金庫轉移進去，免得被他媽發現，又拿去偷用。

談淵喬把一千塊錢給了葉知秋，換得挺長一段時間清靜，藝考将近，每天他都加練到晚上舞蹈教室關門，以減少在家裏逗留的時間。

藍岱偷偷來過幾次，次數不多，畢竟他還要另學聲樂、表演，課程排得也很滿。

直至聖誕節當天。

聖誕節是個西方節日，在學生當中卻挺受歡迎，校園裏洋溢着過節的氣氛，不少學生帶了小零食小禮物互送，搞得頗熱鬧。

“喬喬給！”成淑月遞給談淵喬個大紅蘋果，又給他兩粒巧克力。

“謝謝。”談淵喬收下東西，回給她根猕猴桃形狀的棒棒糖：“你又打算給我取新名字了？”

小喬當年就是成淑月先叫出來的，結果現在全校叫開，連他的粉絲都跟着叫。然後又給藍岱摁了個周瑜葛格，也全班叫開，并有逐漸向外發展的趨勢。

“哈哈！”成淑月樂道：“好聽不好聽？”

談淵喬無奈道：“行。”

中午談淵喬收到藍岱的信息，說下午要偷溜過來找他吃晚飯，估摸着也是沖着聖誕節的熱鬧。談淵喬給他回了個【好】，下午上文化課的時候就開始頻頻走神。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收拾好東西準備吃個飯換教室去上專業課，哪知半路第三度撞上了校霸小團體。

算起來，離上次給葉知秋錢已經過去二十幾天，一千塊錢四個人分，一人才得兩百五，估計已經給花沒了。

“談美人，今天聖誕節那麽多女生給你送禮物，不分點給我們噻？”黃毛吊兒郎當地伸出只手掌，掌心向上，手指屈張幾下，像個要飯的。

談淵喬心想我給你們蘋果巧克力你們能要？嘴上冷靜地說：“沒帶錢，要錢提前說。”

黃毛怒踹他一腳：“你他媽節日不知道主動帶錢來孝敬老大？”

好麽，剛新換的淺灰色運動褲。談淵喬垂眸望了眼髒腳印，壓低聲音道：“我叫人送錢過來。”

“哼，算你識相。”黃毛踱回去，邀功般朝葉知秋挺起胸膛。

談淵喬拿起電話撥通：“你帶錢了嗎？我在教學樓西側樓梯二樓半這裏。”

電話那頭應了聲，幾分鐘後，藍岱的腦袋從樓梯下方露出，看清互相對立中的五人，歡樂的表情頓時一斂，問：“怎麽回事？”

談淵喬道：“他們要錢。”

藍岱莫名其妙：“要什麽錢？要多少錢？”

葉知秋：“……”

他萬沒想到藍岱會出現，本以為談淵喬就是叫同學送點錢過來而已。藍岱身高比他們幾個高出一截，體格看着又很結實，就算他們人多，一時卻也不敢擅動。

藍岱左右瞅了兩眼，看見談淵喬褲子上被踹的腳印，突然頓悟：“他們敲詐你錢？！”

談淵喬一言未發，特別綠茶地擺出副委屈臉，小步挪到藍岱身後躲起看熱鬧。

他家周瑜葛格十歲開始學跆拳道，前年就夠着年齡線考出了黑帶二段，收拾幾個瘦不拉幾身體孱弱的小混混，簡直不要太輕松。

雖然不找藍岱幫忙，光靠那些錄音他也能讓葉知秋喝一壺的，但三番五次被小混混堵路糟蹋衣服，搞得他有點煩了，能快速解決掉也好。

藍岱危險地眯起眼睛，視線睃巡四人，最終停留在明顯是頭目的葉知秋身上。

葉知秋再校霸，也就是仗着人多，用流裏流氣和滿口髒話僞裝自己，在學校裏挑釁下懦弱的小同學。對方一強勢，他反倒退縮了，躊躇幾步，甩出個狀似兇惡的眼神，放嘴炮道：“你們給我等着！”

談淵喬偷偷翻了個白眼，這種小混混經典臺詞虧葉知秋說得出來，以為拍電視劇吶？簡直笑死個人。

直至目送四個小混混走（逃）遠，藍岱才放松攥住的拳頭，轉過身緊張地上下檢查談淵喬：“你沒事吧？沒被踹疼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他們這麽敲詐你幾次了？”

“沒事。”談淵喬摸出手機，把正在錄音的界面展示給愁容滿面的藍岱看：“放心，我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