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醒酒後,孟玥除了頭疼就是惡心,她對出現在床上這件事沒有任何印象,記憶只到靠着樹喝酒,她晃晃腦袋,又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才出天湧閣繼續去修煉。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一直跟在白起言後頭努力修習劍法,終于在月底的時候從練氣期突破到了築基。
雖然築基期的修為放在修真界還不夠看,但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長進這麽快,孟玥已經知足了。
她今日照常練習清陽劍法的時候,韓青出乎意料的來了,他在一旁看了會兒,才說明來意:“為師今日,是有要事所托。”
韓青拿出一顆渾圓的珠子,接着解釋道:“古藏秘境提前開啓,為師懷疑與魔界有關,為避免魔物得逞,你們需要去境內加固封印,這是加固封印所需的靈珠。”
話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沉肅凝重:“秘境險象環生,但不乏機遇,你們到了秘境分散後,萬事要小心。”
韓青把靈珠交到白起言手中,交代道:“秘境的四個封印按着東南西北的方向,分布在外圍,你要在秘境外圍逐步加固封印。”
他又将視線放到江憬和孟玥身上,說着:“秘境一旦封印,便又會再關上好些時日,你二人進去後,若有機遇自然是好,若沒有,盡量保全性命。”
古藏秘境自簡辛筠身隕後,就一直是各門各派趨之若鹜的藏寶之地,并沒有多少危險,但如今秘境提前開啓,不免與魔物有牽扯,韓青還是希望他們能小心為上。
聞言,孟玥和江憬異口同聲地應聲:“謹遵師尊教誨。”
韓青這才稍稍放心些,說道:“既如此,你們這些日子好好修整,等下月初三卯時,準時進秘境。”
入古藏秘境這件事,原本只有靈清宗內零星的幾個人知曉,但卻不知怎的,消息就走漏了出去,許許多多的宗門子弟紛紛上了靈清宗的山,以韓青要讓他的弟子吃獨食為由,抗議起來。
無奈之下,韓青只能将古藏秘境與魔界牽扯一事隐瞞,說初三秘境開放時,會讓修真界适齡弟子一同進入。
所以當到了約定的時候,孟玥就看到浩浩蕩蕩一大群人跟螞蟻似的擠在一起。
往年進入古藏秘境都是靠的宗門陣法,但今時不同,韓青用開天幡提前開啓,所以孟玥一行人進秘境的時候,方位地點就沒了準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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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按着陣法的位置分布,他們站在陣法的哪裏,就相應地會被傳送到秘境的哪一處,但開天幡只管開,不管人的死活,孟玥理所當然地和白起言他們分開了。
進了秘境後,孟玥覺得她這輩子應該和小溪有分不開的關系,不然也不至于進幻境和秘境,都是泡在水裏。
‘嘩啦’的水聲響起後,孟玥拖着濕透了的衣裳爬到岸上,開始擠衣服上的水,一下又一下的。
秘境內部是一個年代悠久的蒼翠森林,哪怕是尚且稚嫩的小樹都得兩人合抱,金燦燦的陽光順着枝葉的縫隙打下來,将流淌不停的溪流照的波光粼粼。
孟玥爬到一棵樹的樹頂,借着頭頂的陽光,想把衣服曬幹,其實用靈力是可以把衣服烘幹的,但是想起韓青臨行前交代的話,她不敢亂動用靈力,所以就只能那麽慢悠悠地耗着時間,通過曬太陽來讓衣服變幹。
曬着曬着,孟玥覺得頭有點疼,準确來說,是頭頂疼,她伸手按了按疼的地方,沒有減輕也沒有加重,說明不是表面撞出來的淤青導致的。
這種頭疼更像是從她腦內,源源不斷地傳出來的。
孟玥疼的有點受不了,幹脆就靠着樹幹閉上眼,想通過休息來減輕痛苦,只是她才休息了一會兒,就察覺到一股冷厲的風聲從遠處傳來。
她睜眼後,飛快地在樹間一跳,躲開了那道攻擊,而原本她待着的位置,則有一根白色透明的羽毛,用堪比斧頭的勁道牢牢地紮在樹枝上。
孟玥四處觀察後,發現那道攻擊來自天邊一只水鸠,水鸠如它的名字一般,是水屬性的靈獸,攻擊是靠水幻化成的羽毛。
“還好我躲得快。”孟玥發現她原來待着的樹冠旁有個圓圓的小窩,想必那水鸠是把她當成偷鳥蛋的賊了,所以才這麽大肆攻擊。
正這麽想着呢,又有幾道羽毛直直地沖孟玥射了過來,孟玥本想躲,但是頭疼導致動作失了把握,臉沒來得及躲,所以頰側一下子就被羽毛給劃出一道血痕。
疼痛讓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扶着一棵樹木的樹幹堪堪站穩,還未準備反擊,眼前就有一道道水制的尖柱,仿若春筍一般從地上接連不斷地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很快就将水鸠的胸腹貫穿。
冷酷而殺伐的攻勢,一下子結束水鸠的生命,鮮血順着水柱自上至下慢慢流淌,宛若鮮嫩欲滴的顆顆紅寶石,直到水柱消失,那抹頓在天際的白鳥才像破落的風筝猛地落下,然後‘啪嗒’一聲落在枯黃的草葉上,與它們一樣徹底失去了生機。
孟玥捂着尚且有餘痛的腦袋,正想搞清楚是誰殺了水鸠,就有一個意外的熟人撥開草叢,走到她面前。
古藏秘境開啓一事傳出後,各宗弟子紛紛前來争寶,那麽多人進來,孟玥以為她不會遇見裴雙,但好巧不巧,她就是遇見了,還在她剛進秘境沒多久的時候。
裴雙顯然很擔心孟玥的傷勢,兩步就走到她跟前,捧着她的下巴,關切地問道:“你傷的這麽重,可疼的厲害?”
孟玥想躲開他的手,但這個想法卻讓她頭疼的更厲害,她不受控制地歪着身子撲進裴雙懷裏,而裴雙則是在下一秒摟住她的背,将她接住。
“師兄,我——”沒事。
孟玥很想從他的懷裏離開,但頭傳來的痛卻讓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另一道聲音響起,裴雙才拍了拍她的腦袋,放開她。
被拍了腦袋後,孟玥覺得疼痛有減輕的跡象,她連忙拉開和裴雙的距離,裴雙看在眼裏卻不說話,只是笑着看她。
明明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臉上挂着如沐春風的和緩笑容,但孟玥卻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
以前的裴雙是真心的笑,但現在的裴雙卻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陰森,她被他看着的時候,感覺就像被一條藏在陰暗處的毒蛇盯着一樣。
孟玥摸了摸小臂上泛着的雞皮疙瘩,咳嗽兩聲,試圖掩蓋她的不适應。
“我當是誰,原來是小師弟。”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男人,一步一步,慢慢地從裴雙身後的叢林中走了出來。
孟玥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只能從他的話語中推斷,此人可能是薛寒淞的另一個弟子,她原本的大師兄,鄧志先。
她試探性地開口,問了句:“鄧、鄧師兄?”
鄧志先倒是對她這稱呼感到新奇,說道:“我與小師弟常年不見,小師弟竟還記得我。”
孟玥知道自己猜對了,低下頭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鄧志先并不大在意她的反應,反而饒有興致地看着地上那只水鸠的慘狀,伸出一只手搭在裴雙的肩膀上,有些可惜地說:“師弟也真是的,區區一只水鸠罷了,怎麽下如此狠手,也不怕——”
說到這兒,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孟玥,“也不怕吓着咱們的小師弟,你說對不對,嗯?”
裴雙雖然和鄧志先一起出現,但兩人的關系似乎并不怎麽好,鄧志先把手剛一搭在裴雙肩膀上,他就立馬嫌惡地躲開。
見狀,鄧志先倒是也不生氣,只隔着鬥篷低低地笑了兩聲。
在一旁圍觀的孟玥,看着他穿鬥篷的樣子,想起了滄浪城遇見的那個神秘男子,兩人的身影交彙又融合,漸漸重疊在一起。
孟玥越看越覺得鄧志先像那個神秘男人,所以當她眼尖地看到天邊又飛來一只白色水鸠後,就半帶故意地将劍朝鄧志先在的地方一扔。
劍挑開他的鬥篷,孟玥達到了目的,但她嘴上說的卻是:“大師兄小心!”
再次飛來的白色水鸠,以同樣的死法倒在剛才那只的旁邊,裴雙說:“水鸠是集群的鳥類,剛剛那一只許是發出叫聲喊了同類來,雖然水鸠并不難對付,但數量多了,還是煩人,此處不宜久留,我們盡早走為好。”
他想帶走孟玥,但孟玥卻看着鬥篷下露出真面目的鄧志先,愣在原地。
鄧志先的長相,與他的名字完全不符合,孟玥本以為他該是那種憨厚老實,一心修仙的呆木頭,可鄧志先卻長得唇紅齒白,桃花眼顧盼生輝,活脫脫一副女人樣,肌膚長久不曬日光有些蒼白,更給他添了幾分柔弱感。
雖然孟玥也被宗內其他人稱作女子相,可那是因為她本就是女的,可鄧志先不一樣,孟玥盯着他喉嚨處的喉結,想着他才是正兒八經的男生女相。
“小師弟許久不曾見我,難道忘記我的長相了?”鄧志先往前走了幾步。
孟玥看着陽光下随着他的動作而動的影子,确定鄧志先不是魔物後,才說:“是我莽撞了,想着替師兄擋下水鸠的攻擊,誰料攻擊不曾擋下,反倒是壞了師兄的鬥篷。”
話是這麽說,可孟玥語氣裏卻不曾有半分歉疚的意思,她只是稍稍擡手,将扔出去的劍收回,就躲在裴雙後頭,隔絕鄧志先探究她的視線。
裴雙似乎很喜歡她把自己作為避風港的行徑,唇邊的笑意難得深了幾分。
鄧志先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
三人在森林間慢慢地走着,偶爾會有幾只不長眼的靈獸跳出來,但都無一例外死在了裴雙的水柱下。
孟玥跟在裴雙後面兩步,鄧志先離他們兩人遠些,隔了好些巨樹和高及膝蓋的灌木,但他卻一直未曾掉隊,始終保持着這個距離。
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鄧志先,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突然冒出來句:“快到了。”
快到了,到哪兒?
孟玥想着想着,她前方的裴雙卻突然停下步子,若不是她停的及時,險些就要撞上去,她開口,有些不解地問道:“師兄怎麽突然停下了,前面有什麽攔路的東西嗎?”
裴雙只從懷裏拿出一小盒膏藥,揭開蓋子,遞給她說:“師弟你的臉傷了,還是趕緊塗藥吧,省的日後留疤。”
剛剛她受傷的時候不提塗藥,怎麽現在突然提這檔子事了,孟玥覺得裴雙的行為怎麽看怎麽古怪,想拒絕,可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頭就一痛。
她的兩只手自己動了起來,接過裴雙的膏藥塗在臉上,抹的均勻又細膩,一連好幾回,快将半張臉都給抹上了。
孟玥的手停下來,将膏藥遞給裴雙,然後嘴唇也自顧自地彎起,說着與她內心想法截然不同的話語:“多謝師兄。”
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不對勁了,可知道歸知道,孟玥卻沒辦法反抗,就在剛剛那一剎那,她除了意識還屬于自己,剩下的全都在被某個人控制着。
直到将藥膏塗好,孟玥才暫時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她心跳的快蹦出胸腔,卻還是得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和裴雙之間的距離,被她默默拉開了些。
只是和裴雙拉開距離沒什麽用,因着這樣就意味着要和後面跟着的鄧志先靠近,孟玥覺得她現在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魚,不是落進前頭的虎窩,就是掉進後頭的狼穴。
必須要找機會離開才行,孟玥覺得一切的古怪都是從遇見裴雙開始的,當務之急她必須離開他們身邊。
只是機會實在不好找,孟玥跟着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才發現一個不算機會的機會。
長孫塵帶着身後一群賠着笑臉的弟子,正在商議着什麽事兒。
那些弟子穿着的并不是林華門的門服,甚至他們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衣服,顯然都是散修,只不過為了拍長孫塵的馬屁才聚集在一起。
孟玥看到長孫塵,就跟看到救星似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可長孫塵卻根本看不懂她眼裏的求救,反而是用着對待敵人的态度,先是一下子踹開跟前拍馬屁的弟子,将手放在他腰上別着的劍上,然後才擰着眉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盯着孟玥,語氣十分不友善:“這是我的地方,你們快滾!”
“秘境又不是長孫家的地盤,我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鄧志先語氣雖然溫和,但說的卻全是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何況就是你長孫家的地盤又怎樣,我小師弟照樣有本事來。”
他伸手捂着嘴,突然‘阿呀’了一聲,看似埋怨自己實則譏諷地說道:“我怎麽忘了,長孫公子肚量之大,想必不會與我們計較的,畢竟未婚妻和我們小師弟來往這件事都能——”
“夠了!”長孫塵氣急敗壞地打斷鄧志先的話,狠狠看向孟玥,說道:“你這小人,實在卑劣,趁着我表妹涉世未深,就擺出一副好人嘴臉,将其蒙騙!”
孟玥張大嘴,視線在鄧志先和長孫塵之間來回逡巡,心裏一萬個委屈,明明挑釁的是鄧志先,她只是個看戲的圍觀群衆,怎麽戲看着看着火還能燒到她身上來。
鄧志先環着手臂,靠在身邊的樹上,臉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而長孫塵則是氣紅了臉,不停地喘着粗氣,眼睛裏仇視的光,恨不得将孟玥給千刀萬剮。
孟玥伸出雙手,幹巴地笑了兩聲,正想解釋事情不是那樣,但說出口的話卻是:“你實力低微與沈姑娘實難相配,她另擇佳婿有何不妥,且我與她兩情相悅已久,若非情兒孝敬親長,這婚事早就作罷,還請長孫公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此話一出,孟玥自個兒都愣住。
裴雙看了眼鄧志先,有些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那些本在長孫塵後拍着馬屁的散修,聽了孟玥這番話,立馬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傳聞是真的啊,長孫塵不僅修為比不過人家,連女人都搶不過。”
“還不是普通的女人呢,那可是沈家的女兒,他嫡親的表妹,多少年的情分了,竟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給搶走,換我,早就找個犄角旮沓躲起來了,哪兒還有臉面見人啊。”
“嘿嘿,指不定咱們長孫公子臉皮比人厚呢。”
“臉皮厚有什麽用,表妹不還是被搶走了。”
這些話饒是孟玥隔着老遠,都聽了個一清二楚,遑論在人群包圍圈中的長孫塵,他一張臉氣得猶如豬肝,紅的發紫。
“孟玥,我跟你拼了!”他被父母嬌生慣養久了,脾氣本來就不好,眼下再被身後一群不如他的弟子嗤笑,長孫塵再也咽不下心裏那口氣,拔出劍就朝着孟玥襲來。
孟玥根本就不想和他打,只能拿劍做出防禦的姿态,再一個勁兒地說道:“長孫公子,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長孫塵因為生氣到了極點,手上的動作亂成一團,只顧着瞎砍猛刺,而孟玥借着身子靈巧,則是将毫無章法的攻擊全都給躲了過去。
她試圖說服長孫塵停止攻擊,但圍觀的那些人,卻死命地給正在氣頭上的長孫塵澆油。
“長孫塵果然不如這小哥,你看他刺了半天,硬是連人家衣角都沒捅破。”
“不止是衣角,這兄弟的氣度也非常人所及,情敵見面,哪個不是拼了命的要致對方于死地,可這小兄弟卻只顧着躲,毫不攻擊,正室氣度,果然不凡吶。”
孟玥聽着他們嘴裏的話,心裏一口老血都快吐出來了。
而她正對着的長孫塵,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氣紅眼睛,發現無論怎麽攻擊都打不到孟玥後,一時之間竟然收了劍。
孟玥以為他是打算放手言和的意思,但是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見長孫塵從懷裏掏出一枚符箓。
那些圍觀的弟子很貼心地給她介紹起來:“那莫非就是長孫家祖傳的靈器——定海箓!”
“據說定海箓一出,有泰山壓頂之勢,即便是化神修士也無可奈何啊!”
“那這小兄弟不就輸了?”
“豈止是輸,怕是小命都難保!”
聽到這句話的孟玥,再也不敢輕松對待長孫塵的攻勢,只是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憑借她區區築基期的修為,就算竭盡一身靈力,也沒辦法抗住化神修士都抵擋不了的靈器。
若只是單純的逃命,孟玥興許可以将靈力積聚于腳下,奮力博個生機。
可眼下身體遭了人的控制,孟玥只能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看着眼前那道本只有手指大小的符箓慢慢變大,直至有遮蔽青天之勢。
孟玥急的焦頭爛額。
而在一旁的裴雙不知何時走到了鄧志先身邊,語氣有些不善:“你做的過火了。”
鄧志先理着指甲,有些不悅地道:“老魔尊都對我禮數有加,你一個尚未繼位的皇子,有什麽資格與我說這話。”
裴雙捏着的拳頭嘎吱作響,他擡頭看了眼碩大的定海箓,半含威脅半含警告地說:“你別忘了,若我的計劃失敗,你想要的也得不到。”
這話總算讓鄧志先含笑的眼睛冷下來,他平視着近在咫尺的裴雙,連道了三聲‘好’後,才慢慢說道:“很久都沒人敢這麽跟我說話,小殿下記住了,你是第一個威脅老身的人,以後可千萬別後悔。”
鄧志先伸出雙手,開始擺弄着什麽。
裴雙雖然對他的話感到冒犯,但鄧志先開始操縱後,他也不能再說什麽,只能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孟玥身上。
孟玥看着眼前就要朝她打下來的定海箓,心跳到了嗓子眼兒,周圍風聲受定海箓的影響,尖銳又刺耳,刮得人脊背生疼。
那些原本看熱鬧的弟子,都紛紛開始四散逃跑,生怕成為被孟玥殃及的池魚。
長孫塵嘴唇翕動,不停地念着咒語,随着最後一道咒語的落下,原本碩大的定海箓瞬間縮小,以肉眼無法看清的可怖速度,準确地朝着孟玥所在的方向攻去。
孟玥原先垂着雙臂,好似被吓傻一般一動不動,有逃到遠處的弟子都不忍心地閉上眼,生怕看到她血肉四濺的模樣。
包括孟玥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定海箓飛到她眼前的那一秒,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出來,然而異變在此刻陡然出現。
孟玥感受到無數的力量經由她的雙手開始向身體蔓延,眼前快到難以分辨的定海箓被放慢了無數倍,她可以看清它的動向,甚至還能推測出它未來可能的行動軌跡。
一道又一道路線清晰又明确地現在眼前,孟玥覺得她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将這個世界傾覆,周圍變得安靜極了,只有她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深刻且分明。
手中的劍不知是何時舉起的,當劍一被舉起,全身數不勝數的力量就一下子找到了傾瀉的出口。
孟玥深吸一口氣,将劍高高地舉起,然後果斷地落下。
以催風卷地之姿,排山倒海之勢,正面對上直直沖來的定海箓。
一切只發生眼睛睜眨間,那些急于奔命的弟子,全都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有率先回神的人,使勁兒地擦了兩下眼睛,确保自己沒看錯後,才愣愣地推着身邊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定海箓,碎.....碎了.....”
這話把旁邊人吓得一驚,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不遠處的孟玥,嘴裏機械地重複着驚恐的話語:“定海箓碎了!定海箓碎了!”
一道又一道的驚呼聲,像是海邊不斷湧起的浪花,不停地拍打着海岸,也擊打着人的耳膜,長孫塵從驚愕中回過神,他本以為能憑定海箓将孟玥擊敗,但卻沒想到最後等着他的卻是定海箓的碎片。
靈器碎了,能斬殺化神期修士的靈器,被砍碎了......
那孟玥的修為,豈不是——
長孫塵一下子跌坐在地,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着孟玥,嘴唇不停地翕動,卻什麽都沒法說出口,因為恐懼和害怕的情緒已經徹底将他包裹。
孟玥完全沒想過她不僅能從定海箓的攻擊下逃出生天,還能反手将其砍成碎片。
只是定海箓被毀已成事實,現在多說什麽都無用,孟玥以為自己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想嘗試着把長孫塵從地上拉起來。
但她的右手,卻在這一刻,再一次舉起了劍,靈力在劍尖凝聚,有着比剛才擊碎定海箓時還要充沛的威勢。
孟玥睜大雙眼,看着手中的劍不受控制地朝着長孫塵劈去。
這一擊下來,長孫塵一定會死,一旦他死了,屆時事情就不單單只是孟玥和他兩個人之間的恩怨,更是兩個宗門之間永不可泯滅的嫌隙。
有人,想要借她的手殺死長孫塵,來造成靈清宗和林華門之間不可調和的仇怨。
誰......
誰能幫幫她......
孟玥環顧四周卻悲哀地發現,在場的所有人裏,根本沒有誰擋下這一擊。
手中的靈氣還在凝聚,幾乎快要化為實質的白色光團,劍勢一觸即發,她絕望地閉上眼,手中的劍直對準了長孫塵的命門。
劍氣如虹,劈山碎石,落地便是轟隆一聲巨響,山川巨樹都為此撼動,一道深不見底的地面裂縫,自長孫塵所在之處向外延伸,仿佛一只黑色的巨手,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
煙塵四起,碎石到處飄零,修為稍弱些的弟子受餘震震蕩,都嘔出一口鮮血。
裴雙和鄧志先對視一眼後,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