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許下了這樣的承諾,那時的我們年紀尚小,不知什麽是愛,卻還把那些言情劇看得靜靜有味,學着電視裏的場景對着對方念着讀白,那時的我們真的不是因為愛,現在想想卻都是情懷。
會疼我愛我照顧我一輩子,那時的他尚且不知說那話的意義多沉重,只是學着電視劇裏的那樣宣誓而已,現在看來當初他真是有先見之明,在那時候就把我定下了。
家長總說小孩子不懂什麽是感情,說早戀會影響學習,死守嚴防,把一切他們認為會引發早戀的東西全抖扼殺在搖籃裏。其實或許孩子比大人更懂感情,因為他們不需要考慮對方是否能夠給我穩定的生活,不需要考慮對方脾氣好壞,對方收入多少,能不能和他過一輩子,他們只是随心。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走到街上時,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趕緊找了家館子吃飯解決人生第一大事,安逸叫了碗肉絲面,我叫了碗酸辣粉。
“你胃不好,早上還吃酸辣粉,不要命了?”安逸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在家都饞死了,這好不容易上街不吃點我心裏會不舒服的。”我語氣很堅決。
我是典型寧可腳底流膿不讓嘴巴受罪的那類人,要讓我不吃我喜歡的東西,比殺了我更難受。
以前在上海那段時間身上瘡都長滿了,還是不肯忌嘴,還一個勁兒纏着我媽做螺絲。
安逸不好說什麽,任由我去。
粉還沒端上來,老遠就吻着一陣香,口水直流,抓心撓肺難受。美食只能遠觀,不可亵玩,這是人間最大的懲罰,對一個吃貨來說就尤為難受。
“真他娘香,怎麽還沒端上來?”我脖子伸老長,一股猴急樣。
“我你是幾輩子沒吃過飯了哈?”安逸調侃。
“當你吃我奶奶做的飯吃了這麽久的時候,你鐵定比我還猴急。”
“你吃不慣不會我做啊!別人做給你吃現成的,你還好意思嫌棄。”
“我做的比我奶奶做的好不到哪裏去,畢竟得到了奶奶的真傳。”我幹笑兩聲。
“你小時候不是挺會做飯的嗎?四五歲就我搭板凳煎蛋吃,而且還煎得特別好,你媽以前沒少在我媽面前吹噓。”安逸語氣淡淡的,但是夾有些許情緒。
我和顧舜呆在上海那段時間和安逸家也是彼鄰而居,小時候的我兄妹好像好像天賦異禀一樣,特別聰明,學習成績特好好聽話會做飯,安逸的媽沒少拿我們和安逸比較。
我尴尬一笑,說道:“其實也不是很會,只是被逼得沒法而已,”輕嘆一口氣,“你爸媽做的都是技術活,還能抽空給你做做飯啥的,我爸媽都是普工,成天從早忙到晚,有時連飯都沒時間做給我們吃,雖說爸爸經常省下他的飯票換些饅頭回來,可是那個說實話,剛開始還行,吃多了也不好吃。安逸,沒有那麽多天賦異禀,只是被逼無奈而已,我記得我第一次做飯是我哥上學去了,我在家餓得是在是受不了了,又不敢偷錢去買吃的,只好我做了。”
我家教很嚴,要是被發現拿了錢的話,絕對先就是一頓揍,所以寧可挨餓也不敢先斬後奏,因為那對我爸媽來說是偷。
雖然我極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眼睛還是沒來由濕潤了。
安逸家雖然也說不上富裕,但是比我家要好很多的,我父母本掙得不多,還要養兩個孩子,自然是比安逸家困難得多。小時候安逸幾乎每天都會有五毛錢的零花錢,我們卻很少有,為了有錢用,我們兄妹早上會拼命吃,把煮的飯都吃光光,明明肚子漲得難受,還要說我沒吃飽,爸媽自然是沒有時間再煮,就會一人給五毛錢去買吃的。為了幾毛錢的零花錢耍心機,這種滋味安逸是不會懂的。
現在想起,還是覺得自己那時候早熟,明明年紀不大,怎麽都有這心思了!不應該天真可愛麽!我媽說我是越活越回去了,大概是小時候的智商都是找未來的我借的,以至于現在的我蠢成這樣。
☆、老天冷不丁就瞎了
“粉來了,趕緊吃吧!”
我吃了一口,吧唧兩下嘴巴,心滿意足。
“我你想吃什麽菜?”
“菜?”我不知安逸問這是何意。
“明天我生日,我爸讓我買點菜帶回去,說做好吃的,你想吃啥?”安逸摸摸我的頭怪不好意思的。
“哦對哦,你明天生日,我差點忘了。”
“你每年都忘,我都習慣了。”安逸不在意。
“說吧,想要啥禮物?一會兒去買,不過不能挑太貴的,姐窮。”
“你買的我都喜歡。”安逸跳甜一笑。
我老臉一紅,靠,安逸這幾天是吃錯藥了?怎麽說的都是一些比較暖的話,雖說我知道他沒有什麽暧昧成分在,可是還是忍不住臉紅。我從小就對美色沒有抵制能力,無論是美女還是帥哥,好看的都是來者不拒。安逸雖然嘴欠,但是皮囊還是挺好看的,嘴不欠的時候也挺能唬人。
“好,你不嫌棄太便宜就好。”
“怎麽會?我相信你的眼光。”安逸繼續再接再厲。
“那個,哈,你,吃飯。”我有些語無倫次,趕緊低頭吃飯。
安逸把我碗裏的肉夾給我,還特別細致幫我碗裏的花椒往外挑。
“多吃點,最近你好像都有點營養不良了。”
我腦袋都快埋在碗裏了,我放假胖了好幾斤,還營養不良,睜眼說瞎話就服他。
安逸比我早吃完,見我碗裏還有很多,說道:“我出去一下,你就在這裏等我。”出門的時候還把賬給結了。
我辣的鼻涕直流,因為身上沒帶紙巾,而餐桌上又沒放紙巾,沒有用的紙又不好意思管老板要,一個勁兒往裏吸,眼看鼻涕就要掉進碗裏了。
安逸趕緊走過去把我兜裏的紙巾遞給我。
“謝謝哈,我都沒帶。”接過來趕緊擦了鼻涕,唉,剛剛鼻子堵着真的難受,現在爽多了。
我們到學校的時候初一初二才下第一節早課,時間還很早估計去找班主任的人應該也少,我就提議等一會兒人多了再去。
我不想太早去找班主任,因為我和我們班主任一點都不對付,甚至還有那麽點讨厭他!我不是一個會撒嬌的人,要我像張莉那樣對着班主任撒嬌,我做不到。
班主任第一次分桌位時,給張莉分了個靠後排的位子,那姑娘當場就哭起來了,班主任好說歹說半天才勸住,又給我重新安排到第二排。那時候我尚且還不是學渣,當然也算不上學霸,只能說時中上游水平,和張莉成績差不多,班主任直接把我安排到了最後一排。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不受重視的緣故,我特喜歡和班主任唱反調,班主任對我也特不待見。
有次我一行人晚上洗頭搞得太慢,他都來查寝了還沒搞完,可是那麽多人他偏偏只說我一人。
“你怎麽又在洗頭,天天都看見你洗頭。”班主任說道。
我反駁:“沒有天天,我好久沒洗了好不!”
“我這頭發十多天沒洗,我覺得也還好。”班主任十分淡定,好像十天不洗頭對他來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我大概也是腦殘片吃多了,不然怎麽會腦子一抽就接話:“你我不愛幹淨怪得了誰。”
老師氣節:“就你愛幹淨。”說着還給我一推,力氣不算大,我也只是晃了幾下并沒有摔倒。
真不是我愛幹淨,是他太不愛幹淨了好麽?冬天他一件衣服能穿好幾個月,正面穿了反面穿我能跟他比?姐姐也就小時候自己不會洗沒辦法才會那麽久洗一次,但是他都一大人了,說這樣的話竟然臉都不紅一下。
我當初留級到801班時雖然稱不上乖乖女,但也絕對是聽話的好學生,從不頂撞老師,可是,後來初三校長非是頂着壓力給我們分了個快慢班(這屆上面的領導是不讓分快慢班的),班主任對們這些從801分出來的人特別不看好,甚至是有點讨厭。
當年801是出了名的不聽話,但是學習成績卻特別好的班級,班上教師子女特別多,配的老師也是全校最好的,不過年輕的他們總是容易得意忘形,以至于他們801班的紀律差全校聞名,老師都不怎麽待見他們班的學生。
我們正在閑逛突然以前801的班主任了,走過去打招呼:“朱老師。”
朱老師轉過身笑了笑,笑的特別溫柔,不過在我記憶中他兩鬓并沒白發。
果然,歲月是把殺豬刀,從來不曾饒過誰。我心裏本就難受,看到朱老師兩鬓的白發,差點就哭了。
“清晨考得怎樣?”朱老師問。
“還行吧!還沒去拿成績,估計還可以。”我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我考的很差,朱老師是我在這個學校喜歡的為數不多的老師之一,以前朱老師教我們的時候很器重我的,那是我還是我們班的班長,我實在不忍心讓他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安逸考的應該也不錯的吧?”
安逸說道:“還行吧!”
“要好好努力啊!不要讓我後悔。”他說話時兩眼泛着淚光,我們都知道他這話是為他兒子說的。
朱老師的兒子朱昊原來和我當過一段時間同桌,不過後來生病休學留級到了二年級,可是在下面讀書沒讀幾天病又犯了,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腦子裏感染了什麽病毒,必須生活在某個溫度裏,不然,就會死。
向來節儉的朱老師為他買了個空調,空調二十四小時全開着,朱昊每天就呆在裏面不出來,後來我看見過朱昊,聊了幾句,朱昊說自己聽後悔的,我心酸不得不行,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我和安逸都重重點了下頭,後來又寒暄了幾句後,朱老師說他還有課就先走了。
朱老師的背影看起來特別凄涼,讓我忍不住想哭,當年他教我們時對他們特別好,為人特正直清廉,後來二年級下學期快結束時,他手裏還有點當初沒用完的班費,非退給退我們,三四個人分一塊錢。
我用手揉了揉濕潤的眼睛,把即将要流的淚又逼了回去。媽的今天看中考成績,可不能還沒看到成績就先哭了出來,多晦氣啊!但是,眼淚卻越擦越多。
安逸也紅着雙眼,他拍着我的肩說道:“好人有好報,他們會好的。”
“這他媽的是好報?”這他媽都是好報了,那沒好報他們得多慘啊!
安逸拍着我的頭說道:“老天冷不丁就有瞎眼的時候。”
是啊!冷不丁就有瞎眼的時候,可是往往瞎眼的時候比不瞎的時候多,所以才會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也許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
我們去拿成績的時候,班主任的宿舍已經密密麻麻擠了十幾二十個人了,沙發本就不大,已經被學生全部占據,還有一些則是站着的。眼睛掃過,沒有看見和我玩的好的那幾個,略微有些失落。
叫了聲老師好,然後拿了成績條,嗯,還行,我覺得這分數已經出乎意料了,很滿意了。和那些同學寒暄了幾句後就走了。
學校有一個禮品店,我進去給安逸挑了個水晶球。安逸雖然嫌棄這像是女孩喜歡的東西,但是還是好好拿在手中的,臉上還有些許笑意,真是個別扭的男人。
後來安逸說,因為是我送的,所以怎麽都是好的。
我正要走進家門被安逸喊住了,我轉身看他,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扭扭捏捏把兜兜裏的東西拿出來遞給我。
安逸說道:“早上擔心你吃辣的怕胃疼買的,但是你今天的胃好像是鐵打的,這麽久都沒疼,我跟我爸都沒有胃病,這藥放我們這裏沒用,你拿去備着吧。”
安逸說完了就害羞跑開,像個小孩子。
我一笑,手裏的胃藥好像在發燒,不知怎麽搞。
成績已經出來了好久了,市一中的分數線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但是五中的分數線依舊難産了,群裏面都是一些人估計的分數線,我看到比我低的心下一樂,看到比我高的心又一沉,一顆心七上八下特尴尬。
班主任也在打電話問我到底要不要報名去B高,還說以我的成績上五中應該有點懸,而B高因為今年剛辦的那所分校擴大招生,只要滿了四百分的學生都要。我說我要考慮考慮。
我爸媽那段時間都是上晚班,白天休息,可是我每天早上六點都會給我爸媽打電話問到底報不報名去B高,我怕我到時候兩頭都沒有着落。可憐兩位每天都睡不好,眼圈一天比一天重,我媽就幹脆請假回家到處打聽。
只要有點風吹草動,我媽就會帶着我往城裏走,去五中打聽消息。那幾天太陽正毒辣,我媽的臉都脫了好幾層皮,我也黑了好幾圈。
我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看我媽那麽累,其實我也是很心疼的,只是嘴上沒有說。
一次又一次乘興而來到學校門口,一次又一次敗興而歸,即使我是一顆鋼化玻璃也碎得只剩玻璃渣了。
晚上我給周離發消息說我應該是上不了五中了。周離說,你考不上五中我們也要在一起。雖然知道周離此刻的話就同一年前那句我在一中等你一樣經不起時間的檢驗,但是我還是莫名心動。
我不是吃一塹不知長一智的傻子,只是因為喜歡罷了。
那天晚上他們确定了男女朋友的關系,我傻笑了好半天。
我媽帶着我去看我外婆,外婆那邊有個親戚的孩子,曾經和我一班,考上了市一中的實驗班。親戚家有意無意說自家孩子的成績,還說前些天請老師吃飯雲雲。
我我媽向來要強,但是現在也只能賠笑,我坐在我媽對面,清楚地看見我媽的眼睛一點點紅了起來。
我媽表情很失落,我看見轉身掉淚的那刻,我心痛了,第一次覺得我沒有用,心塞得不行。我不是一個煽情的人,但是看到我媽為了我四處奔波到處求人,真的覺得很心疼,饒是當時我媽在我心裏還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懷人。
後來,分數線出來了,我以六分之懸考上了五中,但是卻分數線出來的當天和周離提出分手。
周離沒有問我原因,也沒有挽留,就這樣平淡的分開了。
其實吧我還是希望他挽留一下的,至少證明我在他心裏還是有那麽丢丢重要,不是他因情傷未愈寂寞時随便找的一個,我也知道我這想法挺作的。
雖然周離沒有問原因,但我還是說了,我說我想好好學習。
我想好好學習,不談戀愛,多麽美麗卻又荒謬的借口,一點都沒有誠意。曾經我特讨厭這個借口,可是現在卻拿這個借口去堵別人,自己都有那麽點看不起自己,但是那是的我是真心的,我不是敷衍誰。
你們不是我,體會不到我的心,說出來你們也體會不了,反而覺得我矯情,畢竟針要紮在誰心上誰才知道疼。當我看到媽媽為了把我塞進五中四處奔走,分數線沒出來時就湊錢準備給我買進去還和我爸吵架時,我的一顆心真得酸的不行,幾次想哭。
五中每年都會收取自費生,只要有錢,再低的分也可以買進去。那是分數線沒有出來,但是很多人都說今年五中分數線會比去年高十多分,所以我媽就開始給我四處湊錢,兩萬多對富有的家庭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但對我家來說已經是天價了,要知道我媽買衣服一般超過五十的都要考慮半天的。
我爸打回來一萬五,還差五千,但是他那邊已經沒錢了,他說讓我媽去找大舅拿。彼時我大舅家正欠我家幾千塊錢,不過大舅家挺困難的,他這讓我媽此刻去拿無疑是撕破臉把親戚往絕路上逼,我媽自然是不肯的。
那時我堂姑家也欠我們家幾千塊,我媽想去找我堂姑拿,但是我爸爸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覺得堂姑家的錢才借幾個月就去要太不像話,即使我堂姑家有錢。
他們兩個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吵起來了,最後我爸說了句:“留了級還連五中都考不上還要花錢買,沒用。”那時又正好開的免提,這句話我聽得真真切切。
我愣在當場,久久才緩過神。
在我印象中我爸就是個慈父,我媽是嚴母,也不知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他倆性格換了,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媽不想爬起來燒火爐就讓我起來燒。
我把柴火點着後覺得火太小怕滅,就倒了點汽油進去,這一倒不要緊,火苗噌就上來了,點着了裝汽油的塑料瓶。姐估計也是吓得腦子抽了風,竟然拿着亂舞,希望把它舞滅。
亂舞的結果就是火星四濺,地板上到處都是小火堆。
“媽我們趕快跑,着火了。”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只要一看見着火了第一想到的就是跑然後打電話找消防車,也不管火勢大小。
我媽被我的反應氣樂了,穿着秋衣秋褲跳下床,怒斥道:“死妹崽站着幹嘛,趕緊去端水潑滅啊!”我就跑到外面的水龍頭接了一盆水遞給我媽,我媽才用了小半盆火就全滅了。
我爸爸買完東西回來看見不大出租房裏全是水,問了句怎麽回事,我怯生生解釋,生怕我爸揍我。我爸聽後沒有罵我一句,反而把我媽說了一頓。
差點燒房子啊!多大的罪名,我爸都沒罵我,不過這次倒是說了句狠話,留級了沒考上五中不中用,唉,他以為留級了成績就一定好麽!
我媽為了我和我爸吵,因為那時候我心心念念想上五中,她以為我是為了學習,如果她知道我是為了一個喜歡的男生,她該多難過啊!
那時候,我喜歡周離是真的,想要好好學習也是真的。
周離說,那你高中不準和別人談,我也不和別人談,大學我們就在一起。
我笑着答應,那是的我很慶幸周離理解我。
報名時的隊排得老長老長,我我們來得早,站在前面,隔窗口就兩米不到的距離,可愣是排了兩個多小時,我心疼我媽,怕我一把老骨頭被擠散架,就我站在隊伍裏擠來擠去,身上汗水一直流個不停,擡手一看,手上都搓出面條了,我昨天明明洗了澡的啊!
名報好後就打電話給爸爸,說分數線出來了,我考上了。我爸爸很高興,誇獎了我,不過我知道心中已經産生了,這三言兩語是抹不平的。
☆、和我相殺多年的人
把我的名報好後,我媽就帶着我哥去打工了。我和安逸送他們到車站,我哥臉上似笑非笑,神情淡漠,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有點超然的灑脫。不過我還是感覺得出來,他也許還是有那麽點不舍得的。
他們的車走後,我的眼睛才酸澀起來,說實話,我跟我哥的感情不好,從小他就喜歡打我,嘴也特惡毒,但是他這一走,我的心反而覺得空蕩蕩的,像缺了什麽,果然,人是多的少不得。
我哥大我兩歲多,怎麽說呢!人挺賤的,時常掐着自己的腰杆對我說,角妹看我的小蠻腰,還經常損我人長得醜臉大。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彼此的弱項,反正怼人就只往對方心窩子裏戳,一點都不含糊。
有一次我在家裏穿差短褲被他看見了,他一臉嫌棄,說道,腿那麽粗還敢穿超短!我們學校也有一群女生沒事就穿着超短褲在學校裏蕩,腿又短又粗,都不知道怎麽好意思的。我們一群男生看不慣就走到她們面前把自己的褲腳挽起來,晃了幾圈,現在我們學校再也沒人穿超短了。
我腦補了一下他們一群腿細的男生專程跑到一群女的面前露腿,打擊人家,又好笑又好氣。哎喲喂怎麽這麽賤呢!
我哥上初中的時候比我還窮,而他又想省錢買手機,一般到最後幾天都沒錢了。這家夥特賤,看見同學買的餅拿在手裏,就一臉堆笑走過去,說,你買的餅啊!給我看一下呗!
人家把餅遞給他,呸,吐一口口水,然後拿着餅問人家,你的餅還要麽?
一般人都不會要了,他就拿着餅吃,反正口水是自己吐的,也不嫌髒。
我哥就這麽教我去騙別人的吃的,不過我沒試驗過,拉不下臉是一方面,怕挨揍也是一方面。
我哥小時候就喜歡欺負我,爸給我兩塊錢讓她去學校找哥哥一起用,那時候我還沒讀書,但是顧瞬他學校我幾乎是每天都跑,輕車熟路找到他。我哥跑去買了四包一樣的零食,分給我一包,自己得三包。
我又不傻,當然要問為什麽,我哥說:“你那包零食貴一些,我的便宜。”
我看了看包裝,沒發現什麽區別,但是又不敢再說什麽,怕我哥揍我。
顧瞬假期從來不寫作業,都是開學前兩天打着夜工趕作業,那時候我們家燈還沒安好,一棟樓就廚房和廁所有燈,又不敢在廚房趕作業,怕被奶奶罵。趕作業沒燈肯定是不行的,我就幫他打電筒,站在旁邊充當燈。
顧瞬坑起自己的妹妹來,那是絕對不會手軟,讓我做作業,背書包,揍我出氣……
我早就巴不得他滾,滾得遠遠的,但是現在滾了,反而覺得不太适應,沒有人和自己拌嘴好像不太自在。
顧瞬對我不算好,但是當年上海刮臺風把他們家棚頂掀走了,三歲多的他帶一歲多的我去找爸媽,那時的他還是有個哥哥樣,沒有把我丢在大路上。揚着手邊打邊拖我,怕我被車撞,雖說是一路走一路打,但是好歹是把我帶過去了,沒弄丢。
我鬧脾氣把石頭丢在他腦袋上,打了一個洞,他也沒有哭着喊着要告訴爸媽。
初中放假回家,每次也會給我帶零食。
我哥對我不算好,因為和那些把妹妹往死裏寵的人,他絕對是比不了的;但是也不算壞,畢竟雖然一直打打鬧鬧,但是卻真沒把我打成怎樣,反倒是我把他整得夠嗆。
他今年參加高考,考得不怎麽好,兩百多分,他在網吧查到成績打電話問我爸填志願填哪?我爸一聽說他才考兩百多分,特別驚訝。我爸反問,你考兩百多分還打算填志願?意思已經拒絕得很明顯了。
那時候我尚且沒有讀過高中,真不知道高中的理科這麽難,以為特簡單,也覺得我哥考兩百多分“挺不容易的”。不過後來上了高中分了文理科後,我覺得他能考兩百多分真心挺不容易,畢竟他是個上課從來都不聽的主。
我私底下問過我哥,我問他想讀大學嗎?我哥笑而不答。臉上帶着些無奈,我知道他是想去大學的,畢竟沒有上過大學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只是我爸不讓啊!
我爸對我向來寬容帶着些許讨好,我爸也會惹我生氣,但是事後他都會放下身段有意無意讨好。但是對我哥和對我的态度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
後來我上高中分科後有段時間成績差得簡直不能看,我打電話給我爸哭,我爸說,哎喲學不好算了,別哭壞了。我問,我要是考不上大學,只能考個大專怎麽辦?我爸說,我考個大專他也送。
我問我爸,我哥當初也考上大專了,他怎麽不送。我爸說,我哥不聽話他就不送。
确實,我哥不算是個聽話的孩子,也有些叛逆,也曾半夜翻牆出去上網被學校抓住過,但是比起那些不聽話的來說,他真的已經算是很聽話的了。
我哥高三上學期的時候翻牆出去上網被學校發現了,一群人被帶到教導室,老師劈頭蓋臉一通亂罵,一群血氣方剛義憤填膺的少年都吵着要退學。想來也是我哥傻,他丫的還真回家了,其他學生就裝模做樣在外面晃了圈就回去給老師認錯了。
後來我哥還真差點給開除了,那時我爸媽沒在家,學校要請家長,還是我二舅去學校和班主任好說歹說才讓那班主任把我哥又給收下了,寫了幾千字的檢讨當着全班人念來也就完事了,不過就因為這事,我爸就認定他不聽話。
誰每叛逆荒唐的過去?我還不是整天想着要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過啊只是想想沒有付諸實踐而已。
☆、我敬你是條漢子
白馬過駒,漫長的假期一點點用盡,開學的日子如期而來。
我和安逸站在五中大門都感嘆了下這學校有錢,大門修得忒氣派的,在門口我就在想裏面的設施應該更好,畢竟表面都這麽豪華。不過我好像忘了句話——馬屎湯圓皮面光。
一進門就是一塊大土地,裏面稀稀拉拉長了幾塊草,特寒酸。
“這他媽不會是操場吧?”我道。
安逸不太肯定點點頭。
“怎麽比初中還寒酸啊!我們初中好歹中間那塊還是水泥的。”
“但是人家這好歹大一些。”
在那塊土操場的旁邊放着兩塊紅榜,周圍已經圍了一些人了。
我正打算擠進去就被安逸拉住了,安逸說道:“別擠了,我已經看到了,你在一班。”
“你的呢?”
我的好像沒有在這張榜上,我去看一看旁邊的那張,一會兒走過來垂頭喪氣:“我他媽在十班,靠。”
“十班和一班沒差,有什麽好氣的哦!”
我被分到了一班,而安逸被分到了十班,一個在一樓的開頭一個在二樓結尾,反正隔得挺遠的。
我們班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皮膚特黑門牙還缺了兩顆特猥瑣的一人,見到班主任的第一眼,我腦袋裏立刻出現了猥瑣這個詞。不是我自誇,大概這學校還真沒有比我班主任更适合這詞的人,報名的時候離得近,饒是近視眼的我也可以清楚的看到班主任鼻子裏的鼻毛伸出來一大戳。
剛上高中的第一個晚自習,班主任讓學生挨個上去自我介紹。幾乎都是千篇一律,我叫某某某,請多指教,然後人下臺,同學拍掌。
樓上的高年級已經開始正式上課了,經擴音器擴大了好幾倍的講課聲在教學樓周圍回蕩。
一下課安逸就跑到我們教室找我,在窗臺外像個猴子對着我張牙舞爪招手。
“我我告訴你,我們班主任走路一蹦一跳,一講課就喜歡說是吧,我計算了下,大概一節課說四十下,笑死我了。”
“我們班主任特別猥瑣,門牙還掉了兩顆,不知道他說話漏風不?”我也開始吐槽自己班主任。
“我你班上有認識的人麽?”他問。
“有啊!李若和葉媛媛都在我們班。”
“靠你運氣真好,老子班的一個都認不到。”
“嗯,人品問題,誰讓你缺德了!”他不服氣。
“我哪裏缺德了?”
我立刻改正:“不你是缺心眼。”那時候的安逸在我眼裏真的挺缺心眼的,不然誰他娘的會對一個姑娘說,“我敬你是條漢子。”
這話還得從初中畢業前夕說起,那個從曾經幫她遞過情書給安逸的那妹子叫陳玉潇,在畢業之前死活要跟我換位子坐一節課,那個人家都低聲下氣來拜托我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啊!
後來那妹子坐在我位置上,害羞的自我嘲諷,說自己長得不好看,沒人喜歡什麽的。其實都是套路,那姑娘在我們班挺招人喜歡的,她這樣說無非是在試探安逸喜不喜歡自己。
果然不出意外,安逸說,“你怎麽不招人喜歡了?我就挺喜歡你的。”
那姑娘壓制心中的狂喜,問安逸,“那你喜歡我哪點?”
安逸憋了半天說了句,“我敬你是條漢子。”
後來那妹子抱着我哭得死去活來的,還說以後再也不喜歡安逸了,他死心了。那哭得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但是我還是沒憋住笑,自那以後,那姑娘是怎麽看我怎麽不待見,好像是我讓安逸拒絕她似的,自那以後再看我和安逸打鬧就跟捉奸似的,弄得我慎得慌。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和一明顯對自己有好感的女生說這樣的話,我不知道安逸到底是腦子讓驢給踢了還是關門的時候讓門給夾了。
☆、你就這樣被我征服
五中的傳統是每個星期六放半天假,其餘時間全部上課,夏天從早上五點半到晚上九點四十五,除了三餐飯和課間休息時間,其他的都是處于上課中。
我以前以為在初中已經起來得很早了,現在把高中一看,頓時覺得初中簡直是天堂。
我的宿舍是北校區的老宿舍,一個不大的宿舍擠十八個人,床小的一個翻身就直接下床的程度,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一層樓只有一個廁所,裏面擠得要死要活的,住宿條件比初中還要差得多!
憋着一泡尿等廁所,我等的坑位好不容易起來了,眼看我就快要上到了,來了一個姑娘和坑位的那姑娘說道:“媽的快下來,憋死老娘了。”然後一屁股就擠了進去速度特快,我都還沒反映過來位置就已經被人占了。
我立刻覺得一萬只操尼瑪從心中奔騰而過,掐死那姑娘得心都有了,雖說學生時代被人插隊搶廁所這事已經是司空見貫,但是這次我真的很急啊!水都過了禁戒線了。
秉持着不惹事生非的念頭繼續等,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