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陛下?”
這麽一叫, 謝熠秋似乎才回過神,提着睡袍起身,“醒了。”
顧濯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急忙起了身,“陛下怎麽來了?”
卻見謝熠秋只是微微一頓,道:“無事,你繼續睡吧。”随後轉身要走。
顧濯懵了, 難道真不是在做夢?堂堂皇帝大半夜私闖民宅,最後只說了句“無事”?就算是有事,怕是也是他顧濯有事吧?!
顧濯瞬時全然清醒了, 衣服都來不及穿便到了謝熠秋面前, “陛下對臣有什麽話不能說, 何必遮遮掩掩?”
謝熠秋皺着眉, 冷冷地沉了口氣,“朕聽聞你回來了, 只是來看看。”
顧濯猛地一怔, 看着謝熠秋一本正經的神情, 不自覺面露輕佻, “陛下對臣眼神躲閃, 難不成是被臣發現您偷看臣睡覺, 不好意思了?”
謝熠秋狐一樣的眼睛略帶幾分驚詫,“朕只是想看看你每天出宮都做了些什麽, 有沒有違背朕的事情。”
顧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能感覺到他身子僵了一下, 顧濯不自覺加重力度, 像是要死死拿住他。
謝熠秋是穿着睡袍過來的, 可見并非他所謂的專門來看, 而是從床上爬起來就過來的。冰絲一樣滑嫩的觸感握在顧濯手裏,他不自覺便摩挲了起來。只見謝熠秋輕顫了一下,鼻尖與唇邊吐出一點氤氲,顧濯便更加多了幾分玩味之心。
“陛下盯着臣睡覺,臣還蓋着被子穿着亵衣,能看出來什麽?陛下若想看,何不坦誠一點。”
謝熠秋猛地抽開手,顧濯高挑了尾音“哦”了一聲,“陛下是怕我出門沾了別的人?”
“朕不管你出宮之後怎麽樣,就算是你與李南淮做出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朕也會裝作看不見。但是在皇宮之中,在朕面前,你的心思最好放幹淨些。”
“臣的心裏可從來沒裝過別人,旁人都比不過陛下的冰肌玉骨,美人容顏。陛下日日引得臣心神不寧,臣就是心思不幹淨了,陛下能逃得了幹系嗎?”顧濯不自覺拿手指調弄謝熠秋的長發。
Advertisement
謝熠秋側着身子,除了棱厲的面部輪廓,便是只有每天百般倨傲的仰着的脖子上滾動的喉結,能分辨出來是個男人。就連這如月光照耀的膚色與清冷無暇的面容都讓人難以分得清男女的,特別是現在他披着長發。也難怪了顧濯會忍不住撥弄。
但是一到了白天,謝熠秋再次穿上龍袍,戴上冠冕,佩上白玉腰帶,便不會像現在這樣親近可人了。
謝熠秋一眼都沒看顧濯,卻見喉結微微滾動,不只是夜裏看不太清還是什麽原因,那白皙的脖頸似乎微微泛了紅。他不語,徑直出了門。
顧濯的手指還懸着,那青絲竟離開了,他輕輕嘆笑一聲,突然想起他還不知謝熠秋為何會有這奇怪的舉動。
突然系統蹦了出來,【謝熠秋當前人設值:50】
顧濯僵直住了,“怎麽變成這麽少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怕是自己剛才的舉動不小心撩撥了謝熠秋,讓他一反常态了。
顧濯坐回了床榻,一邊扶額一邊嘆息。真是腦子一熱,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關鍵平時自己這樣也沒見謝熠秋有這麽大的反應啊,怎麽偏偏今天不一樣了。
不對,不能說是反應大,應該說是過于平靜。對于謝熠秋來說,反應大才是正常的。
顧濯不得不合理懷疑,謝熠秋來此可能有什麽目的。正好系統方才出來一下,顧濯可以肯定這兩個月系統沒出來不是因為系統死了,便叫了一聲“系統”。
【請問宿主有什麽指示?】
“給我看一下謝熠秋在來璇玑宮前一個時辰在做什麽。”
顧濯定睛一看,畫面中的謝熠秋正是在睡覺,果然是如顧濯想的一樣,他必然是從床上爬起來的過來的。
原本是平靜的,可沒一會兒便見謝熠秋額頭上冒了冷汗,颠倒反複,面露難色,被子也被拽的皺皺巴巴,而後一腳踢下了床。
顧濯“嘶”了一聲,同床共枕的時候倒也沒見過謝熠秋這樣不老實,不只是同床共枕,還有他侍候在床邊的時候,也是極其安穩的。
“他就這麽離不開我?不在他身邊便這麽不安分。”顧濯咋舌,眼瞧着謝熠秋大喘着氣起了身,卻還是不安穩,好似十分難耐一般捂着胸口,癱倒在床上。
顧濯算是真疑惑了,“他不會有心髒病吧?”
他竟突然想起了以前的狗老板,謝一秋,整天被底下的員工氣得心肌梗塞,難不成是因為這個?所以謝熠秋也心髒不好?
顧濯想了那麽半分鐘,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除了這個解釋,他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阻斷了罪惡感的萌生,他又安心地繼續看了下去。
謝熠秋赤腳下了床,身子搖搖晃晃地,晃到了一把玉龍跟前,二話不說竟将劍拔出鞘,随即撸開衣袖,在自己雪一樣的胳膊上來了一道。
顧濯驚地站起身,“他瘋了!”他不是有心髒病就是有精神病!
再不濟就是被人下了蠱!
顧濯才想起方才自己那樣用力地拽着他的胳膊,想想就疼,也不能怪謝熠秋說不出話,到底是自己唐突了。顧濯厚着臉皮長這麽大,頭一次覺得心生愧疚了。
只是謝熠秋為何要這樣傷害自己?他現在一頭霧水。
只見謝熠秋臂上滲出了鮮紅的血,顧濯看了都忍不住咬着牙,謝熠秋的面色卻看着冷靜極了,頂多帶着幾點冷汗。
謝熠秋倚靠在塌邊,像是中了毒一樣蜷縮着身子,也不知是等了多久,才緩緩起了身。
他起了身便要出殿門,只是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是挪着走動的。
顧濯沉沉呼了口氣,靜看着謝熠秋挪到了璇玑宮,身邊竟無一人跟着。
翌日天色還未亮,顧濯便去陽神殿問安,卻見謝熠秋睡得安穩,好像與昨夜那發瘋的人完全不認識一樣。
顧濯将端着的湯羹放下,待謝熠秋醒來,急忙起身給他盛好了放着,“臣叫禦膳房給陛下炖了銀耳紅棗湯,陛下起身便趁熱喝了。”
謝熠秋瞥了那東西一眼,道:“端走,朕用不着。”
“陛下是在怪臣嗎?”顧濯過去,二話不說便撸開謝熠秋的衣袖。
謝熠秋沒什麽動作,只是哼了一聲,道:“顧濯,你現在都這麽大膽了?”
“這傷口是怎麽來的,陛下能否告訴臣?”
這傷口流了膿,明顯是一夜都沒包紮處理,而昨夜又遭了顧濯那麽狠得捏着,好巧不巧地就捏了這裏。
“臣昨夜弄疼了陛下,陛下也不說,合該臣後知後覺,一夜沒睡得安穩。陛下就這麽想讓臣心裏不安?”
謝熠秋拉下袖子,眼神不知看向何處,似乎看哪裏都躲不過面前這雙眼睛,便起了身,徑直坐到了桌前,靜靜地端起了碗。
顧濯見狀,道:“臣叫了韓太醫過來,只等陛下穿戴好了,再喚人進來。”
謝熠秋拿帕子輕拭嘴角,起了身,道:“你說完了,便出去吧。”
顧濯一下便懵了,得了他的好處就想把他趕出去了?謝熠秋想趕人,他還不打算走呢。直到謝熠秋慢悠悠換好了衣裳,準備出去,顧濯卻搶先出了門,一把将門關緊。
把門外等着的太醫吓了一下,顧濯小聲道:“不管陛下之前是否吩咐過你什麽,現如今是本玄師請了你來替陛下診治,你便将所見所聞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務必仔細。”
韓太醫急忙答應,“是是是!”
顧濯一直在殿外候着,若是謝熠秋真的身子有毛病,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想必謝熠秋是故意避着他的,他也不必待在跟前讓人心煩了。
直到韓太醫出來,顧濯上前去問。
韓太醫道:“玄師放心,陛下的傷已無大礙。臣已經開了活血化瘀的方子,也将陛下的傷口包紮了。只是……”
顧濯最厭煩這種說話說一半停下的人,想必真的是有什麽問題。他急道:“只是什麽?”
韓太醫似乎有幾分猶疑,面露難色,“雖然臣是知道陛下一貫興致與人不同,但玄師也該多注意啊,不該任由陛下胡鬧。臣也該提醒一句,陛下面色不好,身子虧虛,桌上放的紅棗湯都沒喝完,玄師……也該節制啊。”
合着這個老東西半天說不出口,竟是想差了?顧濯瞬時氣惱,險些一拳頭掄過去,但還是按捺住了,畢竟這也算是自己有求于人,萬一這個太醫不高興了,不把他想知道的告訴他就完了。
顧濯只得笑笑,道:“太醫說的是。”
韓太醫捋了捋胡子,咂咂舌,滔滔不絕起來,“玄師應該知道,咱們太醫院夜裏是有太醫值守的,就算是半夜出了什麽問題,玄師直接派人去請太醫過來也是可以的,何必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處理?就算是興致上頭,也不該拿陛下的龍體開玩笑啊!”
顧濯還是按捺着性子不發作,點點頭,“您說的是……但是,您是不是還有別的沒告訴我?”
韓太醫似乎被一下子點醒了一樣,看了眼四周,拉着顧濯去了遠處,一邊走着一邊道:“陛下不許太醫院走漏半點風聲,可是臣方才看陛下那傷口,血液泛黑濃稠,可見陛下身上的蠱毒是越來越嚴重了,怕是已經侵入心脾了。”
“蠱毒?”
“是啊,陛下身上的蠱毒有些年歲了,一直無藥可解,看着不像北明境內的,太醫院也沒辦法。這些年,太醫院也想了不少辦法,招納了不少玄士,個個都說能解,可是皇宮養着他們,他們也時時進奉一些煉制出來的丹藥,卻絲毫沒有用處。”韓太醫嘆了口氣,“只是苦了陛下,這些年一直受這蠱毒折磨。”
怪不得謝熠秋昨夜如此癫狂,平時也是喜怒無常,難道也是因為這個蠱毒?
“既不是北明境內的,想必解藥也難找。不知您是否知道,毒發時會怎樣?我見陛下似乎會胸口疼痛?”
“會胸口刺痛,渾身冰冷,精神失常,出現幻覺。心肝脾肺也會如萬蟻噬咬,難免會有自殘的沖動,想要把體內的躁動釋放出來。”
顧濯聽得不禁冒了冷汗,“這麽嚴重……”
“何止如此,甚至會……”韓太醫一頓,“這蠱毒在平時不會怎樣,陛下還如平常人一樣,但若一毒發,便是毒性猛烈,甚至會有合歡散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