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昨夜場景歷歷在目,好似夢魇纏身,将自己萦繞其間,一幅幅年少游樂圖景好似昨日一般展現在眼前。
李南淮到底是西北的雛鷹,即便是身處中原,也磨滅不了他身上的那股恣意傲然。他雖年紀比謝熠秋要小,但膽子卻是極大。
兩人十一二歲的時候,曾一同雖先帝騎射,謝熠秋貴為太子,身邊總是跟着不少侍衛,雖說是為了保護他,卻也少了騎射的樂趣。
李南淮身邊卻是未跟随一人,他笑道:“太子哥哥身邊跟這麽多人,怕是還未擡起弓箭,獵物便被吓跑了。”
謝熠秋也是心高氣傲,被對方這麽一說,便立馬遣散了身邊的人。“誰說我要帶着他們了?只不過一時沒來得及遣走罷了。”
說罷便打馬奔走,若是遇上只兔子,剛擡起弓箭,便見身後一只冷箭越過自己,将獵物射死。轉頭一看,正是鮮衣怒馬的少年李南淮。
兩人都是氣焰高的人,李南淮玩笑過後便想讓着他,誰知謝熠秋卻硬是不許,争到最後自然是李南淮更勝一籌。待到落日西下,兩人已經不知道走出多遠,看不清了地勢如何。
謝熠秋一個沒留神,似乎被什麽絆了一下,胯.下馬匹将他摔了下來。
身上摔的淤青,微微一動便發疼。李南淮給他處理腳傷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抽腳,疼的嘶了一聲。
李南淮動作輕盈,微微擡頭,“太子哥哥別怕,臣帶你回去。”
先皇只有這一個兒子,将來又是要繼承大統的,一見這情形,立馬拍案而起,呵斥道:“玉衡,你告訴朕,太子身邊的侍衛都去哪了?”
李南淮與皇室再親近,也不過是青甘王留在帝京的質子。先帝當年為了讓青甘十四州歸服,還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氣,人人都知道,青甘王雖面上歸順,但實際上如何都能明白。他當初歸順不過是因為天災導致國庫貧窮,糧食顆粒無收,百姓貧寒,而鄰國又都是強國,這才不得已。北明一向包容,便給了救濟。
誰能保證青甘王不會在休養生息之後反水呢?
既然無法保證,便只能将自己的獨子留在帝京,若是安安穩穩的,自然無事,若是不安穩,李南淮的安穩也無可保證了。
今日李南淮遣走了北明太子身邊的侍衛,又将人獨子帶到了深林之中,難免引起猜忌。他從先皇的臉上便能看出來,自己做出格了。
Advertisement
自己的一言一行關系着遠在邊疆的李氏一族,李南淮急忙下跪,“是臣失察,沒有保護好太子,是臣的錯……”
李南淮此刻在龍顏面前顯得如此渺小,自己不能分辨分毫,不知下一刻迎來的是什麽。
話未說完,便見謝熠秋急忙起身跪過來,“父皇,是兒臣覺得他們太吵了,容易吓跑獵物,才不讓他們跟着。此事與玉衡無關。”
情窦初開時候遇見了年少的雛鷹被圍困在帝京之中,本該風姿綽約,恣意策馬,如今卻是跪在中原皇帝腳下。謝熠秋知道,一身傲骨的李南淮,有時候也需要他的保護。
先帝神情微妙地瞧了一眼李南淮,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他們侍候太子不周了,總該要受到教訓,一人挨上五十宮鞭,自行去領罰。”
李南淮神情漠然,提着的心如冰一樣僵住。
好在,謝熠秋身無大礙,他也算是松了口氣。
後來時光,兩人幾乎形影不離,旁人看是兄弟情深,堪比手足,他們自己看來卻不是那樣。十幾年相互扶持,相互愛戴。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
夢中場景一去不複返,唯留一人空守床笫。謝熠秋被一聲雷鳴驚醒,正欲喚人進來,卻見角落處蹲着的人,似乎已經睡着了。
流暢的側顏展現在他面前,長睫微動,舌尖時不時舔唇。
謝熠秋怔然,“玉衡?”
顧濯一個沒留神,險些摔倒,夢中的漢滿全席突然破滅,猛一睜眼,才見這泛着微弱燭光的皇帝寝殿。
他心裏嘆口氣,伸了伸懶腰,心說:“大下雨天的坐在地上休息,伺候這個狗皇帝,誰懂啊……”
“怎麽是你?!”身後的謝熠秋突然道,“朕沒有傳喚你,你竟私闖朕的寝殿!”
顧濯愣住了,什麽叫私闖寝殿?!
他可是冒雨前來,現下身上還是濕的,如今竟被倒打一耙?
可是這位可是皇帝,縱使他有萬千冤屈,也得憋着。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顧濯立馬笑臉相迎,賠罪,道:“世子殿下說陛下叫臣來,臣便來了。只是現在看來,陛下似乎并未喚臣?難不成是臣聽錯了……或是殿下說錯了?”
顧濯雖然不知道這個狗皇帝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潑髒水的功夫他還是有的,大不了就把髒水潑到李南淮身上嘛。
只見昏暗處謝熠秋的面色難看,道:“你倒是聽他的話,他說什麽你便聽什麽。顧濯,你是裴總管舉薦來的……你說朕該不該信你的話?”
“信不信臣,是陛下的事。臣只管忠心,直言不諱,若來日陛下看厭了臣這張臉,刀架頸側,臣也自甘砍下這無用的頭顱,奉與陛下。”
“曲意逢迎,好啊。你若覺得因為自己一張臉便能騙了朕,哄的朕團團轉,朕便任由你騙。今日你拿旁人做掩護,朕便信了你。你想守在這裏,那你便守着吧。”
謝熠秋對他沒有絲毫的好臉色,好像是他自己上趕着找上門的似的,但方才謝熠秋剛看到他時似乎有點驚異的目光似乎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顧濯不多想這個,立馬恭敬道:“謝陛下成全臣侍奉之心。”
聞言,謝熠秋漫不經心地倚靠在榻上,眼神示意他點了燈,殿裏瞬間亮堂起來,只是與外面的夜雨相襯,還是顯得殿中有幾分寂靜。
謝熠秋揉了揉額,道:“即便是有侍奉之心,你又如何有侍奉之力?還是你在等着朕來服侍你?”
謝熠秋眸色微動,在夜裏顯得昏暗又鋒利,就連說話聲音也是低沉沉的,讓顧濯心下一愣。若是放在平時,謝熠秋處理公文時候,或者有玄士陪伴在側說話的時候,他知道怎麽侍候,無非就是也陪在旁邊随時聽候差遣,倒也沒什麽累活。但是這寝殿之中,深更半夜,他能侍候什麽?
謝熠秋見人沒動,厲色瞥他,“嗯?”
顧濯慌張之下幹脆擺爛示弱,“陛下,臣……不知陛下要臣怎麽做?”
面前那人輕哼一聲,“顧玄師若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倒是枉費了裴錢差你到我這裏的一番苦心。”
“臣幸得裴總管賞識,臣沉寂至此,終遇伯樂,乃臣之幸。但能在陛下這裏得到榮寵,才是最大的福氣。”
“哦?”謝熠秋輕笑,擺擺手讓他過去,顧濯見狀只得灰溜溜的過去了。
數日之前,顧濯觸發劇情,知道了謝熠秋與李南淮的舊情,也知道了謝熠秋登基五年來,後宮從未收納過一人,什麽三千佳麗在他這裏全都沒有,但是歌姬舞女不少,來自各門各派的玄士更是奇多!
謝熠秋素常沒有俏麗美人侍候身側,倒是每天見無數男子出入,不管是有沒有那器物的,都能與謝熠秋相談甚歡。白日裏便見謝熠秋常召玄士,顧濯經常遇見,畢竟自己也是其中一個。但聽聞,謝熠秋夜裏也常召玄士入寝殿,有時候甚至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才見人出來……當然,只是聽聞。
顧濯常想,信奉玄學無所謂,但是日夜不休地與玄士相處,倒是顯得有些奇怪了。
自從他得出“老板是個同”這一結論之後,突然覺得一切都說的通了。
他突然有個不好的念頭……雖然表面看起來極為冷靜,但是內心實際上已經跑過一萬匹草泥馬了……
“陛下……臣覺得……”他沒好意思說出口,“不合适……”
他該怎麽說?說自己是個直男?!還是說自己還是個黃花大小夥,至今守身如玉不敢妄動啊?
他不自己暗罵:“謝一秋,要是現實中你敢讓我……我他媽直接給你物理閹割!”
但是現在,他反抗的話會不會被拉下去砍頭?真是此時此刻難為情啊,要命還是要貞潔倒成了一個難題。
謝熠秋微微歪頭,淡淡道:“給朕揉揉。”
顧濯怔然。
揉揉,揉揉頭。
……
他為什麽會往那個方向去想?為什麽會想謝熠秋是想讓他侍君?!
不知道顧濯會不會伺候人,但是顧水絕對會,他也算是社會底層小白領了,這點東西還是能拿的出手的。
雖然心裏多少有點尴尬,但幸好沒有發生什麽不可言喻的事情,要不然可真是老臉都沒了,也算是松了口氣。
“陛下,這手法還行吧?”
只聞底下人淡淡嗯了一聲,道:“玄師所言‘釋鷹出籠’,朕已細細考慮過。”
顧濯心說:“不過是那天随口說的話罷了,還不是為了搞得玄乎點,好讓李南淮趕緊逃脫皇宮,日後反叛也容易些。謝熠秋要是能信的話,事情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劇情值還不蹭蹭往上漲?要是不信,就只能另想辦法。”
“玄師似乎與罪臣李南淮有什麽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