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顧濯心想,這個謝熠秋當真跟那謝一秋一毛一樣,喜歡說廢話,還淨是些讓人心裏不悅的廢話。那是人住的地方嗎?他也好意思問出來?
顧濯就這麽沉默了片刻,心下冒出一個念頭,得順着。于是他趕忙道:“自然是不習慣,只是陛下賞賜,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他這拍馬屁的功夫可是半分不減啊,他自然是知道,每一個領導都喜歡拍馬屁的員工,這個謝熠秋更甚!所以他周圍從來不缺拍馬屁的人,但他卻無論何時都喜歡聽這些話。
謝熠秋哼笑幾聲,“朕竟不知北明還有你這等人才,若是裴總管早些提點,朕也能早些見識到。”
裴總管?
這人他熟啊,可不就是大反派裴錢?
當初他設置這麽個人物主要就是為了讓反叛陣營再充實一下,這可是謝熠秋一等一的狗腿子。北明巨宦裴錢,手握大權,一面把持着朝臣,一面把持着皇帝,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當今太後,竟是他的親閨女。
“才之所以為才,是因為賞識之人稱其為才。若無賞識,臣怎敢面見天顏?又怎擔當得起陛下口中裴總管提點。”顧濯低眉一陣胡說。
“你是個會說話的人,擡起頭來。”謝熠秋如是說。
顧濯擡頭,見龍顏在上,猛地一怔,上面坐着的人面容俊麗,棱角分明透着冷峻,一副威嚴姿态,冕旒垂下,金龍紋盤旋身側。
這哪裏是那個油膩神經的謝一秋?!
上面的人見了他,只是微不可察地輕掃了一眼,微微開口:“顧濯?裴總管倒看得起你。”
這話聽着像好話,也不像好話。顧濯知道謝熠秋從來就是個神經病,上一秒笑着個臉,下一秒就可能翻臉不認人。如今他做這樣的态勢,到底是想對他怎麽樣,完全不知,只能一步一步看了。
“臣深知陛下英勇神武,一貫仰慕,就算臣一介小臣,或只是一介庶民,能來面見一次陛下已是萬幸,此生無憾了。裴總管或許并不是看得起臣,而是看見了臣的赤膽忠心,此心耿耿……”
顧濯一套胡言亂語下來,只見謝熠秋扶額傾聽,沒有一絲神情,待殿內安靜了,才輕輕開口,道:“既然如此,你那顧府也不便再回去了。天色已晚,今夜且先留在皇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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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顧濯來到北明,原來已經過去一天。宮門關了,殿外點了燈,謝熠秋看着顧濯退出去,眼眸中的顏色比夜色還要黑,還要深邃。
顧濯沒有想到,這個謝熠秋竟然把他留在了宮裏,沒有一絲絲理由。用了宮裏伺候的晚膳之後,他癱倒在床,沉了口氣,越想越氣,自己怎麽就成了謝熠秋的臣子?難道又要像一只加班狗一樣服從于那個姓謝的?
一旁的火燭晃眼,顧濯心煩氣躁,心想自己應該想想怎麽離開這個鬼地方。今日算是走了狗屎運,去了一趟诏獄,面見了一次天顏,都沒能要了自己的命,若是還待在這裏什麽都不做,說不定他活不到明天。
特別是李南淮還沒有叛亂,一切都不是他之前所知道的劇情,完全變了。
“哎!顧水啊顧水,你可真是天殺的好運氣……”
【好久不見。】
顧濯險些被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吓死,連忙跳起身來,“你要出來能不能提前給個提示?!想吓死誰?”
【由于宿主已經進入故事,必須根據宿主作為作者先前所作大綱進行故事豐滿,所以宿主有責任在保證人物不OOC的情況下,完成階段任務,推進故事發展,并完成大綱規定結局。
系統提示:若完成階段性任務,則給予增加劇情值的獎勵,劇情值以一百為基數,若達到一定數值,系統将會給予宿主金手指功能,以此來輔助宿主完成後續任務。
若是偏離故事軌道,将給予宿主減少生命值的懲罰,反之則增加生命值。生命值以一百為基數,生命值決定武力值,同時也代表着宿主還能活着的天數。】
生命值代表着宿主還能活着的天數?!
顧濯着重注意到了這句話,瞬間不敢有任何懈怠了。
生命值以一百為基數,也就是說他還能活一百天?!
其他的先不說,但他現在的處境卻是極其尴尬,他不知道謝熠秋為什麽沒有處置了李南淮,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莫名其妙地留在了皇宮裏。“系統,你先告訴我,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麽?”
【系統無權提供作者大綱。】
“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這是我的大綱?你逗我呢?”這明明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故事。
如今這處境算是更尴尬了。
忽聞一陣細微小風,嗖的一聲,不知什麽從哪裏飛進一個什麽利器,将顧濯身側的燭焰熄滅,頓時屋裏烏黑一片。
幾乎聽不見任何門窗的開合聲,但他卻明顯感覺到了身後有人,像是黑夜裏的獸藏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顧濯心髒砰砰直跳,心想這難道是有人派來刺殺他的?
顧濯吓得動也不敢動,只覺得手腳冰涼,微一動,便聽見耳邊的聲音,如風聲一般:“殿下噤聲。”
殿下?!
忽然聽見外面一陣陣腳步聲,腳步聲靠近,“這裏搜過沒有?為何不點燈?”門外的聲音傳來。
門口的侍衛回應,“這裏是顧玄師住的地方,玄師一日勞頓,想是已經歇下了。”
“原來是顧玄師住的地方,那不必搜了,走吧。”
聽着門外的人群離開,顧濯松了口氣,想着身後還有個人,下一刻,燈亮了,顧濯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刀刃般的眉峰冷冷立着,神色微愣。
顧濯開口道:“方才外面發生什麽事了?”
門口的侍衛道:“回玄師,是錦衣衛的人。”
“知道了。”
诏獄中随便說了句玄乎的話,看來這狗皇帝還真把他當成玄士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後不管怎麽胡說八道也有人信了。
錦衣衛能來他這裏也不奇怪了,面前這人,他可熟悉得很。
這是李南淮身邊的人,名叫莫影,行蹤一貫得來無影去無蹤,是李南淮的心腹。
不過他今天來到這裏,還喚顧濯“殿下”,該不會是認錯了?把他當成了李南淮?
這倒是有點不可能了。
難道是有意為之?
莫影好似認錯了人一樣,意欲逃走,便聽顧濯道:“既已驚擾了錦衣衛,想必少俠也沒那麽容易走了。”
莫影頓住,冷冷看着他,想必也奇怪,面前之人竟然對自己毫無畏懼,甚至可以站在這裏侃侃而談,難道就不怕自己手起刀落……
“我幫少俠躲過一劫,少俠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我聽聞,當今陛下一貫不會縱容皇宮中雞鳴狗盜之事,絕不會輕易放過。”
顧濯故意這樣說,雖然面前之人帶着面具,已然能看見此人眼中的漠然。顧濯當然不可能一兩句話就唬住他,所以也不多說,便轉身拿了茶壺。
等再轉身回來之時,人已不在。
茶杯冒着氤氲熱氣,将顧濯的臉色掩蓋,燭光之下,似乎在眼前星星點點冒出幾個字。
【剩餘生命值:99】
李南淮未被處死,而是被幽禁在了皇宮。
屋裏,莫影跟在李南淮身側。
他手上的暗信在烈烈的燭焰之中燒成灰燼,上面寫着的內容早已看不清晰,直至完全消失,火光才慢慢消小。暖色映照着李南淮俊雅淩人的面容,将那懸膽之鼻勾勒出來,白皙的皮膚也多了幾分昏黃,眉如墨畫。這是青甘人的特有長相。
李南淮道:“竟連你也能認錯,看來這姓顧的來歷絕不一般。他故意放你走,你可看出有什麽破綻?”
“他門口有侍衛。”
李南淮輕笑,“他那裏的侍衛能抵得過你嗎?”
莫影神色淡漠,思索着那人的一舉一動,“屬下并未看出。”
“看來裴錢還真是下了大功夫,才尋得了這麽一個人。”李南淮懶懶地垂着首,“長相如我,又對帝京毫無谙習,幹幹淨淨的一張紙,如今又将他安排在謝熠秋身邊,稱為‘玄師’。”
莫影一怔,道:“裴錢是想用他牽制皇帝,作傀儡的引線。”
“哼,顧玄師這長相,用得好,能操縱聖心,用不好,便是一個死局。”李南淮将早已涼透的茶水倒掉,“長安棋局,亦我亦他,誰又知道這棋是白還是黑。”
帝京表面的安靜,早已暗潮洶湧,而暗潮在遙遠的邊外已成驚濤駭浪,藏匿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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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甘西涼關。
烈日灼人,黃沙滔天,馬匹的嘶鳴聲在兵刃之間撕裂長空。突然一只冷箭射穿了寧枕山狂舞的披風,瞬時刺啦一聲,斜插在了地上,拉着缰繩的手心冒出了汗。
他們想讓他死在這裏,寧枕山一個冰冷的念頭冒了出來。眼看着山谷中沖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知道,再不撤出去,他們會被堵死在這裏。
“撤軍!”
風沙從耳邊刮過,摩擦着皮膚,将這險惡的地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像是想要即刻要了他的性命。
再看周遭,煙塵沾染了紅色,發散出一股嗆人的氣息,包含着血腥味。
他們已經近乎三天沒有飲水歇息了,就連馬匹也早已勞累,沒多久,胯.下的紅鬃便被一只冰冷的箭頭射中,前蹄高擡,嘶叫一聲,将寧枕山狠狠摔了下來。
他一滾落,激起滿地塵埃,在這土黃色的煙塵裏看不清了四周,不知哪裏一聲巨響,只覺得腳底轟隆隆的,一陣陣晃動,讓他難以起身。
寧枕山扶着地面,眩暈不止,耳鳴突起。可這巨響卻是越來越近了。
“是落石!”士兵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裏。
他眼前的煙塵愈濃,以至于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聽不見了,最後烏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