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衛梨看公園的廁所裏的鏡子,少女蒼白的臉上有了一些血色。
她發現自己的臉上的那種虛浮腫脹已經消下去不少,整個人看着總算沒了病樣。
衛梨在小吃店适應良好,每天包三餐,口味随着店主心情變化。
店主夫妻二人很是寬厚,看她身份證已經成年但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樣子,經常給她補充營養,早上有雞蛋牛奶,中午、晚上也是有葷有素,營養均衡。
喂豬似的喂法很快起了作用。
衛梨從虛胖變成了真胖。
“我明明才初中啊,為什麽就有這麽難的題目出來摧殘我一個花季少女。”路珍在店裏寫作業,時不時長籲短嘆的。
衛梨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難題。
魏蘭每次一到這時候都會把電視關掉,此刻衛梨百無聊賴,索性探身去看讓路珍頭疼的題目。
那是一道勾股定理的數學證明題。
一看到書本裏的知識,這具身體的某些深藏的片段記憶慢慢浮現在腦海之中。
衛梨上手點了點路珍面前的三角形,脫口而出:“你在這畫條輔助線試試,就以這個D點為圓心,AD為半徑畫圓,與AB交點為E。”
路珍茫然擡頭:“這題你會做啊?”
衛梨點點頭:“這題是初三的內容。”
在桌子上叼着筆杆子百思不得其解的路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教教我吧衛梨姐姐,這題我都卡了十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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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況還挺有意思,衛梨沒想到做個題,還能找到這個身體的更多回憶。
簡直是意外之喜。
越是了解這個世界,衛梨對這個世界越是充滿期待與敬畏。
每次路珍開始在餐廳寫作業,只要沒有客人,衛梨肯定在邊上,抱着路珍借她的小說啃得上頭。
她發現這具身體的主人至少讀完了初中,而且學習不錯。看多了路珍做不出來的數學題,她的腦海都能不自覺的浮現各種解題思路。
随着題目難度的加深,更多的記憶也湧上心頭。衛梨吓了一跳,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還曾受過許多校園霸淩。
這天晚上臨下工,衛梨收拾完廚房擦了擦手,準備回家。
回公園。
一到廚房門口就看到已經沒有客人的前面餐廳坐着一家三口,這場景倒是稀奇。
那個練廢的大號路炎敞開腿坐着心不在焉沒心沒肺,反而魏蘭神色焦急又忍耐着什麽。
老板路樂山略微沉着臉開口:“小炎,你現在正是高三最要緊的時候,你還年輕,不用着急在這個時候做出選擇。”
路炎挑挑眉毛,頗為不耐:“我簽了合同只是需要去培訓一段時間,我說了高考我照樣會參加。”
事實上高二就已經學完了整個高中的學業,高三只需要循環往複的不斷複習加強。
今天通知自己的爸媽,已經足夠尊重他們,如果他們不同意,自己不久後也能簽合同。
往常他做什麽或是想買什麽,他們都無條件的盡量滿足,滿臉的讨好之色,可越是這樣,路炎就越是心裏不舒坦。世上的父母都那樣,給了玩具就以為孩子不哭不鬧了。
他是十七歲,不是七歲。
這時候擺出父母的大人樣子,路炎顯然十分不耐。
“小炎,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沖動。”
魏蘭終于忍不住,她的雙手緊緊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們老師說過,以你的成績考上咱們省最好的A大沒問題的,你現在要是去當藝人,要是到時候成績下降了怎麽辦?”
“下降?高中的學業我早就學完了,有什麽下降的空間嗎?說到底還不是覺得我成績一般,比不上……”
“小炎!”路樂山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又開始用路炎最讨厭的那種眼神看他。
路炎語氣硬梆梆的,想到某個人和自己是同一天生日,一下子惡劣起來,仿佛誰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總之過了下周我就滿十八了,怎麽也算是個成年人,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畢竟,我再怎麽做,也比不上時澤啊。”
椅子發出尖銳的拖動聲,路炎起身不給兩人再說話的機會,徑直起身從小飯店走出去。
衛梨被迫聽了牆角,只怪這具身體的耳力太好,她的拳頭不自覺捏緊了,果然是被養廢的大號,這幅目中無人的樣子真該好好教育教育。
衛梨裝作剛出來的樣子,和老板夫妻倆禮貌道別,她似乎看到了老板娘的眼睛裏有一絲水光滑過。
唉。
能把小號路珍練得那麽乖巧,想來一定是從大號身上汲取了不少經驗。
走回公園的路上,衛梨閃身拐進了一幢大樓,這是她午休時間找到的一處秘密基地,樓頂開闊平坦,不知道是不是哪家公司的後花園,有桌椅還有許多花草,一到晚上就成了她一個人發呆的好地方。
衛梨踩着臺階拾級而上,慢慢悠悠的走了十五層樓梯才到樓頂,這裏晚上沒人,夏夜的風徐徐吹着,還能看到完全不一樣的風景,辛苦工作了一天,這種一個人的靜谧時光對衛梨來說仿佛做了個精神按摩。
今天的樓頂并不像她前幾天來的那樣空無一人,黑夜中有人影早早坐在了她前幾天挑好的位置上,那個地方風景最好,可以看到不遠處光影浮動的大橋和被燈光璀璨映照的波光粼粼,連風都是正正好可以吹在臉上。
黑夜中有猩紅火光燃起,那人影的淩厲輪廓被面前的光照亮,原本模糊的側面線條立體起來,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臉。
那人正好是衛梨在這個世界僅有的熟人之一——剛剛令她手癢的大號路炎。
小屁孩不學好,跑到黑漆漆的樓上來抽煙,衛梨勸自己離這家夥遠一點,她最煩和中二期的傻逼說話。
路炎聽到樓梯入口傳來的聲響轉頭看去,黑暗中和衛梨四目相對,他似乎沒發現衛梨要走,反而率先陰恻恻開口:“才來幾天就找到這裏,倒是會找地方。”
他當初心中煩悶,不爽的情緒壓抑不住,根本沒辦法在那個家裏呆着,每天晚上到處亂走,一個月後才找到這裏。
這一年還沒有人晚上來過這個地方,這裏幾乎成了他一個人放空自己的好去處。
衛梨:……他不會是在對我講話吧,好欠揍的語氣。
手又開始癢了。
這人是老板碰上都不敢發作的人,她忍。
衛梨本不想和這人打交道,此刻反而不願下樓回公園,仿佛她露了怯似的,她看了看樓頂的小花園,打算去隔着大片綠植的另一頭獨自呆着。
見她不搭理自己,還走得離他遠遠的,仿佛他是什麽病原體,路炎忍不住失笑,怎麽,連家裏新來的幫工也嫌他礙眼。
他遲早會讓這些棄他如敝履的人往後望塵莫及,這就叫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他用腳踩滅了沒抽完的煙,這玩意只會讓他更加心煩意亂,當了藝人就不能再随便抽煙,倒是可以戒了。
“你怎麽這麽點大就出來打工,家裏很窮嗎。”路炎走到露臺邊,看着衛梨沒話找話。他身邊這個年紀的女孩都在無憂無慮的上學,被父母捧在手心。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和人說說話,和不知道他真實情況的随便聊點什麽都好。
這裏好像也沒第二個人,他不會是在對我說話吧?
衛梨的腦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你禮貌嗎?
這是這話問得真是不客氣,擱那個情緒壓抑的前身身上,衛梨心想怕是受不住,因為她似乎感受到了來自這具身體的痛苦情緒波動。
衛梨一本正經的回頭:“我現在住的地方有公園那麽大,每天還有人給做飯吃不用付錢。”
是有一點點窮?但好像也還湊合。
“哈哈哈哈哈哈。”
路炎被這話惹得捧腹大笑,笑得肚子痛了才停下來,他倒是沒發現,這個土妞還有說冷笑話的本事。
衛梨:……?
笑得太大聲吵到她了,這人別是個傻子吧。
路炎以前住的宅子算上花園的面積,倒是的确有這附近的公園那麽大。
榮林很喜歡中式建築,家裏的裝修古色古香還帶有水榭樓臺。只是此刻真少爺入駐,不知道榮林會讓他住哪一間。
要是以前路炎住過的那間,到的确是個好位置,只怕榮夫人會将裏面重新裝潢一番。想到這裏路炎的剛剛還滿是笑意的神色又淡了下去。
“你看到前面那副大海報了嗎?”
除了瞎子應該都能看見,衛梨腹诽。那個海報覆蓋了一幢大樓的一面外立面,想不看見都很難吧。
“聽說當明星會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我希望那些人都能看到我發光發熱。”
“被人看見很重要嗎?”
這是路炎今天聽見家裏的幫工小妹說的第二句話,他反問道:“你不想被人看見受人追捧嗎?”
良久,衛梨才開口:“我以前有很多追随者,其實太多目光注視着,隐形的壓力比責任更讓人難以忍受。”
路炎不可置信的開始好好打量起身邊這位大言不慚的幫工,就她?還追随者?要負責的那種?
路炎實在難以想象就這樣一位有些營養不良還土得掉渣的打工妹,哪來的自信說這種話。
看來這人有嚴重的臆想症啊。啧啧,平時沒少看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衛梨看着遠處的車流,川流不息紅綠交錯,回想起她原來的世界。
末世到了晚上為了節省資源,也為了不吸引喪屍群,一到夜裏就會準時熄燈。
就算在家裏也要拉上簾子才能有光亮,根本看不到這樣車水馬龍的繁華場面。
她很喜歡看,新鮮的感覺讓她倍感放松。
路炎一怔,他感覺面前的人似乎并不像他前幾次見到的那樣,反而有了一種很違和的氣場。
那是屬于強者的感懷,他心裏十分別扭,難道這一年下來他産生了心理問題?
要不然怎麽會覺得面前的人一下子變得好有氣質。
莫非他不和同齡人玩太久,出了點他不知道的問題?
不然先去看看心理醫生調節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