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一
番外一
談骁求婚的時候, 阮珥過于失态的情緒在過完年後有了答案。
阮珥每年都要回兩次蘇城老家,一次夏天卡着學生們放暑假的日子,一次冬天過年。
去年夏天因為和紀言澈絕交又和談骁鬧別扭, 亂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她夏天的時候便沒有回去。
一年一大半時間都漂泊在外, 陪父母的時候越來越少, 這次過年, 提前半個月阮珥就定好了機票,準備回家多待幾天。
談骁想着婚都求了, 阮珥也同意了,他合情合理,還有了正兒八經的身份, 而且在求婚成功的第二天, 談骁已經迫不及待領着阮珥回家,見了殷舒榮和談弘郴,他理應跟着阮珥一起回家, 正式拜訪一下盧绾和阮晉文, 還有阮珥的其他家人。
阮珥對此但是沒有什麽意見,只是有些其他方面的顧慮:“你跟我一起回家過年, 叔叔阿姨怎麽辦?”
談骁當着阮珥的面, 直接給殷舒榮撥了個電話過去,接通後開門見山:“媽, 過幾天我跟阮珥一起回蘇城,過年就不回來了。”
他按了免提, 阮珥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等着殷舒榮的答複。
短暫的一秒沉默後,殷舒榮火急火燎叫了談弘郴:“趕緊訂票, 過年談骁去阮珥家,咱們一家三口去巴厘島過年!”
阮珥:“……”
這個走向有些出乎意料的順利了。
張羅完過年旅游的事情,殷舒榮才恍悟過來電話還通着,像模像樣地叮囑了談骁一番:“去阮珥家要懂禮貌知道不?你那張嘴不會說話就盡量當個啞巴,別逮誰怼誰,記得買些禮物帶過去,每個人的喜好都要照顧到,反正你好好表現,要是沒讨得阮珥家裏人歡心,人家不同意把女兒嫁給你,你也就別回來了。”
談骁無語:“知道了。”
挂斷電話,他一副“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
阮珥瞅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靠進他懷裏,抱住他,兩只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你好可憐啊寶寶,原來叔叔阿姨這麽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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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骁把她揪出來:“你這幸災樂禍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兒?”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阮珥滿臉無辜,她掰過談骁的肩膀,推着他去衣帽間:“快去收拾行李吧寶寶,我給你訂票。”
如果按照人數來說,阮家其實算個大家族,阮珥的奶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阮晉文是其中最小的,阮珥也是他們這一輩裏最小的妹妹。
上面有四個哥哥一個姐姐,包括家裏的伯伯嬸嬸,個個都把阮珥當寶貝一樣。
而把人家寶貝疙瘩拐走的談骁,可想而知會經歷什麽。
跟着阮珥回到家的當晚,一大家子一起吃飯,鬧到很晚,奶奶年紀大了,超過九點就犯困,阮珥扶着她回屋睡覺。
不知道是被瞌睡傳染了還是折騰了一天太累,她也困得不行,見談骁和家裏人相處的不錯,放心的回卧室去睡覺了。
誰成想阮珥的那群伯伯哥哥都是人精,阮珥在的時候對他和善友好,阮珥一走,他們就開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跟他喝酒,談骁自認為酒量還算不錯,但是這麽多人針對他一個,他被灌的差點趴桌子上沒能起來,連阮珥往日裏最為親和的二嬸都在“冷眼旁觀”。
最後是阮晉文看不下去,喊了停,這才結束。
而在卧室的阮珥睡得正香,對此一無所知。
盧绾和阮晉文到底還是心疼自家女婿的,盧绾給談骁煮了醒酒湯,阮晉文看着他喝下去,陪他在院子裏坐到後半夜,等他酒醒。
本來一大家子人還擔心第二天談骁起得晚,阮珥會察覺不對勁,到時候東窗事發,她會不高興,結果等到第二天,談骁都醒了阮珥還在睡。
直到中午快吃飯才堪堪醒過來。
阮珥還是被餓醒的,她晃到廚房,盧绾和兩個嬸嬸正在炸面食,阮珥看着臺子上新鮮出爐,黃燦燦的炸茄盒,咽了咽口水,趁沒人注意,拿起一塊最小的塞進嘴裏。
天不遂人願,還是被盧绾給抓包了。
她輕打了下阮珥的手背:“手幹淨嗎?”
“幹更(淨)。”阮珥嘴巴裏滿滿當當,說話含糊不清:“剛黑(洗)的。”
盧绾還惦記着她睡覺時間太長的這件事:“最近沒休息好?怎麽睡這麽久?”
“有點。”阮珥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克制着去拿第二塊的欲望:“前段時間忙着更新,熬了幾個通宵。”
“你這孩子!”盧绾不滿地皺起眉頭:“人體排毒的時間是十一點後,你總這麽熬夜通宵,毒素排不出去,都堆在你身體裏。”
“媽媽,你和談骁他媽媽說的話簡直一模一樣。”阮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個字都不差。”
盧绾板起臉厲聲道:“趕緊把你這個作息調過來,哪有人晝夜颠倒的,早晚把身體給搞垮。”
阮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嗯嗯。”
再在廚房裏待下去,聞着炸食的香味,阮珥薄弱的意志力馬上就要崩潰,她忙不疊地離開廚房。
談骁正在屋裏客廳陪着阮晉文下棋,阮珥一屁股坐到他邊上,枕着他肩膀圍觀。
驀地,她皺了皺鼻子,像元寶那樣在談骁身上嗅來嗅去:“我怎麽聞着你身上有股酒味?”
同樣在客廳裏摘菜的幾位伯伯和哥哥聞言,神經一緊,盧思濃嗑瓜子的動作也是一頓,雖然沒正眼去看,但是都豎起了耳朵。
談骁沒否認:“昨天你去睡覺後,我們喝了點。”
阮珥立刻警惕起來:“他們灌你酒了?”
“沒有。”談骁若無其事地胡謅,怕太過虛假阮珥不信,他謊報了個數字:“我就喝了一杯半,可能太久沒喝了,酒味散的沒那麽快。”
阮珥掃了一圈屋裏的其他人,又看回談骁,将信将疑:“真的?”
談骁反手揉揉她的腦袋:“騙你幹什麽,我要是被灌酒不早找你訴苦了。”
這倒也是。
談骁以前是個悶葫蘆,扳手都難以撬開他那張鴨子嘴,後來阮珥找到了對付他的辦法,他不說她就哭,她一哭談骁就慌了,問什麽答什麽。
談骁最怕她掉眼淚,所以以後無論什麽事,都不會對阮珥有任何隐瞞。
恰好盧绾端着兩盤炸茄盒進來,阮珥注意力轉移,她趴在談骁肩膀上,悄悄耳語:“談骁我好餓,你能去給我偷一塊茄盒過來嗎?”
幾個伯伯哥哥見她不再揪着這件事,皆是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接受了談骁成為自己女婿的事實,但是看着阮珥和他膩膩歪歪的畫面,阮晉文還是覺得礙眼。
這盤棋估計也是下不去了,他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了口氣,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談骁偏了偏頭,小聲回道:“我感覺應該不用偷。”
“嗯?”阮珥不解:“為什麽?”
她話音剛落,盧绾已經将其中的一小盤炸茄盒放到了阮珥面前的木桌上:“少吃幾塊,一會兒吃飯了還有別的菜。”
阮珥聽話點頭:“好的媽媽!”
中午吃飯的時候,阮珥一心沉浸在吃東西中,她又神經大條,沒能察覺出來昨天自談骁出現在這個家之後,那種湧動的暗流已經消失不見。
喝完一頓酒,談骁已經徹徹底底被阮家人接受了。
倆人一起在阮家過了個年,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有盧绾看着,阮珥每天都在十二點之前睡覺,精神頭養的特別好。
在阮家一直到過完元宵節,兩人才回了京城。
回來之前,盧绾千叮咛萬囑咐倆人不要再熬夜,盡量在十二點前睡覺,親媽殷舒榮的話,談骁聽完就忘,但是丈母娘的話,談骁恨不得刻進DNA裏。
談弘郴要退休的念頭愈發強烈,談慕笙又主要負責海外市場,談骁早晚有一天得回公司,原計劃是在外面浪到三十歲,現在有了阮珥,一切就都得重新規劃。
他辭了在The one的駐唱工作,但是答應了老板不忙的時候隔三差五會去露個臉,他回公司上班後,每□□九晚五,連帶着阮珥的作息都規律了起來。
二月底的某天,談骁做完早飯正要去卧室叫阮珥起床,她就先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晃悠出來了。
談骁問道:“又沒睡醒?”
“春困。”
阮珥坐到椅子上,下巴磕在餐桌臺面,睡眼惺忪。
談骁捏了捏她的鼻子:“那吃完早飯回去接着睡,中午給你訂飯還是怎麽?”
“再說吧,我可能跟我姐出去。”
阮珥抓住他搗亂的手,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後丢開,拿起旁邊的牛奶喝了一口。
剛咽下去,胃裏突然一陣翻滾,怎麽都壓不住,她放下杯子,就近匆匆跑去廚房,趴在水池上幹嘔了起來。
談骁趕忙追過去,撫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順着。
阮珥還什麽東西都沒吃,吐也沒吐出來什麽。
談骁接了杯水遞遞到她嘴邊:“胃不舒服?”
阮珥蔫蔫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吐掉含在嘴裏的一口水,她轉身撲進談骁懷裏,黏人地抱住他。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談骁摸了摸她的臉,但是不熱,不發燒。
“不要。”阮珥拱了拱:“不想去。”
“那你好端端的怎麽想吐。”
“不知道,就剛才喝了口牛奶,覺得惡心。”
“那更不應該了,你不最愛喝牛奶了——”話沒說完,談骁驀地一頓。
婚還沒結,兩人當然沒考慮過要孩子的事情,阮珥不了解,談骁更是沒做過這方面的功課,只不過他想起來年前樂隊聚餐,蘇灏吃完飯就要回家,說他不放心他老婆自己在家。
蘇灏和他女朋友愛情長跑八年,去年十一月份終于領證結婚,第二個月他老婆就檢查出來懷孕三周。
大家都知道他老婆懷孕,問了問情況。
蘇灏這可有苦水倒了,他老婆懷孕後吃什麽吐什麽,以前最愛吃的東西現在看到都看不得,明明肚子裏還踹了一個,體重不增反減,可把他給愁壞了。
談骁想起這點,又算了算阮珥的月經日子,神情一凜:“珥珥,你例假是不是好久沒來了?”
阮珥更是個迷糊的,她又打了個哈欠:“沒有吧,不記得了。”
阮珥作息不規律,月經也不太規律,有時候推遲一周,有時候提前一周,主打一個随心所欲。
跨年還有年底那段時間又是談骁最忙的時候,他一時間沒太顧得上阮珥,如今這麽一算,猛然發覺不對勁。
“走。”談骁這次沒再跟她商量:“去醫院。”
一直到去醫院拍完彩超,坐回婦産科長廊的椅子上,等着專家再次叫號,阮珥還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神游天外的狀态。
談骁坐在她旁邊,拿着一張彩超結果單,眉頭擰成“川”字,簡簡單單的幾行字,他翻來覆去看了将近半個小時。
過了會兒,專家坐診室的門打開,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獨自從裏面出來,談骁瞥過去一眼,被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吓得心驚肉跳。
護士出來叫人:“21號阮珥?”
談骁牽着阮珥站起來:“這兒。”
進到坐診室裏,談骁把報告單交給醫生。
醫生是個長了些白發的慈祥阿姨,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了兩眼報告單:“孕七周,快兩個月了,孩子挺健康的。”
她又翻了翻其他幾項檢查的報告單:“就是——”
阮珥下意識捂住自己還平坦着的小腹,無措的仰頭看了看談骁。
談骁站在她身後,聞言神經全都緊繃起來:“就是怎麽?”
“就是孕酮數值有些低。”醫生看向阮珥:“是太忙了休息不夠?還是總熬夜?”
“……”
像是上學的時候違反紀律被抓一樣,阮珥心虛地輕咳兩聲:“熬夜。”
醫生了然,見他們小夫妻倆一臉凝重,溫和地笑了笑:“沒事,不用緊張,從今天開始好好調理就行,每天争取十點之前睡覺,電子産品少玩會兒,飲食也要幹淨健康,像什麽炸雞、麻辣燙之類的就別吃了。”
醫生每叮囑一項,阮珥久底氣不足一分。
醫生說得這些雷點,她全踩了個遍,甚至再來醫院的路上看到街邊的炸串小攤,她還想着等回去了買個十幾穿回家邊追劇邊吃。
“昂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醫生邊給阮珥開着藥方邊說:“夫妻生活可以暫時緩緩了,是有過了前三個月可以适當放松的說法,但是還得看孕婦和孩子發育的具體情況,不差這幾個月,能忍還是忍忍。”
“……”
小夫妻倆的兩張臉不約而同地紅了起來。
他們倆壞事還真沒少幹,尤其是求婚成功那晚,倆人鬧得都有點放肆了,所幸後來沒多久就回了蘇城,畢竟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兩人多少有點收斂。
醫生把開好的藥方單子給他們:“定期過來産檢就行。”
“好。”談骁畢恭畢敬的接過來:“謝謝大夫。”
再次從坐診室裏出來,阮珥俨然已經成為了重點保護對象,她走在裏面,談骁在外面護着她。
婦産科室的大廳裏坐着好些孕婦,一個兩個肚子肚子鼓得吓人,至少在談骁看來是這樣。
他臉色越來越白,嘴唇抿得死緊。
等到走出醫院大樓,安靜半晌的阮珥突然收緊握着談骁的手:“談骁。”
談骁立刻問道:“怎麽了?”
“我懷孕了。”
“嗯。”
“我們有小寶寶了。”
“嗯。”
“快兩個月了!”
“嗯。”
兩人的防護措施一向做的很到位,唯獨有一次,他們忘了家裏的套都用完了,去抽屜裏摸的時候才發現空空如也,箭在弦上又不得不發,但是那次談骁并沒有弄進去,沒想到還是有了漏網之魚。
二月底的京城還冷着,阮珥昨晚沒有洗頭發,出門前戴了一頂毛線帽,談骁怕她冷,把她羽絨服上的帽子又扣上,拉鏈拉到最上端。
把她裹成了一顆粽子。
談骁牽着她回到車上,暖風開到最大,又怕她吹着不舒服,将風扇都偏向他那邊。
談骁表現的太過平淡,阮珥見他興致不高,在他傾身過來給自己系安全帶的時候抱住了他:“你不想要這個寶寶嗎?”
“沒有。”談骁迅速否認,表情肅穆:“你怎麽會這麽想?”
“那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阮珥戳了戳他的嘴角:“臉該這麽黑。”
“你沒看到剛才那些孕婦?”
“看到了啊。”
“不害怕?”
“不啊。”阮珥看着談骁,明白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你擔心我啊。”
談骁遞給她一個“你在說什麽廢話”的眼神。
阮珥安慰他道:“醫生都說了寶寶很健康,現在醫術那麽高超,懷孕生孩子時間多平常的事情,沒什麽好擔心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談骁還是懸着一顆心。
阮珥送了一句甜言蜜語給他:“而且一想到寶寶的爸爸是你,我就什麽都不害怕了。”
談骁蹭了蹭她的鼻尖,沒說話。
“其實還是有些怕的。”阮珥稍微推開了他一些,故作深沉道:“懷孕身材會走樣,到時候我變不回來了,你會嫌棄我嗎?”
“我就過我今天早上怎麽做了個咱們兩個婚後十年,你帶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要跟我離婚的夢。”她又開始戲精附體,垂下眼摸着自己的肚子:“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也會真心祝你幸福的。”
以往阮珥上演這種無聊戲碼的時候,談骁都不予理睬。
但是今天,他低下頭,溫柔地吻了吻她的唇,鄭重承諾道:“不會有那麽一天,我會一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