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

第41章 章

第 41 章

7.

從理論角度，穿越時空當然是可行的，只要你的速度夠快，人類可以打開回到過去的大門和通向未來的捷徑。

但那也只是理論而已，在今天之前，斯特蘭奇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穿越時空。

都是因為阿戈摩托之眼。

仿佛想到了什麽，他立刻起身，全身檢查了個遍，好像在尋找什麽，但結果顯然不盡人意。仍躺在地上的卡門沒有動，只是偏過頭看着他，然後對着斯特蘭奇越發僵硬的馬臉，突然開了口。

“別找了，阿戈摩托之眼不在這裏。”

斯特蘭奇轉過身，“你拿走了？”

“當然不是。”卡門頓了頓道，“無限寶石間都有自主意識，你以為我是怎麽找到紐約聖殿的？”他從兜裏摸出一塊猩紅色寶石，颠了颠，以太就在法師的目光下默默向北動了動。

“你确定一定能夠找到它？”

“當然。”

“那太好了。”斯特蘭奇面無表情，“我們怎麽回去？”

卡門愣了下，“當然是你送我們回去，之前在神殿，你不是已經打開過阿戈摩托之眼了嗎？”

“你是說那個蘋果？”

“嗯。”

法師的臉色更加難看，“這麽說你對阿戈摩托之眼還是一無所知。之前的那個蘋果……假如說時間是第四維坐标，正向是未來，負向是過去，被咬過一口的蘋果就是在坐标軸上運動的結點，穿越時空就是這個原理。但是……”

卡門開始有不祥的預感。

斯特蘭奇搖了搖頭，“等位代換，你可能會覺得此刻我們正是處在蘋果的位置，但這完全不一樣，你自己看周圍——”他說着，一雙眼睛看着卡門，斯特蘭奇感覺自己的牙齒在打顫，他的舌根發麻，卡門像是還沒意識到關鍵所在似的盯着他，他幾乎是咬緊了牙關才把話從喉嚨裏擠出來。

“你看看周圍——環境都變了。我們根本不是那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

卡門終于懂了，琥珀色的瞳孔溢出些許慌張，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眼四周，有海，再遠是一座廢棄的拜占庭式教堂，巨大的拱形窗上是被割成小塊的哥特時期彩繪玻璃，古老而嚴肅。

紐約沒有這樣的建築，聖殿周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建築。

可是卡門卻死死盯住那裏，他的嘴唇抖了抖。

斯特蘭奇沒發現這點異樣，他還在說，“這個世界才是。”然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對眼前的世界滿是不可思議，斯特蘭奇摸着樹幹，粗糙僵硬，兩指用力，還能摳下一塊樹皮來。

這是真的。他擡頭看了看天空，這樹皮和他頭頂的太陽一樣真實。阿戈摩托之眼使整個世界倒退了。

“喂……你看那裏是不是一座教堂……”

教堂？

法師眯眼看過去，果然是座古舊的教堂！至少可以知道他們是在哪裏了！

但是卡門拒絕前往。

“我就是死也不踏進那座教堂一步。”他說道，“媽的，你帶炸藥了嗎？或者随便變點武器出來。”

斯特蘭奇正要罵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可目光觸及到卡門收縮成極小而尖銳的一點的瞳孔，他的眼睛裏無法看見與其他人類相近的情緒，只有發現自己恐懼之物的怯懦與惶恐，雖然說是他在問他要炸藥，但斯特蘭奇可以肯定，即使現在自己真的給了他一包C4，他也是絕不敢扔到那座教堂附近的。

黃昏時分，退潮前最後一波海浪拍上了礁石，原本站在礁石上的白額燕鷗被驚起，驚惶地拍打着翅膀，飛進了壓得極低，昏暗陰郁的天空。

斯特蘭奇沉默一會，“要下雨了。”他勸解道，苦口婆心，迎着卡門恨恨的眼神，“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讨厭那裏，但我們總得有一個避身之所。這已經不是你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了……”看着卡門似乎是平靜了下來，他又勇敢地加了句，“興許你以前在這遇到過什麽不好的……嗷——you son of……”

“閉——嘴。”

卡門維持着出拳的姿勢還咬牙立于原地，他的指縫還有擊打在斯特蘭奇臉上摩擦生成的熱度，斯特蘭奇的臉頰是溫熱的，但他卻渾身發冷，現在是什麽時候他也不知道，只要一想到那座教堂裏正在發生的，或者将要發生的……

“如果你想去，那就去，我自己去找阿戈摩托之眼，但在此之前別怪我沒提醒你。”

太陽的光線逐漸湮沒在龐雜的雲層間，而雲層随着天色的昏暗變得越發沉重，它越壓越低，幾乎要與遠處的海面融合在一起。

“別理那房子裏的人……”卡門擡起眼睛，直盯着斯特蘭奇的。他的眉毛疼痛地緊蹙着，四周緊張的血肉使眼角的紋路像是裂紋一樣蜿蜒開來。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所以一直不說話，只留卡門不斷低聲反複地說着，在話說出口之後他就意識到，他以為自己在用這些話警告斯特蘭奇，然而他深知斯特蘭奇根本不明白任何意思，他只是在說給自己聽而已。

他怎麽就到了這裏？

他怎麽就到了這裏？

教堂遠遠望去，一如敞開一條縫隙的羅生門，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時候？不知道如果他真能把那裏炸了的話，這個世界的卡門·卡斯會不會過得好一點。遇不到亞度尼斯，大概他的命運真的能被反轉吧。

可如果遇不到亞度尼斯，那他還會與阿賈克斯相遇嗎？

一時間他竟想不出一個答案，只好陰沉着臉轉身朝教堂背對的方向走。

斯特蘭奇看着他，左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絲。穿越時空後他們倆可以說是相依為命的存在，他對現在的情況一臉懵逼，可卡門卻明顯是知道什麽樣子，沒辦法，即使這一拳打得再重，斯特蘭奇還是得跟着卡門走——他不想一個人被淹沒在陌生的時空中。

卡門就是閉着眼也能準确回憶起這座教堂的周邊環境，一路上他們在法師越發啧啧稱奇的目光中繞過一個個難以察覺的小陷阱，步伐還算從容。

卡門有點慶幸法師的識時務，否則他要真認死理，非要去那座教堂打聽消息，他還得費時費力把人救過來——他倒真想丢了斯特蘭奇，只是這人是阿戈摩托之眼的下一任守護者，真要是看他死在了亞度尼斯手裏，古一不會放過他，連阿賈克斯都不知道紐約聖殿的底，他更是不敢去招惹。

走了一會兒目的地還沒到達，城市邊角還沒摸到，天色卻已經暗了下來，而且斯特蘭奇說的也沒錯，天真的是馬上就要下雨了。卡門聽着耳邊不甚清晰的沉悶雷聲，心裏墜墜的總有不好的預感。

“我們短時間內是看不到人煙了。”斯特蘭奇突然說，“你打算連夜趕路？”

“嗯。”

斯特蘭奇的眼睛睜大了，“下着雨也要走？”

“你能不能別老強調下雨？現在才打雷離下雨還有一會，更何況男人淋個雨又能怎樣？”卡門心裏煩躁語氣就沒忍住有些沖。他向來不是喜歡遷怒的人，就算在殺手圈子裏，他也是以笑眯眯脾氣溫和著稱，說來慚愧，很多委托人一看見他的臉，腦子裏就忍不住對這位身材頗為矮小的殺手産生質疑，阿賈克斯也老是因為這一點嘲笑他。

想到阿賈克斯，卡門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然後他停下來，轉過身面對斯特蘭奇語氣誠懇道，“抱歉。”

“……”

他這個樣子反倒是斯特蘭奇心裏有些詫異，說起來他運氣真不好，剛見面就與卡門打過一架，資深刺客初級法師，誰能占上風簡直一目了然，穿越後又因為去留的問題起了争執，左臉現在還隐隐作痛。可以說斯特蘭奇認識卡門·卡斯的幾個小時裏，簡直就是一路被兇過來的，別扯什麽卡門是殺手中的薩摩耶、微笑天使，在斯特蘭奇看來，他就是該被暴揍一頓的惡霸，還是文盲的那種。

幹巴巴擠出一句“沒事”，斯特蘭奇表情僵硬地繼續走，餘光瞄到卡門臉上又恢複到原先的面無表情，他才微妙地感覺這人終于正常了，然後忍不住繼續打探消息。

他一邊觀察卡門一邊低聲問，“還有多久才能見到城鎮？”

“以我們這個速度，兩三個小時吧。”

卡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在斯特蘭奇眼裏就成知道什麽的證據。這時天邊突然轟隆一聲炸響，斯特蘭奇只注意到眼前人驀然睜大的淡青色的雙眼，下一秒卡門就突然整個人撲過來，連帶着斯特蘭奇一起滾進周邊的草叢裏，動作迅速連他下意識的肘擊都沒能阻擋住。法師體力再差，好歹也是一個成年男人，又在紐約聖殿被訓練了那麽久，卡門硬生生吃下這一記肘擊，連聲悶哼都沒有，趴在草叢裏，只用腿緊緊禁锢住法師的行動，一手死死按住他的腦袋。

這裏是郊區，雜草多，一米高的灌木更多，至少藏住兩個男人沒有問題。

雖然沒察覺到有什麽危險，斯特蘭奇還是沒有懷疑同伴的警惕心，他臉朝下頗有些狼狽地趴在地上，立刻就不動了。半晌他想擡頭蹭蹭卡門掌心——他手勁太大了，按得他有點窒息。

卡門低低地，“別動。”

說話帶起的氣流擦過斯特蘭奇耳尖，因着當時正好有另一道雷炸在他們頭頂，這氣氛不僅不旖旎，反而有幾分風雨欲來的肅殺。

而這時斯特蘭奇也終于知道卡門突然撲過來的原因——

血。

一些與腥鹹海水不盡相同的氣味進入了他的腦海，像是垂死的動物在掙紮間反而湧起更多的新鮮血液的味道。斯特蘭奇僵硬了身體，曾經作為頂級外科醫師的經驗告訴他，這附近有人正在流血。

而且是相當多，相當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