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

第38章 解約湊字

解約湊字

4.

他們接吻，這很簡單。

然而卡門發狠了勁也阻止不了自己衣服被撕破的事實，他也幹脆不阻止了，光溜溜躺在狼藉的地面上，有細小的灰塵顆粒紮進他皮膚卡門腦子裏還一團漿糊，他敞開懷抱努力包容男人的一切，一只手摸向阿賈克斯後頸，脊椎與頭骨之間留有一塊凹陷的點，他總是着迷地用大拇指來回摩挲。

說真的這有點疼了，當阿賈克斯抱起他往實驗臺走過去時。臺子上所有的一切被一手臂掃幹淨，然後他感覺後背一陣冰涼。卡門從喉嚨裏發出小貓一樣的聲音，他小小的嗚咽着，扭動着身體，眼睛漸漸習慣新地方頭頂那正對着他的白色燈光。阿賈克斯騰出一只手撫摸他的臉，才發現卡門的眼睛被強光照射下正流着生理性的淚水。

他頓了下，動作自發的溫柔，點。卡門也不喜歡叫，他很能忍，此刻他眼睛出現短暫的失明，到處是刺眼的白光，他看不到阿賈克斯，只能憑借肉|體的接觸感受對方的存在。

天是圓的，地是方的，人是死的，感覺是活的。他知道自己正飄起來又蕩下去，像走在那條沒有盡頭的路上，不知道是從哪裏開始，更不知道如何停下來，他滿腦子都是阿賈克斯。他們之間是真的有過那麽一段的，在那些年他被亞度尼斯控制折磨的年歲裏，人對于他者的痛苦總是毫無想象力，單是描述很難表達清那時他心裏的絕望，絕望到平靜，過完今天就知道明天會遇見什麽，因為折磨人的手段就那些，想讓人死的方法也就那些。

阿賈克斯一開始肯定也是想象不出的，但是他會好奇，整個研究所都是要死不活的衰敗氣息，當然他也沒好多少，阿賈克斯這種性子一輩子說過的玩笑話估計都沒有死侍一天的多。

一開始卡門也讨厭他，理由相當充分，任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眼淚鼻涕順着血流，什麽求饒醜态都做盡了，結果一擡頭，發現有個觀衆全程圍觀了心情都不會好，更何況對方那個眼神他非常明了，亞度尼斯發現他的能力後，也是那個眼神。

所以他對他龇牙，沒成想，阿賈克斯反對他笑了一下。

他笑得那麽好看，卡門緊繃的情緒一下就垮了，然後偏過頭渾身疼的直哭，聲音斷斷續續。他一邊哭一邊回想起阿賈克斯那個笑，然後罵一句，變态。

他都這樣了還笑。

阿賈克斯可能在釋放好意——哦對，當年他還是叫弗朗西斯，無所謂了——也可能不是，總之卡門記住了他，于是當第二次亞度尼斯折磨他的時候，卡門那死去多時的羞恥心又再度複出，他知道自己是有個觀衆的，這個觀衆還是由他抓來這裏的，結果此刻對方被綁在床上靜靜看他一場垂死掙紮的表演。他的伏地求饒的言語再也叫不出，一種羞恥感，卡門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也不知道這樣的沉默有什麽意義，但只要一想到還有一雙眼睛注視着他，他就哭不下去了。

“嘣”得一聲、清脆的、脊椎斷裂的聲響。

卡門在死前轉向阿賈克斯。

男人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藍得奇怪，藍得不講道理，藍得就像繪畫顏料裏的普魯士藍，而且是沒有化開的。卡門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臉上有沒有表情，他的脊椎柱斷了，反射就此終結，停留在視網膜上的形狀是他死前最後的凝視——萬物一望皆藍。

皆藍。

*

高時卡門大腦一陣嗡鳴，做感覺像死過一樣，恍惚間他好像聽見阿賈克斯湊近在喃喃低語，關于死不死的話題。卡門閉上眼，嗤笑一聲，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感覺最近總有很多人提到這個字眼，羅根大約也是這個意思，否則讓他去X學院幹嘛，無非是擔心他有一天橫死街頭，提前預備個地能接收他。

好意，心領了，但拒絕。

可是阿賈克斯提這個事幹嘛呢？卡門茫然。

他明明清楚，他的能力是重生，他是不會死的。

卡門想，對，反正我是不會死的。

*

第二天卡門要出門辦事時意外被沙塵天使攔了下來，這個嘴裏無時無刻不叼着根火柴棒的意大利炮斜着眼不爽道，“boss這幾天外出，你留|守看家。”

昨天才操|過第二天出門居然連招呼都不打，卡門再度躺回去心情低落。克裏斯汀突然問：“昨天我回來時不小心踩了你外套一腳，發現裏面有個東西。那是什麽？”

“你居然踩了我的衣服？！”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自己頭上了！卡門跳起來，怒目圓睜，“就我現在穿的這件？”

克裏斯汀倚住牆壁，若無其事用腳關了門，繼續問，“那是什麽？”

“寶石！紅寶石！”卡門幹脆從口袋裏掏出來看也不看就朝她扔去，仿佛真的不在意似的，咬牙切齒道：“我從塞拉·斯塔克身上順回來的，怎樣？她對我這麽小氣，難道還不許我想辦法撈回本嗎？”

“……”這倒真像他能幹出來的事。

克裏斯汀反手接住，不急着看，沉默了一會，這才問，“她随身帶寶石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有錢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麽？你要是喜歡，那就給你好了。”

“我才不要，女人的東西。”仿佛真的沒什麽問題，寶石在克裏斯汀手中無趣地颠了颠又被原路扔了回去。

卡門氣鼓鼓癟起嘴，財迷式的小心收好，嘴裏還不斷說着，我待會就出去找個好賣家。這塊據說是從塞拉·斯塔克身上摸來的寶石此刻正貼着他褲縫冒着灼人的紅光，然而這些克裏斯汀都看不到了，她錯過了能及時發現真相的緊要關頭，更沒注意到卡門在重新接過寶石時微微顫抖的手指，阿賈克斯走之前只告誡她不要讓卡門出門，寶石的事是她自己發現的，能多問這一句已經讓卡門心驚膽戰。

克裏斯汀露出一副想都別想的表情，幹脆利落地告訴他，直到阿賈克斯回來前，卡門是一直處于變相軟|禁狀态了，說着還露出自己粗壯的肱二頭肌。

于是卡門一下就慫了，這個女人打起架來路子比阿賈克斯還野，真要對上基本不超過三個回合。卡門深深感覺到這個世界對于刺客這種職業體型是何等不公，在衆多身高一米九氣場三米八的彪形大漢之中，只有175的自己簡直像一朵弱柳扶風的嬌花。

他抽了抽鼻子，不斷朝克裏斯汀發射可憐光波，然而她只轉過了身，那寬厚而有安全感的肩就自動絕緣了一切。

卡門：哼。

長這麽大一把老妖精的歲數，他真要想出去難道還能連個辦法都沒有？開玩笑！

當天下午他就順着衛生間小窗戶翻了出去。

但是由于昨天某些折騰了很久的不可描述運動，這些年腿腳越發不結實了的卡門一個沒站穩就在小朋友面前摔個大馬趴。這還不打緊，關鍵他摔得那一下，成功被自己褲子裏的寶石硌到了，疼的要命。寶石順着這個力道咕嚕嚕滾得老遠。

他努力把差點洶湧而出的淚花憋回去，哆嗦着扶牆站起來，一擡頭就發現不遠處一個少年保持着丢垃圾的動作尴尬又無語地看着他——不巧，寶石正滾到他腳邊。

“……”

卡門有些尴尬地游移了一下目光——為什麽阿賈克斯新實驗室的地址會是這麽……他瞟了眼四周居民樓——接地氣？

“我想你現在有點不太方便，呃……先生，這是你的寶石。”

好孩子彼得·帕克看出他行動的不便，非常甜的主動将寶石遞過來——他完全被卡門灰白色的皮膚吸引了，卻強迫自己錯開視線，他猜想對方一定因為那獨特的膚色而受夠了類似探索、研究的視線。

或許，是什麽疾病？

“沒錯，小夥子，多謝你。當然，要是你能遞到我手裏就更好了，畢竟，呃——你看看，年紀大了翻個窗戶也能閃到腰。”說着卡門理所當然地伸出手。

他的掌心也缺乏血氣，還帶着只有屍體才有的渾濁陰翳。

彼得看着這個笑起來有兩個甜蜜酒窩的奇怪男人，以及那張絕對不如他所說的，年紀大了的臉，哭笑不得。

“給你。”他道。

“多謝。”卡門趕緊将東西重新放回口袋，這不容易，那寶石似有生命，明顯不喜歡他的樣子，在少年交付給他的一剎那掙了一掙，要不是他動作迅速，如果被眼前人發現的話，卡門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麽。

他看着男孩的眼睛，凝聚着蜂蜜的淺棕色瞳仁溫暖而喜人，那麽年輕、自然與朝氣蓬勃。他緩緩将左手上一直對着男孩的戒指型發射器收了回去，面上裝作一副為難的表情。

“才剛來就讓新鄰居看了笑話，我很抱歉，不過我希望你能不要跟別人提及這件事。”

卡門目光真誠地看着彼得·帕克，幾句話就把這種不經世事的高中生唬住了，彼得有點楞地聽他解釋，卡門指着背後那扇窗戶，認真道：“聽起來有些奇怪是不是？我有點習慣了，我這一類人，呃……你剛才看到我是不是以為我是得了什麽病？”對于男孩越發窘迫的神色，卡門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我早就習慣了，你這種想法才是正常的——然而這并不是一種病，我其實是……你能保證不說出去吧？”

彼得立刻用力點頭。

然後就聽到卡門那有些活潑地嗓音在刻意壓低：“我其實是個變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