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

第10章

第十章

雖被強逼着寫了點東西，但女孩完全漫不經心，望着自己那空白的作業本，她又瞅了瞅切原本子上的龍飛鳳舞，委屈臉盯了一會，腦袋上忽然具現化出一個燈泡。

有了！

“赤也赤也！”女孩聲音裏那掩飾不住的歡愉，很輕易就點燃了還差一點很快就要補完了的切原少年。

海帶頭轉過來，以某種搞笑漫畫才會有的反派臉，牙齒好像變成小尖刀咆哮道：“又幹嘛！沒有正事的話真的會殺了你啊！”

“……”

中島撇嘴，把作業本丢回原位，下巴磕在桌子上做低落狀：“赤也的字太醜了根本看不清啊，我的日文本來就不好，還要認清你的字實在太勉強了。”

……似乎是有點道理。

慢半拍停止暴怒，少年順着她的話不自覺往下想，中島的日語現在雖然還算流利，但書寫确實還很勉強，之前有人拿她笨拙的字跡做嘲諷，還是自己替她發了通火，結果事後他還因此被柳前輩指責了幾句不該多管閑事。

雖然他每天都要被前輩批評也不在意就是了。

“那怎麽辦啊？”

切原為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場景擔憂道，英文老師可不是個善茬，他說讓學生罰站可真的會站一整節課的。

“我都說有請人占蔔過了。”中島春宴大咧咧擺手，“哎呀，偶爾也迷信一回信任一下神明的力量吧，拜托，他們可是收了我的香火錢的。”

要是每一個虔誠祈求神明的願望都能被實現，那他還上什麽學寫什麽作業？直接一鍵長大去打網球就好啦，為什麽還在學校裏受這種苦？顯然切原是沒打算信這鬼話了，他長嘆一口氣，落下國文的最後一個字母，然後在中島春宴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一臉認命地拽過她的作業本，以超快的速度奮筆書起來。

中島春宴原想說我們的字跡又不一樣，這樣做要是被老師識別出來下場更慘吧——不，對方好歹是成年人的智商了一定會被看出來的。想了想，她又把話憋回去，頭擱在桌子上很認真地看着切原赤也的側臉。

少年眉目清秀，白皙的面皮明明每天暴露在陽光下，卻還白的仿佛不受紫外線的侵蝕，足以引起所有女生的妒忌。

或者愛慕。

石原繪美一直知道切原赤也喜歡周一過來補作業，不止他很多同學都是這樣，畢竟法不責衆，她作為班長也不好說什麽。

原以為這位已經補完了，誰知一回頭他竟還在艱苦奮戰，石原繪美驚訝了，脫口問道：“這次作業有那麽多嘛？切原你竟然……”

就算她把話只說了一半，切原也完全清楚那省略的部分是什麽，少年悶頭苦戰語氣蕭索：“別說了，待會作業晚點收……”

石原繪美：“……呃好。”

她完全沒想到向來兇惡不與人為善的魔王切原會做這種事，稀奇地收回視線，卻發現旁邊中島春宴正側着頭睫毛忽嗒忽嗒地注視着那人。

她望着對方，如此專注，又如此認真，漆黑的瞳仁是兩只拉了線的風筝，線的另一頭很明顯得拉在少年手裏。中島春宴對切原赤也的注意從一開始就毫無顧忌。

石原繪美有些落寞地想，真羨慕啊。

她也想把線放進那人手底呢。

*

又開始了。

中島春宴望向海帶頭的視線裏，隐隐約約晃過來一圈黑霧，那黑霧想靠近腐蝕她的身體，又畏懼她身旁切原身上的熱氣，轉悠了一陣，順着窗外飄走了。

飄走了，可還在立海大校園裏。

少年少女的嫉妒是依托在泥濘的花種，總會有人願意讓它開出絢麗的花朵，中島春宴無力阻止，也根本沒有去插手的理由，她伸了個懶腰，手托腮笑眯眯看着海帶頭做無用功，然後英文老師急匆匆趕來，半點沒提作業的話，只說了家裏有事，今天的課由新來的老師暫代。

眼見着少年身體一僵，中島春宴湊過去明顯不懷好意地講：“我就說了，偶爾也要相信神明的力量嘛……”

*

新來的老師是個不着調的頹喪大叔，據說還兼代校醫務室。中島春宴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憑什麽找到的工作，在她看來，這個一出場就叼着根煙，耷拉着死魚眼注視了學生十秒後突然吐了個煙圈，好像不太高興地側頭“切”了一聲的男人着實與立海大格格不入，就連向來白目的切原也跟不上這位的思維。

“青春的活力可不是用來被埋葬的啊，銀桑、銀八老師我當年可就是因為遇人不淑才變成現在這副廢柴的樣子，所以說，能遇見一個知道你真正需要什麽的老師是多麽重要啊……”

說到這，啰嗦半天的銀發卷毛頭目光一凜，終于有了點成年人靠譜的凝重感。

“告訴我！孩子們！正值青春活力的你們現在最需要什麽？！”

講臺下一片死寂。雖然絕大多數學生還處于被新來的老師一波騷操作搞得迷迷糊糊階段，但畢竟還有那麽幾個反應格外快，或者說格外慢的家夥。

就比如，中島春宴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她旁邊切原少年認真思考後喃喃自語的聲音：“唔，是睡眠吧……”

“回答正确！所以這節課就來學習如何快速進入睡眠！請大家擺出各種姿勢立即睡覺！”

二年D組：“……”

如果不是第二節課校長碰巧路過，這群普通的國中生大概要在彼此膽戰心驚、大眼瞪小眼猜測新來的老師竟然如此難搞中度過，于是當銀八老師被帶走，所有人松了口氣竊竊私語時，被低語聲驚醒的中島春宴與切原雙雙伸了個懶腰，同步得仿佛孿生兄弟的兩個人，都有着漆黑的頭發，呵欠帶來的淚花夾在眼尾，迷蒙的像春末湖面上的兩盞小小漁火，明明滅滅。

少年甚至嘟囔了一聲，“可惡，我都還沒睡飽呢……”

“赤也昨晚肯定又打游戲了。”少女揉揉眼睛，偏過頭看窗外新來老師離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銀八老師的靈魂淡薄灰暗，散發着重重虛影，與正常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要你管。”可能是補了一覺的原因切原心情難得不錯，甚至都沒有國際慣例露出反派咆哮臉。立海大制霸無死角，他可得攢足了勁兒下午好好訓練，不辜負銀八老師特意留給他的補覺！

中島春宴被他忽然戰意滿滿的側臉吸引過去。

他的發絲因為剛起的緣故，有些塌，另半邊又蓬起，頂上的一撮朝天翹着，滑稽地打破了所有熱血的氣氛。

她忍不住眼睛一彎，手指順着他額前垂下的劉海拂了一下，“吶，頭發都亂了啊赤也。”

“……啰、啰嗦！自己都卷毛狗了還好意思說我！”

班長石原繪美轉過頭，恰好看到這個畫面。

她把自己的指甲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