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元旦。
小長假選擇在國內旅游絕對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所以方朝舟和王梓去冰島。他們要帶上柳無隅。
柳無隅并不想去當這對新婚夫婦的電燈泡。她想在家裏休息。但是聽到他們說是去冰島。她改變主意了。
至于為什麽是冰島,柳無隅也說不清。幹淨?人少?冷?還是因為一張曾經看到過的照片。一張模糊到只剩下冰雪的照片。
照片?想不起來。感覺在哪裏看到過。
王梓租了車,有車方便。他和朝舟在說路線和計劃。柳無隅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雪景好看。四面都是白到反光的鏡子,看久之後眼睛沒了別的色彩。累。
她從口袋裏找出一只表,這是在她放貴重物品的櫃子裏面的單獨小抽屜裏找出來的。同樣放着的還有一張白狼面具。
柳無隅閉上眼,鼻子有點堵,可能是感冒了。現在距離目的地還遠,想睡一會兒。眼睛是很疲累,腦子卻十分活躍。想到了剛才經過的一處地方,那裏有座白雪覆蓋的橋。
是個拍照的好地方。人站在上面像畫似的。
如果是…她,是她的話……她?
火燃燒得映紅了整片雪原。轉而變成漫天飄下來的楓葉,這顆楓樹拔地而起,長得瘋狂,就快要頂到天空。
這一覺睡得怪異,好像前天又好像昨天。柳無隅試着睜開眼睛,隐約聽見轟鳴聲,她的假期結束了嗎?眼皮支撐不住了,它再次合上。
柳無隅突然間踩空驚醒,她渾身無力,她擡起手手背遮擋在眼睛上。緩過神後她側身撐着起來。方朝舟和王梓躺在旁邊還沒醒來。
這裏是哪裏?一眼就能看完的房間,大概有兩個衛生間那麽大。三面牆一面鐵門。怎麽看都是監牢。她犯罪了?柳無隅努力回想着發生了什麽。
他們駕車出門。開了大約一個小時,天空飄起了雪,公路長而狹窄。突然有車從後方撞上來,他們的車沖出公路撞上岩石,勉勉強強停住沒有翻車。後來...記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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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的外面有個正在看雜志的人。她看完後把雜志掀開罩在臉上,最近對油墨味上瘾。要是有這款香水就好了。
柳無隅爬起來雙手扶着欄杆,“那個…你好?”
那人原本後仰着的頭擺正,雜志從臉上滑下去。五官精致的混血。名叫童溪。
“你好啊。你終于醒了。”
柳無隅聽着她流利的普通話,突然不知道該問什麽。仔細想想後說:“我…我們是被綁架了嗎?你有看到一只手表嗎?”
童溪被這個問題逗笑,她走到鐵門前,“你要是覺得你是被請來做客的也行。手表在老板那裏。”
“你們要多少錢?那個表…能不能還給我?”
“我的老板并不缺錢。手表本來就是老板的東西。你說是不是啊。柳小姐。”
童溪聳聳肩。她是沒想到阿清會把那只表送出去。表是她們的一個故友送的。每個人都有兩只。意義不同。阿清戴很久了,上次見面時她就沒有看到。原來是給這位了。
如果圖錢那就好辦,但是最怕碰上不要錢的綁匪。柳無隅低下頭,她更在意那只表。這個人說是老板的東西,難道是那位的……
“柳小姐不如認真想想自己有沒有對不起過誰。”
對不起過的人。齊越雲?不可能,是她對不起她。那還會有誰。太太?也不對,她和太太是你情我願,純粹的交易關系。或者是在律所裏得罪過的?
童溪輸入密碼開門,“沒關系,慢慢想不着急。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她将門打開,“請吧。”
柳無隅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童溪一點也不擔心她會跑,自顧自地去煮咖啡,“我叫童溪。給你個建議,待會老板問你什麽就老實回答。猶豫可不是好事。”
她口中的老板究竟是誰。
馬上就會有答案。門從外面打開,有兩個高大的保镖先進來。童溪從桌上拿起手铐,“柳小姐,配合一下。”
柳無隅擡起手。咔噠。
黎以清走了進來。柳無隅的呼吸慢下來。心跳是比平時要快些。她……?
黎以清的目光移到柳無隅的右手上,“你手上的疤痕怎麽來的。”柳無隅低頭看了眼,她一開始也不知道。王梓說是大小姐被救下來害怕錯咬的。
“你…”
“知道在哪裏咬的嗎。”
“酒店…能告訴我當時的情況嗎?”
回答以耳光的形式。啪——
柳無隅皺起眉頭,第一次見面就動手打人。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已經——”
啪——
黎以清不想聽她說那些書袋。柳無隅這回松開了眉頭,眼睛裏的火星要濺出來。
“生氣啦?”
柳無隅不說話。不說話的下場就是黎以清打了她第三個耳光。
又是連續三下…欸?好熟悉。油亮亮的雞腿和着火的房子。腦子裏的畫面一閃而過。
“呵。”
柳無隅冷笑了聲,對付這種人她只要沉默和遠離就好。現在做不到遠離,那繼續沉默吧。心裏卻在想她怎麽可能,怎麽會和她談戀愛。僅僅是因為好看?
“哎…假設你的前任和現任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黎以清坐下來,現在問能得出什麽答案。
毫無意義的題目,提出來純粹用來刁難人。可偏偏就讓柳無隅緊張起來。她認真地說:“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
“你回答就行了。”
“現任。”
“噢…救現任啊。好…”
柳無隅從黎以清的眼裏看到了失望。為什麽?
“我哪裏得罪過你?”
“你不給我發工資。”
這個言行不一的大騙子。就該死。
這次落下來的不止是巴掌。女人的力氣跟男人的相差很大,男人的手跟拳像堅硬的石塊,一砸下來是懵的。女人的是軟鞭,使着巧勁打着細嫩的地方,時長加倍。要很久才能緩過來。
黎以清喘着氣,扶着椅背,指骨紅了一片還有些淤紫。柳無隅倒在地上像條死狗,她的鼻血順着臉頰流下去。
她被打了?她被打了!她竟然被打了。
憤怒比疼痛先來,她不服氣:“呵。會教小朋友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你又能好到哪裏去。”
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兩個小孩打架,誰贏了。她好想問一問。
黎以清沒想到老古董還能頂嘴。教小朋友,老古董這是想起來了?都無所謂。
“我當然不好。看看什麽時候你會來求我這個不好的人。”
囚禁生活的第一天。柳無隅的小世界極其活躍,她自認為自己能扛過去。有本事就把她活活關到死。她絕對不會妥協,永遠別想她對暴力低頭。永遠。
王梓和方朝舟也清楚了他們的處境。他們試圖用錢來收買看守的保镖。結果當然是失敗。王梓想不通,那個小妹妹怎麽會突然變成大魔王呢。
第二天。眼神依然堅定。肚子…偶爾會發出抗議的聲音。
第三天。堅定裏參雜着一些灰蒙蒙的霧氣。肚子抗議變成了一件時不時會發生的事情。
第四天。柳無隅不在執着于坐在角落,她會換地方。左邊右邊。
第五天。柳無隅想笑,沒有理由。究竟是造了什麽孽。
第六天。王梓最先崩潰,他發狂地抓着欄杆咒罵外面的保镖。保镖并不搭理他。別人的冷漠更襯得他像個瘋子。
第七天。柳無隅盯着空盤子,她真的好想把這個盤子掰開揉碎來發洩自己的憤怒。
第十天。該來的抱怨不會缺席。方朝舟抱着頭質問柳無隅:“你到底怎麽得罪她?”
柳無隅愣了下,“不知道。”
說點其它的都好過說不知道。方朝舟擡起頭瞪着柳無隅,“你連做過什麽都不知道。”
王梓:“你冷靜點。”
這時候叫人冷靜。方朝舟攤開雙腿,雙手無力地垂着。她轉過臉對着外面,“我想不到冷靜的方式。醫院裏還有很多病人在等着。”她的理智還在,有些話能克制着不說。
柳無隅把一瓶水推過去。他們的知識儲備裏不存在應對這種情況的方式。
也許第一步是互相抱怨然後再互相理解?
第十五天。柳無隅堅定的眼神已經被蛀蟲侵蝕,細看下去全是洞。
她可以繼續熬,但是不能再拖累朋友。
柳無隅的手掌貼着牆壁支撐着她站起來,膝蓋彎久了酸痛得很。她朝着童溪喊:“…童小姐…我…我想見她。能麻煩你幫我轉達嗎。”
童溪看了眼表,“再等等,她這時候還沒起床。不再熬熬嗎。”十五天說實話挺讓她意外的。
“不了。”
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話還能繼續。
等啊等…外面的天完全黑了。
這次童溪沒有給柳無隅上铐,她說:“你可不要想着跑或者是還手。”柳無隅點點頭,“明白了。”
柳無隅被帶出屋子。原來這裏是個倉庫。真正住人的地方在另一側,走過去應該要花上二十分鐘。
黎以清側躺在長椅上,桌子上的粥一點沒動。十五天,柳無隅真不行。童溪進來後看到了那碗沒有絲毫變化的粥。
“老板。人到了。”
黎以清依舊看着頭頂上的燈,“嗯。”
柳無隅也看到了那碗粥。睡了一整天起來後肚子不餓?不能夠吧,以前吃東西那麽香。以前?是什麽時候?
“你是來表演沉默給我看嗎。”黎以清看夠了燈,她扭過頭來盯着柳無隅。
柳無隅走到黎以清面前,“我們之間的事沒有必要連累其他人。”“他們是被你連累,跟我沒關系。”黎以清不想聽這些。
“能不能放他們回去。”
“不能。”
“你想我做什麽?”
“誰求人會理直氣壯。”黎以清食指朝下點了兩點,“跪下來。”柳無隅沒有動。黎以清冷哼了聲,“你的好朋友們沒你的尊嚴重要。”
那倒不是,柳無隅只是在想能不能讓下跪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目前來看,無。
“他們很重要。”她跪下來。
黎以清撐着頭,感覺是好。要是老古董的表情再梨花帶雨點就更好了,現在的她和寺廟裏那些木讷的出家人一樣無趣。
“你喜歡我嗎?現在。”柳無隅問。
在不記得的情況下談喜歡。柳無隅是這樣戀愛大過天的人嗎。是。但那是對嫂子。對她不是。黎以清明白她的意圖,妄想用喜歡來獲取籌碼。
“喜歡跟折磨你不沖突。”
黎以清坐起來,拖鞋的旁邊放着一個透明的文件袋。裏面裝有身份證之類的證件。
“好…好…告訴我要做什麽你才肯。”
“這樣。你叼着這個爬到門口,汪汪叫兩聲。我就送他們回去。”
柳無隅的血氣直沖頭頂,她的手指快要把膝蓋上的褲子揪出火來,這是要羞辱她。
童溪走過來按住她的肩,這話任誰聽了都要生氣。柳無隅眼尾泛紅,“你不要…做這麽惡毒的事。”
“喲。才知道我惡毒。”
失敗了。柳無隅重新回到牢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