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色公路
夜色公路
趙耀氣沖沖地走過來,揚着下巴:“你他媽誰呀。多管什麽閑事?”
陸晉挑眉看他,淡淡道:“旅館隔音不好,你剛才吵到我休息了,還有,人家姑娘不願意,你再繼續那就是強..奸。”
趙耀怔了怔,臉都白了。
溫黛抓住陸晉的手臂:“大叔,能帶我走嗎?”
陸晉道:“跟我走。”
溫黛哦了聲,急忙回房間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趙耀不明所以地看着溫黛收拾東西,慌張地問:“黛黛,你幹嘛,你認識那個男人嗎你就跟他走?你也不怕危險。”
溫黛冷冷道:“跟着他我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但和你一塊我就一定有危險。”
說完,溫黛拿着行李離開了房間。
趙耀氣急敗壞地跟出去,指着陸晉大罵:“我要報警,我要告你拐帶我女朋友。”
陸晉悠悠擡眸:“正好,我也要找警察說一下剛才看到的強..奸未遂。”
趙耀吃癟,恨得牙根癢癢。
陸晉看了眼身旁的溫黛:“走吧。”
溫黛乖巧地跟在陸晉身後,離開時還不忘回頭看了眼趙耀。
………
陸晉的房間就在趙耀的隔壁,僅一牆之隔。
一回到房間,陸晉便冷冷地問:“你怎麽回事?”
溫黛還委屈着,一聽陸晉這語氣像是在質問她,頓時來氣:“你要來興師問罪嗎?我怎麽了?”
陸晉目光在房間昏暗的暖光燈下顯得有些幽森難測:“你一個小姑娘跑出來和男人開房,你的心還真大,你就算不想讀書也沒必要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這麽烏煙瘴氣吧!”
“你什麽意思啊!”溫黛沖他吼,“你是說我不檢點,不自愛咯?”
陸晉愣了幾秒,緩了語氣:“我沒這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溫黛氣得鼻孔漲開,咬着後槽牙,“你就是覺得我是個随便的女人。随随便便就出來和男人開房是不是?”
陸晉沉了一口氣,冷靜道:“你先別激動。”
溫黛氣得漲紅了臉,急亂中抓起了枕頭砸向陸晉。
陸晉像是預判了溫黛的動作,微微偏了身子,輕松躲開枕頭的攻擊。
溫黛恨恨地瞪着陸晉,說:“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男人都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完,溫黛撿起地上掉落的行李,又急又氣地往外走。
陸晉上前拉住她:“你要跑哪去?”
溫黛用力甩開他:“我不要你管。”
就這樣,溫黛摔門而去。
………
已經深夜了,大街上已經沒多少人了,只有年輕男子開着摩托呼嘯而過。
溫黛眼睛發紅,倔強地揚着臉,沿着漫長死寂的公路往前走。
她越想越氣,心裏憋悶着一團火。
明明今晚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陸晉倒好,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态出現,以為自己是誰呀?
不安慰自己就算了,還陰陽怪氣她。溫黛想着這些事,眼淚不争氣地滾落。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久,只覺得腳有些發酸。
溫黛停了下去,直接在路邊蹲了下來。
風很大,呼呼地往臉上吹。
溫黛冷得全身泛起雞皮疙瘩,不自覺拉緊了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還穿着陸晉的黑色大衣。
大衣的毛呢質地光滑,觸感柔軟,衣領邊緣有微弱的幹淨皂香氤氲着,那股皂香聞起來一塵不染。
溫黛聞着衣服上的淡淡皂感清香,嘴上卻罵罵咧咧:“臭陸晉,死陸晉,敢陰陽怪氣我,我再理你我溫黛就是小狗。”
溫黛正罵得正興,一輛摩托帶着轟鳴的機動車響聲疾馳過來,然後停在了溫黛面前。
溫黛不由擡頭,目光上移。
開摩托的是一個年輕男人,後邊還載着一個男人。
兩個男人都染着一頭奇奇怪怪的頭發,其中一個男人還打着耳釘,騷氣十足。
開車那男人沖溫黛吹了聲口哨,挑了挑下巴:“小妹妹,你要去哪裏,哥哥送你去。”
看到這兩個男人笑得不懷好意,溫黛沒好氣地瞪着他們,扯着嗓子大吼:“滾,都他媽給姑奶奶滾!”
“呦,小妹妹火氣還挺大呀。”
溫黛騰地一下站起來:“還不快滾,別逼我扇你!”
男人挑眉一笑:“不樂意就不樂意嘛,急什麽呀。”
說完,男人開車走了。
溫黛望着男人離去的身影,沖着他們繼續大罵了一聲:“滾!”
溫黛吼得聲嘶力竭,眼睛裏又溢滿了眼淚。
她緩緩蹲了下來,雙手抱住膝蓋,嗫嚅道:“都欺負我,一個個都欺負我,欺負我沒爹沒媽,欺負我孤苦伶仃。”
“你剛不是挺沖挺橫的嗎?誰敢欺負你呀?”
陸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溫黛猛然擡頭,就見陸晉站在面前,俯視着溫黛。
溫黛霍地起身,拿手背擦了一下眼淚,扭頭就要走。
陸晉三兩步追上她:“你還想跑呀。”
走在前頭的溫黛陡然轉身,她和陸晉面對面站着,帶着秋霜的晚風穿梭在他們之間。
“你又想幹嘛?”溫黛問。
“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被你數落嗎?“溫黛笑着反問。
陸晉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愠色:“我剛才是擔心你才那麽說的。”
“随你怎麽說,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了。”溫黛別開臉看向一邊。
“好了,不鬧了。”
溫黛哼了聲:“我沒有鬧。”
陸晉瞧着溫黛嘴硬的樣子,忍俊不禁:“那你要怎樣才肯跟我回去?”
“我剛發過誓的,我再理你就是小狗。”
陸晉終是被這話逗笑了:“你還小呀。”
溫黛得意揚着眉:“相比你這個三十一歲的大叔來說,我這個十七歲小姑娘确實還小,不是嗎?”
陸晉好笑:“行行行,你是祖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那現在我這個大叔求你這個小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剛才說的話,好不好?”
溫黛小聲嘟囔:“哄小孩呢。”
陸晉沒說話,微微笑着看她。
溫黛轉過頭,目光不經意地和陸晉的眼神相撞。
片刻的沉默後,溫黛心裏的氣漸漸消了。她說:“原諒你也行,請我吃夜宵呗。”
陸晉勾起嘴角:“走,帶你吃夜宵去。”
深夜的城市,大排檔永遠是最熱鬧的。
溫黛點了一大桌的烤串,絲毫沒有要跟陸晉客氣的意思。
陸晉并不餓,幾乎全程看着溫黛吃。
吃得差不多了,陸晉遞了紙巾給溫黛。
溫黛接過來擦了擦嘴巴:“大叔,你消失了一個月去幹嘛了,居然在連山遇到你。”
“我有點私事離開了黃雀市,這兩天要回去了,回去路上途經連山,就在這住一晚,明天繼續往黃雀開。”
溫黛眼睛一亮:“明天回去的話帶我一個呗,油費咱倆AA。”
陸晉輕笑:“這點錢我還是付得起的。”
溫黛哦了聲,說:“我差點忘了大叔你是一個實現了財富自由的人,油費那點小錢肯定是不會放在眼裏。”
“你呢,跑來連山幹嘛。”
溫黛唉了聲:“本來和男朋友來連山旅游的……但現在沒心情了。”
陸晉眼底流露出一絲訝異:“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呀……”
”不然呢?”
陸晉皮笑肉不笑,暗自評價了一句:“你選男人的眼光可真不怎麽樣。”
溫黛沒聽真切,追問道:“你剛說什麽來着?”
陸晉:“我說你眼光還真挺好的。”
溫黛警覺地眯着眼睛:“我懷疑你在陰陽怪氣我。”
陸晉:“……”
………
陸晉和溫黛是次日中午開車從連山上高速回的黃雀市。
高速行駛,差不多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到。
剛上高速不久,趙耀就來了電話。
從昨天晚上開始,溫黛已經挂了趙耀很多電話。
現在趙耀又來了電話,溫黛有些心煩,但現在自己已經回黃雀市,她想有必要和趙耀說清楚,所以她接了電話。
趙耀一開口就是各種認錯,道歉,溫黛沒心思聽趙耀反省檢讨,只說:“趙耀,我回黃雀了,昨天晚上的事,我覺得我需要平複一下心情,你這幾天也別給我打電話了,我想安靜一下。”
說完,溫黛不待趙耀回複就挂了電話,随後把趙耀的聯系方式拉黑。
溫黛動作很快,沒有一絲猶豫。
陸晉瞥了眼溫黛,嘴角不自覺勾起。
…………
下高速後,陸晉直接送溫黛到她家樓下。
溫黛解開安全帶,要開門下車時,忽地聽到陸晉說了句:“好好照顧自己,別再發生連山旅館那樣的事情了。”
溫黛皺皺眉,沒懂陸晉的意思:“你像是在交代臨終遺言。”
陸晉:“……”
“好啦,我知道的了,謝謝大叔關心,走了。”
陸晉望着溫黛上樓,直至看到溫黛開門進了屋才開車走人。
他駕車往南關老區開去,車子開進了南關一個老舊小區裏,停在一個單元樓下。
這裏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自從二十歲那年離開,整整十一年過去了。
如今這個小區樓房破舊失修多年,很多人都搬離了這裏,留下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念舊老人。
陸晉沿幽暗的樓梯上到三樓。
三樓走廊盡頭那戶人家就是他曾經的家。
前一段時間,他從帝都回到黃雀市,一直住在南關附近的酒店裏。這次回來,他沒打算再住酒店。
他打算收拾一下這個老房子,搬回來住。
當然,陸晉并沒有自己動手收拾,他找了家政公司的人□□,另外又找了水電工把樓道,走廊,房子裏裏外外的電路開關通通修補換新。
這間老房子被折騰了一周左右終于有些像樣了。
…………
這天一早,陸晉穿戴整齊,提着一個包出門了。
他來到監獄門口時,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裏等着了。
陸晉提着包下車,遠遠地站在一邊。
約莫等了半個多小時,監獄高大的鐵門緩緩打開,裏頭刑滿釋放的人零零散散地往外走。
陸晉走近了一點,目光搜尋着自己弟弟陸齊的身影。
出來的人不是擁抱着親人痛哭流涕,就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離開。
人越來越少,陸晉始終沒看到陸齊的身影。
陸晉有些失落地垂下目光。
就在監獄大門要關上時,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出來。
陸晉眼睛漸漸有了光彩,邁步迎了上去。
“阿齊。”陸晉喊弟弟的名字。
陸齊愣愣地擡頭,目光從呆滞變得幽陰。
陸晉走近了陸齊,只見弟弟骨瘦嶙峋,兩頰凹陷,面色憔悴萎靡,眼睛卻又黑又亮。
陸齊的目光從陸晉身旁兩側離散開來,似在找尋什麽一樣。
良久,陸齊低低地說:“就你一個人?”
陸晉怔仲地嗯了聲。
陸齊冷然勾了勾嘴角,眼波裏漾着無盡的寒涼。
陸晉看不明白陸齊的眼神,只靜靜地站在他邊上。
“我想去看看媽。”陸齊忽地說。
陸晉嗯了聲:“但在去見媽之前,去理個發,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媽應該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說着,陸晉将手上的那個包遞給陸齊。
陸齊垂下目光看着遞過來的黑色手提行李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