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匪寇(捉蟲)
第27章 匪寇(捉蟲)
夜色漸濃。
“思思她亂跑,我找了半天,你等久……”衛南霜帶着衛思思上了馬車,掀開車簾,說到一半的話頓住。
車裏只有流蘇一個人,睡得死沉死沉,她說話的聲音沒壓低,流蘇卻沒一點反應。
衛南霜愣了一下,又退出身子四下看了一圈,沒道理流蘇扔下自家小姐自己在馬車裏睡大覺啊。
可馬車周圍也沒有盛媗的影子。
衛南霜目光稍放遠,衛家來了四輛馬車,依次按着國公夫婦、三位小姐、衛稷和衛襄,最後是衛衍,這樣一溜停着,衛南霜想盛媗是不是在衛衍那裏,下了馬車過去。
衛衍的馬車邊上站着幾個小厮,有幾個在擡什麽箱子,還有一個領頭的,在和衛衍說些什麽,衛南霜站得不遠不近等了一會兒,衛衍注意到了她。
“怎麽了?”衛衍示意衛南霜到了近前,皺眉問。
衛南霜迅速地往衛衍掀開的側簾後掃了一眼:“……長兄,你瞧見媗妹妹了嗎?”
衛衍愣了一下。
盛媗來了興陵後一向拘謹守規矩,不會亂跑,怎麽這會兒沒等在馬車裏嗎?
衛衍皺着眉,衛南霜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也不知盛媗在哪兒,而流蘇獨自在馬車裏睡得不省人事一般,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衛南霜急忙說:“長兄,媗妹妹好像不見了——畫眉,”衛南霜轉頭,“你進府裏找一找,看媗妹妹是不是有什麽事又折回去了。”
畫眉立馬回去找人,衛南霜則帶着衛思思回去馬車,可流蘇睡得推都推不醒,這下衛南霜終于肯定,盛媗出事了。
因為有廖府的小厮在,盛媗不見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廖家和太子等人耳中。
太子命廖銳波:“你速去調集北城司的人,在城中搜尋盛姑娘的下落,就算挨家挨戶的搜也必須找到人!”
廖銳波稍作遲疑:“殿下,此時已經天黑,盛姑娘獨自一人不見蹤跡,若是大肆搜捕……”
魏紹恒一個眼神淩淩掃過去,廖銳波只好止了話,領命去了。
等人退下,魏辰逸站在魏紹恒斜後側,默聲看了一會兒自己二哥的背影:“……皇兄,其實廖指揮說得對,大肆搜捕對未來皇嫂的名聲無益。”
“名聲有什麽要緊。”魏紹恒捏了捏眉心,“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魏辰逸默了默,點了點頭,又看了魏紹恒一眼,垂下了眼簾。
廖銳波快馬朝北城司去,這動靜不小,來參宴的人便都得了風聲,與此同時,衛衍的暗衛也已經傾巢而出,以廖府為中心,往四面八方搜尋盛媗的蹤跡。
衛衍面沉如冰,玄羽肅立一旁不敢出聲,直到暗衛送來“尋蠻”。
尋蠻是一只白鹳,嗅覺靈敏,被訓練用以追蹤。流蘇昏睡,顯然是被下了藥,衛衍檢查過馬車,在馬車裏嗅到了一點極淡的香味。
尋蠻進馬車聞了一遍,玄羽放飛它,它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很快朝一個方向飛出去。
玄羽縱身正要跟上,衛衍低聲道:“等等。”
玄羽回頭,衛衍唇線抿得筆直,冷聲道:“我親自去。”
*
盛媗醒過來的時候,還在馬車上,只是已經不是衛府的馬車了。
她腦子還有些昏沉,掃了一圈,見流蘇不在,強撐了一點力氣想要掀開側簾查看情況,一動,才發覺自己手腳都被綁着。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徹底清醒過來,馬車在行進,走得并不急,她細細聽,除了近側跟着的馬蹄聲,隐約聽見了幾聲空曠悠遠的鳥叫。
她好像已經出城了。
夜色濃重,盛媗手不能動,只能盡量湊到車窗邊上。
夜風吹過,車簾翻飛,外頭有人舉着火把,藉着火光,果然看到大片連綿的樹林,俨然已經到了郊外。
而舉着火把的人,穿着各式各樣幹練的短打,有的腰間挂着半腕粗的長鞭,有的手裏提着彎刀,很明顯是一夥匪寇。
匪寇怎麽會劫她?
她沒錢,長得也不算天香國色,什麽匪寇會冒險到北城司指揮的府門外劫人,且參宴的貴女多得是,怎麽就偏生劫她?
倒像是……根本就是沖她來的。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下。
車簾被掀開,外頭被火把照得通明,盛媗看了一眼,似乎是到了匪窩了,她沒來得及再細看,馬車外頭很快跳上來一個匪賊,躬身進來二話不說将她扛上了肩。
“喲,這是哪家的小姐,長得真水靈,這身段兒……”
盛媗被扛下馬車,有人湊過來要摸她,她因為嘴裏被塞着布說不了話,只能掙紮,但這時先有個人低呵了一聲:“別動她!”那人道,“這女的你們動不得,誰敢動當心自己的腦袋!”
盛媗被關進了一間柴房,說是柴房,地方卻被人收拾過,裏頭有張木板榻,鋪了厚厚一層幹草,還有張桌子,桌上準備了一碗水。
盛媗被扔在了幹草榻上,她蹭着牆慢慢撐坐起來,邊回想剛才那個匪賊的話。
這些匪寇顯然不是要殺她,甚至被人下了令,不能動她,那他們綁她來是為了什麽?
盛媗只覺得這整件事都透着一股不對勁。
确認暫時沒有危險,盛媗打量了一圈屋子,又仔細去聽外頭的動靜。
關她的這間屋子有點偏,門外守了兩個人,每隔一刻有人巡邏經過。
盛媗抵住腿,用并攏的膝蓋夾住嘴裏的布,将布扯了出來。
她腮幫子被堵得發酸,緩了一會兒才叫出聲:“來人……來人!”
她倚着牆站了起來,門上了鎖,兩個守門人開門進來的時候她已經跳到了桌邊:“你們是什麽人,我的丫頭呢,她人在哪兒?”
兩個守門的匪賊一個瘦高個兒,一個稍矮但十分壯實。
壯實的匪賊一臉不耐:“什麽丫頭,這裏只——”
瘦高個兒一攔手,截了同伴的話:“你的丫頭關在別處,你最好安靜一點,要是你再吵,我們就宰了她!”
盛媗默了一瞬,卻不肯:“不行,我要見她!要是不讓我見她,你們也別想安生!”
盛媗一邊說,一邊靠着桌子朝門那邊跳,壯賊一看她想出去,立馬往她面前一攔一推,她的腳被綁着,本就站不太穩,又被推了一下,登時往邊上一歪。
盛媗整個人撞到桌子上,連帶着桌子一起翻了過去,屋子裏一片丁零當啷。
盛媗到底沒見到流蘇,兩個賊匪呵斥她一通,将她重新扔回了幹草榻上,又扶了桌子重新拿了碗倒了水,這回沒再塞住她的嘴,只是警告了幾句兩人就出去了。
門重新被他們鎖上。
剛到這裏下馬車的時候盛媗就觀察過,上山的只有一輛馬車,剩下的都是騎馬的賊匪,流蘇應該不在。當時在廖府外衛衍離得并不遠,為了不驚動他,這些匪徒定然萬分小心,如果沒有必要,流蘇說不定沒被綁走。
盛媗思量着,輕輕“嘶”了一聲——她方才是故意找機會撞翻桌子摔碎碗的,趁他們收拾碎片的時候她藏了一片,這時候正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割繩子。
繩子綁得結實,碎片又鋒利,她好不容易割斷繩子的時候,手上已經被劃出了數道傷口。
顧不上疼,她又飛快解開了腳上的繩子。
等着巡邏的人走過一輪,她快速起身悄聲走到門邊,将順手從桌子上帶過來的碗狠狠朝地上砸下去!
“啪”一聲。
碗碎的聲音立馬驚動了屋外的人,他們馬上開鎖進來查看。
矮壯的匪徒不耐煩地進了門,卻看到幹草上和桌邊都空蕩蕩,根本不見人影。
“人呢?!”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脖子上一痛,他本能要叫出聲,一張口,頸間卻有什麽東西湧出來,他捂都捂不住。
瘦高個也看着幹草那邊,聽見身後同伴異樣的動靜,他猛然回頭,然而眼前厲光一閃,那厲光自頸間劃過,他便也說不出話了。
兩個人被/幹脆利落地割了脖子,到閉眼的時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被個千金小姐所殺。
不過他們到死也不知道,盛媗壓根不是什麽千金小姐,她來自凜如霜雪的邊關,于風刀霜劍中長大。
盛媗見過很多死人,但其實沒真正殺過人,這是第一次。
等看到兩具汩汩冒血的屍體,連她自己都有些回不過神。
她的下半身是涼的,像被泡在冷水裏,上半身卻熱得離奇,尤其心口,熱血翻滾,劇烈的心跳像是風暴裏的雷聲,響得好像整個匪窩裏的賊寇都要聽見了。
盛媗猛地回過神。
對,她是要逃跑。
盛媗趕忙跑出門,在巡邏的人發現之前,朝山林逃去。
巡邏的人每隔一刻經過一次,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山上的匪賊盡數出動,開始滿山搜人。
盛媗在邊關的時候時常跟着上山打獵,亭臺樓閣她繞不清,在野外卻格外能識南辨北。
她朝山下跑,盡量往官道上去,好幾次被賊匪逼近,她又無聲将人甩掉。
不知跑了多久,盛媗已經累得不行,她扶着一棵樹歇了一口氣,正要繼續逃,一擡眼,卻看見數丈外陡然站了一個人。
夜風忽然靜下來,林子裏安靜得詭異。
那人很高,影影綽綽的身形像人又不像人。
盛媗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朝後退。
“盛媗。”那人突然出聲,聲音低低沉沉的,竟然很熟悉。
“過來。”那人往前兩步,沉聲又道,語調有細微的急促。
夜風重新吹起來,擋住月亮的雲層被吹開,一縷月光漏下,那人玄鐵的面具微微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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