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賽馬
第15章 賽馬
賽馬的規則和打馬球很相似,全場只有一個鞠,沒有長杆,每方四人一組,騎馬的同時用馬鞭鞭使鞠球,誰将鞠球打進賽場中央的地洞,這個人所在的一方就是贏家。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光單單用鞭子将鞠打進洞裏這一項,就非常考驗用鞭的技巧,畢竟鞭子抽下去的力道很難讓鞠走直線,再加上這過程中還要騎馬,而別人也會揮着鞭子來阻攔。
盛媗和衛衍到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賽場上角逐正酣。
盛媗沒見過太子,但皇帝的幾個兒子都生得分外俊朗,而太子的五官和皇帝長得有五六分相像,盛媗很快就認出來了。
“那個就是太子。”衛衍擡手指了一下。
“我知道。”盛媗說。
“你知道?”衛衍偏頭看她,他身量極高,看她的時候狹長的眸會微微低垂,睫羽輕覆,神情看上去極是溫柔。
盛媗怔了一下:“……知道啊,陛下的兒子們都長得挺好看的。”
“是麽。”衛衍淡聲咂了一句,轉開目光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唇角好似譏諷地勾了一下。
盛媗沒太看清。
說實話,太子的騎術還不錯,至少在這些人中算是佼佼者,但盛媗極擅騎馬和用鞭,用她的眼光衡量,就覺得太子的本事不太夠看了。
盛媗有點失望,雖然明知興陵的貴族們不可能和邊關的騎師們比較,但她就是失望。
太子參賽,但同場的人顯然沒有相讓的意思,盛媗看了一會兒,怏怏說了句:“太子快輸了。”
衛衍看她:“想贏?”
本來不是她比賽,贏不贏的也沒什麽,但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嫁給太子了,心底總還是希望太子能贏,只是……
“想有什麽用……”盛媗嘀咕。
她的話剛說完,身側的人提步朝場上走去,她只愣了一瞬,剛要叫“世子哥哥”,就看見衛衍一個縱身,不知奪了誰的馬,突然縱馬加入了比賽。
衛衍一加入,局勢驟然逆轉。
追風戲鞠,飒沓流星,從前清瘦羸弱的少年,如今已長成驚才絕豔的青年。
盛媗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技壓衆人的人是衛衍!
——時移事遷,當初那個廢物小點心竟然這麽厲害了!
日往月來,經年過去,如今的衛衍就算是盛媗,她也沒把握能像當年一樣取勝。
在衛衍的襄助下,這場比賽毫無懸念,是太子一方獲勝。
“衛世子。”太子下了馬,“衛世子向來不愛湊這樣的熱鬧,怎麽今天對賽馬有興趣了?”
衛衍遠遠看了盛媗一眼:“媗兒很想太子殿下能贏。”
衛衍這話說的不客氣,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雖然是事實,但這個“我幫你贏”的事實不能就這麽說出來。
好在太子聽見“媗兒”兩個字,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深想衛衍的話,只循着衛衍的目光也朝場外看去。
魏紹恒想起來了,是盛媗,他将來的太子妃。
遠處的姑娘穿了一身紅錦騎裝,烏黑發亮的長發高高束着,露出圓潤可愛的額頭。她五官生得精致,日暈下看起來眉目如畫,尤其一雙眼,顧盼生輝,即使隔得很遠也能将人一眼吸引過去。
魏紹恒一直以為邊關來的女子多半粗俗無禮,所以從遵州回來後沒急着見這個未來太子妃,但今日一見卻分外驚豔,她乖乖巧巧站在那裏,惹人憐愛得很,而這種乖巧與興陵的女子不同,倘若說興陵的女子溫柔似靜湖,那盛媗便是嬌俏如澈溪。
衛衍瞥了魏紹恒一眼,見他眸子隐隐發亮,衛衍眼角微沉。
“衛世子喚盛姑娘“媗兒”,看來十分親近。”太子道。
“同住一府,自然親近。”衛衍淡道,語調慢悠悠的。
太子看衛衍一眼,提步走過去。
“見過太子殿下。”盛媗行禮。
魏紹恒想攙扶她一把,但礙于人多,又礙于禮數,還是克制住了,只忙叫她免禮。
魏紹恒道:“自歸興陵,臨近狩獵,庶務繁多,沒機會見一見你,是孤失禮。”
盛媗擡眼看太子。太子儀表堂堂、五官端俊,生得十分俊美,他的聲音是沉而厚的,給人一種寬和仁讓的感覺。
盛媗松了一口氣:“不打緊,朝事要緊,臣女反正會長久待在興陵,晚一點見也無妨。”
魏紹恒微微笑了笑:“是,今日就見到了。”
魏紹恒又看了看衛衍,問盛媗:“你如今還是住在衛國公府?”
盛媗随着太子的目光也看了衛衍一眼,有點莫名:“嗯,衛國公府的人都對臣女很好。”
魏紹恒點點頭:“住的可還習慣?”
“謝殿下關心,很習慣。”
“你父親……”魏紹恒嘆了口氣,“可惜了……你哥哥一時走錯了路,但這與你無關,你不要放在心上過于自責。”
衛衍不鹹不淡地聽着,聽到這裏,掀起眼皮看了太子一眼。
自責?某個小丫頭怕是根本不信哥哥會叛變,怨憤還差不多,哪裏會自責?
果不其然,小丫頭眼眸一垂,很小聲地“嗯”了一聲,就連這個“嗯”,也有點不情不願。
但魏紹恒沒聽出來,只以為盛媗想起家人傷心,轉了話題問:“來了興陵,可有人欺負你?”
盛媗不打算告狀,正要搖頭說沒有,衛衍先開口了:“不久前北城司在雲歸寺追拿兇犯,廖指揮帶着一幫屬下,竟威脅她說要抓她下獄呢。”
“……竟有這樣的事。”魏紹恒臉色僵了僵。
衛衍轉眸看他,嘴角彎了彎,眼角卻沒什麽笑意:“太子殿下是否要出面幫忙讨回公道?”
魏紹恒一噎。
這事如果換了別人提,他随口也就答應了,反正這種小事旁人不會深究結果,可衛衍這個人就保不齊了,說不定真敢派人天天到東宮催問。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盛媗看明白了,太子這是為難,她趕忙打圓場說:“沒事,此事不用勞煩殿下,之前三殿下已經叫那些人道過歉了。”
“三弟?”魏紹恒松了口氣。
盛媗點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看衛衍的臉色,她算是看出來了,衛衍和太子好像不太對付,只不過她很少看見衛衍和衛家以外的人說話,也不知道他是只和太子打機鋒,還是不管和誰都陰陽怪氣。
魏紹恒趕緊把這尴尬的話題揭過去:“盛姑娘可挑到喜歡的馬了?林場的馬不比邊關的戰馬,不過也有幾匹良駒,稍後孤命人給你送去。”
盛媗沒打算騎馬,但也沒什麽好理由拒絕太子,就謝恩應下了。
“盛姑娘太客氣了。”魏紹恒溫和笑道,“明日有狩獵,你來興陵這麽久,孤冷落了你,為了賠罪,孤明日送你一份狩獵禮,如何?”
盛媗有點驚訝:“這、這怎麽好……”
“沒什麽不好的,孤願意送你,你收着便是。”
盛媗只好謝恩:“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太子離開,盛媗目送了一會兒,衛衍在一旁看她的表情,既沒笑着也沒皺眉,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衛衍問:“如何?”
盛媗恍然回過神,疑了一聲反應過來:“在興陵還算不錯,但放在邊關就不入流了。”
衛衍皺了皺眉,沒明白。
盛媗看他皺眉,連忙又補了一句:“世子哥哥你比太子殿下厲害,你方才還說自己騎術不佳,可依我看,就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衛衍:“……”
他在說太子的為人,這蠢丫頭在說什麽?
衛衍:“我是問你太子其人。”
盛媗無辜地眨了眨眼,過了片刻臉慢慢紅了,微微低下頭:“……挺好的,好像脾氣還不錯。”
衛衍眯了眯眼。
從賽馬場回圍帳,衛衍道:“明日有狩獵,我也給你備一份禮。”
盛媗一愣,看了看衛衍不知想到了什麽,自己笑起來。
“你笑什麽?”衛衍眉尖輕蹙。
“沒什麽……”盛媗擺擺手,眉眼彎成極溫順的弧度,“以前哥哥每次出門回來都會給我帶一份小禮物,父親要是知道了,就非要買個更貴更好的給我,非要把哥哥比下去。”
盛媗笑着,笑着笑着,眉眼溫順的弧度拉平,眼底細碎的光黯淡下去。
她低下頭,沒說話了。
天上有朵厚重的雲擋住了日頭,天光黯下去,衛衍忽然覺得眼角有些澀磨,視線從盛媗身上挪開,仰頭看暗沉的天色。
兩個人無聲無息走了一段,那朵厚雲也終于磨磨蹭蹭飄走了,日光重新亮起來。
盛媗擡起頭看衛衍,他步子稍快她半步,因為個子很高,走在他身側仿佛有種能遮風擋雨的可靠。
盛媗眨了兩下眼睛,喚他:“世子哥哥。”
“嗯?”衛衍偏過頭看她。
他側過臉的時候日光模糊地籠在他高而挺的鼻梁和流暢的下颔,柔和了他五官棱角分明的線條,讓他的神色變得異常溫柔。
盛媗怔了怔,片刻重新拾起好奇:“世子哥哥,你要送我什麽狩獵禮啊?”
“想知道?”衛衍眼角輕彎。
盛媗誠懇地點點頭。
“明天你就知道了。”衛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