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追妻
第55章 追妻
有了李昭的相助, 案件才有了重大的突破,按着這條線索順藤摸瓜,不僅将北陌潛伏在建京的組織一鍋端了, 更是抓出了幕後黑手——蕭金嶺。
原來這些年來,蕭金嶺早就暗中被北陌人收買, 成了北陌安插在朝廷的眼線。
就在三年前, 他一手策劃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情節, 從而接近了寶瑜。
一切如他設想那樣, 寶瑜徹底為他淪陷,并且在無意之中為他提供了許多情報。
可他們的感情卻并不受帝後認同,無奈之下,他只能給她出了個馊主意,也就是瞞着帝後與他暗通曲款。
沒想到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公主竟然相信了他。
他們就這麽保持着一段不能見光的關系, 直到被那個新來的公主撞破。
寶瑜怕她告密, 他卻是不怕的。
他有一批北陌人為他所用,他當然随時可以要了她的命,不過, 這又怎麽夠, 另一個想法在他心頭慢慢凝聚了起來。
他明白, 如今的大盛雖有繁榮氣象, 卻不過是仗着百年來的根基罷了,可根早就腐爛了,再怎麽樣也都是垂死掙紮而已。
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幹一票大的,只要他助北陌大汗立了大功, 那麽他日改朝換代, 他加官進爵必是少不了的。
于是他便謀劃了血洗公主府一案,他自認為做事謹慎, 就算事情敗露,仍舊有北陌人頂着,怎麽都查不到他頭上來,沒想到那個小公主這般窩囊,三言兩語便露出馬腳。
官府來抓捕他時,他還在賭場搖骰子,他一夜沒睡,眼神都是渙散的,直到那冰冷的兵器貼在他皮肉上,這才渾身打了個機靈。
不久,蕭金嶺以通敵叛國之罪,被判了滿門抄斬,而當寶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也幾乎暈厥了過去。
這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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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惹得龍顏大怒,被一怒之下的皇帝送入皇寺做尼姑。
皇後哭腫了眼也沒能替她求來恩典。
本以為寶瑜會哭會鬧,可沒想到她接了聖旨後,反而恭恭敬敬地給皇帝謝了恩,“多謝父皇開恩。”
她就這麽毫不留戀地剪斷青絲,在佛前下跪忏悔。
原本,她以為她貴為公主,所有人應該遷就于她,可她沒想到,自己才是最為愚蠢下賤的那個,也難怪蕭賊會挑中了她。
在經過這件事,她那高傲的脊骨算是徹底被掰碎,再也拼湊不回來了,希望不會再有人因她而受傷吧。
一切塵埃落定。
這廂鳶眉被攪亂的生活也逐漸歸為平靜。
她想,是時候跟卿舟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就在他剛登門造訪時,她卻從他口中得知,他即将要下州府巡察公務了。
監察禦史雖是個京官,可偶爾也要到地方明察暗訪,聽說這回他去的地方離京好幾千裏,鳶眉一下子就把要說出口的話咽進肚子裏。
這麽遠的距離,她還是別說這些話害他分神吧,等他回京的時候,下回,一定……
她暗暗攢緊了拳頭發誓。
言卿舟見她迷迷瞪瞪的,仿佛還在神游太虛,不禁輕刮她的鼻梁道,“在想什麽……”
他倆還沒确認關系,這樣親昵的動作一下子便讓她臊紅了臉,可擡眼見他耳根子亦是紅得滴血,便知他是鼓足了勇氣才做的動作。
她心頭泛起一絲甜蜜,雖然羞赧,但也誠實,脫口而出便道,“想你。”
言卿舟欣喜若狂,嘴角要咧到耳根,想了想又覺得不夠莊重,于是強壓着嘴角道,“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的。”
鳶眉抿唇輕點螓首,“你要多保重,一路順風。”
“茵娘……”他躊躇了片刻,打算在他動身前确立了關系,“三年之約,只剩下不到一年了,我對你的心意依舊如故,不知你的心意可有改變?”
她見到他眸底的那簇光,終究不舍它再熄滅,于是忖了忖道,“等你回來,我定會把我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聽到她這麽說,他心頭已經開始雀躍起來。
其實他能覺察出就在經歷過這次生死歷練後,她已經漸漸對他敞開心扉,所以他已經提前把這話當成了好消息。
“好,你也要多注意身體,你身上的傷剛痊愈,少吃生冷的。”他交代完,便朝她彎了彎唇,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離去。
鳶眉就這麽目送他遠去,直到那個筆挺的身影在她眼前模糊成一個點,這才收回目光。
踅回屋裏時,她感到心頭空落落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她以為她已經不會再愛,可自己的心還是重新複活了起來。
言卿舟走的第一天,她已經開始想他了。
不過,在經歷過那麽多事,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她當然也可以懷着赤誠之心去愛一個人,只是,這回的她,定要給自己留下後路。
翌日,她收拾好心情,重新在瓦市支了個代寫書信的攤子。
有好一陣不再出現,甫一落坐,她身邊便圍上了好幾個婦人。
她們都聽說前陣子她在公主府遇刺之事,一見到她便問,“殿下身子可好全了?”
她莞爾一笑,邊從箱子裏拿出筆墨紙硯邊回答道,“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殿下可真是個活菩薩啊,長得這麽水靈,心地還這麽好,那些遭天譴的北陌人,竟敢對你下手!”
“好在殿下是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依我看,殿下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鳶眉是個好脾氣的,對誰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就坐了這麽一上午,雖遇不到一個主顧,可婦人們對着她談天說地,一晃眼時間便過去了。
她便吩咐人收攤,婦人們還追問,“殿下明日還來這嗎?”
她想了想道,“不是來這裏,就是去南邊的那個瓦市,反正都在這兩處地方。”
婦人笑着應了,聲稱明天還要來找她講完那個未講完的八卦。
鳶眉忍俊不禁,只點頭道好。
沒想到,第二日剛到時,其中一個婦人便給她送上一大捧鈴兒草。
鈴兒草的花是淺紅的,像一個個荷包一般,連在一起又像一串串的金魚。
有傳說“玉女思君”說的就是鈴兒草,當然,它還有個大名叫荷包牡丹。
這種花通常是男女定情之物,她怔忡地盯着那捧花好半晌,這才問,“這花……打哪來的?”
婦人說是自家種的,她這才沒起疑,于是收下了花,回到家又拿出了一只大花瓶插了起來。
第二天,她收到一個香包。
而後,她又陸陸續續收到了扇墜、開過光的菩提手串和涼枕。
原本,她只覺得這些東西比平時收到的精致些,可又說不上來有哪不對勁,直到今天收到了這只涼枕,這才覺察出不對來。
這是只紫檀木做的涼枕,小巧玲珑的造型,也就一巴掌來寬,枕面打磨得極為光滑,觸之有清爽的涼意,卻又不會過于寒涼,雙側則又雕了太平有象和金玉滿堂的紋樣。
看到這裏,她腦海裏頓時浮起那個人的臉,除了他,還會有誰會送她這些東西?
上回他跪在公主府不起,她以為他會這麽糾纏下去,可沒想到,他卻驟然消失了。
她遇刺這麽大的事,也不見他出現,她傷後這麽久,也沒見過他露臉。她也不是沒有過納悶的時候,可仔細想想,自己也已經找到了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他肯如此放手,豈不是正合她的心意嚒?
可沒想到,他直到現在還如此執迷不悟,還以為用這些小玩意便能挽回她的心,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麽了,她就這麽卑賤嗎?
思至此,她霎時冷下了臉,對那婦人道,“這些東西到底哪來的?”
婦人見她臉色凝肅,不禁心頭惴惴道,“殿下息怒,是有個郎君讓我……我瞧着郎君亦是一表人才,便替他傳了……都是我的錯……”
鳶眉睨了她一眼道,“你的确有錯,不過念在你是好心辦壞事,我不追究你,別再有下回。”
婦人連連點頭道是,又瞄着她手中的涼枕道,“殿下若是不想收下他的禮,要不……我這就把它歸還給郎君吧……”
可這回鳶眉卻是動了肝火,她不僅要還,更要戒饬于他,倘若他還繼續糾纏不清,她定不會對他客氣,若有什麽苦果,也是他自找的。
于是她又趁機向婦人打聽了一回,這才得知幾日前裴疏晏便找上了她,給了她好幾樣東西,又給了她好處費讓她每日代為傳送,并且,他在下值後也經常會蟄伏在暗處偷窺她。
婦人指了指遠處那個破舊的小涼亭道,“那個郎君平時就坐在那裏,大約申時就會過來。”
她順着婦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果然還空無一人。
聽到這裏,她一壁吩咐婢女把前幾天收到的禮拿過來,一壁又裝做不動聲色地收下涼枕,終于熬到了快收攤的時候,婢女也已經把那些東西取了過來。
她也便坐不住,恨恨地踩着步伐來到了他跟前,一面居高臨下地睨着他,一面吩咐婢女把東西擱在他手邊的石桌上。
他擡起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漆黑的瞳仁在驟起的晚風中輕顫,一絲慌亂從他滾動的喉結裏溢了出來。
也就是這時,她這才看清他的臉。
才一個多月不見,那張臉好像又與之前不一樣了。
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初見時那種光風霁月的模樣,不近瘦脫了相,臉色也呈現出一種病态的死白,明明大熱的天,他卻裹了一身玄色的衣,領子也一絲不茍地貼在脖子上,看上去怪熱的。
可奇怪的是,他卻沒有流汗。
就是這一眼,讓她幾乎忘了自己要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