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為自己改變
第70章 為自己改變
花錢在我這裏不是花錢,它是一種“祛魅”。
所以蔣承臨鼓勵我花,大手大腳地花掉,再等待下一次發工資的日子。
因為我怎麽也不會餓死,他們公司負責員工的一日三餐。
那是一段很神奇的日子,半年裏我一直做的工作都是“執行”。
在外面上班挺有趣的,因為漸漸地,我發現他們很會用一些看似複雜高級的詞彙去包裝某件事。
執行?
執行什麽?
執行莉姐的想法,執行別人需要我做的事情。
說簡單點,這是相對高級的“打雜”和“幫工”。
但我還是很感謝這一段執行的過程,因為它讓我學會了很多工作的方方面面,知道每個部門之間是怎麽合作——我有一個想法,但我需要十個不同的人去幫我做這件事,這十個人的時間怎麽分配?上游和下游之間怎麽配合?如果發生了意外情況怎麽辦,如何補救?
我整天面對的都是這些事情,然後周末還要去上課。
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意義,我一擡頭可能窗外是春天剛剛發新芽的樹枝,再擡頭就來到了放暑假的七月。
夏天又來了。
去年的夏天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只身一人來到另一座城市,把自己投入到一個完全沒想過的領域,獲得了無數的支持,有過迷茫和失敗,但每一次失敗後的重新開始,都是一種難能可貴的進步。
我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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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舒悅放假去看她和張塵涵,結果完全抽不出空,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正在樓下的咖啡店裏買咖啡——
“大杯的冰美式,謝謝。”我對着點餐的妹妹說。
坐在店裏等咖啡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楊帆,以前不知道誰喜歡喝這種苦東西,結果原來是我自己喜歡。
“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我回過神,拿着打包好的咖啡回家。
舒悅給我打電話控訴我的行為:“你到底在忙什麽?!是不是被騙去打傳銷電話了啊?”
我笑得不行,說:“真沒有,就是這段時間還在上課呢。”
舒悅說,你轉性了,謝然,你竟然偷偷一個人學習。我說,我也覺得奇怪,來了北京之後我像是換了個人,我想要很多東西,舒悅,我太想要了。
我的确被改變了。
也許從前有段時間我也想過要改變,那時候我想要為楊舟改變,但後來發生的一切又狠狠地重錘了我,把我重新錘在了土裏。
然而這一次,我是想為自己改變。
“照顧好自己,謝然。”舒悅和我沒聊很久,她悠悠地嘆了口氣,“我之前去小張家吃飯啦,他爸媽還聊到你呢,說記得我們以前一起去他們吃餃子的事兒。”
“真的?你們這是定了?”
“差不多,但還在選日子,小張前幾天對我求婚了,我答應了他。”舒悅說着說着,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據舒悅所說,那是一個非常私人的求婚。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人,還有那只叫做浪浪的布偶貓。
我想了想,說:“下半年要是有空的話,想來北京玩嗎?”
舒悅高興起來,說:“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們秋天裏找機會來!”
我笑道:“好,一言為定。”
我再次投身于這種“心無旁骛”的生活裏,逐漸地适應了工作的節奏與強度,莉姐為了鍛煉我,開始讓我獨立負責一些事情。
沒人知道我是“走後門”進來的,我很怕別人提起這個,結果後來發現根本沒有人知道。同事們全都是一群有無限熱愛的人,所有人都朝着一個目标前進,這種感覺很奇妙,我想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
另一件事是蔣承臨和大龍讓我抽空和他們一起健身,說我太瘦了,需要一個強壯的身體。我說,多強壯?蔣承臨說,可以打過大龍吧。
我懷疑他是想要我死。
不過我還是跟着他們一起去健身,因為這幾年我完全是活成了一灘爛泥,需要改造的不僅僅是我的精神,還有我的身體。只不過——
健身房裏只有我一個人留長發,所以每次和他們約着一起去的時候,蔣承臨和大龍都覺得承受了許多視線,于是他們會更加賣力。
大龍說:“我是公主的保镖A。”
“我是——保镖……B!”蔣承臨的B發出了很艱難的長音。
我在跑步機上回頭:“不要喊我公主。”
我的體重漲了,也練出了一些肌肉線條。蔣承臨和大龍又拉着我上拳擊課,我和蔣承臨只能聯手起來打大龍才有勝算,大龍每回都氣得嗷嗷叫。
國慶節過後,舒悅和張塵涵來了一趟北京,蔣承臨也談了個新對象,我和大龍是單身,被夾在兩對情侶中間默默微笑。我們爬了長城,舒悅長期缺乏鍛煉,每爬一會兒就需要靠罵街來獲得動力。
晚上我沒有回大龍那邊,而是和舒悅和張塵涵待在一塊兒,在他們酒店裏也開了間房單獨睡。舒悅給我看了她手上的鑽戒,問我大不大,張塵涵捏緊了我的脖子後面,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連忙說:“大大大,超級大。”
舒悅說:“嗯。”
張塵涵松了口氣,說:“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有點兒驚訝地指着自己:“我嗎?哪裏不一樣?”
“更有……精氣神了。更……成熟了。”張塵涵說,“更……自信了。”
舒悅一拍大腿,說:“更大方了!謝然終于不摳門了!”
我哭笑不得,說:“我以前真的很摳門嗎?”
“摳!”舒悅哈哈大笑。
我沒告訴他們,我現在變成了一個月光。
但就是這每個月的一萬三千塊錢,讓我做到了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我自己賺的錢一分不剩,全部都用來幫助我重新長出新的血肉。
舒悅和張塵涵的婚期定于明年的春天,他們邀請我做伴郎,我答應他們一定去。他們說萬一以後有了小孩,要讓我做幹爹,我說有沒有更時髦一點的稱呼,他們說那就叫god father。
我的朋友們回到了我長大的城市,而我留在了北京,繼續不斷地探索這個世界,繼續工作,繼續學習,繼續如饑似渴地追尋着什麽。
像是一個答案,或者是一個問題。
我在北京挺好的。
下半年進入了最忙的階段,因為人手不夠擴招了不少。莉姐是制作人,其實到了最後沖刺的階段,大部分的壓力都在她的身上,但她依然雷打不動地每天從早上七點工作到晚上九點。
臨近項目上線前,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再過幾個月我來北京滿一年,只因為蔣承臨和大龍的邀請,我便好像看見了那條可以改變生活軌跡的道路。
那是一條會發光的,像是河流一般流動的道路。它出現在我的眼前,很短暫的一瞬,如果我不抓住,它就會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但我來了。
我選擇了走上它。
這是我最少想起楊舟的一年,因為沒時間。即使是想起他,我也沒有了那種被撕裂的痛感,甚至我還戒了一段時間的煙。但究竟要到什麽地步,我才能徹底忘記他呢?我一時也說不上來。
2016年,新的一年,我在北京的公司裏跨年,蔣承臨和大龍給全公司訂了豐盛的大餐,大家眼裏又沒有老板的存在了,只剩下食物。
我從間隙裏給師父莉姐“搶奪”了不少,她對我刮目相看,當即把她沒做完的報表讓我繼續做完。
“……”
我覺得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兩天後,項目正式上線。
所有人都沒有回家,蔣承臨和大龍不用熬夜,他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開服後沒過多久,項目就在暢銷榜上有了不錯的成績。我聽見莉姐舒了口氣,然後讓我去樓下拿之前預定的蛋糕。
後來的半個月裏,大家每天都輪流守在電腦前,每個游戲開服前後都是最忙的一段時間,公司裏已經随時随地可以在角落裏發現忙着補覺的同事。有次我值完班回家洗澡,頭發都已經打結。
但我還是沒想過剪頭發的事兒。
這幾乎成為了我的一個标志,公司裏有個喜歡給人畫頭像的美術姐姐讓我千萬別剪,她給我畫的頭像特別可愛,我拿到後立刻換在了微信上。
有次打車的時候也很好笑,我上車沒說話,司機師傅說:“姑娘,我們出發了!”
我忍了一會兒,還是說:“師傅,我男的。”
師傅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愣了幾秒爽朗地笑起來:“帥哥,我們出發了!”
游戲狀況很好,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最開心的是蔣承臨和大龍,他們富二代創業終于有了非常好的開端。那陣子總是看不見他倆,我猜是應酬去了。
到了發工資的時候,我看見銀行給我發的短信裏出現了一個令人費解的數字,數了半天都覺得是不是多打了個零……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我去找莉姐,莉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我,笑罵:“你到手工資的組成部分裏有獎金,算上月獎,不多不少,都是你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