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世界是個游樂園
第69章 世界是個游樂園
“開始你的新生活吧,謝然。”
蔣承臨的話像是烙印,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送走他們之後,我久久不能平靜。我在家裏關了燈,又像是幾年前那樣焦慮,不停地從樓梯裏走下來,再走上去。
但我沒有想太久。
甚至沒有跟舒悅和張塵涵商量。
第二天一早,我坐公交車去找秦哥,我對他說:“秦哥,我要辭職。”
“啊?”秦哥有點兒沒睡醒,還在網吧裏打掃衛生,手裏的掃把掉在了地上,“你要辭職?怎麽了?”
我走過去幫他撿起掃把,秦哥撓了撓頭,勾着我的肩膀走到網吧二樓的那個小露臺上,問我:“到底怎麽了?覺得我給你的錢少了啊?”
“不是。”我說,“我要去北京工作了。”
“哦……”秦哥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了然的神色,仿佛北京這兩個字就包含了千言萬語。
我笑着說:“秦哥,這兩年謝謝你,但我還年輕,我還是想出去闖一闖的。”
秦哥漸漸笑起來,道:“是,你說的對,該出去闖一闖了,哥支持你。”
秦哥讓我等一等,他消失了一陣,回來的時候往我口袋裏塞了個紅包。我剎那間紅了眼睛,我說我不能要,秦哥,這不合适。秦哥看着我,一雙手牢牢地抓住我,不讓我退回來。他認真地看着我說,謝然,你收着,你叫我一聲哥,一點心意,我們這都是緣分,人與人最重要的就是緣分。
緣分來了,一切都來了。
緣分沒了,怎麽留也都留不住。
我有些哽咽住,過了很久才平靜下來,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我問:“嫂子最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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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秦哥提起老婆便笑眯眯的,“都好,可能之後家裏要有新成員了。”
“真的?”
“嗯。”
“那太好了!”
秦哥笑了會兒,又有些落寞地說:“挺好,但我也懷念以前,以前哥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沒勇氣去北京闖,只是一個人待在家這邊。”
中午的時候我留了下來,請網吧的大家吃了頓飯,他們都來挨個和我擁抱,說會想我,有一個剛來不久的小夥子說:“混不下去了一定要回來啊,然哥。”
我愣了幾秒,笑罵:“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回家的路上我打了電話給舒悅和張塵涵,晚上買了菜又去他們家裏吃火鍋。和秦哥一樣,他們兩人都被我要去北京的決定震驚了。
“這麽突然?”舒悅直接站了起來,“為什麽啊?去幹什麽?誰讓你去的?那個……蔣承臨?”
“嗯。”我說,“差不多吧。”
舒悅急道:“什麽差不多啊,你別被人騙了!”
張塵涵推了推眼鏡,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問我:“他們公司名字叫什麽,我幫你查查。”
我們三人查了,真是正兒八經的公司,看起來不像騙子。
“那這……”舒悅還在持續震驚,“你能幹嗎?是不是還要租房什麽的?我聽別人說北漂可辛苦了,你在家不好嗎?”
我說,我都知道,但我就是去吃苦的。舒悅瞪大眼睛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張塵涵連忙緊張地攔在我們兩人中間,勸着說,幹什麽!別吵!
我笑了起來,按住張塵涵說:“別,我沒喝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不是不讓你去。”舒悅說,“可你去那麽遠的地方,我和小張就經常見不到你了,你到時候會不會忘了我們……”
這女孩是如此多愁善感,我居然差點兒忘了這一茬。
我趕緊和她許諾:“我不會忘記你們,我發誓,放假了我就回來。”
舒悅的眼淚再次哐哐的噴出來,她撕心裂肺地說:“你發誓!”
“……”
我只是去北京。
又不是真的去火星。
他們送我的禮物是那臺二手的富士相機。
臨走前張塵涵給我,笑道:“為了讓買回家的電子産品都能持續地發光發熱,所以我們把它送給你,因為你是它這三年來的第一個使用者。”
我說:“三年了你們從來不用?”
舒悅這時候不哭鼻子了,逞強着說:“買了就是用了。”
我嘆了口氣,收下了那臺相機,笑道:“謝謝……真的。”
還要和一些人告別。
第二天我去找了王醫生和他老婆,照舊在街頭的鹵菜店給他們買了點。他們知道我要去北京,都異口同聲地支持我。我把我家裏的鑰匙給了一把讓王醫生替我保管,萬一出什麽事麻煩他們通知我一聲,他們也都答應了下來。
城中村裏還有不少我認識的人,叔叔阿姨伯伯們的名字很難記,但笑容很好記,我能告別的都去說了一次,回來後寫了張紙條貼在我家門上,防止萬一有人來找我。
第三天我把家裏打掃了一遍,拎着兩個楊舟留下來的行李箱,坐飛機去了北京。這一次去又是新的感受,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我的胃裏似乎長出了一顆種子,它與我共生,需要明天、希望和新鮮事物的滋養才能長大。
到了北京後我住在大龍家,他說租一間卧室給我,結果那卧室大的像是套房。
蔣承臨和大龍對我來北京的決定并不意外,他們似乎早在我的眼裏看到了動搖和野心。
那是我第一次去稍微高級一點的寫字樓工作,蔣承臨和大龍只租了一層。辦公區域都是亂糟糟的,各種電腦、顯示屏堆在一起,走廊裏的白板上寫滿了各種記錄,好多人都在說話,三五一群讨論的熱火朝天,hr從一張堆滿了玩偶的桌子後面鑽了出來,蔣承臨和大龍在這裏完全沒有存在感,也沒有人給他們端茶倒水。
“合同看一下。”hr對我說,“簽這裏,簽兩份。”
我被發配到一個角落,這桌子是臨時找人加了一張,電腦和鍵盤已經擺好了,蔣承臨和大龍把我帶到這裏,召喚了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年輕女人,說:“莉姐,人給你招來了。”
莉姐大手一揮,拍着我的肩膀,豪爽地說道:“好說。”
“……”
“來幹活吧,開機後我發一份pdf給你。”
“好……的。”
我一轉頭,蔣承臨和大龍已經消失了。
沒人告訴我要怎麽工作,我只是一下子被蔣承臨和大龍丢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然後被迫接受嶄新的、喧嚣的一切。
莉姐算是我的師父,她是個非常雷厲風行且精力充沛的女人,每次要我做事情都只說一遍,會準确地告訴我什麽時候完成,什麽時候去開會,每一次開會都必定要帶上我。
頭半個月我過得很辛苦,後半個月已經完全熟悉公司內部的軟件,知道怎麽定會議室,知道報告的格式怎麽寫,領到了測試用的手機,每天都在體驗現有的游戲demo。
這裏的生活像是一個需要不斷闖關的游樂園。
在老家的網吧裏,我做着簡單的工作,像個機器人。但在北京的“游樂園”裏,我需要不斷地主動思考,主動搜索,主動追問,吸收着不同的觀點,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每周我上六天班,沒有強制周六要來,只是我因為不熟練完成不了莉姐交給我的任務,所以我需要花更多的時間。
到了第二個月,我不用加班了,但那個周末,蔣承臨和大龍把我從床上拖起來,帶我出去吃飯。
“感覺怎麽樣?”蔣承臨一臉笑意地看着我,“适應了嗎?覺得自己不行嗎?是不是還好?”
我開了個玩笑,說:“我想回家。”
大龍發出一聲很有力量的爆笑。
“莉姐這個人為什麽可以從早上七點工作到晚上九點。”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太佩服了。”
蔣承臨也憋笑着:“她……就是這樣的,但我知道你的極限還不在這裏。”
“……”
蔣承臨讓我重新學點什麽,給我找了幾個家教,先從英語補習開始。
接着是專業——我原先的專業已經徹底忘了,還不如重新開始。蔣承臨鼓勵我的學習方式是先什麽都試試,看看自己有沒有興趣。
北京有特別多的講座、展覽、新書發售會,每次一有什麽有趣的東西他就鼓勵我去聽。就算是在大學裏也沒關系,他能借到好多大學的校園卡,讓我背個包想去哪裏都可以。
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學習方式。
不是為了考證,也不是類似填鴨的教育,而是主動地去發掘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然後一點點地找到世間萬物的聯系。蔣承臨和大龍像是手裏拿了根鞭子,在我身後不斷地抽我,我也只能不斷地奔跑。
他們聽說我喜歡電影,還給我報了一個挺貴的線上課程,學電影史,學分鏡。
第一次領工資的時候是春天了,我新辦的銀行卡裏進賬了一萬三千塊錢,稅後。
我用這一萬三千塊錢出去買東西、看電影、聽音樂會、請蔣承臨和大龍吃高級餐廳,還給舒悅買了禮物,淘寶下單的化妝品直接填了她的地址,又給自己買了很多書和漫畫。
只用了十天,這筆錢就被我花的一幹二淨。
蔣承臨笑得不行,好心地對我說:“需要借你一點嗎?不收利息。”
他對我花錢感到特別高興。
作者有話說:
大家別急哈,我需要再來幾章,讓謝然的生活發生徹底的變化,希望重逢時他不會再被打倒
感謝大家的包容……确實追連載比較辛苦……明天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