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喵?喵!
第71章 喵?喵!
我知道這錢在真正的有錢人眼裏不算什麽,但對于那個曾經一無所有的我來說,我的的确确改變了自己的生活。
我不能再用“貧窮”二字形容自己了,因為那樣太過虛僞。如果我一直可以掙這麽多,過不了幾年我就能自己買房,再過幾年我能擁有一定的理財——我在持續地爬梯子,遲早有一天,我能看見不一樣的風景。
這是我姥爺、我爸、我媽,在城中村那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輩子的人所看不見的。
不久後,我從大龍家搬了出來,先斬後奏,大龍氣得在微信裏面轟炸我——
龍的傳人:【你走幹嘛?】
龍的傳人:【回來啊!】
龍的傳人:【周末都沒人跟我一起打游戲了。】
我:【我更喜歡一個人住。】
龍的傳人:【……】
我:【謝謝啊大龍,等我有空再來跟你打游戲吧,你每個月只是象征性地收了我一點租金,我其實很不好意思的。】
龍的傳人:【我一毛錢也不想收你的,還不是看你小子是個倔驢。】
我:【我知道。】
我:【北京房租貴。】
我讓中介幫我找了房,這也是我第一次一個人租房,把所有東西打包,我才發覺來了北京後我的随身物品已經在成倍增長。
在新租的房子裏,我換了沙發,買了新電視,把我的書和唱片都擺在架子上,在陽臺上養了一盆綠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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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兒。
這裏雖然沒有大龍家那麽豪華,但還是十分舒服。
蔣承臨和大龍在外面忙了一陣,我們的項目也順利度過了三個月,一直保持的不錯,莉姐的臉上天天挂着笑容,她給大家開會說,項目算是爆了,但後續怎麽維持住是個全新的挑戰。
于是我們又開始忙碌起來,我的時間總是不夠用,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偶爾我覺得我租那麽好的房子每天只是用來睡一覺和放雜物好虧。有時候我想睡在公司裏,反正我的要求不高,有一張折疊床就行。
我還真買了一張折疊床。
有一天晚上吃完了飯還有事情要處理,但眼睛實在睜不開,我便把折疊床放在辦公桌底下躺了上去,戴着蒸汽眼罩準備小睡一會兒。
我夢見了以前還在學校裏的時候,老師介紹給我的第一次實習經歷。深夜裏的那棟寂寞大樓,只有我一個人的那間小辦公室,電腦機箱風扇發出的聲響,窗外那只讨厭的貓……
還有,楊舟。
他讓我換一個工作,不想我上晚班。夢裏面我又回到了那個秋天,我們剛剛分開不久,還在瘋狂地、絕望地維持着彼此的聯系。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心跳得很快,有一剎那我不知道我身在何處。辦公室裏我這排的燈光已經暗了下來,我摘下了眼罩,左右兩邊都沒了人,只留下偶爾未滅的電腦屏幕。
“喵——”
哪來的貓!
我有點兒迷茫地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發現身後那排的一個實習生還沒走,正在一邊跟人聊天一邊學貓叫。聽見身後的動靜她回頭望了一眼,和我來了個對視。
“然哥!”女孩瞪大眼睛,“你怎麽還在!”
我笑了笑,說:“貓叫是你叫的?”
“哎呀。”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辦公室沒人了所以才發瘋的。然哥……你有沒有空?”
“怎麽了?”
“你幫我看看這個玩家反饋的bug該怎麽回複行嗎?”
“行。”
我看了看那個問題,很快讓她處理好,關心道:“都十點多了,你怎麽回去?我記得你還沒畢業吧?”
“啊!沒事!”女孩道,“我就住在公司隔壁的酒店裏。”
我挺驚訝,女孩又說:“和我另外一個同學一起住,這樣房錢可以對半,因為只實習幾個月,所以租房有點兒麻煩的……”
“住酒店你方便嗎?”
“還……行?偶爾洗衣服不太方便。”
我告別了女孩,打車回到了家。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幸運,這一路上,總有非常多的人在幫助我。
第二天我發微信給蔣承臨,讓他務必加強一下員工關懷。
西西弗:【?】
西西弗:【那我再給你一點股票?】
我:【……我不是說我,對實習生能不能有房補?】
西西弗:【本來就有。】
我:【送點洗衣券給他們吧。】
西西弗:【我哪來的洗衣券,我又沒開洗衣房。】
我:【投資一個。】
西西弗:【然然。】
西西弗:【你把我當萬事屋了。】
我:【不要叫我然然!】
我只是在和蔣承臨開玩笑,蔣承臨和大龍對員工關懷本來就做得不錯。
此後一年,是公司不斷擴張的一年。我們增加了三個同時研發的項目,辦公區域擴大了一倍,已經有了勢不可擋的勁頭。
2016年底,公司又上線了一款手游,命運女神再次眷顧了我們,我們再次賺了個盆滿缽滿。而我終于覺得自己需要放假了,我實在是無法跟上莉姐的工作節奏了,暫時讓莉姐去折磨折磨別人吧。
我把這兩年沒休的年假攢在一起,再加上春節假期,買了張機票從北京飛回了家。來接機的是舒悅和張塵涵,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來的時候,看見我這對情侶朋友正親密地站在一起,兩人一見到我,又非常默契地一起對我揮手。
這一幕畫面讓我想起了幾年前——
我和舒悅一起去找張塵涵,三人在街邊吃完關東煮後,我一個人去坐地鐵,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對我揮手。
我笑着跑了過去,張開雙手抱住他們兩人,低聲說:“好久不見。”
兩人都摟住我,我們三人在機場裏面又蹦又跳,舒悅紅了眼睛,罵我:“你騙人!說好了每年放假都會回來的,結果居然一次也沒回來。”
“錯了錯了。”我開始抱頭鼠竄。
“走吧。”張塵涵笑道,“先帶謝然吃頓飯,你這箱子……我靠你這箱子裏面裝什麽了,這麽沉。”
“買了點禮物送你們。”我說。
張塵涵換了輛車,他以前的那輛車終于可以退休了,這輛是舒悅家裏給買的,當做嫁妝。
“吃點什麽?”舒悅回頭問我。
“都行,去你家買菜吃火鍋?”我說,“好久沒看到郎朗了。”
“那是浪浪……”舒悅無語。
我在後座笑得東倒西歪。
他們接我回了新房,才住進來不久,比之前在外面租的房子好多了。我們圍坐在桌子邊吃火鍋,張塵涵開了還幾瓶啤酒。聊到近況我才知道張塵涵最近跳槽了,工資漲了不少,舒悅還在以前的美容院待着,但搬過來後覺得有點兒遠,也準備年後看看有什麽新的機會。
浪浪一開始見到我有些認不出來,但沒過一會兒就和我熟悉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黏人。吃過飯我們三人還是在大談特談這幾年發生的事。畢業後,同學們的人生軌跡變得天差地別。有早早結婚生子的,有出去創業的,還有犯了什麽事去吃牢飯的。
舒悅化身為八卦傳播中心,我和張塵涵聽得都呆了。
“你就在我們這兒睡吧。”聊到深夜的時候,舒悅挽留我。
張塵涵也說:“別走,知道你要回來,床單和被子都曬好了,今天早上剛換上。”
盛情難卻,于是我在他們家的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被子裏面還長出了小貓。
“浪了個浪。”我睜開眼,把布偶摟在懷裏,“浪浪,你來叫我起床啦。”
“喵!”小貓聲音很洪亮。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但舒悅家裏客房的采光不錯,昨天晚上我沒拉窗簾,今天燦爛的陽光全都灑在我的身上,暖烘烘的舒服得我不想動。
沒過一會兒我聽見屋外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舒悅時不時和張塵涵說話的聲音,這一瞬間讓我想到了從前——小時候我睡在二樓的床上,姥爺先起床後也會打開門,和當時還沒搬走的鄰居聊上兩句。
我很久沒去看姥爺了,我并不是一個……非常孝順的人。
起床後在舒悅家裏又蹭了頓飯,我自己打了個車回家,兩年才回去一趟,不知道家裏還好不好。結果去了才發現,還是什麽也沒變。
記憶裏的那些大街小巷依然人來人往,路還是不怎麽好,有些地方坑坑窪窪,穿越天空的黑色電線像是一張混亂的網。
我拖着行李箱走回去,發現我家那塊兒是無比的凄涼,一個人影也沒有了。魏爺家的屋門緊閉,不像是租出去的樣子。
我家門上貼的紙條還在,但這麽久過去沒人找我,貼這張紙條屬實是有點多餘的舉動,于是我把那張紙條撕了。進門後撲面而來的是一種帶着潮濕的寒冷,我把一樓和二樓的燈光全都打開,空調也全部打開。過了一會兒沒那麽冷了,再把窗戶打開來透透氣。
什麽也沒變。
一樓的沙發床、電腦桌和椅子、清空的冰箱、水池邊的碗和洗潔精都在,只是這屋子裏的每件東西都蒙了一層灰,除了我用布遮住的床以外,其他地方都得好好打掃一遍才行。
在北京,我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打掃過屋子了。工作忙了之後我學着像大龍那樣請保潔阿姨,她們像是魔法故事裏會出現的精靈一樣幫我照顧好一切。
然而回到我的家,我竟難得有了一種不想讓人觸碰的想法。
于是在休假的日子裏,我開始自己動手打掃衛生,最先清理的東西是楊舟留下的黑膠唱片機。
作者有話說:
貓語翻譯:喵?(謝然?)喵!(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