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讓我試着忘記你
第60章 讓我試着忘記你
接下來的一年,在我的記憶裏,是最模糊的一年。我仿佛做了許多事,但仔細回想日子卻像流水一般過去。
最開始的幾個月,我一定是充滿力量的。畢竟我度過了我一個人的“世界末日”,終于徹徹底底地和楊舟分了手,結束了那場漫長的戀愛感冒。
不,或許我只是短暫地轉好,遠遠沒有痊愈。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喘息,我也覺得挺好的。
我是真的覺得挺好的——
在那年春節之前,我和舒悅組了很多飯局,把我們認識的人全都叫出來瘋玩了一遍。我們有些同學去外地上了大學,寒假回來在家無聊得要死,這種人一喊一個準。
城市在發展,開發區那邊近年來多了幾個新商圈,我們也趕時髦地去湊了個熱鬧。以前我第一次去酒吧是和舒悅的表哥一起,現在我們自己也喜歡上了喝酒,經常發掘有沒有好喝的酒吧可以去試試。
2012與那個瑪雅人的預言早就被人們抛到了腦後,每一天都有無數新鮮的東西出現,大家一笑而過,能留下的卻很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2012絕對不是最後一個“世界末日”。
和朋友們出來的時間長了,有人想起了楊舟,問我那個之前帶出來一起玩兒的小帥哥去了哪裏。
酒精有些麻醉了我的神經,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剛好喝到了微醺的地步,擡起頭半天才遺憾地道:“回家去了吧。”
“去哪兒?”
“忘了。”
“你不說你們幼兒園就在一起玩了嗎?”有人笑道。
我也笑了起來:“我沒上過幼兒園啊。”
舒悅說我喝醉了。
在酒吧門口挨個看着同學們打車回家,張塵涵的車也停在街對面打着雙閃。我腳步有些虛浮,舒悅拉着我的胳膊,動作不怎麽溫柔地把我塞進車裏。我趴在車座上,怎麽都坐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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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塵涵扔給我一盒紙巾和塑料袋,提前打好預防針:“要吐吐袋子裏。”
“他不吐。”舒悅鑽進副駕駛,“走吧,先送謝然回家。”
張塵涵不發一言地開着車,結果這一次路有些陌生,他開錯了一個路口,很茫然地進了隧道,出來後已經是另一個世界。
“……”
舒悅唉聲嘆氣。
張塵涵惱羞成怒地說:“特地帶謝然來吹吹風!這邊風大!可以醒酒!”
我奇怪地說:“你怎麽還不承認錯誤呢,小張?”
張塵涵回我:“不支持反駁。”
我們下了車,冬天的江邊冷得要死,大風把我們三個人吹得東倒西歪——這一片是我們不常來的江的另一段,有一個臨江的開放公園,我們三個人擠在一起,裹緊羽絨服坐在長椅上,沒過一會兒任何酒勁全給無情地吹散了。
張塵涵說得對,這裏醒酒一流。
此後有許多個日子裏,我都和舒悅、張塵涵待在一起。他們人很好,對我尤其的好。不誇張地說,我有時候覺得我們是老友記的中國翻版。雖然人物性格對不上,但我覺得舒悅是monica,張塵涵是chandler,而我……是不怎麽快樂的joey。
不怎麽快樂,但是自由,這難道還不夠嗎?
我還是會反複地夢見楊舟。
在與他失去聯系後,我夢得更多更頻繁。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裏面,楊舟總是會出現一小會兒,有時候面目不清,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夢裏他總是不怎麽說話,都是我在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醒來後又覺得難受,明明以前他還沒有那麽沉默。
因為前段時間覺得呼吸不舒服,擔心以前的病又複發,我找了個時間去了趟醫院複查,結果一切正常,醫生讓我平時不要胡思亂想。
春節期間我在家裏整理東西,把楊舟留下的東西全都一股腦地放進他留下的四個行李箱裏。結果整理到最後,發現他送我的生日禮物還放在屋外——那大頭貼機已經有一段時間被冷落,除了舒悅偶爾過來玩一玩之外,簡直成了廢銅爛鐵。
這東西要怎麽扔啊?我有些苦惱地想。
想到最後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下樓去的時候我又把楊舟的東西從行李箱裏拿出來歸位。唱片機還能用,別浪費。耳機還能用,也別浪費。書可以看,就當打發時間了,還是別浪費。
最後我什麽也沒扔。
一切還都跟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依然斷斷續續地玩着劍網3,只不過有一天我上線後發現楊舟退了幫會,再也沒來過YY頻道。我倆的小房間也沒人去了,我便只待在幫會的YY裏面,跟幫會裏的人聊天。
他們都問我是不是和無異分手了,我有些啞口無言。
不過最尴尬的一次是我去打副本,楊舟開着他的七秀號在裏面當老板,結果那個本打下來,七秀的裝備一件沒出,出的全是藏劍的。我是沒那麽多錢全拍的,這時候秀蘿在隊伍頻道裏說了一句:【給劍尋鞘那個藏劍,錢我出。】
團長瘋狂開麥:“我靠!小劍劍,你傍上富婆了?”
我說:“……不要叫我小劍劍。”
團長說:“我塞給你了哈。”
我說:“……我不要。”
團長差點兒嚎啕大哭:“做點貢獻吧大哥,誰都不拍今天打本沒工資啊。”
打完就散。
一身粉粉的秀蘿又當着我的面飛走了。
我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只覺得胸悶。
這之後我又重新撿起了老本行,幹脆無聊地做起了劍網3的業餘代練。
當然無法跟工作室的規模比,我一個人也沒那麽多的精力。秦哥的聯系方式我還有,我問候了他幾句,從他那要了一個可以自動釣魚的腳本,然後在貼吧裏發帖子找老板。
接了幾單之後我又拓展了別的項目,幫做日常、清地圖任務、做成就之類的。
春天裏我就幹這個了。
一個月能七七八八地賺上兩千塊錢,時間也自由,還能爽玩老板的美麗大號。
不過之後我因為在貼吧裏發了太多的廣告貼,被小吧主封了賬號,後來只能重新注冊了一個,我的代練熱情便有所下降。
春天過完,我發現楊舟已經很久沒上游戲了。那一剎那,我覺得有一點難過,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我會好起來的。楊舟也是如此。
我們只不過談了一場戀愛,還可以有下一次。我們都太年輕了,怎麽能輕易地斷言彼此就一定是對的那個人?也許別人更好呢?
秦哥幾個月之後重新聯系了我:“謝然啊。”
我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接着電話:“怎麽了,秦哥?好久不見。”
秦哥開心地道:“我最近盤了個網吧,你有工作了嗎?要不要來?”
沒想到秦哥還了債之後還能東山再起,這次不搞游戲工作室了,反而開起了網吧。
我一口答應下來:“沒有工作,有空的,我來。”
秦哥笑道:“那我等你!”
于是我把手上還在幹着的代練全部結清,不再接新的了。
唯一一個在qq上強烈挽留我的是一個很富有的姐姐,她問我為什麽不再接代練了,我告訴她我要去上班。
有些老板不怎麽跟我說話,但有些老板則會跟我在qq上聊上兩句,這個姐姐屬于經常和我聊天的那一種。她說挺不想斷掉和我的聯系,說覺得和我挺有緣分的,我做代練很認真,讓我繼續做點她的單子,每天做一點那種,她有好多號。
我沒什麽太多的想法,便答應了下來。
秦哥的網吧一切都好,很快開了業,我在裏面做收銀,要麽就是給客人做做果汁,送送餐什麽的,還挺惬意。
因為我和秦哥算是熟人,所以他對我不錯,我工作時間不多,錢也沒少給我。晚上回家的時候就去給那唯一的一個老板做代練,她的網名叫螢。
我跟她什麽都聊,她的號也是真的多……
一個區就有七八個,還都練得不錯。我猜除了我這個代練以外,她一定還有其他的固定代練,不然這麽多號怎麽養的起來。
螢經常玩的游戲就是劍網3,我看她有一種要把每個門派每個體型都玩一遍的勢頭。
我的生活非常平靜。
平靜到我的夏天過了一半,我才回過神來。蟬滋兒哇地在我家旁邊的樹上亂叫,我也沒怎麽聽見。
舒悅有一天晚上打電話給我,對我說:“你還記得那誰誰誰嗎?”
我聽了半天,說:“記得。”
她說:“她和你們班上的誰誰誰結婚了!”
“啊?”我愣了一下,“結婚了?這麽快結婚了?他們什麽時候談的……”
舒悅把她qq空間裏的截圖發給我看,我一看果然是那種影樓裏的流水線婚紗照,兩個人面對鏡頭,笑容已經被PS修得有些失真。
結婚的這兩人是我和舒悅的初中同學,高中雖然不在一塊兒,但也就是在隔壁,我們都認識。以前初中老師看見我們都是爛泥扶不上牆,悠悠地感嘆過:“讀書不好的,以後結婚早。”
還真是這樣。
我說,我看了,祝福他們。舒悅還在持續的震驚之中,我問她有那麽奇怪嗎?不過就是兩個人結了婚而已,你打算幾歲結婚?舒悅想了半天說,三十歲。
我說:“三十歲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舒悅說:“那折中一下,二十五歲吧。不行啊!我還沒玩夠呢!”
我說:“是和張塵涵結婚嗎?”
舒悅一下子有些害羞,支支吾吾地道:“嗯。”
她這段感情談的挺久的,不愧是第九任,看來總算是遇到了對的人。
挂了電話後我又百無聊賴地想着,多談談戀愛也有好處,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實踐才能出真知,不是嗎?
夏夜的雨還是來了。
我睡到半夜感到一陣潮濕的悶熱,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我半睡半醒間接起,聲音沙啞道:“喂?”
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