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
“汪汪汪——”
冬冬拉着大嗓門直叫,硬生生擠到他倆中間,強占了屬于徐行周的位置。
溫敘連忙移開眼,蹲下去揉着狗腦袋,沉默着沒有回徐行周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徐行周似乎從剛剛就開始有一點變了。
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挑逗她。
溫敘有點受不了。
雖然現在誤會是解開了,但徐行周不是還有個喜歡的人。
如果那個人不是徐一淼,那會是誰呢?
除了徐一淼,她再也沒在徐行周的生活裏知道其他女生。
溫敘思索着,順毛的動作一頓,眼睫微顫。
不,還有一個。
——她自己。
可是,徐行周喜歡她?
這合理嗎?
她當初那樣抛棄了他,他還在繼續喜歡她?這怎麽可能呢?
她實在想象不到一個人得有多愛才能喜歡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
她一邊這樣想,一邊又克制不住開口去問:“徐行周,你說你有個喜歡的人,那個人是誰?”
“你覺得會是誰?”徐行周沒有回她,只是反問。
“是在美國認識的人嗎?”
“不是。”
“那是在中國認識的?”
“是。”
“是我,”溫敘一頓,連忙換問題,“認識的人嗎?”
徐行周聽出頓語,輕聲笑了笑,往溫敘那兒走近一步,蹲下來,看着她回答:“算是吧。”
溫敘垂着眼,視線裏忽然出現徐行周的臉,她看着那雙凜然的黑眸,心裏仿佛有戰鼓擂鳴,每跳動一下,敲擊聲就震耳欲聾。
越靠近答案,溫敘就越不敢繼續問。
她覺得自己很矛盾。
如果要問她現在喜歡徐行周嗎?
當然喜歡。
可如果要她現在就把一切都說出來。
她又不敢了。
她越喜歡徐行周,就越害怕,怕他們總有一天又會分開,又會重蹈覆轍,怕自己真的非他不可了,也怕自己會太過依賴他,所以她越喜歡,就越想逃離。
分開的九年裏,她從來沒有刻意忘記徐行周,但也從沒有認真想過他,她只是日複一日的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努力生活。可能某一瞬間會不自覺地閃過回憶,但那些瞬間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抓住,過了就過了,總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直到九年後,和徐行周真正的重逢那刻,她才明白她不是想抓住,而是不敢。
生怕只要抓住一點,她這九年堅持下來的念頭都會崩塌,她會克制不住地想要去找徐行周,會想要重新挽留,會想要再次擁有。
以至于重逢到現在,她都呈現出一個糾結的矛盾狀态,一面想要靠近,可真靠近了一點又害怕被發現,也害怕自己克制不住感情。
然而,理智在本能的驅使下被顯得極其微不足道。
她還是在一點點朝徐行周靠近。
這場重逢對溫敘來說仿若一場經久的戰争。
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要緊着腦子去思考,不敢過多試探。可現在一切誤會都已經解開,徐行周沒有女朋友,而他喜歡的那個人……
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性會是她的話,她是不是也應該試着去勇敢一次。
或許,就像楊芷說的那樣,現在的他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他們了。
九年過去了,她還是忘不掉徐行周,那不如就試着再把他追回來。
萬一這次的結局真的會不一定呢?
權衡利弊是成年人愛情的本能,莽撞青澀的愛只屬于年少,十八歲的他們無所不能,會橫沖直闖,會相信所有,會充滿勇氣和希望。
如今她已經二十七歲了,人生也過了一小半,經歷過絕望,遇見過幸福,害怕的東西依舊害怕,但至少可以好好面對。
她的人生很難有那麽想要的人,分開了還能重新遇見更是難能可貴。
所以,就算最後的結局仍然是重蹈覆轍,那她也認了。
反正,她這一輩子估計也沒有其他想要的人了。
這次,她不再莽撞,但是勇敢,不再權衡利弊,選擇主動出擊。
為了自己,努力一次,試着做個戰争裏驕傲的英雄。
溫敘釋然一笑,揚揚眉,笑容落在徐行周眼睛格外明豔,和十八歲那年夏天裏第一次所見的一樣。
徐行周心微微一震,眸中清亮,聽着溫敘問他。
“徐行周,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徐行周沒想到她還會在意這個,有點無奈:“你說呢。”
溫敘點點頭,邊順毛邊說:“那我現在能追你嗎?”
“咳咳咳……”徐行周被吓得一嗆,直直看着溫敘眨巴眼睛,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
“九年過去了,我好像還是忘不掉你,雖然這樣說有點無賴,但這也确實是事實,當初分手是我提的,那現在也該由我重新把你追回來。”
“你要是願意讓我追就點個頭,要是不願意,”溫敘頓了一下,笑得有點壞,“就,也點個頭。”
徐行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溫敘靜看了好幾秒。
他揉揉眼睛。
嗯,不是幻覺。
又狠狠揪了下手背。
好疼,不是夢。
徐行周蹭地一下站起來,側過身面對着窗戶,那樣子給溫敘吓了一跳,她有點不明所以,也有點緊張:“你怎麽了?”
徐行周走過來,沉聲問道:“你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溫敘看着他,認真詢問:“徐行周,我想追你,你願意嗎?”
不是幻覺也不是夢,更不是他自己的腦補。
溫敘就是在說要追他。
所以,他沒有察覺錯,溫敘就是還喜歡他。
溫敘還喜歡他,喜歡他……
徐行周默念着,猛然轉過身背對着溫敘,眼眶猝然一熱,直直砸下兩滴淚,他深呼吸一口氣,擡手抹掉眼底水汽,沉靜不語。
溫敘看不到他的動作,也不敢貿然過去打擾,雖說剛剛的話語是很強勢,但她還是懸着心在等着徐行周敲定回應。
空氣靜默流動,兩人各懷着沉重的心思,冬冬站着兩人中間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什麽,搖搖尾巴,連叫兩聲。
嘹亮的狗叫聲終于打破了這份沉默。
徐行周緩了緩情緒,轉過身重新面對溫敘,又問了句:“你說是真的嗎?”
“還能有假嗎?”溫敘疑惑。
徐行周問她:“溫敘,你追過人嗎?”
“沒有。”她十分迅速。
“知道追人要幹嘛嗎?”
“……不太知道。”
徐行周很是無奈:“那你要怎麽追我?”
溫敘順勢開口:“你想我怎麽追你?”
徐行周輕笑,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下了套:“溫敘,你是故意的嗎?我一個被追的人還要教你怎麽追我啊。”
“沒有啊,”溫敘裝不懂,“我這是請教。”
徐行周低嘆一聲:“行,我教。”
溫敘松下懸着的心。
徐行周這是答應她了。
她垂下眼,鼻子兀地一酸,心裏悶悶的,好像是該開心的,可又笑不出來。
徐行周就這麽答應她了。
這麽不計前塵往事的答應她了。
徐行周真的一點都不怪她嗎?
溫敘試探性問着:“你就這麽答應了?”
徐行周點點頭,“不然呢,要不我拒絕。”他拿起噴壺給薄荷噴了點水,懶懶開口,“追人吶就要主動一點,看着我們關系不錯的份上我讓讓你,你多找我吃吃飯就行了。”
溫敘無奈:“你這麽好追啊?”
“還行吧,”徐行周轉過來視線不疾不徐落在她身上,低聲道,“我主要是分人。”
等了九年的人,現在終于開始朝他靠近了,他也想不到自己還需要其他什麽。
仿若半生夙念已經得償所願。
溫敘看着他的眼睛,心輕輕一顫,攥緊了拳頭。她忽然發現徐行周每次看她的眼神似乎一直那樣,溶滿了憐惜和柔情。
溫敘抿抿唇,躊躇兩秒,松開手也開了口:“徐行周,送你種子的那天早上,我遇到了楊芷,聽她講了她和孟棋破鏡重圓的故事,她說她一開始很害怕會重蹈覆轍。”
“那你呢?”徐行周視線落在她身上,柔聲道,“你也害怕不是嗎?”
“是,很害怕。”溫敘沒否認,她迎着徐行周的視線朝他走近,和他之間的距離近得微乎其微,她輕聲說,“可那天她祝我得償所願,但我沒有勇氣應下那個祝福,第二天,你把捧花送給我的時候竟然也祝我得償所願。”
“那瞬間,我忽然就想起了那部flippde,你說他們是一個很好的結局,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有了點勇氣,應下了那聲祝福,”溫敘輕聲一笑,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那時候我才想送你種子。”
徐行周默然笑出,聲音頗為無可奈何。
溫敘是有能力把一句話說的七彎八繞的,一般人可能都聽不出來她說這些是要表達什麽。
可徐行周聽着這些話,心裏就是很酸很酸。
溫敘并不是一個會主動的人,她沒那麽溫柔,卻也從來都不冷漠,更多是一種很溫冷的柔和,還帶着一點點別扭的羞澀。
很多話都不會直言,能說出一句追他,必定是自己在心裏糾結了很久很久,要胡思亂想好多好多才能在那些想法裏找到一個支撐自己勇敢的念頭。
溫敘笑了下,繼續說:“因為,我希望我們也能有一個好結局。”
徐行周長長嘆息一聲,心中萬般感慨,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回什麽,側眼看向那片充盈的綠色,柔聲問:“那為什麽非得是薄荷?”
“其實品種不重要,它只是一個借口,”溫敘碰了碰嫩葉,笑了笑,“那天我湊巧看見它在陽光下生命力很頑強的樣子,剛好老板又說了它的寓意,所以我就買了下來。”
綠色心髒在白嫩的指尖搖動,好像他的心髒被人控制着跳動頻率,不能自已。
他看向溫敘,輕笑開口。
“那我就等着你來追我了,溫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