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土而生
破土而生
天邊烈陽正好,房間裏透進零星亮光。
溫敘動了動手指,迷迷糊糊睜開眼,頭暈乎乎的,人也有點懵,躺在床上迷瞪瞪地愣了兩秒才慢慢反應過來。
她撐着胳膊坐起來,看了看周圍,終于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房間,她擡手揉了揉腦袋,宿醉後的記憶是一點也沒有。
只記得,她和那個自稱徐行周女朋友的女孩一起去了酒吧,喝了好幾杯烈酒,最後問題也沒問到,人還莫名的出現在了自己家裏。
溫敘掀開被子起身走了出去,一打開門,冬冬就跑了過來,搖着大尾巴沖她叫。
“冬冬,你怎麽在這兒?”溫敘蹲下去揉揉它腦袋。
冬冬扭轉頭帶着溫敘往餐桌上走,溫敘看見桌子上放着的保溫盒,盒子上面貼着一個便簽。
——裏面有粥,廚房裏還有湯,醒來了吃一點,如果胃還不舒服要記得吃藥。
便簽雖然沒有留名,但溫敘已經大概能猜出來,昨晚估計是徐行周帶她回來的。
手機震動兩秒,莊馨打來電話:“溫溫,今晚沒事吧?”
溫敘:“沒有。”
“那行,一會兒讓柳餘然去接你,今天晚上我們三一起吃個飯,”莊馨嬌羞一笑,“順便給你們介紹個人。”
溫敘聽出她的目的:“你又談戀愛了。”
“什麽叫又啊?我這是正常的戀愛經歷。不像你倆,萬年單身狗。”
溫敘無意和她争論,輕聲應:“知道了。”
挂斷電話,她打開保溫盒,看着裏面的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鼻子驀然一酸,抿緊唇,眼睛悄然蒙上霧。
什麽都沒有弄清楚,那個女孩究竟是不是徐行周的女朋友?徐行周又為什麽會回來?她又是怎麽知道他們當初的事的?她和徐行周到底是什麽關系?
想問的問題一個都沒有得到回答,頭還發昏,眼睛也有點疼,心裏悶脹的發堵。
煩死了,脫離掌控的一切都煩得令人厭惡。
最讨厭的還是徐行周這份讓人安心的溫柔。
溫敘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企圖堵住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另一邊被讨厭的徐行周正教訓着昨晚犯事的徐一淼。
他本來想等着溫敘醒了再走的,但徐源峥知道徐一淼去找溫敘的事後大發雷霆,他無奈先趕了回去,只能把冬冬放在溫敘家裏,以免溫敘醒來什麽都不清楚。
徐源峥被徐行周勸走,他雖然很生氣,但也沒真想打徐一淼,就她那性子太能鬧了。
他喝了口水,坐在沙發上,盯着徐一淼開口道:“徐一淼,把你昨天找溫敘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給我重複一遍,要是差了一個字,你這輩子都別想買包了。”
頭可斷,血可流,包可不能棄。
對于徐一淼來說,包比命還重要。
她跟畢業考試一樣,對着徐行周一人分飾兩角,把昨晚的對話極為生動的複述出來。
徐一鳴是習慣了他妹妹這戲精的性格,宋祁陽坐在一邊也連連搖頭。
聽完徐一淼的話,徐行周現在真有想揍她的沖動了:“所以,你對溫敘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徐一淼喪着腦袋,不敢吭聲。
“說話。”徐行周不慣她。
“是,就是……想幫你試探一下。”她甕聲甕氣地不敢言。
“徐一淼,你腦子進水了!我需要你試探嗎!”徐行周現在一身氣,看的那兩人都不敢吭聲,“剛剛就不該擋着,就應該打打你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他罵完,拿過衣服摔門跑了出去。
宋祁陽搖搖頭,走過去拍拍徐一淼的肩:“一淼啊,行周和一鳴不一樣,溫敘和一鳴的前女友也不一樣,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們外人是幫不了的,等你哥消了氣再去找溫敘道個歉吧。”
徐一淼垂下眼,乖乖應聲:“知道了。”
徐行周怎麽想也沒想到徐一淼是真誰都敢這麽整!
他好不容易讓溫敘松動一點,被她這個‘女朋友’一整,說不定明天一見她又縮回去了。
徐行周開着車往津園趕,路上不斷給溫敘打着電話,也不知道她是沒醒還是怎麽,打過去的電話一個都沒接。
他無奈只能先發條信息過去:【如果看見了就給我回個信息。】
溫敘看着停下去的手機,又看着徐行周發來的那條消息,沉默兩秒,息上屏。
“為什麽不接?”柳餘然撇開眼問了句。
“沒什麽,”溫敘随口一回,“走吧,去找莊馨。”
柳餘然看出她不想多說也沒再問,兩個人就那樣沉默着往停車場走。
停車場路多,後面的小孩直沖沖跑過來,溫敘發着呆沒注意,小孩瘋鬧着也沒看前面。他跑過來不小心撞了溫敘一下,她腳沒站穩,落地一空直直往前栽,好在柳餘然反應及時伸手扶着她的胳膊,把人扶穩,她才沒摔倒。
這樣子從正面看只是扶着,可從後面看就有點像環抱了。
徐行周來的方向就是後方,他看到的偏偏就是環抱,手攥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捏緊。
溫敘醒來了,但一個消息都沒有給他。
他掏出手機又發了條消息給溫敘:【晚上有事嗎?昨天的鹵煮你還沒有補給我。】
消息一發過去,他擡起眼看着溫敘和柳餘然分開,點開手機,看了幾秒又收回去,跟着柳餘然繼續往前走,直到他們左轉消失不見。
他坐在車上靜等了兩分鐘,手上的手機仍舊沒有反應。
徐行周退出微信又打了個電話過去,裏面傳來的只有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徐行周明白了。
溫敘又再在躲他。
徐行周自嘲一笑,低垂眼,腦子一直揮散不掉剛剛那個擁抱。
明明知道他們之間沒有什麽,可真看到了,心裏就是很嫉妒。
嫉妒到想立刻跑下去拉開他們,想不管不顧的把溫敘帶走。
可是不行。
因為溫敘會不開心。
徐行周打轉方向盤,撥了個電話:“宋祁陽,來酒吧。”
……
溫敘和莊馨他們吃完飯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從電梯門一出來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她又走近幾步就看見家門口坐着個酒鬼帥哥。
說實話,她今天一點都不想見徐行周。
一方面是自己腦子裏一團亂,另一方面是覺得昨天的自己有點蠢,她不想讓那麽狼狽的自己被徐行周看見,可看見他那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又不能不管。
溫敘嘆息一聲,開口問:“徐行周,你喝酒了?”
“你回來的好晚。”徐行周坐在地上,微微仰頭,甕聲甕氣低喃一聲。
聲音聽上去有點可憐。
“喝酒了就回去睡覺,明天起來小心頭疼。”溫敘說着伸手去拉人,結果被徐行周反拉,一下子就蹲了下去。
兩人視線驀然撞上,一個迷離,一個慌張。
徐行周喉結滾動,緊緊盯着溫敘的眼睛,走道裏光線明亮,兩人相纏的視線也敞敞亮亮。
徐行周一點點地靠近,挪動,溫敘頓住呼吸,心裏砰砰地亂跳,腦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囚住了,沒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間。
更可怕的是,她也仿佛喪失了自控能力,沒有一點想要掙紮的念頭。
徐行周緊盯着她的眼睛,右手覆在她手腕處磨蹭,兩人的呼吸已經混亂,心跳也一塌糊塗,都不知道是誰比誰要更亂一些。
可偏偏就在快要親上去的時候,徐行周停住了,他輕輕一笑,眼神有點壞,頓了一下,沒有吻上去,而是輕輕地用額頭撞了下溫敘的額頭。
只有一下,輕到比貓撓還輕,酥酥麻麻滾過全身。
徐行周頭一歪,垂下眼,肩膀微聳。
溫敘被人戲弄了一番,脾氣上來:“你笑什麽?”
“我開心啊。”
徐行周其實一點都沒醉,相反他很清醒,才會這樣去試探,在看到溫敘沒有躲閃之後,又高興的像個傻子。
溫敘看着他那張笑臉,一陣無語,語氣也有點沖,可還是在關心:“你家裏有解酒藥嗎?”
“有。”
他還在笑,溫敘有點受不了:“別笑了,醜死了。”
“醜嗎?”徐行周反問,“我作為你前男友應該還是很符合你審美的吧?”
溫敘懶得理他:“閉嘴吧,起來,回你家睡覺去。”
“溫敘。”
“幹嘛?”
徐行周低垂眼,就逮住她的心軟撒嬌:“別不理我,也別躲我,更別推開我。”
被說中的溫敘有點不好意,她摸摸耳朵,幹巴巴道:“我沒有。”
“又撒謊。”徐行周輕笑。
溫敘:“……”
“昨天……”
“我先回去了。”溫敘不想聽,起身準備離開。
“溫敘,你是在吃醋嗎?”徐行周叫住她。
“沒有。”
“溫敘。”徐行周又叫了她一聲。
溫敘有點不想應,慢吞吞回:“幹嘛啊?”
“除了你,我沒有再談過戀愛。”徐行周站起來,聲音落在後面,“昨天找你的那個女孩是我的表妹,也是徐一鳴的親妹妹,她叫徐一淼,從小就和我姑姑生活在美國,昨天剛剛來北京。”
“我不知道她會去找你,她那個人性子比較跳,家裏從小寵着長大,做事說話也經常不過腦,所以不管她說了什麽你都不要聽也別信。”
溫敘猛地擡起眼,眉頭一下就舒展開,扶着把門的手也悄然松開。
所以,徐行周沒有女朋友。
“你就這麽诋毀你妹妹嗎?”溫敘回過頭,眉眼帶笑。
徐行周見她沒了戾氣,輕聲一笑,懶洋洋道:“我這是實話實說。”
“為什麽……”溫敘有點別扭,“要向我解釋這些?”
徐行周坦坦蕩蕩:“因為不想讓你誤會啊。”
後面門微微敞開,冬冬猛叫兩聲。
溫敘呼吸淩亂,狗叫都蓋不過心跳聲。
“徐行周,伸手。”溫敘輕聲叫他,從口袋裏拿出兩顆在飯店裏順走的薄荷糖。
徐行周乖乖伸出手,看着那兩顆劣質薄荷糖,無奈一笑:“溫敘,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溫敘溫吞說着,“就送給你吃,我身上現在只有這個。”
徐行周看懂了她的用意:“溫敘,你是在哄我嗎?”
“沒有。”她又摸摸耳朵。
“行,我知道了,”徐行周捏捏糖,笑了笑,“進去吧,晚安。”
溫敘站在原地沒動,沉默兩秒,沒舍得現在就進去,擡眼看向徐行周,輕聲問:“徐行周,上次給你的種子怎麽樣了?”
“已經出芽了,我養的可好了,”徐行周打開大門,“你要不要看看?”
“可以勉強,”她小幅度點點頭,瞟他一下,“看一眼。”
“是,我勉強你的。”徐行周低嘆。
如徐行周所說,薄荷被他養的很好。
種子已經移盆,進行了土培,嫩芽破土而生,小小苗芽長在黑黝黝的土地上,飽滿的嫩葉形狀像極了綠色的愛心。
薄荷生芽,綠色心髒代表了頑強的愛。
溫敘碰碰嫩芽,心裏軟綿綿的,她沒敢擡眼,低聲問:“徐行周,薄荷的寓意你查過嗎?”
“沒有。”徐行周面不改色,謊話張開就來,除了那摸眉頭的動作不變。
“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啊。”
“那為什麽不查?”溫敘擡頭問。
徐行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挪到她身邊,兩個肩膀挨着的距離緊密,她只微微一擡眼,視線就被那雙強勢的眼睛抓住。
徐行周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可能,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