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柔軟弱點
柔軟弱點
徐一淼得到回答,松下口氣,開車帶着溫敘去了宋祁陽的酒吧。
到酒吧門口,溫敘似乎也沒有意外了。
這個女孩能了解徐行周的過往,那也一定會認識宋祁陽。
她倆找了個靠窗邊的位置,徐一淼點了一堆酒,都特意挑的最烈、後勁最大的幾種。
都說酒醉吐真言。
徐一淼就準備灌醉溫敘之後套話,再把錄音發給她哥。
她悄咪咪偷看溫敘一眼,擱心裏整理着後面要說的話,收回眸,轉換神色,一副惡毒女配樣兒。
“喝一杯吧。”徐一淼推過去一杯酒。
溫敘其實很讨厭喝酒,上次在度假村會喝是因為提及了以前的事,心裏太過郁悶想着拿酒精麻痹大腦,可到頭來只喝了一杯胃裏就疼得不行。
溫敘擡眸,視線冷淡:“我不愛喝酒。”
“那就喝一點,”徐一淼微微一笑,軟着嗓子,“你想聽答案,總不能什麽都不給吧。”
溫敘盯了她兩秒,拿過面前那杯酒昂頭一口悶了。
酒很辣,比她以往喝過的每一杯都要辣,灌進喉嚨的那瞬間仿佛是有火剌着嗓子,滾進胃裏燒得疼。
可她硬生生一個眉頭都沒皺,放下杯子,依舊鎮定自若,冷着臉。
徐一淼沒聽過他們談論過溫敘的酒量,自己也估不準,看她這一口悶的架勢好像酒量很好的樣子。
她琢磨着,到底幾杯才能灌醉溫敘。
徐一淼又倒了一杯,邊倒邊問:“你還喜歡徐行周嗎?”
“這和你無關。”
“那你有沒有後悔放棄他?”
“這也和你無關。”
溫敘的眼神太冷漠了,搞得徐一淼都不敢擡眼看她,只能一直垂眼倒着酒。
她現在就很好奇,這麽冷漠的性格徐行周當初是怎麽讓她動容的?
徐一淼連倒了三杯,知道直接問不行就換了條路走:“你酒量怎麽樣?”
“你究竟說不說?”溫敘沒了耐心。
“我可以說,但現在不想說。”徐一淼偷偷瞟她一眼,手指頭挨着酒杯一直點敲,雖然沒再說話,卻暗示的十分明顯。
溫敘看懂她的暗示,拿過那三杯酒一杯杯灌下。
其實溫敘酒量很差,雖然不至于一杯倒,但連灌了好幾杯高度數的酒腦子裏也有點暈乎,只不過她這個人哪怕是醉酒也沒有壞習慣。
不耍酒瘋,也不好動。
她就一直筆直地坐在原地,還是一副面具般冷漠疏離的樣子。
徐一淼不知道這些,她單看過去只覺得溫敘這酒量太好了,想灌都不灌醉。
她實在是有點頭疼了。
徐行周這女朋友也太厲害了!
被她點名的徐行周剛剛和徐源峥他們談完生意從宅子裏出來。
宋祁陽跟着後面提議:“徐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酒吧,我又新進了不少好酒。”
徐行周掏出手機給溫敘發着信息,沒回頭:“你倆去吧,我有約了。”
宋祁陽無奈笑笑,掏出手機看着員工給他發的視頻。
酒吧上次有人鬧事,打壞了幾張桌子,弄亂了附近的裝設,宋祁陽看不慣,重新請了設計師把那塊區域給改了,今天剛剛裝修完,員工給他拍了視頻查收成果。
徐一鳴湊上去:“祁陽哥,看什麽呢?”他跟着視頻轉動,視線忽然一定,“溫、溫溫姐。”
徐行周聽見溫敘的名字,立馬就轉了頭過來:“什麽?”
“哥,溫溫姐……”徐一鳴垂着頭,壓根不敢開口。
徐行周聽見溫敘的名字就急:“徐一鳴,你話說不利索啊!”
徐一鳴心一橫,一筐羅全吐出來,現在不告訴他,以後知道了他就徹底完了,他把視頻遞給徐行周:“溫溫姐現在在酒吧。”
徐行周看着視頻裏的兩個人,酒吧的光線很昏暗,拍不清溫敘的神情,但能認得出那就是溫敘。
徐行周看過溫敘另一頭的人,他臉一冷,擡眸看向徐一鳴:“徐一淼是怎麽認識溫敘的?”
徐一鳴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今天在車上她一直問我你和溫溫姐的事,還問她的咖啡店在哪裏,我以為她真的只是好奇,我沒想到她真的會去找溫溫姐。”
徐一淼那跳脫的性子鬼都不知道她能幹出什麽幺蛾子來。
畢竟,她可是有前車之鑒的。
當初在美國,徐一鳴被女朋友甩了,後來那女孩知道他的身份後又要複合,徐一淼看不下去,裝作是徐一鳴的現女友一個人單槍匹馬找過去給那女孩狠狠的一個下馬威。
雖說是好心,但溫敘不可以。
鬼知道她能想出什麽點子來,萬一一不小心哪句話傷到人怎麽辦?
徐行周把手機扔給他,上了車連打轉方向盤,加快車速往酒吧開去。
宋祁陽還沒緩過神來,只能總結一句:“一淼這是闖大禍了啊。走吧,我們也得去。”
老宅離酒吧很遠,開車過去也要五十多分鐘,一到門口,徐行周車門都沒關直接跑了進去。
徐行周連掃着四周,終于找到窗邊的溫敘,她手裏還拿着酒正準備往胃裏灌。
徐行周眉頭緊皺,疾步走過去,一把奪下溫敘手裏的酒杯,重置在桌子,看着溫敘面前的那些空酒杯,冷下臉,看向徐一淼:“徐一淼,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她有胃病,這麽喝會出事的!”
徐一淼聽到胃病就慌了,她見過宋祁陽胃病發作的樣子,嚴重的時候會疼得滿身虛汗。
可她不知道溫敘也有,讓她喝的時候她也很疼快,喝完也沒有什麽反應,就算現在這樣,徐一淼還是看不出溫敘有什麽不對。
徐一淼被徐行周的眼神吓到,慌張解釋:“行周哥,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幫你試探試探她,我……”
宋祁陽笑着打岔提醒:“行了行了,你快帶溫敘回去吧。”
徐行周撤回眼,看着眼神飄忽的溫敘就知道人已經醉了:“徐一鳴,把你妹送回家去,明天給她買機票!”
徐行周彎下腰,抱起溫敘。
已經醉酒的溫敘反應有點遲鈍,想掙紮反抗這個懷抱,卻在聞到那股清冽木質香時瞬間乖順下來,強撐的面具仿佛也碎掉,微微蹙起眉頭,捂着胃。
她的眼神看似冷漠,實則茫然,挽起的馬尾早已散開,碎發遮蓋臉頰,眼尾紅潤,嘴角還殘留着酒液,倒在他懷裏沒有任何反應,就跟木偶娃娃一樣,美得失了靈魂。
徐一淼看着那樣的溫敘,人也傻了。
溫敘撐得太完美了。
那副冷漠鎮定的樣子任誰看了能想到她也會有這樣溫順脆弱的時刻。
徐一淼抱着頭哀嚎一聲:“完了,哥,我覺得行周哥明天可能會殺了我。”
“嗯,不止你完了,我也完了,我就不該告訴你溫溫姐在哪兒的,”徐一鳴無奈扶額,看着桌子上那一杯杯空酒杯,自己的胃都不禁一顫,沒好氣地說,“你真是太胡來了!”
徐行周把溫敘抱上車,調整座椅讓她躺好,輕聲問:“溫敘,難不難受啊?”
“……難受。”溫敘回答的很緩慢。
“哪裏難受?胃疼還是嗓子疼?”
溫敘沉默着沒有答,過了好久,她直着身坐起來,頭抵上徐行周的胸膛,悶聲嘟囔:“心裏難受。”
柔軟的撞擊觸上胸膛,像是他的心口放着一個古老陳舊的鐘,等了幾百個輪回才在今天等到了鳴鐘的鼓錘。
僅僅只有一下,聲音就能回蕩萬裏。
溫敘閉着眼,腦子裏浮起的是十八歲的徐行周,是她可以放心依靠的徐行周,她軟着嗓子,低聲詢問:“徐行周,我好累啊,你能背我回家嗎?”
徐行周垂眸看着神情恍惚的溫敘。
這樣好像是真的回到了以前。
溫敘從不輕易暴露自己的弱點,更不輕易喊累,印象裏也就只有那麽一次。
她心情不好不想說話,徐行周也沒有問她為什麽,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她身邊陪着她,過了好久,她歪着腦袋靠在徐行周的肩上。
那是個晚上,周圍沒什麽人,風聲很大,她靠在徐行周的肩上沒有說話。
徐行周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溫敘開了口,聲音很輕,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徐行周,我好累啊,你能背我回家嗎?”
當時他怎麽說來着。
“當然能了,只要你願意,背一輩子都行,不止回家,去哪兒我都陪着你。”
回憶和現實重疊,九年過去了,溫敘還是和當初一樣。
徐行周無奈輕笑,彎下腰去:“上來,背你回家。”
宋祁陽走出去就看到那幕。
那時候天邊還挂着淺淡的殘陽,徐行周背着溫敘落在下面,身後的影子拉了好長好長。
他無聲笑了笑,幫徐行周把車停進了停車場。
酒吧離津園不近,走到一半溫敘徹底暈了過去,他打了個車帶着溫敘回了家。
到了兩家門口,他琢磨着是帶溫辭敘回自己家還是回他家:“溫敘,你想去哪裏?”
溫敘意識模糊,迷迷糊糊回着:“回家。”
徐行周輕笑:“行,帶你回家。”
他拿起溫敘的手解開指紋鎖,背人進去把人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出去倒了杯溫水,又泡了杯蜂蜜水,進來的時候溫敘捂着胃,眉頭緊鎖,臉色有點蒼白。
酒勁散了點,疼痛就清晰了。
徐行周無奈,“胃疼了吧。”他拿出胃藥,把溫敘扶起來,“來,張嘴,先把藥吃了,吃了再睡。”
溫敘無意識地撒着嬌:“不要,苦。”
“沒事兒,你吃了藥我給你喝蜂蜜水。”徐行周哄着她,等她吃完藥又喂她喝了幾口蜂蜜水,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撫,“好了,睡吧。”
溫敘抿抿唇,聽着他的話睡回去。徐行周開了空調,給她的肚子貼了暖貼,碎發淩亂散開,她迷迷糊糊地掙紮着,胳膊一伸打了徐行周一下。
動作很輕,跟貓撓似的。
“小沒良心的,九年過去了,倒是越來越會折騰人了,”徐行周無奈輕笑,撥撥她額前的碎發,“還把自己身體折騰成這樣。”
“嗯……疼。”溫敘低聲呢喃一句。
“是不是自找的,明明就不能喝酒,還喝那麽多,明明人也挺精的,還跟着陌生人去了,溫敘,你那點心眼兒全用在我身上了。”
徐行周明明身體很誠實的幫她揉着胃,眼裏也全是心疼,可嘴上還是要不饒人地表達一些不滿。
過了一會兒,溫敘的臉色好轉,他收回手,點了點溫敘左眼角下方的那顆小痣,聲音頗為無可奈何:“你要想用,那就用久點吧,再分開九年,我怕我會受不了。”
“不……”溫敘感到臉頰的觸感,伸手抓住,輕蹭一下,斷斷續續嘟囔着,“分開。”
徐行周一怔,指尖傳來溫熱觸感,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眼淚就先砸了下來。
他看着被子上那片濕潤,輕聲自嘲一笑。
“真是夠沒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