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單向選擇
單向選擇
“你怎麽在這兒？”
昏暗的樓道，回音蕩漾，一上一下的視線裏話音重疊。
兩人皆是微微一怔，随即無聲笑開。
徐行周先開了口，往上走一步：“我合作方的女兒後天婚禮。”
溫敘一聽立馬就明白了，他們應該是趕上了同一場婚禮。
她擡起腳也往下走了一步，到達樓梯之間的平層地帶：“我新接的工作和你同一場。”
看來他還是有點自作多情了。
剛剛宋祁陽問溫敘為什麽來的時候，他其實有私心。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希望溫敘是為他而來的。
溫敘想起他剛剛急匆匆的樣子，問:“你剛剛是有什麽事要忙嗎？”
徐行周眉心一跳，又瞎掰:“哦，沒什麽事，就是房間裏待得有點悶，想下去走走。”
溫敘順勢提議:“那一起？”
徐行周：“好啊。”
度假村的風景很好，婚禮請的人也很多，他們從大堂裏出來的時候草坪地上有一群人圍着一起燒烤唱歌。
那時的日落低低垂首，流動在他們身後，薄雲牽着橙光遠蕩在天邊。
黎城沒有北京冷，晚風吹過來意外地帶着舒服的涼意。
溫敘看着正在唱歌的兩個人，那就是後天婚禮的兩位主人公，楊芷和孟棋。
兩人唱完最後一句，被周圍人打趣着起哄，有人高高喊了句：“兩位感情真好啊！”
頓時，那邊就湧來一個接一個的聲音。
“他們可是高中就認識了，能不好嘛。”
“你們是不是上學的時候就背着我們偷偷在一起了？”
楊芷微微一笑，解釋着：“沒有，那個時候我們沒在一起，高三的時候因為一些誤會我們也分開過一段時間，本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大三那年，他回來了。”
一個女生感慨着：“還好，你們重逢了。”
有人見氣氛不對，立馬拿着酒杯喊起來：“別說這些了，來來來，恭喜兩位！”
溫敘聽着他們的對話不免看向徐行周。
徐行周在溫敘快要擡眼過來的那刻轉過眼，看向露天草坪上的大屏幕。
不知是誰在後面的大屏幕上切了一首歌，是2017年火遍全網的那首《體面》。
熟悉的音樂飄揚，他們兩人神色皆是一顫，腦海裏避無可避地被回憶占據。
溫敘送徐行周錢包的那天下午，他們在電影院看了個電影。
看完出來後，徐行周渾身不對勁，電影散場還拉着溫敘吐槽：“你這片子選的有點吓人啊。”
“哪兒吓人了，”溫敘問他，“不是挺好看的嗎？”
“不是，你自己看看這電影名兒。”
溫敘垂眼看着手裏的電影票，電影她看的少也不會挑，選電影的時候只是根據網友推薦就選了一部看的人多的。
徐行周指着《前任3》那個名字低聲控訴：“溫寶，這寓意可不怎麽好啊。”
“……你別叫那個。”溫敘怼他一下。
“怎麽？你害羞了？”徐行周看到她發紅的耳朵尖兒，故意湊近，“溫寶，你耳朵紅了。”
一剎那，溫敘臉都熱了。
她擡起雙手抱住耳朵往前走。
徐行周跟着追上去，好聲好氣服軟，不敢再逗她：“好了，不叫了不叫了。說真的，溫敘，這還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我很認真的。”
溫敘臉上還挂着紅，眼神無辜：“我不認真嗎？”
徐行周垂眸，拉着她的袖子，故意示弱：“那你下次別選這種電影了。”
溫敘的胳膊被他拉的小幅度搖晃，她不禁失笑：“徐行周，你這樣真挺不像你的。”
“沒辦法啊，女朋友不關心我，我就只能多撒撒嬌了。”
溫敘很喜歡徐行周向她撒嬌的樣子，像個小狗一樣晃着她的袖子，話音有點軟，和平時那副混不吝的張揚樣完全不同。
像是只對她展現柔軟一樣。
溫敘很喜歡那份特別。
溫敘不知為何忽然就想逗逗他：“那如果将來我真跟你分手了，你要怎麽辦？”
徐行周又蔫兒下去：“咱能不聊這事兒嘛？說好了信我的。”
溫敘想起電影男主角分別時的眼淚，又問：“你會不會哭啊？”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哭。”徐行周十分自信，“不哭，打死都不哭。”
“很堅強嘛，男子漢。”
“那你呢？你會哭嗎？”
“我也不會。”
誰能想到，當初的妄言竟成了真，曾經以為無所不能的他們終究還是敗給了現實。
……
溫敘垂落浮起悲涼的眸，輕輕叫了聲：“徐行周。”
“嗯？”徐行周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人。
溫敘輕輕擡眼，慢慢對上他的視線。
徐行周看着她眼底未掩下的黯然，瞬時明白，他們剛剛都想起來了曾經。
“怎麽了？”徐行周又問了聲。
“你……”
“溫敘!”
一道清亮的男聲傳來，打斷了溫敘的話，也打斷了兩人交織的視線。
溫敘回過頭，望向聲音來源，看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正朝她走來的人，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面容也一點點變得清晰。
溫敘想了一會兒，才腦海裏找到匹配的名字，試探開口：“……楊，昀之？”
楊昀之倏然笑開，“是我，好久沒見了，你過得怎麽樣？”緊跟繼續問，“前幾天聽我姐姐說約的攝影師和你一個名字，我還以為是我想錯了人，沒想到真的是你。為什麽去學了攝影？我……”
溫敘被他一連好幾個問題問得發蒙，眉頭輕蹙，徐行周看她一眼，開了口。
“小楊總，”徐行周插進他的話，玩笑調侃，“我這麽大個活人站在這兒，你就只是溫攝影師說話，不太好吧，剛剛溫攝影師還有話要和我說吶，你看你一來幾個問題，她都懵了。”
楊昀之是楊晉的小兒子，上次飯局上他和徐行周見過。可他今天直沖沖走過插在他和溫敘之間連個招呼都不打，可不就是以為仗着自己和溫敘認識，故意弄得他和溫敘更熟一樣。
徐行周還能看不出來這沒點技術含量的手段。
楊昀之被他打一岔，像才反應過來似的:“抱歉啊，徐總，打擾你們聊天了。”
“确實是打擾到了。”徐行周嘴角輕彎，眉眼冷了幾分，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
抱歉有屁用。
你都知道打擾了，還不知道離開。
楊昀之非但沒有離開，還試圖搶走溫敘:“溫敘，有時間嗎？想找你聊聊，我前幾天遇見珈麗姐了。”
溫敘神色微動:“你在哪兒遇見的？”
“北京。”
“她竟然回去了。”
“是，”楊昀之是真當沒他這個人了，自顧自地和溫敘聊起來，“珈麗姐說很想再見見你，你離開後大家就沒了你的聯系方式了，我、我們也找不到你。”
他們聊的話題，徐行周一個都不知道。
楊昀之為什麽和溫敘認識？
珈麗姐又是誰？
溫敘又為什麽離開？
為什麽不和大家聯系？
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
他就像一個局外人，有點荒唐又有點好笑地站在他們中間。
雖然他不在乎楊昀之，但對于和溫敘分開的九年，他還是耿耿于懷。
當初他們分手後，第二天他就去了美國，等美國的一切都塵埃落定後，他回去過，那個時候溫敘已經搬了家。
他不知道她搬去了哪裏？
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上大學？
天南海北，山高遠闊。
徐行周再也無法找到溫敘。
楊昀之轉眼看向徐行周，那表情真是刺眼:“徐總，抱歉，我們能先離開一下嗎？”
徐行周哪兒能看不懂楊昀之的眼神啊。
他可太熟悉了。
看似在詢問，實則是挑釁。
跟他玩綠茶這套？
他可是早在九年前就用得爐火純青了。
徐行周要是願意，他能玩死楊昀之。
但他不想讓溫敘為難。
他看的出來，溫敘對楊昀之沒有感情，甚至都已經記不太清了，可溫敘對那個叫珈麗的人觸動很大，那說明，那個人對她很重要。
溫敘這性格能遇到幾個對她而言重要的人很難。就像當初知道柳餘然和溫敘認識了好久時，他除了嫉妒，還有開心。
那說明，在分開的九年裏，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有朋友，也許遇見自己不能敵的事時會有人陪，遇到傷心難過的事時也不至于一個人偷偷難過。
徐行周單眉一挑，看着楊昀之淡下眸光，剛準備開口，溫敘的聲音就先落了下來。
“不用了，我過幾天就回北京了，你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一個就好，我回去後自己找她，麻煩了。”
溫敘一番話禮貌又适當，楊昀之臉上僵着笑也沒辦法，還是把聯系方式給了溫敘。
“謝謝，”她再次客氣，“那我們先走了。”
說完，轉身對着徐行周開口:“走吧，出去轉轉。”
徐行周對上溫敘的眼睛，收斂了冷氣，笑着點點頭跟着她往外走。
這回輪到徐行周高興了。
他可是被溫敘選擇的那一方啊！
徐行周轉身，朝楊昀之揚揚下巴:“小楊總，我們先走了。”
楊昀之落在後面臉色發青，難看死了。
徐行周嘴角咧開，笑得張揚，帥爆了。
他跟在溫敘身後一直擱心裏念叨。
溫敘選的人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