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張聖嬰
張聖嬰
張起靈那張清冷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瞬間靈動的神采，他望着崔宛喬，回答得異常幹脆：“想。”
崔宛喬忍不住笑道：“你知道怎麽當爸爸嗎，就想？”
張起靈看了一眼張拂林，許久才說：“總會知道。”
他們開始翻找箱子裏能用來布置的東西，将洞屋的周圍簡單的做了裝飾，紅色和金色的布條挂在油燈架上以後，喜慶的氣氛瞬間就有了。
張拂林就站在那裏，再也沒有動過，只是面朝這兩個孩子，任由他們使用張家祖先存放的各種冥器。
張起靈突然拉着崔宛喬的手。
“怎麽了，不舒服嗎？”崔宛喬關心地問。
“這就是你想要的婚禮？”張起靈道，他看着四周昏黃燭光下，簡陋而淩亂的環境，似乎覺得，對崔宛喬有些不公平。他雖然對儀式沒有什麽講究，但他也知道一個真正的婚禮，是什麽樣的。
崔宛喬回道：“我從沒想過我的婚禮現場，我甚至，都沒想過自己會在30歲之前結婚。但是，我喜歡墓葬，喜歡你，我在我喜歡的地方，跟喜歡的人，在他的父親面前結婚，感覺還不錯，你呢？”
張起靈凝視地她的眼睛，那雙被燭火映照出金色影子的雙眸裏，竟然有自己的臉，他沒有說話，只是将崔宛喬抱進懷裏。
“看來你也很期待。”崔宛喬親了他一下。
布置得差不多了，崔宛喬很滿意她和張起靈親手打造的婚禮現場，接着，他們又在箱子裏尋找可以當嫁衣的服飾。
沒多久，張起靈在箱子裏看到一套藍白相間的藏袍，在一衆民國馬褂裏，它顯得尤為特別，張起靈一直拿着那身衣服發呆。
張家人經常出入西藏，有藏袍在這裏倒也不奇怪，崔宛喬見他看得認真，便問道：“你喜歡這件？”
“這衣服，我好像見過。”張起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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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崔宛喬沒有理解。
“我見過……”張起靈道。
“真的？”崔宛喬興趣濃厚地摸了摸那身衣服的料子，質地比較硬，很厚，也許是放在這裏時間太久的關系，藏袍看起來很陳舊了，她無法從衣服的款式分出性別。
藏袍看起來男女都很相似。
“我好像，見過，但我不記得了……”張起靈喃喃自語着，平靜的話語裏聽不出懷念的情緒。
“你是想起什麽了嗎？”崔宛喬有些激動，但又怕他燒起來。
“進入古樓之後，腦子裏會出現一些畫面，應該是要想起什麽了。”張起靈把衣服放在一邊，“只是，還沒想起來。”
崔宛喬倒是很高興聽到他這麽說，于是把衣服撈過來：“會不會是你以前放野的時候穿過類似的？
張起靈道：“放野不穿這樣的衣服。”他盯着藏袍發怔，“我也不記得了，總之，放野不會穿。”
“我能試試嗎？”崔宛喬問張起靈，“這個顏色倒是很适合結婚穿。”
張起靈點了點頭。
崔宛喬不太熟練地穿戴着，這是她第一次接觸藏式的衣服，比想象中的複雜一些。
“穿錯了。”張起靈上前幫崔宛喬調整錯位的衣襟和腰帶。
“老張。”崔宛喬把一條胳膊環在張起靈的脖子上，将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失憶前，你說，要我等你十年，你會去長白山守一個門。”
張起靈頓了一下。
崔宛喬見他似乎沒有異常反應，接着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要在外面等你十年。”她話音剛落，突然身子一軟，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骨骼的支撐，只剩下一團無力的驅殼，直接倒了下去。
“宛喬！”張起靈趕緊接住她。
崔宛喬瞳孔急速放大，眼球突然沒了神采。
張起靈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撕開藏袍，将崔宛喬從裏面抱出來，然後用自己的衣服給她蓋上。
就在這時，張起靈突然頭痛欲裂，無數雜亂無章的畫面在腦海裏浮現出來，他抱着頭，不斷地低吼，像是非常痛苦。
許久未動的張拂林走過來，把手蓋在崔宛喬尚且睜着的眼睛上，輕輕一抹，便閉上了眼，像是死了一樣。
崔宛喬發現自己來到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之地，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記得剛才還沒有等到張起靈的回答，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這是哪裏？
崔宛喬四下張望，尋找出口。
張拂林的身影出現在她前方：“這裏是白瑪的執念。”他開口對崔宛喬道，“你穿的那件藏袍，來自白瑪，我的妻子。”
“發生了什麽事？”崔宛喬朝張拂林跑過去，但她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彼此只能保持着那樣的距離，“我是，死了嗎？”
“你的意識從身體裏抽離，暫時不會有事。”張拂林道，“崔宛喬，你愛小官嗎？”
“當然，這算什麽，給我的一個考驗？”崔宛喬道，“考驗我對張起靈的愛是否足夠忠貞？”
張拂林自顧自地說：“白瑪被張家人重傷之後，一個喇嘛廟的上師救了她，但她傷得太嚴重，已經無法活下去。白瑪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為自己争取到了三天時間，她讓上師将她埋藏在花海冰層之下，在那個下面，是康巴洛族人的陵墓。直到小官來見她以前，白瑪都會用冰封的方式保證自己的身體不被打擾，她一旦醒來，便只能活三天。這三天裏，她是活着的，卻又不是活的，她只有呼吸與心跳，無法與小官說任何話。”
崔宛喬滿心的困惑，卻還是安靜地聽他講下去。
“後來，小官見到了母親，他陪了她三天，白瑪停止了心跳。”張拂林說，“但她把他的執念留在了那件藏袍上，你穿上了它，說明這是命中注定的。”
“注定了什麽？”崔宛喬道：“注定我也只能活三天嗎？”
“注定，你可以讓小官擺脫失魂症的詛咒。”張拂林道，“他無法恢複記憶的原因，是因為他很愛你，想要将起靈人的秘密都告訴你，這是不被神權所允許的事情，所以，他的記憶一直被封鎖起來。”
“我要怎麽做？”崔宛喬問。
張拂林揚起手：“我和白瑪，會把你送到小官還沒有成為起靈人之前的過去，你要讓他渴望活下去。”
“什麽意思？”崔宛喬還以為，張拂林是要自己阻止老張當上起靈人。
“只有你，才能讓他想要活，才能讓他擁有欲望。”張拂林的聲音越來越缥缈，“只有當他的欲望沖破禁锢，失魂症的詛咒才能解除。”
崔宛喬還有些似懂非懂。
張拂林提醒：“記住，不可以告訴小官你是誰，那會對他的未來産生影響，他只有當上起靈人，才能見到你。”
崔宛喬眼前忽地一黑，緊接着一亮，她眼前所見便已完全不是剛才虛無的景象，更不是布置成婚禮現場的洞屋。這裏更像是光線非常充足的，某個古裝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房間，室內的裝修十分古樸，沒有太多華麗的家具，屋室的擺件很簡潔。
這是哪裏？
又是張拂林的夢嗎？
她捏了一把自己的臉，沒有疼痛的感覺，崔宛喬想起張拂林的那些話，她必須要讓過去的張起靈擁有欲望。
崔宛喬還有些難以理解，是要自己去勾引他嗎？
這也太荒謬了。
這時，一個穿着淺灰色衣服的孩童氣鼓鼓地沖進了這間屋子，那是個長相白淨的小男孩兒。他的身後跟着幾個大人，這些人穿着深藍色的服飾，款式是一樣的。
崔宛喬有些慌亂，她現在無法确定自己在什麽地方，要是被這裏的主人撞見會很難解釋。她左右顧盼，房間的陳設太簡單了，一眼就能看到頭，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崔宛喬就這樣跟那些人迎面相對，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對方卻無視了她，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崔宛喬怔然一瞬，随即看到屋角擺放的鏡子，竟然印不出她的身體和臉。崔宛喬吓了一跳，走過去查看究竟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是鏡子有毛病。
“聖嬰，下次你可不能再去招惹那張公子了。”其中一名大人卑躬屈膝地跟在那個男孩兒的後面。
“我偏要這麽幹！”男孩兒氣焰很高，“他把那只斑鸠從鳥窩裏抓出來砸到地上，你說可不可惡。”
“可惡，真可惡，但是，聖嬰啊，張公子是族長侄兒，你這一招惹，不自讨沒趣嗎。”那大人說着，急忙給小男孩兒端來一張搖搖椅。
椅子是成年人坐的，有點高，小男孩兒卻是一跳就上去了，靈活得很，他在椅子上晃動着雙腳，又可愛又張狂：“你是說我打不過？”
崔宛喬在鏡子裏看着那個孩子跟着小大人似得拽翻了天，不禁想這誰家熊孩子啊這麽皮，連大人都不放在眼裏。
幾個大人和男孩兒扯淡半天，終于在男孩兒不耐煩的驅逐之下退出了房間。
崔宛喬确定所有人都看不見她了，張拂林并沒有将她本人傳送到張起靈的過去，而只是把她的意識帶到了這個時間。
不過，她要去哪裏找張起靈？
男孩兒坐在椅子上生了好大一陣的悶氣，然後才跳下來，手舞足蹈的打了一會兒拳，一招一式透着力量，只是有些重心不穩。
他看上去也就是3,4歲的年紀，說話和行為雖是孩童的樣子，但卻有別于崔宛喬了解的，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該有的靈活與狀态。
崔宛喬有些好奇，她靠近那個男孩兒，發現他的瞳仁特別黑，雖然亞洲人的眼睛都是以“黑”著稱，但其實，大部分人的虹膜都是深棕色，這種純黑的顏色，崔宛喬只在張起靈的眼睛裏看到過。
“誰在那裏！”男孩兒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他警覺地環顧四周，做出戰鬥的姿勢。
“真不可愛。”崔宛喬忍不住開口。
那男孩兒像是受到驚吓一般鑽到了桌子底下：“我是張家聖嬰，不管是誰，你若膽敢傷我，就是跟整個張家作對！”
崔宛喬愣住了。
張家。
聖嬰。
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略顯刁蠻的小男孩兒，就是張起靈，不對，他這個時候還跟張起靈八竿子打不着，他只是一個，被當做聖嬰的替身而已。
此刻的張聖嬰完全不似百年後沉默寡言的樣子，崔宛喬本來不喜歡鬧騰的小孩兒，但對方是張起靈，就變得可愛起來了。
聖嬰就怕了那麽一會兒，便開始各種尋找屋子裏的陌生聲音來源，也不哭也不叫，屋外明明有大人候着，也不去找他們幫忙。
崔宛喬看着小小的張起靈犯了難，她要怎麽讓一個孩童有欲望，雖然她和張起靈已經算夫妻了，但眼前的小家夥還是個幼童，她又不是變态。
就在崔宛喬思索的片刻間，小張起靈已經把屋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翻了一遍，還爬到床底下滾了一圈，他的動作敏捷又迅速，明明是個幾歲的奶娃娃，卻偏偏做着大孩子才做的動作。
“你找我嗎？”崔宛喬坐在小張起靈的床上，她發現自己并不能拿起或是移動任何物體，就像是個空氣，除此之外，她能坐在這張床上，也能觸碰屋子裏的家具。
床是成年人的那種寬大的紅木結構，很高，床邊有踏板方便孩子攀爬。崔宛喬摸了摸床板，是硬的，上面鋪着很薄的棉絮，被褥倒是非常蓬松柔軟。
小張起靈聽到崔宛喬的聲音立刻跳到那個搖椅上，用靠背擋着自己：“你是誰，為什麽我看不到你？”
崔宛喬突然想起張起靈說，他從小就能看到靈體什麽的，也不是很屬實嘛。
“我是鬼。”崔宛喬故意吓唬他，她認識的張起靈可沒那麽好動，連情緒波動都很少，現在見到小號的，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張起靈把身子縮在搖搖椅上，椅子晃來晃去，他探出腦袋，盯着自己的床：“你是女鬼？”突然感覺屁股被什麽拍了一下，小張起靈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往門外面跑，一邊跑一邊叫，“有鬼，有鬼！”一群大人跟在他屁股後面喊着“聖嬰等等”。
崔宛喬愣在那裏，她剛剛只是想給小張起靈開個玩笑，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崔宛喬沒想到那孩子居然有所感覺。她以為自己就跟一團空氣差不多，至少崔宛喬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掌心是沒有任何觸感的。
她嘗試着去搬動椅子，手果然從椅子扶手傳過去了。
難道自己只能讓活人感覺到。
崔宛喬試圖離開屋子去追小張起靈，卻發現她根本沒法走出房間範圍，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面前有一道無形的牆，她只能透過牆看到外面，卻不能離開。
或許張拂林與白瑪的執念，只能将她送到有關張起靈的地方，超過那個範圍，便無法深入下去了。。
小張起靈沒多久又出現了，送他回來的是個看上去十分威嚴的男人，和那些跟着小張起靈屁股後面追着大人是完全不同的氣質。
“師父，今天我想跟你睡。”小張起靈拉着那個人的手不放，“我怕。”
“別胡鬧，怎麽可能有鬼。”說話的人名為張禁，很年輕，就跟所有張家成年人一樣，崔宛喬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是30歲，還是130歲。
話雖如此，張禁還是進屋裏走了一圈，崔宛喬謹慎地碰了他一下，就像那椅子一樣，崔宛喬的手是直接穿過去的，就算張禁從她身邊走過去，對方也是毫無感覺。
崔宛喬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只對小張起靈才能産生共鳴。
确定房間并無異樣，張禁道：“好了，自己睡，別再胡鬧。”
小張起靈不敢忤逆師父的話，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走遠。
身為聖嬰，他兩歲就一個人睡了，張家的教育理念非常不提倡依戀感和親密關系的培養，因此聖嬰雖然地位崇高，保姆奶媽陪練都有好幾個，晚上也得獨自睡覺。
“你怕我呀？”崔宛喬突然開口，又把小張起靈吓得一哆嗦，估計是被師父給責罵過，他也不敢再往外跑，而是直接鑽進了衣櫃裏，“別怕嘛，我不會傷害你的。”
“騙人，你剛剛打我屁股。”小張起靈倒是一副倔強的勁頭，哪怕聲音顫抖，也不服輸。
“我跟你開玩笑的。”崔宛喬哄他說，也不靠近，怕真的吓壞了一個孩子。
張起靈未來可是要幹大事的，怕鬼可不行。
小張起靈在櫃子裏遲遲不說話，崔宛喬也不急，就在外面等他出來，心裏卻覺得很有意思，她實在沒想到自己能見識張起靈如此活潑好動的一面。可很快，她又傷感起來，因為崔宛喬知道，張起靈無憂無慮的日子，非常短暫。
也不知過了多久，櫃子門終于打開了，裏面的衣服不多，顏色非常單一，跟崔宛喬給張起靈騰出來的專用衣櫃可沒法比較：“你還在嗎？”小張起靈問。
崔宛喬嘆了一口氣：“我也希望我不在。”
小張起靈把脖子縮了一下，他沒有聽懂，到底是孩子，好奇心很旺盛：“什麽意思？”
“我迷路了，不知道怎麽回家。”崔宛喬騙他說，“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這兒，你要是怕我，就換個房間，剛才我試過了，我出不去。”
小張起靈似乎起了一絲同情心：“你死了嗎？”
她死了嗎？
這個問題讓崔宛喬感到非常無力，她當然不希望自己死了，如果她死了，張起靈肯定會非常傷心的。可她的意識在這裏，那麽她此刻肯定已經昏迷，張起靈肯定焦急萬分，可崔宛喬沒有辦法，她要在這裏激起眼前這個孩子的欲望。
小張起靈見崔宛喬不出聲，道：“變成鬼，自然是死了，那你就住下吧。”他慷慨的表示，“你叫什麽？”
“啊？你适應力好得有點過分了。”崔宛喬看到小張起靈露出困惑的眼神，大大的眼睛凝視着崔宛喬的方向，就好像，他能看得見似得，“我叫……”崔宛喬想到張拂林的警告，她不能告訴他自己是誰。
“叫什麽？”小張起靈催促。
“我……忘了。”崔宛喬道
小張起靈似乎對于“遺忘”這種事毫不在意：“那我叫你‘小鬼’。”
崔宛喬忍不住笑道：“你才是小鬼好不好，叫姐姐。”
“你講話好奇怪，我聽不懂。”小張起靈總算從櫃子裏爬出來。
“你這不是在跟我對答如流嗎。”崔宛喬像個誘拐小孩兒的人販子，“乖，叫姐姐。”
小張起靈很猶豫：“我是張家聖嬰，地位崇高。”
“地位再高你也比我小。”崔宛喬來到他面前，蹲下，“叫姐姐，我陪你玩兒，給你講睡前故事。”
“什麽是睡前故事？”小張起靈道，他退了一步，似乎能察覺到崔宛喬離自己非常近。
“叫姐姐，我就告訴你。”崔宛喬知道他從小是在一個極端孤獨的環境下長大的，雖然張起靈沒有告訴過崔宛喬自己童年的經歷，但張海客卻提到過一些。
他是很想有玩伴的，但聖嬰這個身份，并不允許他做出這種行為，本家這邊的孩子都很高傲，他們的身後都有大家族支撐，小張起靈身世特別，沒有辦法融入到這些“貴族”當中。
所以，崔宛喬只需要投其所好，就能很容易的取得小張起靈的信任，他現在，到底只是個3歲的孩子而已。
盡管張家人的三歲，跟普通人的三歲，不同。
小張起靈很猶豫，想了想，還是道了聲“姐姐”。
倏地，畫面一轉，她竟已在戶外，這裏像是舊時那種有錢人家的巨大院落，崔宛喬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被好幾個孩童穿過。崔宛喬注意到身邊到處都是孩子，大的小的都有，雖然沒有任何感覺，但她還是飛快地遠離了孩子聚集的地方。
張起靈哪兒去了？
剛剛才哄着叫了聲姐姐。
崔宛喬不明所以地四下張望，在一處角落裏，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小張起靈身邊沒有玩伴，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天。張起靈好像很喜歡看天，在杭州的時候，他沒事就老愛仰着頭看窗戶外面。
“嗨。”崔宛喬過去打招呼。
小張起靈從座位站起來，他對着崔宛喬的方向展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我以為你找到家回去了，姐姐。”
崔宛喬怔了一怔：“我離開過？”
“嗯。”小張起靈道，“半年前，你說要給我講故事，我叫了你一聲姐姐，你就沒再出現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