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XIAYU
第29章 XIAYU
江凜說要曝光他就分秒不差的出了寝室門轉手一個朋友圈, 他一共拍了三段視頻,酒吧裏、家裏還有在車上等紅綠燈時的一段,他粗粗剪輯了一下, 又恢複了一下畫質,他手機收音效果挺好的, 點擊播放還能聽到秦知珩黏黏糊糊叫寶寶和老婆的聲音。
太他媽的惡心了。
當然最惡心的是, 秦知珩在家裏賊眉鼠眼的那副嘴臉。
江凜微信攏共沒幾個好友,刨了他同學就剩下從小一塊長大的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所以他發朋友圈也沒什麽顧及的,直接嘩啦啦的一個也不屏蔽。
剛發出去沒幾秒,點贊評論一條接着一條湧上來。
【沈菁儀:我兒子真棒/jpg大拇指】
【秦知聿:我哥上位了?】
【付清允:鬼上身了?】
【齊覃:傻逼,不愛看他, 太騷了。】
【康池:保姆竟是我。】
【博昭然:他裝醉?】
博昭然是回到寝室後才看到這段視頻的,江凜的拍攝手法一團糟,但是把他們兩個的臉拍的特別清晰。她一遍看完後,貓包裏的貓不停的撓爪子, 博昭然于是關掉手機把貓抱出來, 等她收拾好東西準備睡覺了夏橙才回來。
一臉鬼鬼祟祟的,看見她回來後明顯更心虛了。
“你回來了?”夏橙關門,慢吞吞的移動。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回來?”博昭然正在喂貓, 餘光裏瞥見她兩手滿滿當當的零食,轉了下椅子面向她,“周瑜買的?”
夏橙把零食放下,湊在她身邊一言難盡的看着她,“阿昭。”
她斟酌着字眼, 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她,“如果, 我說——”
博昭然打斷她,“你和周瑜在一起了?”
“你怎麽知道!”
“很難猜嗎?”博昭然點點她臉頰,“你每次一做虧心事表情就很不自然。”
夏橙讪讪笑了兩聲,和博昭然炫耀這兩天的戰績,表情特別驕傲,“周瑜答應我了,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可以探索我想探索的任何一個領域,這不正巧我最近瓶頸期,缺少點戀愛經驗,于是......,他說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出來的,況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培養很快的!”
單看夏橙那一臉傻樣就知道她被周瑜騙的團團轉,美名其曰幫她找靈感,誰知道安的什麽心。
博昭然不是會幹涉朋友感情的,她禮貌的提醒了夏橙兩句,“周瑜老奸巨猾,你還是要注意一點的。”
夏橙一手啃雞爪,一手逗貓,滿臉無所謂,“他又不能幹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我們頂多,算得上是各取所需?”
事已至此,博昭然也不想多說什麽,爬上床就去休息了。
——
隔日一早,博昭然和夏橙抱着書下樓去吃早飯,剛出寝室門就看到樓下一左一右站了兩尊大佛,誰也不搭理誰。
秦知珩面色特別臭,看到博昭然走過來,頓時覺得有了靠山,指着周瑜,不爽道:“老婆。”
“啊?”
“他說你比他小,按輩分得叫我妹夫。”
“你不用理他,他有神經病,照他這麽算,夏橙還得管我叫姐姐,周瑜還得叫你叫姐夫。”博昭然安慰他一句,丢給夏橙一個眼神就先走了。
早餐兩個人口味差不多,随便點了點清粥。秦知珩臉上還有宿醉的疲憊,打了個哈欠給她拆着餐具,滿身都耷拉着,沒什麽精氣神。
博昭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開始秋後算賬,“沒醒酒呢?”
“醒了。”他說。
于是那段視頻被博昭然重複播放,她托腮看着他,歪頭,滿臉寫着我要一個解釋。
秦知珩這才看到這段視頻,從頭看完一遍,他攪了兩下粥,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口,“我昨天本來沒醉的。”
“但是,你來之前,江凜又灌了我一瓶高度酒,到家那會也就将将醒。”
“那你不還是裝醉了。”博昭然憤怒的砸開水煮蛋,“早知道你是裝的,我昨天就不跟人江凜說那麽過分的話了,那視頻明明白白的,你先踹的人家。”
秦知珩眉一橫,嘴比腦子快,“他活該,我昨天想着喝醉了回家你還能照顧照顧我,他非得送我回寝室,康池一整晚都在打呼嚕,吵死了。”
話音一落,他自覺找補,抽了兩張濕紙巾給博昭然擦手,“不過我媳婦兒就是人美心善,昨天也沒少照顧我,也沒生我氣。”
博昭然吃軟不吃硬,對這一套毫無抵抗力,白了他一眼就專心吃飯,等到兩個人往教室走的時候,秦知珩黏糊糊的又湊過去牽她,兩個人走的方向事法學院的教學樓,一路上沒幾個人不認識他們倆。看見他倆牽着手去上課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博昭然甩不開他,“你怎麽這麽粘人。”
秦知珩沒皮沒臉的,肖想小三年的人好不容易成他老婆,他走在大街上還要松開自己老婆不成?什麽世道也沒不讓和自個老婆膩歪的說法。
他騷話一大堆,張口就是一句,“這就粘人?床上我更粘人。”
博昭然被他臊的滿臉通紅,悄悄摸摸的伸手捏他腰間軟肉,卻捏到一手硬邦邦的肌肉,她轉而掐他手背,但是又舍不得使勁,不過是撓癢癢的力道。
“在外面你就不能收斂點。”
“行行行。”秦知珩摟着她一塊往前走,好說話的不行,兩個人一塊進了教學樓。
二層、三層都是他們的教室,這會七點三刻不太到,正是擁堵的時候,上樓梯的時候遇到曲念,曲念看到他們緊緊牽着的手會心一笑,立刻就跑開了,博昭然看着她的背影頗有些唏噓。
“上次在教室,她跑走後我以為你把人家給騙的團團轉把她氣哭了。”
秦知珩一愣,随後咬牙切齒,“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而且她跑出去是給我媽告狀。”
博昭然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三兩步跨上臺階大步流星的拐進教室。她剛進去就看到康池了,高調的沖她招手,點點身邊的一排空座,示意她可以過來做。
她下意識往那走,卻被身後的秦知珩拉住手腕,順勢下滑又十指相扣,大搖大擺的牽着她往另一邊靠窗的位置走,語調平淡毫無起伏:“你往他那湊什麽熱鬧,電燈泡一個,天天伸着脖子問你這個那個,我都不知道他怎麽考的第三,每天看個名著都哭的抽抽嗒嗒。和你一塊上課後眼珠子淨盯着你了,離他遠點,他太吵了。”
秦知珩聲音不算小,康池聽的門清,憋的一張臉通紅,愣是憋出來一句,“你太過分了!”
當事人渾然不覺,拉着她往座位一坐,書放在桌子上,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筆劃拉兩下,“中午想吃什麽?下節課咱倆不在一塊上,你在樓下等我。”
博昭然點點頭,翻看着曲念之前發來的文件,腦子裏思索着競賽內容,“吃什麽都行,我先回個消息。”
尖銳的上課鈴分秒不差的響起,教授走進來,看到窗邊坐到一起的兩個人無聲的笑了笑,然後打開電腦開始講課。
一堂課兩個小時,秦知珩和博昭然在學習和感情上分得很清楚,兩個人各忙各的,博昭然偶爾聽累了會喝口水緩緩,這會趁喝水的空檔,她掃了一眼秦知珩,他還帶着眼鏡,全神貫注的盯着屏幕,偶爾低頭勾勾畫畫,又擡起頭。
“你這眼鏡。”她壓抑不住好奇心,用氣音問他,“你近視?”
“嗯,一百度左右吧,有時候會看不太清。”
教授剛好講到中間休息的五分鐘,秦知珩停下筆,推了下鼻托,兀的笑起來,“不好好聽課偷看我?”
她回:“哪有,我這不是沒怎麽見過你戴眼鏡嗎。”
教室裏這會兒靜悄悄的,嘩啦啦的翻書聲,有什麽一丁點動靜就格外明顯,窗外有兩只鳥低空飛過,博昭然盯着看了一會放松一下眼睛。
忽的,耳朵附上一陣溫熱,極淺的呼吸淩亂的打在她耳後,繼而是一聲特別小但是卻很清晰的男聲溜進她耳窩裏,“你還記不記得開學前我第一次見你。”
“我那天就很想摘下眼鏡親你了。”
“......?”博昭然幾乎傻眼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艱難的消化了一下他這句話的意思。
半響,她不确定的反問,“你是禽獸?見色起意?”
秦知珩的暗戀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收回笑意,很冷漠的別過頭,“你可以說我見色起意,但是你不能說我是禽獸。”
最近天氣溫度直線下降,一周一周的時間迅速渡過,像是被摁了加速鍵,樹葉像是一夜之間就黃了,無力的飄落在地面。
十月下旬,京大和隔壁的r大會有一個法學院聯合交流學習的講座,為時三天,屆時京港一些排名靠前的學校都會過來參加。顧教授讓博昭然和康池過去提前學習一下,一些教授還有拿過大獎的學生,包括從京大畢業的優秀生都會過來參加。
今天白姝蘭出院,剛好是周末,講座在周一開始舉行,博昭然就抽空順路一塊去醫院順便回家一趟。秦知珩把她送到醫院門口就和江凜去忙了,最近一陣子秦知珩好像格外忙,有好多次打電話都在和江凜忙一些事。
劉峥的車在樓下等着,博昭然走進病房的時候發現博承明和周向淩在幫忙,自從上次醫院匆匆一別後,他們父女再也沒有見過面。一道門,彷佛是兩個世界,把這道血緣關系徹底割裂,生疏,陌生,卻又在周向淩邁步在兩個人之間時這道線又被模糊掉。
“姐。”周向淩接過博昭然的包,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棒棒糖,“路上買的,你要吃嗎。”
博昭然接過,“謝謝。”
繼而她擡眼,嘴唇翕動,“爸。”
博承明點點頭,把目光放在她左手上,開口時語調摻了幾分顫抖,“手好了嗎?”
白姝蘭看不慣父女兩個生疏的寒暄,好像不是親生父女一樣,她站起來,拄着拐杖慢吞吞的往前走,“家裏飯都要涼了,你們三個在這幹什麽?開會?還不快點回家。”
老太太就是嘴硬心軟,表面上對博承明一家厭惡至極,其實上他們一家每次上門老太太心裏也歡喜,畢竟周筱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博昭然扶着白姝蘭下樓,等到上車的時候,白姝蘭徑直把車門關上,指了指博承明的車,“你爸開車來的,你做他的車回去。”
她不情不願的上了博承明的車,今天是博承明親自開車,周向淩坐在後排,她往副駕駛坐着。
博昭然本想一上車就睡覺,卻在車子剛開始行駛的時候就被打斷了。
周向淩開口說,“姐,媽帶着二姐去澳洲了,今年也不會回來,大概要等明年,也或許是後年,媽媽說等二姐情緒穩定後就回來。”
所以呢?博昭然諷刺的笑了一聲,從頭到尾,事發到現在,沒有一個人給她一句道歉,反而周筱是帶着博穗穗離開,就算是離開,也沒有人說一句博穗穗錯了,要給她道歉。
她沉默了很久,一聲不吭。
周向淩在博昭然斜後方,只能看到一張毫無表情的側臉,他又鼓起勇氣,“你以後可以回家嗎?”
車子平穩的開在路上,博承明興許是太久不開車有些生疏,車速極慢,等到紅燈燈的時候,博承明打開儲物格,露出碼的整整齊齊的零食,很是小心翼翼的開口,“阿昭,這是來的時候,我和向淩給你在超市買的,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你弟弟非說你喜歡吃甜食,我就記得上次中秋,你外公在門口給你種了一大堆水果,就給你買了些水果。”
那儲物格裏的零食全是偏甜的,剛才博承明放在她手心裏的是一盒又一盒的水果,盒盒不重樣,最上面一盒是草莓。
一連兩道目光直接注視着她,時時刻刻注意她的手部動作,大氣都不敢出,彷佛她手多偏離一分都要把對方盯出一個洞來。
博昭然覺得頭皮發麻,但是兩樣都不吃也不是很好,但是那些零食一個比一個黏膩,她實在是不想吃,于是她關掉儲物格,打開最頂上的一格草莓,默不作聲的吃了一個。
車廂裏瞬間響起博承明得瑟的聲音,“我就說你姐随我吧,愛吃水果,不愛吃你買的那堆垃圾食品。”
周向淩在後排錘了兩下空氣,“爸,你作弊!外公在院子裏種的東西誰能看出來是什麽水果,綠油油的,我還以為是蔬菜呢!”
“哼。”博承明拐了個彎,“就你還好學生,這點觀察能力都沒有。”
車廂裏的尴尬氣氛因為這個小插曲開始消散。博昭然吃了一個草莓就不再吃了,她把水果袋子放在後排,主動替周向淩開脫。
“阿淩學習不是挺好的嗎?”
博承明一噎,想反駁又無從下口,但是他瞧着博昭然還是對他有點說不上來的生分。于是他斟酌着字句,把已經醞釀多天的道歉說出口。
“阿昭,爸爸知道你受傷的時候你已經出院了,秦家封鎖了消息,爸爸收不到,其實爸爸知道後就和你媽媽商量過要穗穗去和你道歉,然後送她出國。”
“可是她。”博承明嘆了口氣,難得露出點挫敗,“我和你媽媽也不理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明明是三個一模一樣的孩子,怎麽你和向淩就挺正常的。”
“後來你外婆出事,等我和你媽趕回家的時候她鬧自殺了,割腕,我和你媽媽連夜送到醫院,做好手術你媽媽就帶她走了,在那邊給她找了個好點的心理醫生,先幹預着,能不讓她回來就不回來。”
自殺?博昭然是真的沒想到她還有這個膽量。
博承明長舒一口氣後又開口說,語調不似剛才沉重,還帶了點焦急。
“我和你媽媽也不求你能對我們和別人家孩子對父母一樣。”
“你就和夏夏一樣就行。”
“啊?”
“她不也和她爸關系不好嗎,但是你看她,我上次去江寧出差還碰見她爸,她爸爸給我看手機轉賬記錄,一個月能翻二十頁。問我你是不是也這樣跟我要錢。”
“爸爸都不好意思說你收了我和你媽的卡也不刷。”博承明停下車子,很認真的說,“哪怕是報複,你也可以拼命花爸爸的錢。”
“這麽多年了,你一分錢都沒花過我們的,高三好不容易回來,房間裏的衣服就沒穿過,放在桌上的錢也從來沒拿過,連家裏一餐飯都很少吃。”
“還有你媽媽,我不給她開脫,她黑白不分,反正你是可以先試着原諒一下爸爸的,不原諒也沒關系,總之就是不要平平淡淡的像個陌生人一樣對我們。”
在博承明心裏,不原諒和原諒都比漠視來的好,起碼她還是在乎的。
他虧欠這個女兒太多,他歡喜看到她變得優秀,又憂心悔恨自己缺席她的生長,這種情緒在每年一次回江寧見到她時并不明顯,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博昭然時是他和周筱感情修複後的第一年,距離博昭然出生已經三歲了,早就會說話了。
在周家的那個小院子裏,博昭然就用那種怯生生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們,周方柏哄着她開口叫爸爸媽媽,她說什麽都不叫。
直到她回京港後,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冷漠讓他心揪的難受,他無數次想要去關心,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始。一直等周方柏中秋的時候把一盒內存卡交到他們夫妻手上,那天他和周筱看了一整晚,從小時候一直到十八歲。他們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女兒,愛笑,陽光,像他,也像周筱。
那時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博昭然垂下眼睛,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起來,心裏五味雜陳的,她從來不知曉博承明會想這麽多,鼻子酸的難受。她用力的掐着手心,努力控制情緒,卻依然沒有控制住。
因為她是真的真的很委屈。
啪嗒,一滴淚從眼眶裏滾出來,她忍着哽咽,聲音很低,小的幾乎要聽不清,但是博承明依舊聽的很清楚,那聲音幾乎要将他撕裂。
“我以為一開始你也很讨厭我,後來又不知道為什麽不讨厭了。”她停頓幾秒,又說,“你送我的那套房子我有去住過。”
這句話說完,博昭然就推開車門下車了,留下周向淩懵懵懂懂的問博承明:“爸,姐姐的意思是以後要繼續讨厭你的意思嗎?”
博承明松開安全帶,眼角的濕潤一下變得幹涸,他看向小兒子,臉色着實算不上多好,“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他閨女的意思明顯是要松口接納他。
孟菱正在包餃子,廚房裏忙活不開,她把面板都放在餐桌上了,劉峥和周方柏也在一邊幫忙,見博昭然進來,孟菱招呼她,“阿昭,快過來,給外婆包幾個餃子,一家人團團圓圓。”
博昭然洗過手就一臉難為情的站在桌前,她拿着餃子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向淩也過來幫忙,他手巧,看了一遍就學會了,等他制作好一個白白胖胖的餃子後看着博昭然還是無從下手的樣子毫不留情的笑了起來。
“姐姐,笨蛋。”
博昭然看着孟菱捏了一個又一個,自己的不是這裏露餡就是那裏擠破了,餃子皮換了一張有一張,耳邊還有周向淩的嘲笑,她把餃子皮一放,一擡手往他臉上蹭面粉。
“周向淩,我可是你姐!”
周向淩不甘示弱的蹭回去,仗着比博昭然高滿客廳裏躲,博昭然在後面追,到後面兩個人圍着博承明轉起彎子來,博承明笑的褶子都出來了,十分偏心的抓住周向淩送給博昭然。
“爸!你怎麽偏心!”
博昭然一頓,接着手腕被一陣溫熱包繞着,有人帶着她的手往周向淩臉上蹭,然後是博承明帶笑的聲音,“我就偏心你姐怎麽了。”
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那是一種不同于周方柏和白姝蘭給她的底氣,哪怕是周筱再讨厭她,面對周向淩的選擇時,也會義正嚴辭的說不會讓博昭然和博穗穗以後沒有底氣。
後來她才把這種複雜的情緒稱之為動容,她在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被博承明一點一點的撿回來。
比起周家的其樂融融,此時錦恒頂樓,辛堯辦公室。
秦鋒和江雲嵩一臉鐵青的看着站在窗口的兩個人,辛堯坐在辦公桌上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秦知珩臉上有觸目驚心的巴掌印,江凜的胸口有一個清晰的腳印,下巴上有一道血痕,地上文件亂糟糟的,辛堯也不惱火。
這辦公室寬敞透亮,陽光一束束的傳進來,溫暖的讓人毛孔都舒展,可此時卻是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透進來的陽光像是能把人烤熟,憋的人喘不上來氣。
江雲嵩比不得秦鋒是文科生,他一個在部隊摸爬滾打三十年的人脾氣爆的很,對着他倆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隔着老遠都能飛到他倆臉上。
“江凜!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出國,不許出國,不許帶着秦知珩查!你倆是不是嫌咱們家的安生日子過夠了?!”
“一個借着實習的名頭,一個使出了渾身解數扒了一層皮也得出國,都他媽查到錦恒來了,我就問一句,你們倆到底想幹什麽。”
江凜和江雲嵩的關系早就很緊張了,他絲毫不懼這個父親,目光一瞬不閃,一字一句的回,“我只要她。”
江雲嵩沖上前又是一巴掌,打得他偏了頭,唇角都出血,“我最後一遍警告你們兩個,畢業前安安分分,誰也不準查。”
“人是紀家送出去的,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倆,就是在美國,辛堯就是知道內情。你們兩個這麽多年前前後後跑了多少次,遇見過一次嗎?”
“她不回來,就是最安全的!”江雲嵩字字珠玑,“就算回來了,你讓她用什麽身份生活?嗯?”
“阿珩,你說。”
“你們倆是能手眼通天到抹了她的檔案還是讓她更名換姓?我實話和你們倆說,她連名字都改了,撫養權也不在國內。”
江雲嵩平息怒火,轉頭從辛堯桌子上拿過那張薄薄的紙,揚手一甩,那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着紀眠之的撫養權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被移出國外。
房間裏,一片死寂。
秦知珩蹲下身子撿起那張紙,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困難又艱澀,想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鋒把那張紙當着他們的面塞進碎紙機,短短幾秒,連最後一絲存在的證據也徹底消失,他手心因為剛才打人還酥麻一片,臉上是晦暗的冷肅感,帶着上位者的殺伐果決。
輕而易舉的抹殺他們一切努力。
秦鋒:“我還是那句話,想查,就拼命往上爬,有能力到這半邊天都是你倆的人。”
“要不然查到了?然後呢?一個爛攤子撲通砸下來,壓垮的是秦家和江家。你倆查到的那點東西連邊都不沾,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毀了你們兩個。”
“江凜不願意回家就不回,這個學期末他和齊覃就會被外調,反正早晚都要調過去。秦知珩,你最好安安心心給我呆在辛堯這,好好準備司法考試還有你的學位,修夠學分抓緊滾進檢察院。”
“總之,你們兩個不準在一起厮混。”
秦鋒三兩句話輕而易舉的定了他們的生死,然後二人轉身離去,剩下辛堯一個人慢慢悠悠的喝光杯子裏的最後一口咖啡,然後才起身。挺拔沉穩的深色西裝,他已年過五十,身上那股頑劣勁随着時光的打磨早就一點都不剩。
他把碎紙機裏的垃圾倒出來,又系好垃圾袋吩咐秘書去下樓扔掉後才走到他倆面前,一步一步的來回走。
“想查,我知道。我和秦鋒好歹一個班裏出來的,他連我都考不過,脾氣還不好。江雲嵩更不用提,狗脾氣,動不動就武力解決問題。”
“我呢,比他倆好說話。我也非常理解你們兩個人的心情,不過我手裏攥着的那點東西現在還不能給你倆,你倆也清楚,我和辛家的關系不是多麽和諧,除非等你倆爬的再高點,有點籌碼了再和我來談判。”
“我知道你倆對家裏有怨恨,甚至連我也不理解,是不是想問我一句為什麽和紀家走的那麽近卻又為什麽不幫一把。”辛堯想到過往臉色有幾分黯淡,卻轉瞬即逝,讓人抓不住。
再開口時聲音滄桑了很多。
“這是紀家的選擇,當年一場變動,你們兩家也沒少受牽連,這兩年剛喘口氣,恨不得提着腦袋辦事,你倆還敢這麽大張旗鼓?”
辛堯擺擺手讓他倆趕緊走,卻又在江凜關門之際,沒忍住說了句,“阿宥在美國很好,你放心。”
江凜腳步一頓,眼尾一紅,“多謝。”
兩個人在辦公室挨了一下午罵,這會兒渾身是傷的往下走,江凜比秦知珩還要慘,渾身上下都酸痛,特別是胸口被踹的那一腳,心髒疼。
從七十八樓乘電梯下去,秦知珩頂腮嘶嘶冒涼氣,一瞥眼看了眼捂着胸口的江凜,他踢踢江凜的鞋子,“要不要去醫院?”
江凜感覺自己肋骨都斷了,加上辛堯那句話,他疼的都喘不上氣,“廢話,我他媽還得留着一口氣娶老婆。”
“兄弟,雖然咱倆即将迎來一場漫長的分離,但是,辛堯這邊就交給你了。”
秦知珩擺擺手,“小事,最遲三年,我研究生一畢業,你努努力掙兩個榮譽,咱倆一升,你爸我爸誰也沒辦法,我就不信手還能伸。”
“.......”江凜對他的宏偉設想明顯帶着一絲遲疑,但還是沒打小竹馬的臉,昧着良心給對方鼓勁加油。
到一樓後,秦知珩看着自己的車子一拍腦門,“我操——”
“我還得接我老婆。”
江凜捂着胸口癱在副駕駛上,看着秦知珩給博昭然發消息,拍拍肩膀阻止他。他覺得這人腦子真有點問題,這麽好的天時地利都不好好利用。
“阿珩,你給她發個定位,讓她去醫院找你,你賣賣慘發發嗲,博昭然不得心疼死你,哪還想着算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