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XIAYU
第28章 XIAYU
秦知珩生氣了。
等博昭然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關上了房門, 房間空空蕩蕩的就剩她一個人,地毯上還有拼了一半的架子,甚至手機都沒拿, 就這麽穿着家居服換了雙鞋子拿着車鑰匙出門了。
博昭然有些無措,貓窩裏的橘貓似乎也覺到氣氛不太對, 一瘸一拐的跳進博昭然的懷裏叫了兩聲。博昭然擡手摸了摸它, 怔怔的盯着房門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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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珩坐在車裏,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車窗落下,他指間夾着一根幾乎要燃盡的香煙,他眼眸漆黑,愣愣的出神, 直到那根要燃盡的煙,迎上一陣風,風一吹,灼燙他指間皮膚, 他彈了下煙灰, 然後一言不發的碾滅,發動車子。
車窗外建築物飛速倒轉,紅燈一秒一秒閃爍在眼前, 急剎車停,又過二十多秒,他一言不發的開車,四周車窗全部被他落下,四面八方的冷風蠻橫的竄進來。因為隐忍怒火, 他手背上青筋鼓起,掩藏在車廂內的臉也格外駭人。
他沒帶手機, 下樓之後自己在車裏坐了很久,也沒有人追上來,他仰頭看着公寓樓,最高層幾乎要竄入雲端,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他從車裏翻出一盒煙,一口沒抽,一根一根讓它自顧自的燃,直到煙盒裏最後一根煙燃盡,博昭然也沒有下樓。
秦知珩不知道她在怕什麽。
......
大學城的酒吧下午營業很早,五六點的時候還沒什麽人,江凜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秦知珩面前已經擺了很多酒,一言不發的悶喝。
光影雜亂,秦知珩一身深黑色的家居服,單薄,映襯出流暢的肩頸線條,空酒杯被他放在一旁,眼尾染上一些紅暈,他擡頭,渾身躁郁難忍。
江凜不明所以,“怎麽回事?”
他往後一靠,揉了把臉,就在此刻有個女生上來搭讪,修長的美甲搭在桌角,摸過那瓶威士忌動作輕挑的給他倒酒。
“帥哥,一起玩?”
秦知珩擡手把那酒杯的酒一點點灑在地上,不悅的出聲,“滾。”
他這動作,正好扯松一點領子,露出暧昧錯雜的吻痕還有抓痕。
那女人落了面子悻悻的走開了。
江凜瞥見一眼,随口一問,“不和諧?”
“不是。”秦知珩輕呼一口濁氣,感覺整個精神都緊繃着,煩躁不安,“她——算了,不想說。”
于是他一杯一杯的接着灌自己,直到把自己灌懵了,他起身搖搖晃晃的起身往江凜身邊一屁股坐下,指了指自己。
“我不夠好嗎?她怎麽能說這麽傷人的話!”
“博昭然,她太欺負人了,我都差掏心掏肺給她了,她怎麽還能說出不喜歡這種鬼話。”
他自己絮絮叨叨的,江凜嫌他煩,錄了個視頻給博昭然發過去,還叮囑她帶件外套過來。
發個視頻的功夫,秦知珩就已經仰在沙發上,頻率很快的喘着氣,雙目緊閉着,不停的調節情緒。半響,他歪頭,聲音嘶啞,“幫我找個代駕送我回去,她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話落,一陣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東張西望,眉眼染上焦急。江凜眼疾手快的從桌上摸了瓶酒往他嘴裏灌,“多喝點,一會演的像點。”
秦知珩這會其實已經喝多了,但是他還是順從的咽了幾口,有幾滴酒液順着唇角流到下巴,順着往脖頸裏鑽,黏黏膩膩的。
江凜揚聲一喊,“博昭然!這兒呢。”
博昭然這才轉身,帶着外套,大步走過來,江凜點點頭往一邊走,說一會過來送他們回去。
她看着喝醉的秦知珩,心疼又無措,手腳慌忙的從包裏拿出沖好的蜂蜜水,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喂到他唇邊,秦知珩一歪頭,把杯子從她手裏抽走,低低的垂着眼睫,握着她纖細的腕子。
“為什麽不追我?”
“我在樓下等了你很久,你為什麽不追我?”
“我對你來說是可以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的玩意兒嗎?”
“就算是這樣。”他聲音低低的,誘哄,蠱惑,眼神有些迷離,頭顱低下來,“我也認了。”
“博昭然,你哄哄我。”
“你哄哄我,我就跟你走了。”
秦知珩的每一次開口都在她心上劃開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流血,又灑上一把粗粝的鹽礫,磨的她呼吸都發疼。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秦知珩,好像被人抽去了傲骨,随時随地都能和她低頭。
她茫然又不解,只能睖睜着雙眼,接受命運的指引,重塑每一寸骨骼,她艱難的吐字。
“你不是。”
“不是什麽?”
“對我來說,你不是可以随便放棄的人。”
“我不追上你,是因為,我怕我會變得和博穗穗一樣,很惡心。”
秦知珩呼吸一窒,腦海裏千萬條線彙聚起來,他終于明白為什麽博昭然說要喜歡他,卻又止步不前,為什麽喜歡他,又要放棄他。
為什麽問出那句話。
他又為什麽要說出那句話。
他每一次刺向博穗穗的薄刃,每說一句惡心,對于博昭然來說是淩遲,也是折磨。
罷了,秦知珩這麽想着,大不了他就裝傻,或者等她坦白或者要離開的時候,再等上她一次。
他沉默的擦掉她眼角的淚,彷佛委屈的是她一樣,輕聲哄她,“寶寶我們以後都不提她了。”
然後回答她上午的問題,讓她安心,“你在我這,永遠都是對的。”
博昭然覺得自己最近真的很多愁善感,她淚眼汪汪的控訴他,“你發脾氣真的很兇。”
秦知珩心疼的不得了,不停的哄她,也不停的道歉。
他越好說話,博昭然就越得寸進尺。
“我也不喜歡你抽煙,我怕你覺得我多管閑事。”
“好好好,以後都不抽了。”他邊說邊把江凜的煙和打火機都丢進垃圾桶裏。
“你上次在醫院還說我們是沒有在一起的關系,還有下雨那次,你打傘都很偏,我被淋到了。”她哭的無法自抑,察覺到秦知珩的愛意後愈發恃寵而驕,一丁點的不好也不可以有。
她抽抽嗒嗒的,說什麽秦知珩都答應,連桌上的蜂蜜水都乖乖的喝完了。
直到她意識到這是在外面,才停止哭泣,往他身上蹭了蹭眼淚,打了個哭嗝,“那我還要哄哄你嗎?”
秦知珩沒忍住笑了,他晃晃悠悠的起身朝江凜招招手,然後整個人挂在博昭然身上,腳步淩亂,貼着她耳朵暧昧不清的說,“留到床上哄。”
江凜充當兩個人的代駕,拉着安全帶朝後面膩膩歪歪的兩個人沒好氣的問,“去哪?”
秦知珩回,“我家。”
說完他又纏着博昭然,湊上去親她眼睛,又湊在頸窩不停的蹭,一整個粘人精,說話也不經腦子,“博甜甜,你怎麽和江凜家的愛哭鬼一樣愛哭。”
博昭然有些懵,連忙推了推他,示意江凜還在呢。
果不其然,車停的時候,江凜不悅的往後掃了一眼他,警告意味十足。
秦知珩醉醺醺的,完全沒接收到信號,還和博昭然控訴,“老婆,他怎麽瞪我,你去告他。”
博昭然被這一句老婆喊的頭皮發麻,還很無語的小聲說,“你喝傻啦,咱倆還沒法考,沒有證怎麽告他?”
江凜聽的門清,一口氣不上不下的,他覺得後排兩個人腦子都有點毛病,開車的速度愈發快,晃的秦知珩惡心,他尾音還帶着酒意,眼睛緊緊閉着,“寶寶,我想吃糖。”
博昭然帶了解酒糖從包裏拿出來塞進他嘴巴裏。
看他緊皺着眉頭,一臉不舒服的樣子,她拍拍駕駛座,“江凜,你開慢點,他要吐了。”
江凜慢下來,面無表情,“我也要吐了。”
于是博昭然不再說話,一直沉默到公寓樓下,江凜把他倆送上樓,順口一問,“明早你倆有課沒?”
博昭然點點頭。
秦知珩醉成這樣,明天根本起不來開車回學校,江凜把他扔在沙發上,“你去收拾收拾東西,我把你倆送回學校。讓康池看着他,省的晚上折騰你了。”
察覺到博昭然走遠了,秦知珩一擡腿,照着江凜就是一腳,“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你看你喝的這個逼樣,明天想遲到?”江凜憋了一肚子氣,誰他媽管他醉不醉,踢回去就完了。
秦知珩頭疼的厲害,手下動作一點也不留情,“要不是你他媽灌我,我能醉成這樣?”
等到博昭然一手拎着兩大袋子衣服出來,秦知珩立馬裝死,眼神迷離,委屈巴巴,“老婆,江凜打我。”
博昭然是真有點生氣了,把秦知珩拉到身後,上下打量一遍,“他打你哪了?寒假我讓辛堯告他!”
“江凜!”博昭然臉一僵,“我們家阿珩剛出院沒幾天,你就不能等好全了打嗎?”
她看不見的背後,是秦知珩得得瑟瑟的表情,卻又在聽到後半句時臉色一垮,順勢往她身上一低頭,結結實實的抱住她,不停的撒嬌,“寶寶,我們快走吧,不想看見他。”
江凜快氣炸了。
天色沉沉,博昭然把貓放進貓包裏,然後讓秦知珩抱着,自己在後備箱裏放東西,秦知珩乖的站在她身邊,時不時逗貓一下,那只橘貓本來就是他們從外面撿到的,所以沒什麽太大的應激反應,甚至秦知珩伸手進去逗他的時候它還咬他的手指。
車排後座,秦知珩靠在她身上假寐,時不時的親親她,博昭然都被他鬧的沒脾氣了,只能捂住他的嘴巴。
“你身上有酒味,好難聞。不許親我。”
薄唇直接和軟嫩的手心接觸,秦知珩幽怨的掃她一眼,想抓住她的手腕,博昭然咻的一下躲回去,捂住自己嘴巴往後躲甕聲甕氣的,“你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
秦知珩降下車窗,散了散車內的酒氣,寵溺的答應。
車子不進校,江凜把車停在門口,拎着東西就輕車熟路的往前走,秦知珩抱着貓摟着博昭然,到了分叉路口,博昭然就接過自己的東西,輕聲細語的和江凜囑咐。
“進去後你給他沖個蜂蜜水,還有解酒湯,我給他叫了外賣,一會電話響的時候讓康池下來拿一下。他喝多了會有點頭暈,醒酒了也會有點餓,外賣裏有粥,他們寝室不是有微波爐嗎,稍微叮一下。他要是都不想喝讓康池給他熱杯牛奶。”
“還有衣服,讓他換了睡衣湊活先睡一晚上,第二天醒了再洗澡,萬一在浴室裏滑倒了就完了,不過你要是想幫他洗,我也是很感謝你的。”
秦知珩這會兒其實已經醒了一半酒了,他看着紅唇張合的博昭然,面上一片溫和,清朗的笑了幾聲,他半彎下腰,往兩邊撥弄了一下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唇角一彎,“小管家婆,明天帶你吃早飯,趕緊回去吧。”
經過今晚這麽一遭,又加上她那會打電話問過博承明,博穗穗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所以她現在比剛在一起的時候要肆無忌憚的多,于是她伸手扯了下他兩邊臉頰,“叫誰管家婆呢。”
秦知珩從善如流,“好的老婆,保證完成任務,一會讓康池給你拍視頻。”
轉身的時候他又咕哝一句,“博甜甜現在真讓我着迷,我又要墜入愛河了。”
反正博昭然已經走遠了,江凜一把薅在他脖頸上,兩人身高不相上下,秦知珩只得半彎着身子配合他的動作。
“嗯?你又墜入愛河了?”江凜咬牙切齒,“你他媽天天墜入愛河,能不能體諒一下我?車上故意戳我心窩子是吧?炫耀個什麽勁兒,一會我就曝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