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逃離農場(修)
第16章 逃離農場(修)
腦仁針紮般刺痛,溫越醒來時全身酸軟無力,眼皮都擡不起來,他閉着眼緩了很久,慢慢才回憶起來——
當時陸禦權一把将他推上了車,他在車上依舊情緒激烈,掙紮着要下車,不要回陸家,甚至還捏起了拳頭企圖砸車窗,然後……
然後,感覺後頸傳來一陣悶痛,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溫越揉着腦袋從床上坐起,環顧四周,發現房間的裝飾非常陌生。
這顯然不是陸家的小木屋。
……
他急忙穿好鞋子,趿拉着打開房門,迎面撞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端着托盤走來,隐約能聞到飯菜的香味。
“您醒啦?”少年看見他眼睛一亮,透着絲興奮,立馬将托盤放在桌子上,“我去叫父親過來,您先吃點飯填填肚子。”
少年如兔子般,幾下就蹦跶着離開了,溫越來不及阻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幹脆坐了下來,不信任地看着眼前的飯。
可聞起來實在是太香了,加上胃的确餓得不行,溫越的懷疑逐漸打消,沒能抗住,開始吃了起來。
他吃相很斯文,胃口不大,剛吃飽放下筷子就聽到了門外窸窣的說話聲,只見少年領着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明顯是個alpha,頭發剪得很短,粗黑的眉毛如劍般橫亘在臉上,即使不做表情也是一副兇狠的樣子,尤其是下巴上一道顯眼的刀疤,看着輕易不好惹。
“您……您好。”溫越下意識站起來,“我叫——”
“你叫溫越。”少年搶答,捂着嘴嘻嘻發笑。
顯然這兩人都認識他。
“我叫安德魯,這是我兒子蒙丁。”男人的聲音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極為沙嘎:“這裏是陸家在聯邦最北邊的農場,我是早年被陸家安排過來的奴隸,現在是這片農場的管理者。”
聯邦最北邊……
農場……
原來這是陸家在聯邦最北邊的農場。
原來陸禦權并沒有把他帶回陸家,也對,他的黑奴身份已成既定事實,以陸禦權對黑奴的厭惡程度,他必然不可能再回陸家,可是……
溫越愣怔了半響,很難說清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
何醫生已經被拿下,想必藥廠早已易主,那天晚上陸禦權手腕強硬,即使陸文柒都不敢再多說什麽,如果自己就此住進了陸家的農場,以後還有機會離開嗎?
溫越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昏暗,忙問:“這個農場……現在有多少人?”其實他更想直截了當地問陸家對這邊關注度高不高,強行壓下了那股沖動。
初來乍到最好不要打草驚蛇。
安德魯不假思索道:“這農場坐落在聯邦最北部,氣候寒冷,再加上每年的收成并不好……可以說早就被遺忘了,常住這邊的加上我和蒙丁只有八個人。”
“所以每年陸……陸大人根本不會來這邊對嗎?”
“當然不會。”安德魯說到陸禦權時語氣敬重:“陸大人日理萬機,從沒來過,就連胡德管家也只來過一次……”
“就在昨天。”
他說完,目光探究地望向溫越。
胡德管家會在百忙之中露面這樣一個小農場本就夠讓人吃驚了。
更讓他吃驚的是,胡德管家第一次來,并沒有詢問農場的經營情況,而是将眼前這個omega扔下,交代了一句“絕對不允許此人走出農場一步”,就轉身離開了。
看着不是什麽重要人,不然怎麽會被送來北部農場?但是……也不像無足輕重的人,畢竟是胡德管家親自送來的……
安德魯不知道該拿怎樣的态度對待眼前的omega,但很肯定他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奴隸。
“……”
聽完安德魯的一番話說出口,溫越臉色沉了下來。
這簡直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樣一個被遺忘的農場,如果陸禦權決定把他放在這裏生活一輩子,那他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更別說以現在的狀況來看,但凡陸禦權不松口,陸文柒是絕對無法找到他的,換句話說,他不僅被“流放”了,還失去了陸文柒那樣一根“救命稻草!
人生從此就這麽蹉跎在這聯邦最寒冷的北邊?看不見希望,看不見未來,一輩子生活在這裏。
他不要,如果是這樣……
溫越甚至産生了一絲後悔,如果早知這樣,他寧願當初跟着回陸家……
即使被陸禦權厭惡針對也沒關系,即使被扔進陸家城堡地下室和老鼠住在一起也沒關系,他必須要回去,待在這裏他誰也接觸不到,一輩子就毀了!
溫越越想越後悔。
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如果無法離開這個農場,他要怎麽找到母親?
他的母親。
他未完成的學業。
他的未來。
不行,他必須要回去!
溫越如夢初醒,腦海中思忖片刻,決定馬上做計劃,并且這個計劃還要從陸禦權身上下手。
他就算鬧也要鬧着離開這裏!
腦海中靈光一閃。
溫越想到了孟慈,那個因為沒能及時提供腺液素導致希戴病故的omega。既然患病的alpha如此離不開所匹配omega的腺液素,那是不是就代表着無論他做出再荒謬出格的事,陸禦權也不可能殺了他……
既然這樣,豈不是擁有了一個可以拿捏貴族的把柄。
想通之後,溫越猝然覺得面對陸禦權也沒那麽可怕了,當務之急是要趕快離開這個被遺棄的農場——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是腺液素提取。
但凡想要治病,陸禦權就必須安排醫生來農場提取他的腺液素,可是陸家必定還有備用藥……
備用藥還有多少并不清楚。
如果陸家備用藥充足,他還要再等多久呢……
溫越咬唇,眼睛思考地轉了轉。
不想再等下去了。
溫越花了三四天時間和蒙丁搞好關系,兩人從起初的不熟悉到無話不談,第四天晚上已經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清晨,蒙丁推開窗看見了屋外白雪皚皚,許多莊稼已經被壓彎了腰,興奮得跳起來,小孩子心性的他直接出門撲進了雪地裏,大喊着要溫越陪他一起堆雪人。
“我怕冷。”溫越柔和地笑了笑,“手套都沒有怎麽堆?”
“我知道了!”蒙丁将手裏捧着的一把雪揚在空中,興奮道:“我去給你拿!”
溫越站在原地,只見omega沖進了房間,拿出一把鑰匙,指了指遠處的一間小木屋,“那裏有很多工具,還有手套,我找一副給你!”
溫越眼裏閃過一瞬驚喜,跟了過去,站在一旁看蒙丁開門,有些緊張問:“這樣可以嗎?”
其實這間小木屋他已經盯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沒想到蒙丁會這麽湊巧有這間屋子的鑰匙。
“這有什麽不可以。”蒙丁将鑰匙随手放在了櫃子上,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可以保暖的手套。
溫越跟在他身後,打量着小木屋的擺設,木屋的空間非常小,僅僅只能擺下五六個木箱子,更不要說還要留些供人轉身用的空間,不同的箱子裏堆放着一些耕作要用的工具,再沒有其他了。
他悄悄比了一下木箱子的大小,如果環抱住自己蹲在裏面,應該是剛剛好能合上蓋子的。
“找到了!”蒙丁突然舉起一雙手套,獻寶似的從木箱子裏直起身,“快,溫越,戴上試試!”
溫越思緒回歸,接過手套一只只戴好,“就一雙嗎,你怎麽辦?”
“我不需要,我不怕冷。”蒙丁跺了跺腳,拉上溫越就往外跑,一陣風似的,徒留溫越望着後面沒關上的門:“诶——鑰匙都還沒拿呢!門也沒鎖!”
“又沒有重要東西你怕什麽,等會兒玩完了再去鎖!”蒙丁臉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雪地裏,“快來!我們先做雪人的身子!”
兩人堆完雪人已經是幾小時後了,安德魯來喊吃午飯,飯後溫越知會了蒙丁一聲,說是回屋午睡,實則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木屋。
他拿上了鑰匙。
……
下午又瘋玩了幾個小時,趁着蒙丁準備去洗澡,溫越佯裝疲累地看了看窗外,“天黑了,我先回去啦?”
蒙丁不疑有他,“好。”
溫越從口袋裏拿出鑰匙,親手遞給他:“對了,我中午還了手套,拿了鑰匙鎖了門,鑰匙還給你。”
蒙丁正準備去拿睡衣,起身接過鑰匙,“其實也可以不還,反正也沒人用,你怕冷就繼續用吧。”
溫越擺了擺手,擲地有聲道:“不了,還是物歸原處吧。”
溫越回到房間,找出自己存了幾天的食物和飲用水,食物都是些保質期較長的面包,不擔心會壞,他小心翼翼地打包好放進櫃子裏。
又等了三天,溫越拿出前段時間安德魯給他制作的弓弩,找到一只窩在樹上的鳥,放了一箭。
箭應該擦傷了鳥的翅膀,只見一團黑影撲扇了兩下掉在了農場的圍牆外,溫越見狀趕緊去叫蒙丁。蒙丁又咋咋呼呼地喊上了安德魯,最後三個人一起來到了農場大門口。
安德魯問溫越,“你确定是東邊嗎?”
“确定,我親眼見它掉下去的。”溫越說,“不過看着不大,這麽冷,要不還是算了。”
“不大是多大?”安德魯比了比手勢,“這樣?”
“差不多吧。”
那的确不大,安德魯皺了皺眉,“不值當……”
“不行!野味湯!我要喝野味湯!”蒙丁從溫越提到鳥時就開始盼着了,哪裏肯答應,搖晃着安德魯胳膊,“開門開門!快去找找看!”
安德魯扛不住,若有所思道:“行,我去看看吧……你們就不出去了,外邊冷。”
“好。”溫越垂着腦袋,盯着自己被雪薄薄掩蓋一層的鞋尖,乖巧答,“我就在這兒等着。”
安德魯看着溫越說話時眨巴的雙眼,溫和地笑了笑。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自認為已經摸清了眼前這位omega小孩兒的性格,可以說是極為聽話……至少要比蒙丁好管教百倍。
他也從最初的懷疑态度,到現在完全轉變,不懂為什麽當初胡德管家在臨走前要交代自己絕對不能讓他出門,很顯然這個omega根本不會主動要求出門。
“不,我也想跟去看看!”果然,難管教百倍的蒙丁跳腳了:“這麽近,就在圍牆外為什麽我們不能去,我不怕冷,溫越也不怕冷。”說着挽着溫越的手臂,暗示地眨了眨眼,“你說是吧,溫越?”
溫越只笑了笑,沒說話。
安德魯瞪他一眼,“就你一天到晚想出門,人家溫越可沒說。”
“我就要去嘛!”蒙丁嘟了嘟嘴,“溫越知道掉在了哪兒,帶我們出去找只需要一分鐘,一分鐘絕對就能撿回來,還不需要您到處找!有了我們事半功倍!”
“你啊你!”安德魯笑着搖頭,最終還是同意了,心想有自己看着,再怎樣也不會出事。
最後三人順利将鳥撿回,晚上炖了一鍋野味湯。
……
溫越是在第二天背上包袱躲進小木屋的,彼時天還沒亮,他打開并沒有被自己鎖上的木門走了進去,又從內将窗戶推開,将手從窗格子裏伸出去摸到鎖,從外扣上了。
他将兩個木箱子裏的工具整理到一個箱子裏,蹲進空箱子裏後合上了蓋子。
最先知道溫越失蹤的是蒙丁,然後是安德魯,最後整個農場都知道了。
八個人将農場上上下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負責小木屋的正好是蒙丁。
他來到小木屋前看見了上鎖的門,想到那天溫越說物歸原處後将木屋門鎖上了,他沒有絲毫懷疑,想着這裏絕對沒問題,于是只拉開窗往裏探了一眼。
烏漆嘛黑,除了箱子什麽也沒有。
溫越絕對不在農場了,他心想。
因為就在發現溫越失蹤時,他猝然想到了那天溫越打下來的那只鳥,怕冷的溫越為什麽會在這麽冷的冬天突然跑去打鳥。
也正是因為撿鳥,溫越出過一次門。
這之間一定有什麽關聯,怎麽想都很奇怪。
而另一邊,安德魯則更為焦急,一個胡德管家親自交代要看好的人,因他的失職失蹤了,并且很大可能是逃出了農場。
這簡直是闖了天大的禍。
安德魯第一時間選擇了上報。
陸家,胡德是最先知道溫越失蹤的人,他在電話裏反複詢問了三遍,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有愚蠢的奴隸在開玩笑。
直到安德魯在電話裏将開門撿鳥的事說了一遍,得知溫越曾短暫地出過農場的門,胡德徹底發怒,大罵安德魯為什麽不把那個黑奴看好,愚蠢,簡直是愚蠢。
他罵完讓安德魯在電話旁等着,不要挂斷,自己上樓去禀告。
敲門後得到同意,胡德進入書房。
昏黃的燈光下,陸禦權伏案看着一本議案,見人進來将文件合上,呷了一口咖啡。
“什麽事?”
“大人。”胡德不敢隐瞞,直接道:“剛才北邊的農場來電話,說是溫越……失蹤了。”
陸禦權端咖啡的手一頓,“整個農場都找了嗎?”
“找了,聽安德魯說,懷疑是跑出了農場。”
“一個聯邦最北部的農場,方圓幾十裏都荒無人煙,這麽冷的冬天你告訴我他是自己跑出去的。”陸禦權啼笑皆非,“絕對不可能,除非他想死在外面。”
“那您的意思是?”
“要麽還在農場裏,要麽外面有人接應他。”陸禦權想到了什麽,表情突然變得難看起來,“難不成……還有人敢把他綁走?”
胡德暗道一聲不好,如果真是後面這個原因,綁溫越的只可能是陸家的仇家……莫非這麽快就有人打探到了大人的病?
只見陸禦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帶人,馬上去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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