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沈橋欽單寄一張請柬給他,這禮數比起上次好像順便邀請的他去酒莊可是周全不少。程逸一頭霧水地拿着這張做工精細的請柬,想不通沈橋欽這突然吹的什麽風?
他跟沈橋欽沒有那麽熟,如果不是因為虞見深他根本不認識他,他們之間唯一的交集就是虞見深。沈橋欽根本用不着給他單獨寄一張請柬,他自己的生日宴會,不邀請他都可以。
可沈橋欽還是寄來了一張請柬,鄭重禮貌地邀請他在聖誕節那一天去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酒莊發生過什麽程逸沒忘,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想去,反正這請柬是寄來的。
但問題是不會只有他收到請柬,虞見深那肯定也會收到一張,他想知道虞見深去不去。
程逸放下請柬,想了想給虞見深發了一條短信。
:沈橋欽給我寄了一張請柬,你肯定也收到了吧,你會去嗎?
幾分鐘後,虞見深直接把電話打過來。
程逸剛接起就聽到虞見深說:“我會去。”
程逸一點也不意外他這麽說,因為能猜得到。
酒莊那次沈橋欽畢竟是為了給虞見深慶生,既花錢又花心思,現在到了沈橋欽的生日,虞見深于情于理都該應邀,然後送上一份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
不管虞見深有什麽打算都應該等沈橋欽好好過完生日。
程逸能理解這一點,也明白了虞見深答應他的會好好處理可能根本沒開始,原因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了。
他垂眼用手指摳桌上的請柬,“你去我也去,他也請了我。”
虞見深委婉地表示反對,“你可以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Advertisement
“我不,我也想去。”他不可能放心虞見深一個人去。
程逸執意要跟他一起去,虞見深就沒有再堅持。
程逸又問:“我是不是也得給他準備生日禮物?”
虞見深嗯一聲,緩緩道:“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準備。”
“噢。”程逸低低應了一聲,“那我的呢?”
虞見深笑了笑,知道他在問什麽,說:“在家裏,等你回來拆。”
程逸看了眼忙裏偷閑給虞見深準備的聖誕禮物,又是一幅畫,毫無新意,“我老給你送畫,你會覺得我很無趣嗎?”
“怎麽會?我都很喜歡。”
程逸知道他喜歡,因為他都挂在書房了,還好沒外人能進他的書房,要不然看見他在書房挂自己的畫,應該會覺得這個人未免太自戀。
“這次的沒那麽大,不占地方。”程逸還是忍不住想解釋一下自己每次只送畫的原因,“我的錢都是我爸媽給的,我不想用我爸媽的錢給你買禮物,我覺得很怪,等我以後會自己賺錢了再給你買。”
虞見深聽得心軟,溫聲答應,“好。”
“我以後肯定會有出息,你等着我養你。”
虞見深愉悅得眉眼都彎了,溫柔的笑意已經溢出話音,“好,我等你。”
聖誕節。
程逸從宿舍的行李箱裏翻出了自己認為比較正式的一套衣服,裝在袋子裏再去虞見深家。他不想麻煩虞見深多跑一趟,自己打車去的。
冬天的江州有幾天氣溫在零下,寒意直浸人骨縫。
程逸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帽子口罩捂得整張臉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手套摘下來手心摸着還是暖和的,被虞見深拉着手親了好幾下手掌心,又取來護手霜給他塗抹。
程逸其實可不願意塗這個,但虞見深要給他塗他也沒躲。
“臉就不用搽了吧。”
虞見深放下護手霜去洗了個手回來,從桌上拿起潤膚的滋潤霜,“不搽臉會幹。”
程逸躲了一下他的手,“那你搽了沒有?”
“搽了。”
程逸不信,拉住虞見深的衣服湊近看他的臉,細膩幹淨,這麽冷的天也不見起皮幹燥,就信了他說的有搽,閉嘴不說話了,仰起臉等虞見深給他抹勻。
他帶來的衣服最後還是沒能穿上,因為虞見深從衣櫃裏取出了另一套給他,是他尺碼的白色西裝,和程逸那頭薄荷藍發色倒是很搭,說不出的舒服。
程逸換好衣服不解,“別的衣服就算了,為什麽西裝你都要給我準備?”
虞見深笑着搖頭說:“沒有特別的原因,想到了就準備。”
程逸對着全身鏡整理好領結,套上羽絨服跟着虞見深一起出門。
夜幕漆黑,星光無幾。
沈橋欽在江州雖然有房子,但他的生日宴會并不在江州的房子舉辦,而是在鄰市,來回車程大概是兩個小時。
程逸記得虞見深去參加沈橋欽的父親沈偉林的生日宴就是在鄰市,想來應該是個不小的場合,不只是像酒莊那次一樣只是請幾個要好的朋友。
去的路上程逸小睡了一會兒,等睡醒睜眼才發現車子已經下高速了,準備進市區。
鄰市太州是有名的富饒之地,鐘靈毓秀,程逸的室友就有一個是太州人,每次放完假回校都會給他帶太州的特産,所以程逸雖然是第一次來,但心裏對太州存有幾分親切,并不覺得陌生。
他不認識路,只能看着車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化,最後好像開到山裏去了,路的兩旁是漆黑的樹林。
沒過多久,車子的正前方出現了很多燈,在夜色裏像一片璀璨的燈海。
程逸對着那片燈海沉默了一會兒,問:“是有一些是他家的,還是都是他家的?”
“都是他家的。”
“我會迷路的吧。”
虞見深笑了一下,“可能會,所以你不能離開我太遠。”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燈海之中,有人指引他們把車停到位置上,程逸下了車忍不住四處看,心想這開一晚上得多少電費?
虞見深帶着他走向組成燈海的其中一棟建築,那也是目之所及最大的房子,高有三層,但是具體占地多少面積程逸就看不出來了。
走上臺階,大門裏燈火通明,只需往裏走一些就能聽到演奏聲,過了一扇兩開的大門,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紙醉金迷的宴會廳,程逸環顧四周,看到的只有三個字:錢錢錢。
虞見深一出現,沈橋欽立即像聞到骨頭的狗一樣找過來,程逸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見深,路上還順利吧。”
虞見深笑着點點頭,把手裏提的兩份禮物給他,“生日快樂。”
沈橋欽接過禮物和他禮節性擁抱一下,帶他們,準确說是帶着虞見深去認識幾個人。
程逸安靜地跟着一起走,很快就注意到幾個穿黑色商務西裝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塊聊天,其中一個是沈偉林,甚至趙既明也在,這一幕讓他瞬間停住腳,不敢再跟過去。
他突然停下不走虞見深馬上就注意到了,回頭看他,“怎麽了咘咘?”
程逸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桌,那裏有很多酒水和果汁,“我口渴。”
虞見深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笑着點頭,“好,那你不要走遠,我一會兒會去找你。”
他剛說完沈橋欽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拉走了。
程逸站在原地看着他們走向那幾個氣場并不一般的中年男人,那些人他雖然一個也不認識,但靠猜的也能猜到一些,連沈偉林都在那,大概是政界的人。
他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向長桌端起一杯果汁,喝了幾口,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向虞見深。
他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也看不清表情,但人的肢體語言可以體現談話氛圍。他能看出聊天氣氛挺愉快,不尴尬,也能看出沈橋欽是在把虞見深介紹給他們認識。
這些人脈比酒莊昂貴,也和酒莊一樣,不是他能送給虞見深的。
沈橋欽這個朋友當得确實無可挑剔,可是他卻讓虞見深和這樣好的一個朋友不要來往,還有那個趙既明。
虞見深損失的難道只是兩個朋友嗎?
不是的,他損失的還有這兩個人能為他帶來的人脈,生意場上的幫助,那是無法計算的損失。
有些人可能費盡心思也打不進這樣的圈子,他卻非要把虞見深從裏面拽出來,就因為他嫉妒,吃醋,心裏不舒服,不喜歡這些就快明戀虞見深的人老在他身邊晃悠。可是他卻不能替代這些人幫上虞見深的忙。
奢靡的宴會廳裏燈火通明,長桌上擺着許多銀制的餐具,程逸從這些幹淨發亮的餐具裏看到了自己在當下這個場合,顯得不那麽合适的薄荷藍。
好看,但不合适。
喜歡,但不合适。
程逸很不想把“不合适”三個字放在自己和虞見深這段感情上,可是他被留在這像自己一個人來的,男朋友就在不遠處,從暗戀他的男人那裏獲得強有力的人脈,他真的打從心底高興不起來。
他在長桌旁站了一會兒,可能是那頭薄荷藍發色過于顯眼了,很多人在看他,像在看一個不合群的異類。
程逸來的時候就想過自己不會太愉快,但比想象中還要不愉快還是讓他心裏有些難受。
“咘咘。”
聽到虞見深叫他,程逸回頭,就看見虞見深笑着走過來,身後仿佛如影随形的是趙既明和沈橋欽。
“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取些吃的來,你想吃什麽?”
程逸飛快地掃了那兩人一眼,“随便。”
沈橋欽今天心情好像相當不錯,對程逸微笑,“去看看吧,找不到想吃的我讓廚房給你做。”
程逸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今天會對自己這麽和顏悅色。
沈橋欽說完又扭頭對虞見深溫聲說:“你剛才沾了酒,不能開車了,歇一晚再走,我讓人給你們準備房間。”
虞見深不好拂他好意,便沒說話,他沾了酒确實開不了車。
程逸根本沒想到居然還要在這住一晚,怔愣得說不出話,本就很不愉快的心情雪上加霜,食物再精致也沒了胃口。
這樣的場合,虞見深就算想照顧他也有一些力不從心,很多時候程逸都是自己一個人站在角落喝果汁。他都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膀胱憋緊了才意識到自己喝得有些多了。
他放下杯子想到外面找洗手間,走之前想跟虞見深說一聲,但見他站在層層的人堆裏,心想就這樣擠過去告訴他一聲自己要去洗手間也怪不合适,就想不如自己快去快回。
他沒有跟虞見深打招呼,自己走到宴會廳外,找人打聽洗手間在哪。
經人指引一個方向,他往外走得有些遠了也沒找到洗手間,心想該不會是走過頭了吧,便又往回走。
走着走着,視野裏突然出現幾根白色的石柱,石柱外是一個極大的露臺。
程逸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有露臺,此時見這露臺仿佛憑空冒出的,知道自己肯定是迷路了,但眼下四處無人,他想找人問路都不行,便走進露臺裏,想給虞見深打電話讓他來找自己。
他剛拿出手機就聽到有人說話。
“迷路了嗎?”
有一瞬間程逸以為虞見深也在這,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只是語氣很像。
他扭頭看向聲音來源,一個穿黑色毛衣,高大英俊的男人從露臺的另一邊走過來。
冬夜的冷風好像灌進了程逸的血管裏,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眼也不眨地瞪着那雙桃花眼。
哪都不像,又哪都說不出的像。
“你一定是今晚的客人吧。”陌生男人笑得很溫柔,給程逸指了一個方向,“如果要回宴會廳,要往這兒走。”
程逸沒有說話,緊抓手機的手指用力得發白,說不清是氣還是怕,他的手在細細發顫。
露臺上突然響起手機鈴聲,是程逸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虞見深。
應該是發現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