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你不接電話嗎?”
程逸回神,再深深看了一眼眼前分明陌生卻又有着說不出的熟悉感的男人,轉身接起電話。
虞見深聲音沉穩,“咘咘,你在哪裏?”
“我出去找洗手間,沒找到,現在走不回去了,在一個露臺上。”程逸說着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個人,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你來找我吧,我在這裏等你。”
“好,我馬上過來。”
程逸收起手機,再回頭就見那個穿黑色毛衣的男人往露臺外走的背影,竟然連背影都有幾分相似。
“等等!”
陌生男人倒也聽話,竟然真的停住腳回頭。
程逸和他對視了才反應過來那聲“等等”是自己喊的,在對方溫和的眼神裏,程逸迅速收起驚慌的心神。
“你也是今天來參加宴會的客人嗎?”
“啊,不是的。”男人笑着搖頭,說:“我住在這。”
“你姓沈?”
“不是。”男人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比較好,臉上露出些許尴尬的為難,“這是我朋友的家。”
“你的朋友是沈橋欽嗎?”
程逸的視線直接得有些不禮貌了,但男人一點也不生氣,臉上始終有笑,點頭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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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逸仔細看這個人的五官,除了桃花眼外其實和虞見深說不上有多像,但眉眼的溫柔有點如出一轍的意思,眼神也是,語氣也是。
這些相似的點沒有直接證據,只存在感覺上,覺得特別像的那一秒可能所有了解虞見深的人都會有些恍惚,但這種相似感并不會一直存在,需要捕捉。
程逸現在就發現自己捕捉不到了,他突然覺得也沒有那麽像,越看越不像,可這并沒有讓他松一口氣,因為剛才被吓得毛骨悚然的餘力還在,說明這不是錯覺。
“我有個認識的人跟你挺像。”程逸眉心微蹙,眼神茫然。
“這話我聽橋欽說過。”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該不會你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話音剛落,露臺外出現了幾個高大的人影。
“咘咘。”
兩人聞聲一起扭頭,就見西裝筆挺,身高腿長的虞見深大步走來,落在後面的是沈橋欽和趙既明。
看清露臺上除了程逸外還有一個人,沈橋欽便笑着叫了那人一聲,“一寧,你怎麽在這裏?”
“在屋子裏待悶了,我出來透透氣。”
沈橋欽的态度十分坦然,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被人發現他家裏有一個和虞見深很相似的人,哪怕虞見深本人就在這。
程逸緊緊盯着走到面前的虞見深,等他注意到這個叫一寧的男人的反應,可是虞見深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對一寧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然後去拉程逸的手,溫聲問:“洗手間去過了嗎?”
“我可能錯過了,還沒有去。”
“我帶你去。”
眼看虞見深就要帶自己離開露臺了,程逸不甘心地回頭問男人:“你就叫一寧嗎?”
這個問題讓虞見深一下停住了腳,眼神極淡地掃了一眼也是同樣高大英俊的男人。
男人被問得微怔,笑着點頭,“我姓許,許一寧。”
“哪個寧?”程逸追問。
“寧靜的寧。”
程逸問完瞬間就将迫不及待的眼神抛給虞見深,想讓他也發現許一寧身上說不出的相似感。
但虞見深沒能回應他的期待,反而很貼心般,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耐心安靜地等他們把話聊完。
程逸頓時如鲠在喉,明明沈橋欽那麽大一個秘密就站在這裏,可是卻好像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
他只好把目光投向另外兩個人,沈橋欽面色如常,而一旁的趙既明看向許一寧的眼神則是疑惑又茫然,可是很快這樣的反應就消失了,程逸都來不及确認。
“說完了嗎?”虞見深溫聲問。
程逸有些驚訝地看他,虞見深只是牽着他轉身走出露臺,和沈橋欽他們擦肩而過。
程逸走出幾步了還是忍不住回頭望,看到許一寧也走出露臺,跟着沈橋欽一起離開。
他心事重重地收回視線,問虞見深:“你認識許一寧嗎?”
虞見深搖頭,“不認識。”
“你不覺得他跟你有一點像嗎?”
虞見深疑惑地回頭看他,“哪裏像?”
“我不是說他和你長得像,我是說感覺有一點像。”程逸蹙着眉說:“他說話的語氣就很像你,你沒發現嗎?”
虞見深淡笑地搖了搖頭,笑意沒有進入眼睛。
程逸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我問過他,他是住在這裏的,是沈橋欽的朋友,但他為什麽住在這,他沒有家嗎?”
虞見深慢慢停下腳步,兩人站在一條靜谧的長廊裏,窗外是部分燈海和被照亮的樹林。
程逸緊緊抓着虞見深的手,緊得他自己都覺得疼,“你不覺得奇怪嗎?沈橋欽喜歡你,然後他家裏住了一個給我感覺跟你很像的男人,我不認為這是我想多了。”
虞見深看着他,輕聲問:“你想說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只知道你一直在說這個許一寧。”
程逸微怔,随即緊蹙起眉,“我在和你說認真的,我告訴他我有一個認識的人和他挺像,他說沈橋欽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這難道還不能說明沈橋欽是把許一寧當成你了嗎?”
虞見深看着程逸,“是沈橋欽,還是你?”
程逸的額頭好像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拍得他頭暈目眩,無名火起,“你為什麽總把話題繞開?我在跟你說沈橋欽,你為什麽總說到我身上?你是不是心虛怕得罪沈橋欽所以才當作看不見不想處理?”
虞見深搖頭,“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可是你現在根本沒做到!我們今晚還要在這歇一夜!你都沒有問過我要不要留下!”程逸越說聲越高,就快暴跳如雷,腦海裏揮不去的都是那個和虞見深相似的背影跟着沈橋欽離開的一幕。
忍不住想許一寧跟沈橋欽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們一起離開又是要去哪?
沈橋欽就這麽喜歡虞見深,喜歡到要找這樣一個人放在家裏時時看着?
不管虞見深是怎麽想的,程逸心裏已經完全肯定了沈橋欽是把許一寧看做虞見深。
以此為前提所産生的所有聯想都讓程逸焦躁不安,防不勝防的惡心感就像濕黏的潮水進入他的口鼻。
而虞見深這一如同放縱的态度也仿佛往他身上倒了整桶摻了碎冰的水,将他從頭澆到尾。
他已經氣急敗壞了,口不擇言地想要攻擊所有讓他這麽難過的人。
“你是不是對沈橋欽有意思?什麽會處理你是說好聽哄我的吧,許一寧你其實認識的只是騙我不認識?你是不是很享受他們對你求而不得,喜歡他們待在你身邊?”
程逸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腦子一片空白,嘴巴想閉也閉不上,“如果不是這樣,那你是喜歡看我氣得想死是不是?你覺得我像個神經病跟你吵架很好玩是不是?”
傷人的話一句接一句,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他不知道虞見深難不難過,他反正是難過得不想活了,不明白為什麽這段感情會越談越辛苦,為什麽虞見深的樣子越來越陌生。
程逸很少會掉眼淚,他都有些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掉眼淚是什麽時候。
但現在他特別想哭,也特別想父母,一大團酸澀此刻就直沖鼻腔,逼入眼眶,視野裏的一切突然變得很模糊。
“你都不聽我說話。”
程逸難過至極地擡手捂住眼睛,哽咽的哭腔說:“我跟你說什麽你都不聽,你為什麽總要我生氣?”
虞見深第一次見程逸掉眼淚,看他哭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每一聲啜泣都能用力穿透他的胸膛,帶着哭腔的每一句話也如一記淩空耳光扇在他的臉上。
他難過地發現他幾乎沒法從眼前這個程逸身上找到一點過去程逸的影子。
曾經程逸身上所有美好的一切好像和他在一起之後便一點點消失了。
這才過去多久?他把程逸搶過來結果就是養成這個可憐模樣。
“咘咘。”虞見深用盡力氣去握住程逸一只手腕,掌心和手腕皮膚之間還有一條紅繩,“不哭了,是我不好。”
程逸短暫地哭了幾聲便自己止住了,浸過淚的眼睛像泡在溪水裏的琉璃,卻不回應虞見深的話語。
“我先帶你去洗手間,然後我們就回家好嗎?”
程逸吸了吸鼻子,掉過眼淚他好像清醒了一些,甕聲甕氣地提醒他:“你喝酒了。”
“我叫代駕過來。”虞見深擡手輕柔地抹去程逸臉上的淚痕,溫柔的眼底如漲潮湧出無邊無際程逸看不懂的東西,“不哭了,回去以後我們都好好想想。”
程逸不安又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要好好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