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43章

四十三章

季深眼角被撞了一下，他自然地躲閃，自己心知問題不大。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那邊已經聽到林煌楠的吼聲: “你他媽不長眼睛啊!”

季深渾身一凜，他迅速看向林煌楠。

就見他極生氣地揪住一人的衣領，一副目眦盡裂的模樣。

韓文駿眼看情形不對，趕緊上去将人拉住: “林煌楠，你先冷靜，我剛看季深躲開了，應該撞得不嚴重。”

韓文駿上手的一刻，發現林煌楠真的使了力氣，他只能一刻不敢松懈地制住他。

季深松開捂着眼角的手: “運動嘛，有個磕磕碰碰很正常，運動員就沒幾個不帶傷的，而且傷得不嚴重。”

說完，他轉頭看向林煌楠: “何必大驚小怪呢。”

林煌楠怔怔地看着季深用創可貼貼了眼角，又重新回到賽場上。

聽着季深冷淡和疏離的招呼方式，他心裏難受極了，心情影響技術，一時間手上也沒了章法。

下一刻，季深一個閃身，搶斷了林煌楠手裏的球，直接帶球突破，到籃下一個假動作進球得分。

衆人的喝彩聲響起，只有林煌楠一人讷讷地站在場地中央，看着隊友匆忙回防。

他沒有堅持打完全程，五分鐘過後，借口有事先走了。

季深倒是奉陪到最後，好好地出了一身汗。袁媛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知道這兒有比賽，又給季深帶了水。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袁媛，看她跑來為季深送水，霎時間就明白了什麽。

“兄弟，什麽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兄弟，好事将近啊。”

袁媛聽到這些話，垂着頭有些羞赧。

季深和韓文駿并排坐着，韓文駿忽然笑道: “你把林煌楠氣走，對袁媛是個什麽意思”

“總歸是要拒絕的。”

“要我是袁媛，聽了這話得難過死了。”

“我和她就不是一路人。”

“那你和林煌楠是一路人麽”

“韓文駿，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這麽八卦。”

這次球賽之後，季深和林煌楠又恢複到兩條平行線的狀态，彼此之間交集少得可憐。

林煌楠每次訓練前都要遲到一會兒，臉色看起來很疲憊。

秦力剛初時還說他兩句，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卻也不敢再多說——馬上就要隊內選拔賽了。林煌楠沒有G城站的比賽熱身，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不利的條件，如果因為訓斥而讓他在此時出了岔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秦力剛只能憋着火氣監督林煌楠訓練。

訓練休息的時候，林煌楠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腦袋往一邊倒。

“楠子，楠子”

林煌楠睡着的消息不胫而走，一群人輕手輕腳地挪到他身邊，見他睡得熟。也不知是哪個肚子裏灌壞水的，提議在他臉上畫東西。

一群人效率極高地拿出工具，調好墨汁，就輕手輕腳地在林煌楠臉上塗畫。

季深走上前去，語氣有點嚴肅: “你們做什麽”

一群人連忙挪開: “季師兄，楠子他睡着了，我們在他臉上畫畫呢。”

季深一瞧，林煌楠的臉上，果然沾滿了墨汁。

他唇邊露出一絲輕笑: “筆給我，我也畫一個。”

旁邊的隊友起哄: “哇，季師兄，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切開來看，原來裏頭也是黑的。”

韓文駿險些被嗆到: “誰跟你們說季深是個正人君子，他媽就是一個衣冠禽獸，還是吃人不吐骨頭那種，你們千萬別惹惱他，他這人天蠍……記仇!”

說話間，季深的“大作”已經完成了。

“噗”有人忍不住噴笑出聲，只見林煌楠的額頭正中間，橫着一只王八。

“季師兄，你這不是變着法兒罵人嘛。”一時間，大家夥兒都樂了。

許是整出的動靜太大，林煌楠緩緩地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一圈人。

他習慣性地往臉上一抹，抹到一臉的墨。

被人耍了，他知道。

他笑罵了兩句: “你們膽兒肥了是吧，真以為我不會揍人是吧。”

年輕的隊員趕緊把始作俑者裏資歷最足的季深推出來: “林師兄，季師兄也參與了，你可不能發火啊。”

林煌楠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 “季深也畫了”

“畫了!在你額頭上畫了好大一只烏龜呢!”

林煌楠不怒反笑: “行了，這回放你們一馬，都給我回去訓練。”說着，起身去了洗漱間。

他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端詳着腦門正中的那只烏龜。其他部分的痕跡都已經洗掉了，唯有出自季深手筆的這只烏龜還留着。

林煌楠盯着看了半晌，忽然笑出聲來: “想罵我王八蛋，當着我的面罵就是了，何必這麽拐彎抹角呢。”

等林煌楠收拾好出來，訓練已經結束了，場館裏只剩他。這個時候他才把外套的拉鏈拉開，把襯衫扔在一邊，走上十米跳臺。

季深和韓文駿約了今晚一同去打桌球，一群人吃完飯，季深一掏口袋，才發現自己的錢包忘了拿。

“您老這記性……”韓文駿嘆了口氣， “行了，回去取吧。”

兩人一同回去，一踏進訓練場，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察覺到不對勁兒。

這個鐘點，場館內居然還有入水的聲音。

誰會在這個鐘點訓練

他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在看到高臺上林煌楠的身影時，季深胸中燃起了一陣無名火。

他看着林煌楠一遍又一遍地起跳，翻騰，入水。

場館內黑燈瞎火的，只有這麽一個奇異的身影反複地翻騰，墜落。

“媽的!”季深忍不住爆了句髒話。

等林煌楠再一次從水底下冒出頭來時，忽然聽到季深冷漠的聲音: “晚上偷偷給自己加餐，白天累得像條死狗一樣，很光榮是麽”

林煌楠悚然一驚，在看清季深的臉時，臉色一瞬間變得很蒼白。

“林煌楠，你是傻逼麽秦導制定的訓練計劃你不執行，自己偷偷在這兒搞這套，你想幹什麽無名英雄還是練就秘而不宣的殺手锏”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保持狀态，什麽叫良性循環，什麽叫勞逸結合你還是三歲的孩子麽你沒腦子不會自己思考麽”季深氣急了，所有的問題都跟連珠炮似地扔出來，劈頭蓋臉地朝林煌楠砸過去。

林煌楠垂下頭，季深的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上，這事兒他确實做錯了。

韓文駿見季深急了，忙拉住他: “行了，他也是想提高成績，出發點是好的，說兩句讓他知道厲害就行了。”

“提高成績”季深氣笑了， “他要真想提高成績，就不會大晚上在這瞎鼓搗，林煌楠，你這是幹什麽你是不相信程隊，不相信秦導，不相信隊裏的決策，還是不相信我啊這麽多人的訓練方案加在一起，沒有你一個人練強是麽”

林煌楠沉默了很久，低聲說了句: “對不起。”

季深聽了這話，倒是一愣。

他印象中的林煌楠，至少在他面前一向是牙尖嘴利，能言善辯的。他就這樣幹脆利落地認了錯，反倒讓季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許是剛從水裏出來，林煌楠的嗓子有點啞。

在季深愣神的功夫，韓文駿忙道: “行了，錯也認了，歉也道了，別傻站着，趕緊去擦擦身子，不然回頭感冒了。”

林煌楠還想等季深的回應，可季深像是沒打算給他回應。

他只能緩緩地轉過身子，背影看起來有些頹然。

等他走出一段距離，忽然聽到背後傳來韓文駿的聲音: “楠子，別怨你師兄，他是擔心你，氣急了才這樣的。要不是在意你的身體，碰見你這麽勤奮地加餐，還得誇你兩句呢。”

林煌楠腳步頓了頓，終究沒再轉過身，往更衣室去了。

等人走了，韓文駿才看向一旁怔愣的季深。

“得，罵夠了，人也走了。”韓文駿一攤手， “季深，我算是明白了，惹誰都不能招惹你，你是真狠啊。”

“他要是心裏還有你，只怕心要被紮穿了。”

“我說你就非得這樣滿身帶着刺嗎你鼓勵一下他會怎麽樣”

“鼓勵一下他，他就會繼續這麽幹，他的身體狀況你也看到了，睡眠不足，過度疲勞，這事兒要是讓程隊知道了，絕對又是一頓批，回頭連比賽資格都給他取消了，那時才知道痛是不是”

韓文駿說不出話來，他承認季深說的都對，可是林煌楠的背影，也着實讓人看着心酸。

“你啊!你們啊!”韓文駿氣憤又無奈地一甩手，推了推季深， “行了行了，別站着了，趕緊拿了東西打球去，老子才不想管你們這勞什子感情債呢，夠膩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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