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27章

二十七章

大年初七，林煌楠正拿着手機玩游戲，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

“楠楠，聽媽的話，明天去見人姑娘一面。你宣姨說了，那姑娘很不錯，名校畢業，性情也好，你見了肯定會喜歡的。”

林煌楠皺眉看着身後正在織毛衣的母親，滿腔話語堵在嗓子眼裏，最後只化作一句: “我不去。”

一句話立刻讓林母變了臉色: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兒，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容易麽，你拿那麽多冠軍有什麽用，回頭連個媳婦都讨不上!”

見林煌楠板起臉，林母頓了頓，又放柔語氣: “見一面吧，就見一面，要是你不喜歡，咱們就不要。你說媽都答應人家姑娘了，你怎麽着也得讓我有個交代吧。”

交代的結果就是，林煌楠坐在窗明幾淨的咖啡廳裏，和相親對象眼對眼。

姑娘沉靜中透着幹練，見林煌楠沉默着，她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攪動着咖啡: “在見面之前，我以為你是很活躍的人。”

林煌楠挑眉問: “為什麽”

“可能因為你練體育吧，在我印象裏，練體育的都是陽光型男。”

林煌楠喝一口加了雙倍糖的咖啡: “抱歉讓你失望了。”

女生笑着搖搖頭: “不，這樣也蠻好。太活躍讓人覺得沒有安全感。”

林煌楠動作一頓，有些錯愕地擡頭看她。

“來之前，我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所以我并不介意你的沉默，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慢慢解彼此。”

林煌楠剛喝進口的咖啡，險些噴出來。

他往後靠坐在椅背上，一雙眼睛帶着審視地看着對面的姑娘: “抱歉，我想你誤會了，我今天來，主要還是想說清楚……”

話完沒說還，就被女生擡手止住: “我明白了，別給我發好人卡。”女生攏了攏頭發。

林煌楠斂了眉目: “沒有提前說清楚，我很抱歉，不過我想，現在說清楚也不晚。”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拒絕我，是不喜歡我這種類型，還是不想談戀愛，抑或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面對着女生探究的眼神，林煌楠沉默片刻，忽然說: “都是。”

這一次，輪到女生怔愣了。

她半晌才輕聲道: “原來如此。難怪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我很想知道，什麽樣的女生能入你的法眼，所以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我……”林煌楠微微皺眉，剛想拒絕回答，就見女生雙手合十: “拜托了，你就當這是我們的特別緣分，告訴我吧，我好想知道世界冠軍的心上人是什麽樣子的。”

“他……身材很好，很溫柔，也很包容我，對我很好。”

“好看麽”

“好看。”

“嗯……你最喜歡他的哪個部位”

“這麽私密的問題……眼睛吧。”

“你喜歡她多久了”

“你這人問題可真多!”

“問問嘛，畢竟我很想知道，打敗我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诶對方知道麽”

“知道……吧。”

“那你為什麽還要來相親”

“沒告訴家裏。”

女生有些錯愕地笑道: “這是好事兒，做什麽要瞞着，如果我有男朋友，家裏人會高興瘋的。”

林煌楠沒說話，他只是默默地起身結賬。他懷揣着心事，因而沒有看到身後女生戲谑的目光。

這一段相親的插曲，很快消失在林煌楠的腦海中。

他用不合适的借口搪塞完長籲短嘆的母親，就把這件事徹底抛之腦後。

三天後，報上出現大幅頭條: “跳水世界冠軍大方認愛，誰才是林煌楠的真命天女”

大大的問號，掀起了評論風。

季深難得趕着年假睡個好覺，卻被韓文駿一個電話吵得睡意全無。

季深含着牙膏，咬牙切齒道: “你最好祈禱你要說的事情很重要……”

“重要，簡直太重要了!”韓文駿的語氣裏，隐隐含着一絲不安，可更多的是興奮， “你看了今天的報紙麽， 《B城日報》的體育版”

“沒，怎麽了”

“林煌楠公開擇偶标準了。”

“噗!”季深沒忍住，一口漱口水噴在洗漱池子裏， “你說什麽”

“我也很奇怪啊，對方拿的還是一手采訪稿，不知道他怎麽有這個勞什子功夫做采訪。”

“他怎麽說的”季深擦了把臉，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從一旁拿起眼鏡戴上。

“啧啧啧，這一條兩條的，全都指向何涵，身材好，漂亮，溫柔……再怎麽對號入座，也只能是何涵。”

韓文駿發現電話那頭許久沒有回音: “季深，你幹嘛呢。”

季深正手忙腳亂地翻着手機消息，果然網上已經熱議開來了，林煌楠說的這些，被當作新一代的擇偶标準。

剛剛洗漱完畢的青年，将那采訪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而後從鼻腔裏發出一聲: “哼。”

“這難道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麽”季深的語氣很平靜，可韓文駿就是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季深……你……”韓文駿一拍腦袋，暗罵自己豬腦子， “季深，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我有什麽資格生氣”季深連珠泡似地問了一大圈，韓文駿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四年前，他被這些理由拒絕過，林煌楠明确告訴他，自己喜歡是的何涵，不是他季深。

四年後的今天，白紙黑字都在嘲笑他的癡心妄想，早就知悉的事實，到底有什麽好難過的呢

季深一顆心掙紮在水深火熱中，林煌楠也好不了多少。

網上對于他的惡意評價又多了許多，說他拿戀情來炒作的有之，說他不專心訓練的有之，還有嘲諷他出不了成績，狀态不佳只能靠娛樂曝光搏關注。

事已至此，他哪裏還能不明白，他那幹練又不失優雅，問題很多的相親對象，分明就是一位記者。

還好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沒有和盤托出，不然今天出現在報紙上的，恐怕就不是公開擇偶标準，而是公然出櫃了。

只是這個采訪，終究還是沒逃過林母的眼睛。在一系列威逼利誘下，林煌楠終于交待了。

這一切……只是拒絕相親的謊言。

換來的，自然又是林母恨鐵不成鋼的念叨。

外頭傳來母親喋喋不休的聲音，林煌楠把自己關進裏屋，把頭蒙進被子裏。

季深，季深，季深，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

他想發洩，想大叫，他幾乎控制不住噴湧而出的情緒，可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只能将腦門上的被子捂得更緊，來隔絕外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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