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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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力剛是當兵出身的，個性就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剛從省隊上來的林煌楠撞上了秦力剛，那叫一個火星撞地球。

現在，也依舊是火星撞地球。

季深在一旁看着，仿佛能看見兩人碰撞間擦出的火星子。

等秦力剛走遠了，林煌楠才把腦袋從那毛巾裏鑽出來，一雙眼睛怔怔地瞧着澄澈的水面，也不知在想什麽。

季深直接走過去，将人拽起來: “跟我來。”

林煌楠一路跟着季深走進醫務室，最後被撂在了按摩臺上。

看着站在洗手池前的季深，林煌楠咧嘴笑起來: “你這是要幫我按摩麽”

季深擦淨手，拿過一旁的藥油: “這是治療的一部分。”

季深将刺鼻的藥油倒在手上搓開，待到掌心溫熱，一下按在林煌楠的腰際。

手下的肌膚還是有幾分浮腫，季深看得微微皺眉: “怎麽弄的”

“喏，就你剛才看到的， 5255B練太多，一不小心給扭了。”

季深沒說話，只是手上加了力道，林煌楠吃痛地叫了聲: “啊——這手法，有待提高啊。”

季深又在掌心搓了一遍藥油，哼笑着說: “你進步了，撒謊都不帶臉紅的。”

季深重重地往林煌楠的腰際摁下去，然後湊近他的耳畔: “你當年……明明就能把5255B跳好，不是麽”

林煌楠原本咬着牙關，聽了這話一下笑出聲來: “那是當年，現在的我……退步了。”

季深怔住了。

直到林煌楠笑着問他: “怎麽不按了。”才驀然回過神來。

一句話在季深的嗓子裏徘徊了許久，終究還是問了出口: “是不是……因為我”

林煌楠一下拔高了語調: “诶嘿，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賊久沒碰這動作，忘記怎麽做了。”

話音剛落，兩人都沉默了。

季深的動作比方才輕柔了許多，林煌楠也沒了初時的心猿意馬。

他想起當年季深教他跳5255B的情景。

那時，兩人并排站在跳臺上，季深的動作堪稱完美，相襯之下，他的動作就是歪瓜裂棗。

他有些煩躁。

每個人和自己擅長的動作間，總有那麽些緣分。

5255B是季深的招牌動作，難度系數高達3。8，在世錦賽上一跳成名。

林煌楠也不知哪根筋抽了，非得扯上這動作，拽着季深教他。

季深也是個盡職盡責的教練，親自上了跳臺，從後頭擁住林煌楠，細致到每一塊肌肉的用勁兒，都細細比劃着，力求讓林煌楠感同身受。

這充滿師兄弟愛的場面，沒過五分鐘就變了味。

季深輕輕地吻了吻林煌楠的後頸，林煌楠跟貓兒似的縮了縮，一張臉燒得通紅。

“你他媽在幹什麽”林煌楠語氣裏帶着一絲慌張。

“吻你。”季深将臉埋在他的頸間，雖然皮膚上都是消毒液的味道，卻不妨礙他在上頭種上一顆隐秘的“草莓”。

林煌楠整個腦子亂哄哄的。

忽然季深用膝蓋頂在他的腿窩處，陡然嚴肅起來: “站直了，幹什麽呢”

林煌楠直接吼了: “我他媽被你吻得腿軟。”

這句話一說出口，林煌楠才留意到韓文駿不知什麽時候從更衣室裏出來，正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季深忍不住大笑出聲，覺得林煌楠簡直是世界第一可愛。

趴在按摩臺上的林煌楠，把腦袋埋在枕頭上樂着。

季深一巴掌拍在他的腰上: “回去注意，這些天運動不能超負荷。”

林煌楠翻身坐起，盯着褲裆裏的突起。季深正在收拾東西，瞟到他詭異的眼神，默默地把藥油放回原處。

“你幹嘛呢，趕緊下來。”

林煌楠兩條大白腿一伸，穩穩地落地，卻也不穿褲子，只穿了內褲在醫務室裏晃悠。季深覺得自己魔怔了，下意識去看他褲裆裏的那一坨。

正當季深忍不住要開口時，林煌楠突然問: “你這兒，有換的內褲麽”

“什麽”季深疑心自己聽錯了。

“上頭全是藥油的味道，想換條幹淨的。”

季深頭頂都要冒煙了，他指了指林煌楠，又指了指自己: “這兒，統共就兩個人，兩條內褲，你要沒味兒的，是要我扒下來給你麽”

“你真色/情。”林煌楠給了句評價。

如果怒氣可以具象化，林煌楠只怕已經被射成篩子了。

季深指着門口，一字一句地說: “請，你，滾，蛋。”

林煌楠心情大好地穿上褲子，閃身出門的那一瞬間，又被季深叫住了: “回來，這個拿着。”

兩樣東西沖他飛了過來，林煌楠手忙腳亂地接住，細看才發現是一盒牛奶和一個方形盒子。

“腿抽筋成那樣，記得別碰碳酸飲料，多喝牛奶。”

林煌楠晃了晃手上方形盒子: “這個呢”

“鈣片。”

林煌楠驚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連聲音都變了調兒: “哈你讓我看這個”

“吃的鈣片，糖丸!!!你再胡思亂想，當心我直接把牛奶砸你臉上。”

林煌楠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吃的鈣片嘛，我知道的。你怎麽這麽粗暴，牛奶糊臉上，就像被米青液濺了一臉，那多不好啊。”

季深不想說話了。

他無奈地揮揮手: “趕緊帶上你的東西，給我滾!!!”

與此同時，領隊程晉的辦公室裏，教練組的意見産生了分歧。

譚雲笑眯眯地看着秦力剛: “秦導，隊裏的參賽名單向來是公平的，世界大賽也是能者居之。我想這次世錦賽也不例外，您說用隊內選拔賽的成績乘以2，可是您看林煌楠今天的狀态，我覺得僅用一次成績來定名單，這樣的做法非常不保險。我的建議是，讓滕煥從今天開始也練5255B，誰練好了，誰就上，可以吧。”

秦力剛虎着臉沉聲道: “譚導，滕煥他只是個新人。”

譚雲搖了搖頭: “新人怎麽了他要是不夠優秀，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被選進國家隊。我瞧着他比當年的季深還要天才，林煌楠是您的大徒弟，您心疼我理解，可您也心疼一下我的隊員啊!滕煥正是缺比賽經驗的時候，入選國家隊，就該給他鍛煉的機會，不然還不如在省隊的時候機會多，那多尴尬啊。”

辯論這種事，向來是秦力剛的弱項，他只能皺着眉，等待着領隊程晉的決斷。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季深閃身入內，抱歉地說: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程晉沖季深道: “說說你的看法吧。”

季深解了事情的全貌，略一思索，開口道: “我同意譚指導的看法，的确要給新人機會。”

還沒等譚雲露出勝利的笑容，季深話鋒一轉: “但是，秦指導也說了，在比賽經驗上，林煌楠确實要豐富很多。我們都知道，很多比賽的狀況就發生在一瞬間，有的時候，豐富的大賽經驗比良好的技術動作更重要。”

秦力剛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既要讓滕煥練5255B，也要看林煌楠在選拔賽裏的成績，如果達标，那麽林煌楠作為二號種子出場。這樣既不會耽誤滕煥的技術水平，又保證了老隊員的經驗優勢。”

程晉颔首: “這提議不錯。”緊接着，他又陷入了困局， “單人賽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雙人呢”

在國際大賽中，雙人組合每個國家只派出一對。在此前，林煌楠和賴鴻文的組合一直是國家隊裏的王牌組合，如今賴鴻文退役了，讓這次雙人組合的陣容變得不确定起來。

正如林煌楠自己所說，他的跳水風格很“獨”，能和他配合的人少之又少，比如韓文駿和林煌楠，就跟天生的克星似的，在雙人項目上永遠都欠了點協同性。

可是剔除林煌楠，隊裏在十米臺上，又找不到一個技術動作如此紮實全面的人。

衆人沉吟間，忽然聽見季深說: “不妨讓林煌楠和滕煥試着組組。”

所有人都愣住了，譚雲遲疑道: “這……不合适吧，這兩人……”

“至少這兩位，在技術動作上都是過硬的。雙人講求配合，并不刻意追求難度，或許會有新的驚喜也說不準。”

譚雲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問季深: “我記得，在你退役之前，是和林煌楠組的雙人吧，你覺得滕煥和他能成功結對的幾率有多大”

“不到40%。”季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甚至還在心裏默默地補了句， “最優概率。”

盡管概率低得驚人，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般通過了讨論。

讓衆人沒想到的是，對子還沒結起來，光聽到這個消息，林煌楠就炸了。

“我已經說了，我不會和滕煥組雙人的。”林煌楠一口回絕了教練組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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