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楚寒因為沈彬而離開楚家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熱火朝天。
對于這件事,大部分人都覺得可笑,嘲諷、不屑的聲音将楚寒這個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拉下了神壇。
原本就雞犬不寧的楚家現在越發硝煙彌漫。
楚家不好過,楚寒也不好過,他再也不是那個只要一個眼神,就會有無數人擁上去讨好的楚家小少爺了。
登高跌重,這句話從來都沒有錯,以前有多少人追捧,落魄之後就會有多少人踩踏。
之前有楚家的光環,楚寒做人做事都比較高傲,眼睛長在頭頂上,與他有共同利益的還好,但若是利益沖突的,基本上看都不會去看一眼。
那些曾經被楚家拒絕或者排斥在外的纨绔子弟們現在也看起了笑話,還時不時給楚寒下絆子。
有的甚至直接打電話給他,打着和他合作談生意的理由,陰陽怪氣的譏諷他幾句,但凡現在有那麽一丁點權利的人,都可以讓他難堪。
屈辱、挑釁,戲弄,低聲下氣也未必能談攏一筆生意。
楚寒忍氣吞聲,一頓飯被灌的吐三回,再次返回到飯桌上時,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對不起,我喝不下了。”
與他談生意的人似乎還是有些不滿:“楚寒,這才多少啊?平常你不挺能喝的嗎?不給面子啊,來來來,陪我再喝一瓶。”
楚寒閉了閉眼,站起身,将桌上的酒瓶啓開,揚起脖子,強迫自己硬灌了進去。
鮮紅的酒液如同烈火一般一路灼燒到胃,楚寒雙眼血紅,搖搖晃晃的已經站都站不穩:“趙總,酒我喝了,合同可以簽了嗎?”
商人利益至上,有利可圖,他自然會答應,只是曾經在楚寒身上承受的難堪他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趙總輕笑了一聲:“幾千萬的合同,哪兒能說簽就簽,這樣吧,我回去考慮考慮,三天之內給你答案。”
“那就多謝了。”楚寒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突然之間雙腿一軟,楚寒直直的倒了下去,躺到地上再也沒了半點反應。
——
一夜醒來,沈彬打開房門,習慣性的看向桌面,意外的沒有發現早點。
他轉過身,打開了書房,房間裏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床單也毫無褶皺,也不知楚寒是沒回來,還是走的早。
在沈彬眼裏,楚寒一直以來都像個孩子,根本算不上一個成熟的人,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只有一根筋,半點不帶轉彎。
沈彬也沒多想什麽,拿着資料去了醫院。
昏昏沉沉中醒來,入眼一片雪白。
旁邊的護士正在為楚寒拔針,見他醒來,立刻問道:“你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楚寒慢慢爬了起來,搖了搖昏沉的腦袋:“我這是怎麽了?”
或許是長的好看的人格外惹人喜歡,小護士笑着說:“你昨晚喝多了,酒精中毒,還好你朋友送來的及時。”
楚寒愣了一下:“朋友?誰啊?”
“我不知道,只聽到別人叫他趙總,他走之前跟我說,合同他簽了,讓你帶文件去找他。”
楚寒“嗯”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電話:“我怎麽睡了這麽久?”
他趕緊掀開被子,忍着胃裏的難受,穿好鞋子就跑出了病房:“我還有很重要的應酬,先走了。”
“喂!”小護士追了出去:“你還沒好呢,不能出去!”
本就難受,自然也喝不了酒,好在對方并未強迫,不過依舊還是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
倒也不是因為王總不願意和楚寒合作,而是楚寒是幫簡毅打工,涉及的金額太大,王總認為有必要再和簡毅方面談談。
基本上到這一步,也就算是板上釘釘,楚寒難得露出了一個真切的笑意。
吃完飯回到車裏,他也覺得有些頂不住了,一車開回家,正準備下車,想起什麽,又坐了回去。
楚寒對着頭頂的鏡子,仔細的捯饬了兩下。
每次回家之前,他都要像現在這樣,花大半個小時調整,确保自己狀态正常,才會回家。
因此,即便有天大的苦悶,落在沈彬眼裏的他,永遠都是一副歡快的笑顏。
在楚寒眼裏,沈彬不在商場,也不愛八卦新聞,對于他的事一無所知。
事實上,沈彬對于他的事也确實不知道,只是從他每次的疲憊倦容上來看,應該是特別累。
如同同一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不過份打擾,也不過份糾纏,楚寒用着沈彬最能适應的方式,小心翼翼的維持着現在這難得安靜的生活。
三個多月下來,徐江的公司利潤水漲船高。
楚寒也如願分到了兩百多萬,拿到這些錢的時候,楚寒心裏是喜悅的,他從來沒有哪一次認為賺錢會是件這樣開心的事。
只要一想到他可以給沈彬安定的生活,他就覺得他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楚寒再次去了一趟首飾店,這次還是之前那個店員,一看到他前來,頓時有些緊張了:“楚總,您又來了。”
楚寒沒搭理她,視線落在了之前看到的那只筆上,沖她說:“這支筆可以定做的吧?”
“……是,不過定做要半個月,而且還要加手續費。”
“那你開票吧,幫我定做一支,我要筆上刻下一個寒字。”
——
敲門聲準時響起,沈彬不用去猜,就知道又是外賣送到了。
只要楚寒不在家裏吃飯,每次到了飯點兒,必然會有飯菜送到。
銀行的貸款在千般艱難之下,終于在今天下來了,楚寒将這些錢一分不剩,果斷的投入到了簡毅在宜城的地産建設之中。
忙碌的工作暫時有了片刻的閑暇,從頭到尾,簡毅一直都在默默的幫助他,楚寒也很想請他吃頓飯。
他掏出電話給簡毅打了過去,過了很久,電話才接通,然而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醫院?出了什麽事,他怎麽會在醫院?”
護工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說是受了傷。
楚寒挂斷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簡毅剛剛蘇醒,整個人都脫了象,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肩膀上的繃帶還在往外滲着血跡。
楚寒大步朝前,皺眉道:“你這是怎麽搞的?出了什麽事?”
簡毅沖着護工擡了擡手,護工便出去了。
他苦楚一笑:“沒事,跟人打架,被刀傷的。”
“你跟人打架?跟誰打架?誰這麽厲害,能把你傷成這樣?”
楚寒大為不解,憑着簡毅的身手,受傷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簡毅緩緩閉了閉眼:“陳俊那邊找輝哥麻煩,就把自己給搞成這樣了。”
楚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已經夠苦了,沒想到簡毅也苦不堪言。
自己的感情都是這樣糟心,楚寒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
他問到:“那秦輝現在是什麽态度?”
簡毅篤定道:“他會心軟的,一定會心軟的,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了,哪怕是賠上了命,我也要賭他的心軟。”
楚寒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了:“你這是要幹什麽,你可別亂來啊!”
簡毅沉默了,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夜色。
楚寒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什麽,立刻道:“你他媽別亂來!你這傷是你自己弄的吧,我可告訴你啊,自殘能管用嗎,讓秦輝知道,他指定更惱火你。”
簡毅艱澀道:“可我也沒有辦法了呀,只要輝哥心疼我,我就覺得值。”
楚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在想,如果自己也受傷了,沈彬會心疼嗎?
簡毅緩緩道:“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
“你這次的銀行貸款能下來,高興也幫了你不少忙,回頭等我們事情都解決了,一起真心實意的吃頓飯,行嗎?”
楚寒微愣:“好,我答應你,你幫我謝謝他。”
陪着簡毅聊了一會兒,他也有些體力不支,楚寒也沒多打擾,安頓好他躺下後,便離開醫院回到了家裏。
下過雨的空氣濕潤而清新,楚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他看了看時間,這個點兒沈彬應該剛睡。
楚寒關閉了車燈,坐在車裏點燃了一根煙,縷縷青煙緩緩升起,模糊了視線。
他仰着頭,看着樓層上早已沒了光亮的窗戶。
沈彬的睡眠比較淺,他決定在車裏再坐一會兒,等他睡熟了再回去,要不吵醒了他,他也沒那麽容易再睡着。
在抽了大半包煙後,楚寒才下了車,緩緩回到了家裏。
屋子裏一片漆黑,他打開了客廳的小夜燈,輕輕擰開了房門,輕手輕腳的走進了沈彬的房間裏。
沈彬側着身子睡着,表情恬靜而安寧,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他如玉的臉龐上,讓他恬靜的睡顏平添了一絲清冷。
楚寒緩緩坐在了地上,背靠着牆,将雙手耷拉在膝蓋上,用視線描繪他的輪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維持心髒的正常跳動。
沈彬下半張臉都埋進了被褥裏,露出的上半張臉線條柔和。
他其實一直也沒睡着,倒也不是刻意等楚寒,而是下雨天,他的手酸脹的有些疼,一直也睡不着。
沈彬原本以為,楚寒會和以前那樣看一看也就走了,卻沒想到,他這次一直也不離開。
楚寒的視線仿若具化為實質,炙熱而具有穿透性。
被人盯着的睡覺,這種體驗可不怎麽好,沈彬很是不自在,總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上的壓力。
他索性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開了身邊的暖光臺燈,盯着楚寒的眼裏泛起薄怒。
楚寒頓時站了起來:“是不是吵醒你了?”
“這麽晚不睡覺,你跑我房間裏坐着幹什麽?外面不能坐嗎?”
“我怕你手疼,就想看看你。”
沈彬搖了搖手腕,開始還強撐着跟他對視,幾秒鐘後在對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率先移開了視線:“我沒事。”
楚寒立刻走了過來,在床邊半蹲下身,這段時間他其實也看出來了,但凡沈彬搖手腕,他就知道他肯定又不舒服了。
“我給你揉揉。”
沈彬正欲開口說些什麽,耳邊就傳來了楚寒的呢喃:“對不起。”
楚寒眼眶酸澀:“對不起……沈彬,我錯了。”
想要抽回的手緩緩卸下了力道,小心翼翼的付出被輕視,被敷衍,韓諾知道這種心情有多難受。
沒有人會被強迫着改變,真正的改變必然是心甘情願的。
沈彬真沒想到會有一天,倒變成楚寒依着他,任他予取予求了。
楚寒輕輕的揉着,每一根手指都揉的很仔細,很專注,力道也不輕不重,仿佛像是在呵護着什麽珍貴的藝術品似的。
“你躺着吧,躺着舒服一些。”
沈彬沒說話,楚寒揉的很舒服,他确實也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楚寒滿心愧疚,此時說什麽都怕惹對方不開心,相對無語,是他們之間的常态,沈彬也不想再多說什麽。
酸脹的痛苦緩緩褪去,他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大天亮。
房間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沈彬起床走出了房間。
桌面上擺放着兩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和七八個包子。
楚寒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見沈彬醒了,立刻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你醒了,快洗洗,洗完吃早點了,然後我送你上班去。”